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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雨停的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 2024-10-29 17:54:04

⑴ 王安忆的《雨,沙沙沙》

雨,沙沙沙

王安忆

天,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等末班车的人们,纷纷退到临街的屋檐下。一个穿扮入时的姑娘没动弹,从小巧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把折叠伞撑起来。路灯照着伞上的孔雀羽毛花样,看起来,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雯雯也没动弹,只是用白色的长围巾把头包了起来。这显得有点土气,上海时髦的女孩子,有的已经在卷发上斜扣着绒线帽了。不过雯雯不在乎,泰然地站在“孔雀姑娘”身边,一点儿都不回避这鲜明的对比。一同从农村回上海的同学,都迅速地烫起头发,登上高跟鞋,见了雯雯就要说:“你太不爱漂亮了。”而雯雯就会立即反问:“谁说的?”她不承认。

远处亮起两盏黄色的车灯,公共汽车来了。躲雨的人走出了屋檐,候在马路边,“孔雀姑娘”也收起了“屏”。可雯雯却踌躇不决地退了两步,她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上车。

汽车越来越近,车上的无线传话筒清楚地传来女售票员的报站声,那是一种浓浓的带着睡意的声音。人们急不可耐地向汽车迎去,又跟着还在缓缓行驶的车子走回来。其实车子很空,每个人都能上去。可在这深夜,想回家的心情变得十分急切。只有踏上了车子,回家才算有保证。雯雯不由自主也向车门跑了两步。一滴冰凉的雨点打在她脑门上,雯雯的脚步停住了。

“喂,上不上啊?”这声音显然是向雯雯嚷的,因为车站上只有她一个人了。雯雯醒悟过来,上前一步,提起脚刚要上车,又是一大滴雨水打在脑门上。这雨点很大,顺着她的鼻梁流了下来。是在下雨,和那晚的雨一样。雯雯收起脚往后退了。只听得“嗤——砰!”一声,车门关上开走了。“发痴!”是售票员不满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雨夜,通过灵敏度极高的扬声器,就好像全世界都听见了,在雯雯心里引起了回声。

“发痴!我是发痴了?”雯雯文自己。一个人站在突然寂静了的马路上,想到要走七站路才能到家,而且夜要越来越深,雨会越来越大,问问不禁缩了下脖子。不过她又并不十分懊恼,她心里升起一个奇异的念头:也许他会出现在面前,披着雨衣,骑着自行车……他不是说:“只要你遇上难处,比如下雨,没车了,一定会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说完一登踏脚,自行车飞出去了。飞转的车轮钢条,在雨洗的马路上,映出两个耀眼的光圈。现在出现在面前的该是谁呢?除了他,雯雯想象不出别的形象。

雨点子很细很密,落在地上,响起轻轻的沙沙声。雯雯把围巾紧了紧,双手深深地插进外套口袋,沿着公共汽车开去的方向走着。两辆自行车从身后驶来,飞也似的驶去,一眨眼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中。下着雨,人人都急着奔回去,可她——

“我是发痴了?”雯雯在心里又一次问自己,她放慢了脚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补救呢?算了,走吧!反正末班车开跑了,确实没办法了。是啊,没办法了,和上次一样。上次怎么会“脱班”的?啊,想起来了,是老艾和她说话呢,一下子扯晚了。老艾是雯雯他们的车间主任,同时又是个慈祥的老阿姨。她喜欢雯雯,雯雯的妈妈又特别信任老艾。人家说老艾赫雯雯有缘分。老艾给雯雯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姓严,是高考制度改革后入学的大学生。妈妈对雯雯说:“可以互相了解了解。”雯雯轻轻地说:“为什么要了解?”妈妈迟疑了一下说:“为了爱情。”雯雯更轻地说:“爱情不是这样的。”她总觉得这种有介绍人的恋爱有点滑稽,彼此做好起跑准备,只听见一声信号枪:接触——了解——结婚。唉,雯雯曾对爱情充满了多少美丽的幻想啊!哥哥说;“天边飞下一片白云,海上漂来一叶红帆,一位神奇的王子,向你伸出手——这就是你的爱情。”雯雯对着哥哥的挖苦,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牵动一下嘴角。她不知道爱情究竟是白云,还是红帆。但她肯定爱情比这些更美、更好。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天边。她相信那总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在等待她。爱情,在她心中是一幅透明的画,一首无声的歌。这是至高无上的美,无边无际的美,又是不可缺少的美。假如没有它,这美被风吹日晒得渐渐褪了色。可是,那也决不是一声信号枪可以代替的。不是,啊,决不!雯雯坚决地摇摇手。

哥哥又说了:“天边飞下一片白云,海上漂来一叶红帆……”不等雯雯牵动嘴唇,他就加快速度,提高嗓门接着往下说:“船只进港,在吴淞口要受检查,来历不明进不来上海港。王子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布票白糖肥皂豆制品。现实点儿吧,雯雯!”这位七○届海洋生物系大学生,学了一年专业,搞了四年“革命”,农场劳动一年后,分配在中学教音乐——天晓得。现在,他常常发愁没有好海味来发挥他的烹调术 ,这也许他过去的爱好和专业,留下来的残余之残余了。

听了这一席话,妈妈重重地说了三个字:“神经病!”而雯雯“噗哧”一声笑了。笑了,但笑得无可奈何而辛酸,好像是在笑自己的过去。那位小严同志,看来也是个自尊的人,他没有死皮赖脸地来缠雯雯,这也博得了雯雯的好感。她真的犹豫了,然而她在犹豫的阶段停留得太久了。整整三个月,还没给人一个准信。那天晚上交接班时,老艾拉住雯雯在更衣室里,说:“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等她把此人生平叙述完后,雯雯跑出厂门直奔车站,可末班车“嘟”的一声跑了。天又下起雨来。……

和这会儿一样,开始是一滴一滴落在雯雯额头上,然后就细细绵绵地下个不停。那“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悄声慢语地说话。

雯雯的额头湿了,滴下冰凉的一颗水珠。她伸出舌头接住水珠,继续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一个站头过去了。雯雯又问了自己一遍:“我是发痴了?”“不!”她很快就否定了。他说不定会来的,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在人差不多绝望了的时候。就像那天——

那天,雯雯朝着开跑的汽车叫了声:“等等!”随即就撒开腿追了。其实她很明白腿和汽车的速度悬殊,可她还是追了。这是她能做的惟一的努力,人总是不那么容易放弃希望。只要尚存一线,就要拼命地追啊追,尽管无望。一辆自行车赶过了她,但还被汽车抛远。而雯雯仍然追着,又叫了声“等等”!这声音在深夜听来,显得绝望而可怜。汽车越跑越远,而那辆自行车却转回了头。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这声“等等”是满可以认为在招呼他的。自行车一直驶到雯雯身边,停下了。

“不不,我不是叫你。”雯雯摇摇手,眼睛望着慢慢消失的汽车尾灯,又下意识地抬头看看滴滴嗒嗒沉着脸的天。

“坐我的车也可以的。”骑车人说。他披着雨披,雨帽遮去了上半个脸,但能感觉出这是个小伙子。

“坐你的车?”雯雯眼睛发亮了,可只闪烁了一下,她立刻警觉起来,这会不会是无聊的纠缠?她摇了摇头,“不!”

“不要紧,交通警下班了。万一碰上,你看,我就这样(他举起左手),你赶快跳下车。”

他的误解和解释,雯雯倒喜欢,这使她放心了一点儿。可她还是摇摇头,头发梢上甩下几滴水珠子。雨下得不小,远远走七站路,确实是件要命的事。她不由回过头看了一眼自行车。

雨帽遮住他的眼睛,他没看见雯雯的犹豫不决,催促道:“快上车吧,雨大了。”是的,雨越下越大了,“沙沙沙”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哗哗哗”。

“你不上?那我走了。”那人淡然地,说着就跨上了车。

“啊,等等。”雯雯急了。他这一走,这空荡荡的马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冒着雨,走七站路。她顾不上犹豫了,跑上去,果断地坐上了车后架。

他一登踏脚,车子冲出老远,雯雯身子一晃,伸手往前抓,但又赶紧缩回来抓车架。她忽然紧张起来,这是个什么人?他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哎呀,雯雯太冒失了,她不觉叫出声来:“你往哪儿去?”

这声音委实太响,而且太突然,吓得他哆嗦了一下。他就慢了速度说:“顺着汽车的路线,错了?”

没错,可他也未免太机灵了,这更加危险。

“对吗?”他转过头问,雨帽滑到脑袋后头了。

雯雯点点头,不吭声了。她看见了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清清澈澈,好像一眼能望见底,雯雯的紧张情绪松弛了一点儿,但她仍然不能放心这个陌生人,尽管他有一双城市的眼睛。眼睛?哼,雯雯自嘲地微微耸耸肩。眼睛能说明什么?曾经有过一双好眼睛,可是……雯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小伙子奋力踏着车子,顶风,又增加一个人的负担,看来有点吃力。他身体前倾,宽宽的肩膀一上一下。而雯雯坐在这宽肩膀后头,倒避避雨了。雯雯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里老是缠绕着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有歹心?他完全可能拐进任何一条小路、小弄堂。马路上静悄悄,交通警下班了,可是他一直顺着亮晃晃的汽车路线骑着,没有一点儿要拐进小胡同、拐进黑暗中去的意思。已经骑过三个站牌了,在骑过一个街心花园时,他忽然松开车把,满头满脸抹下一把雨水,一甩,不偏不倚正好甩在雯雯脸上。雯雯紧闭眼睛低下了头,心里有点暗暗好笑自己的多疑。

“你家住在哪儿?”小伙子发问。

啊,开始了,雯雯明白了,接下去就该问姓名,然后做出一见如故的样儿说:“认识认识吧!”哼!雯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套她见过,过去那个人,进攻的方式要抒情得多,他第一句话是:“我好像见过你。”可后来呢!雯雯不无辛酸地合了合眼。

“你家在什么地方?该在哪儿停?”小伙子又问了。雯雯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公共汽车,不是到站就停车的。但随便怎么也不能告诉他住址。她只说:“停在前面第三个站头上好了。”

小伙子不做声了。雨下得小了点儿,可却像扯不断的珠子。尽管有人家肩膀挡着,雯雯的外套仍然湿透了,头发直往下滴水。她干脆低下头闭起眼睛,任凭雨细细绵绵地侵袭。

“真好看!”小伙子轻轻地赞赏着。

什么好看?雯雯睁开眼睛,这是怎么啦?雨蒙蒙的天地变作橙黄色了,橙黄色的光渗透了人的心。雯雯感到一片温和的暖意,是不是在做梦?

“你看那路灯!”小伙子似乎听到雯雯心里的发问。啊,原来是路灯,这条马路上的路灯全是橙黄色的。“你喜欢吗?”

“谁能不喜欢呢?”雯雯真心地说。

“嗯,不喜欢的可多了,现在的人都爱钱。钱能买吃的,买穿的,多美啊!这灯光,摸不到,捞不着。可我就老是想,要是没有它,这马路会是什么样儿的呢?”说着他回头望了望雯雯。

“岂止是马路?”雯雯在心里说。这时她发现自行车停了下来,小伙子下了车。他快手快脚地解下雨披,没等雯雯明白过来,就将雨披抡出个扇形,披上了雯雯的肩。不知是小伙子看到落汤鸡似的雯雯冷得打战,还是这灯光的橙黄色使他温柔了。

“不要!不要!”雯雯抬手去扯雨披。只是这时的推辞中,已经没有戒备了,是真心感到过意不去。

“要的!要的!我身体棒,雨一落到身上,马上就烤干。你瞧,都在冒烟呢!”真的,他的脑袋腾起一缕热气,“你家离站头有多远?”

雯雯不假思索地告诉了他,几条马路,几弄几号几楼,统统告诉了他。在这么一个橙黄色的温存的世界里,一切戒备都是多余的。

“你看前边。”小伙子压低声音说,好像怕惊扰一个美好的梦似的。

前边,是一个蓝色的世界。那条马路上的路灯,全市天蓝色的。“我每天晚上走过这里,总是要放慢车速。你呢?”

“我都挤在汽车里,没有注意过。”雯雯老老实实地说,心里不觉有点遗憾。

“以后你就不会放过它了。”小伙子安慰雯雯。

车子骑得很慢,显出不胜依依。可是,这路毕竟只有一段,不一会儿就过去了。从这天蓝色中走出,忽然感到暗了许多,冷了许多。夜更深了,更静了,而那已经克服了的戒心和疑惧悄悄地上了心头。好在,前边就是雯雯的家了。车子缓缓地停稳了,雯雯下了车,跳进门廊,动手就解开雨披,交给了小伙子,说;“多亏了你,谢谢!”到了家,她心里踏实了,轻松了,不由也活泼起来。

小伙子系着雨披,尽管一身湿透,但仍然兴致勃勃:“谢什么?不碰上我,碰上别人也一样。”

“真的!”小伙子认真地说,“我在农村插队时,有一次骑车上公社领招工表。到了公社才知道,名额被别人顶了。气得我呀,回去时,从坝子上连人带车滚了下来,腿折了,不能动!十里八里也没个庄子,不见个人,我干脆闭上眼睛,随便吧!忽然,贴着地面的耳朵听见远远走来的脚步声。我想看看这人的模样,可眼睛睁不开。只感觉到他在我腿上放了一株草一定是灵芝草。我一股劲就站起来了。”

“是个梦。”雯雯忍不住插嘴了,她听出了神。

“是个梦,不过这梦真灵。不一会儿,来了一伙割猪草的小孩,硬把我抬到了公社医院。”

“真的。只要你遇上难处,比如下雨,没车了,一定会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他说完,一登车子,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走过第二个站牌了,并没有人出现在面前。雯雯不由停下了脚步,朝四下望了望,她发现自己太傻气了,也许那小伙子只不过是随便说说,她怎么当真了。他的话固然挺动人,可是雯雯在十来年的生活中失去的信念,难道会被这陌生人的一席话唤回?谁又知道他这些话是真的还是编的。雯雯责备自己怎么又被这些话迷惑住,她早该觉悟了。当那白云红帆送来的人对她说“我们不合适”的时候,她就该醒悟了。

白云红帆送来的人啊!不知是从天边,还是海上来的。他毡子满地的碎玻璃片上,阳光照在玻璃上,将五光十色折射到他身上……

那是“复课闹革命”的时候,雯雯背起久违的书包,高高兴兴来到学校。而学校刚结束了一夜的武斗,教学大楼上一扇扇没有玻璃的窗口,像失去了眼球的眼睛。雯雯拎着书包,踩着碎玻璃慢慢向校门走去。

这时,她看见了他。他没戴红袖章,也拎了个书包。他在等什么?是在等雯雯?不知道。当雯雯走过他身边时,他也转身随着雯雯一起走出了校门。他忽然说话了:

“我好像见过你。”

“一个学校嘛!”雯雯淡淡地说。

“不是在学校里见的。”他又说。

雯雯困惑了,停住了脚步。

“在什么地方呢?”他认真地想着。

雯雯困惑之极,却恍惚觉得是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

“在梦里。”他嘴唇动了一下。不知确实说了,还是雯雯在想。反正,雯雯微笑了。

他们认识了,相爱了。他们不用语言来相互了解,他们用眼睛。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真诚、深邃,包含着多多少少……透明的画,有了色彩;无声的歌,有了旋律。雯雯全身心地投入了这爱情,她是沉醉的,忘记一切的。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可时间在走,一届届的中学生,莫名其妙地毕业了。他焦躁不安,当接到工矿通知后,又欣喜若狂。雯雯也高兴,是因为他不再焦愁。

很快就轮到雯雯分配了,一片红,全部插队。雯雯有点难过,因为要和他分两地。坚贞的爱情本来能弥补不幸的,可是他却说:“我们不合适。”这真是雯雯万万没想到的。爱情,就被一个户口问题、生计问题砸得个粉碎。这未免太脆弱了。可却是千真万确、实实在在的,比那白云红帆都要确实得多。雯雯哭都来不及,就登上了北去的火车。心中那画呀、歌呀,全没了,只剩下一片荒漠。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荒漠逐渐变成了沃土,是因为那场春雨的滋润吗?

自从那场春雨过后,雯雯晚上出门前,总先跑到阳台上往下看看;下中班回家,离这儿有十几步远时,也总停下往这边瞧瞧。生怕哪棵树影里、哪个拐角上,会闪出那人,一脸恳切钟情的样儿:“我们又见面了!”现在的人可狡猾了。他们付出,就是为了加倍地捞回。那双眼睛,看上去倒是十分磊落,可谁敢保证?

不过,那人并没有露面。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一直没有露面。雯雯慢慢地放松了戒备,可她还是常常从阳台上往下望。或许这成了习惯,然而,在这习惯中,还包含着一点,一点期待。为什么?不知道,或许就因为他不再露面。雯雯开始想起他们的分手,分手前的几句话……在她的思绪回溯中,那紧张和戒备,全都无影无踪。照耀始终的是那橙黄和天蓝的灯光。

……

透过乌蒙蒙的雨雾,雯雯看见了第四个站牌。雨停了,“沙沙沙”的窃语声悄然消失,屋檐上偶尔滑下一颗水珠溅在地上。雯雯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头上放下围巾,然而心中又冉冉地升起了希望:也许他预料到今天这场雨不会下大,不会下久。也许是下一次,下一次,真正是下雨的时候,真正是碰上难处的时候……唉,连雯雯自己都不能解释。这希望,怎么会是这样不灭不绝的。这只是自己一个美丽的幻想,而她却是怎样地信任这个幻想啊!她把任信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那个星期天,雯雯对难得上门的小严同志说:“我有朋友了。”小严走了,不难过也不动气。这人倒实在,不虚假。只要不装,他们的分手本不会有难过或动气。他刚走,在厨房炒鱼片的哥哥就冲进房间,说:“雯雯你疯了!你哪来的朋友?”

雯雯不耐烦地说:“给你说有了,就有了嘛!”

妈妈温和地劝雯雯:“老艾对你们双方都了解。这样认识的朋友比较可靠。”

“我有了!”雯雯抬高了声音说。她又想起在那橙黄的灯光下,小伙子说;“这灯光,摸不到,捞不着。”

“啊,我知道了。在那天边,在那海上……”

雯雯忽然发火了,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哥哥的话:“我说你倒该回到海上去。你曾经做过多少海的梦,现在它们都到哪儿去了?哪儿去了?油锅里去了!”

哥哥被妹妹的抢白呛住了,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在毛绒衣外头系了条嫂嫂的花围裙,样子很可笑。可他只愣了一小会儿:“这就是生活,生活!而你是青天白日做大梦!”他走到妹妹面前,伸手抱住雯雯的肩膀,恳切地说:“你不能为那朦胧缥缈的幻想耽误了生活,你已经付出过代价了。”

雯雯挣开哥哥的双手,转过身子,将脸贴在阳台的落地窗上,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在阳台下的树影中寻找着。

……

几架自行车载着邓丽君软软的歌声和一阵笑话,从身后驶来。小伙子的车后架上各带了一位姑娘,也许是刚结束舞会。人去了好远,还留给寂静的马路一缕歌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雯雯重重地摇摇头,湿漉漉的短辫子打在腮帮上。不知什么时候,细雨又悄无声息地下起来了。生活中是有很多乐趣,一定也包括着梦想的权利。雯雯别的都不要,只要它。尽管她为它痛苦过,可她还是要,执意地要。如果没有它,生活会是怎么样的……而她隐隐地但却始终地相信,梦会实现。就像前面那橙黄色的灯。看上去,朦朦胧胧、不可捉摸,就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一个幻影。然而它确实存在着,闪着亮,发着光,把黑沉沉的夜,照成美丽的橙黄色,等人走过去,就投下长长的影子。假如没有它,世界会成什么样?假如没有那些对事业的追求,对爱情的梦想,对人与人友爱相帮的向往,生活又会成什么样?

雯雯在这柔和亲切的橙黄色中走着,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会来吗?也许会,他说:“只要你遇上难处,比如下雨,没车了,一定会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

“你是谁?”雯雯在心里响亮地问道。

“我是我。”他微笑着。

“你是梦吗?”

“梦会实现的。”

前边那天蓝色的世界,真像披上了一层薄纱,显得十分纯洁而宁静。雯雯微笑着走进去了。

雨,绵绵密密地下着,发出“沙沙沙”的悄声慢语。雨水把路洗得又干净又亮堂,使得这个天蓝色和“沙沙沙”组成的世界明亮了。

⑵ 短篇小说《公交站的爱情》

天很冷,下着雨,一个穿着粉色格子衫的女孩瑟瑟发抖的向公交站走来,车没来,站牌附近只有一个打着伞的男孩,他穿着厚大衣。

“天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还不打伞,给你,穿上它”男孩脱下了大衣。

“谢,谢,我~不冷”女孩后退了几步,虽然低着头,男孩依旧能感受到她的美好。

“开什么玩笑,你说话都颤了,别拗了,来”男孩拉过了女孩的手,把上衣给女孩披上。

“你知道么?曾经我和他就是这么相遇的,他也像你一样做的,只不过那日天没下雨,他没打伞”女孩开始啜泣

“所以,你们分手了?你才会这样糟蹋自己?”男孩一时语塞,半天才问出来这句话

“是,同一件外衣,他给了别人~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女孩把大衣塞到了他怀里,哭着蹲了下去,瘦弱的身躯蜷缩在雨中,男孩顺了她的意,穿上了大衣上了公交车,过了几站,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男孩下了车,他扔了伞,脚步加快,终于回到了女孩面前。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于澈,今天没带伞,只带了属于你一个人的外衣,天气虽然寒冷,但,我愿意陪你等雨停。”

女孩缓缓抬起了头,哭着笑了。

⑶ 500字短篇小说

晨起趋步窗前,一阵冷风飘来问好,毫无防备的抖了一下,反身扯来外套披上,窗外,久违的雨水不知何时悄悄来访,细看地面,想必昨晚曾被大雨或是中雨洗涮过,面前斜飞的细雨,敢情是有意留下向冬夜甜睡醒来的人们请安吧!将手伸出,轻轻拍下的绵雨像落花般沁润我心。不远处,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雨滴清晰可见,袅袅娜娜的雨丝飘落叶上后滑至叶尖,凝聚成滴滴珠露,继而串串往地面奔去,仿如下凡仙女身上扬飞的薄纱裙带,令人赏心悦目,浮想联翩,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清新惬意的空气丰盈了整个早晨。
可惜今天不是周末,这倚窗听雨看景不敢多留恋,于是洗漱更衣,出门牵着冬雨的手,邀上冷风,一路结伴,心情舒畅的上班去。
教室落座后听到有人埋怨天气,不禁戏笑:不下雨时天天盼,如愿之后却诅咒,激怒老天爷赐个“大旱盼云霓”的日子看你怎么办?
清早的细雨,于干旱欲裂的大地而言,其实如同期盼已久的甘露降临,不明白同事怎会如此抗拒?我是万分喜欢的,不是因为对雨天情有独钟,而是长时间遭遇满天灰尘横飞的侵击令我厌恶,这绵绵冬雨,虽然潮脏了地面,弄湿了衣裳,并带来诸多不便,可她却以无声的博爱,默默的滋润着这干涸的大地,还人们一个清爽,还早晨一个清新。
拎着美好的心情,摁下开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不知不觉的很快就离下班只有一小时了,我停下手上活伸起懒腰来,刚舒展一半时主任突然撞进,我收拢不切,差点人仰椅翻。主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文件然后离去,对着其背影耸了一下:幸好刚才没有闪腰,幸好刚才没有跌倒,幸好领导善解不语。否则,这尴尬场面不知当如何收拾?回头看,细雨在吻着透明的窗玻璃,滑下的水痕如顽童小手般俏皮的向我挥舞,敢情是偷窥了刚才一切。
想起早上同事竟因雨天生气,当初是如何盼雨倒是忘了!不禁摇头轻笑:生活中往往就有那么些许人,之前拼命追求想要得到的东西,真正拥有时却不懂好好珍惜,一旦失去后又追悔莫及。还有那么些人,自我感觉良好,处处展示高姿态,受不得半点委屈和磨难,工作分配多点就牢骚满腹,下基层干活就千方百计找借口逃避,遇到好处第一个举手报名,上班迟到早退次数最多,却整天大呼怀才不遇。没有深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道理。
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自觉还没从儿时的纯真走出来,镜中的自已却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如此老态龙钟了!“光阴似箭”套在时间身上实在妥贴。因而,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缘,拥有时当真要好好珍惜,遇着了就不要轻易错过,不然,当你蓦然回首时,什么也不见了。如同窗外的雨水,再看时,雨停了。
下班回家,踏在雨水滋润的路面,吸着明净的空气,抱着柔柔的冷风,清心愉悦的感觉油然而生,足下脚步明显比以往迈得轻快,平日刺耳的过往车声现在听来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步至人多拥挤之处不再像平时那么讨厌,占人行道的路边摊贩也没有之前反感了……原来,快乐如此简单!于我,一场冬雨足矣!
人生其实就如一个剧本:精采,忧伤,烦恼,快乐,成功……全由你手上的笔尖撰写。

⑷ 我需要一篇五百字的短篇小说

晨起趋步窗前,一阵冷风飘来问好,毫无防备的抖了一下,反身扯来外套披上,窗外,久违的雨水不知何时悄悄来访,细看地面,想必昨晚曾被大雨或是中雨洗涮过,面前斜飞的细雨,敢情是有意留下向冬夜甜睡醒来的人们请安吧!将手伸出,轻轻拍下的绵雨像落花般沁润我心。不远处,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雨滴清晰可见,袅袅娜娜的雨丝飘落叶上后滑至叶尖,凝聚成滴滴珠露,继而串串往地面奔去,仿如下凡仙女身上扬飞的薄纱裙带,令人赏心悦目,浮想联翩,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清新惬意的空气丰盈了整个早晨。
可惜今天不是周末,这倚窗听雨看景不敢多留恋,于是洗漱更衣,出门牵着冬雨的手,邀上冷风,一路结伴,心情舒畅的上班去。
教室落座后听到有人埋怨天气,不禁戏笑:不下雨时天天盼,如愿之后却诅咒,激怒老天爷赐个“大旱盼云霓”的日子看你怎么办?
清早的细雨,于干旱欲裂的大地而言,其实如同期盼已久的甘露降临,不明白同事怎会如此抗拒?我是万分喜欢的,不是因为对雨天情有独钟,而是长时间遭遇满天灰尘横飞的侵击令我厌恶,这绵绵冬雨,虽然潮脏了地面,弄湿了衣裳,并带来诸多不便,可她却以无声的博爱,默默的滋润着这干涸的大地,还人们一个清爽,还早晨一个清新。
拎着美好的心情,摁下开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不知不觉的很快就离下班只有一小时了,我停下手上活伸起懒腰来,刚舒展一半时主任突然撞进,我收拢不切,差点人仰椅翻。主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文件然后离去,对着其背影耸了一下:幸好刚才没有闪腰,幸好刚才没有跌倒,幸好领导善解不语。否则,这尴尬场面不知当如何收拾?回头看,细雨在吻着透明的窗玻璃,滑下的水痕如顽童小手般俏皮的向我挥舞,敢情是偷窥了刚才一切。
想起早上同事竟因雨天生气,当初是如何盼雨倒是忘了!不禁摇头轻笑:生活中往往就有那么些许人,之前拼命追求想要得到的东西,真正拥有时却不懂好好珍惜,一旦失去后又追悔莫及。还有那么些人,自我感觉良好,处处展示高姿态,受不得半点委屈和磨难,工作分配多点就牢骚满腹,下基层干活就千方百计找借口逃避,遇到好处第一个举手报名,上班迟到早退次数最多,却整天大呼怀才不遇。没有深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道理。
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自觉还没从儿时的纯真走出来,镜中的自已却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如此老态龙钟了!“光阴似箭”套在时间身上实在妥贴。因而,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缘,拥有时当真要好好珍惜,遇着了就不要轻易错过,不然,当你蓦然回首时,什么也不见了。如同窗外的雨水,再看时,雨停了。
下班回家,踏在雨水滋润的路面,吸着明净的空气,抱着柔柔的冷风,清心愉悦的感觉油然而生,足下脚步明显比以往迈得轻快,平日刺耳的过往车声现在听来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步至人多拥挤之处不再像平时那么讨厌,占人行道的路边摊贩也没有之前反感了……原来,快乐如此简单!于我,一场冬雨足矣!
人生其实就如一个剧本:精采,忧伤,烦恼,快乐,成功……全由你手上的笔尖撰写。

⑸ 短篇小说|下雨

            下雨了,城市上空布满了乌云,电闪雷鸣。

英俊双手撑着报纸挡在头上,一路奔跑过斑马线来到公交站前,随后他将报纸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边拍着身上的水珠一边看着眼前这倾盆大雨忍不住咒骂起来:“真是见了鬼了,下那么大的雨,这让人怎么回家啊!”

英俊的家在市郊区,从公交站搭车到郊区还要走十几分钟才到家,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犯起了难。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来了,英俊坐在公交车里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滴,心里祈祷着到站之后雨能停下,他惆怅地托着下巴,心情十分烦躁。

终于到站了,但是雨丝毫没有减少。英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了公交,走到站台前避雨。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雨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越下越大。这让英俊更加的烦躁了:“真是服了,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又等了一会儿,英俊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抱着头准备淋着雨跑回家。突然,一个小女孩拍了拍他的大腿打断了正准备开跑的英俊:“叔叔,我有雨伞,一起走吧,这样你就不用淋雨了。”

英俊转过头,看着眼前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迟疑了一会儿:“不用了,你这雨伞只能挡你一个人,一起走的话我们都会淋湿的。”

小女孩顿了顿,然后用手指着眼睛:“叔叔,我...我眼睛看不见,我一个人不懂回去。”

英俊一下子被惊住了,他完全转过身来,走到小女孩身前,弯下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发现小女孩的眼睛没有一点反应,英俊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便蹲了下来:“你家人呢?”

小女孩闭上了眼睛,落寞地答道:“他们这个时间还在工作呢。”

“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每天都怎么回家的?”

“每天有一只小狗陪着我上学,但是刚才下大雨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挣脱了。”

英俊深呼吸了口气,心想这家人心也太大吧。

英俊开始心疼起眼前这小女孩,对着小女孩说:“你家在哪?来,叔叔背你回去。”

大道上,英俊背着小女孩漫步地走着,雨滴打在雨伞上很是大声。

小女孩把头靠在英俊肩膀上:“叔叔,可以给我讲一下雨滴是怎么样子的吗?听妈妈说圆的,但是滴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摸到的不是圆的呀。”

英俊点了点头:“你妈妈说的没错,水滴确实是圆的,它和我们喝的水是一样的,但当我们一碰到雨滴时它就融化了,所以你摸到它才会感觉不是圆的。”

“哦哦。”

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一栋楼房前:“是这里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嗯嗯,谢谢叔叔。”

英俊把小女孩放了下来,看了一眼楼房,又看了一眼小女孩,一个想法一闪而过,疑惑地看着小女孩:“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家的?我又没说这是哪里啊。”

小女孩咧着嘴笑了起来:“我用眼睛看的呀。”

英俊顿时语塞,敢情我这是被一个小女孩耍了呗,刚才我还差点掉眼泪?

“你...你这小屁孩怎么学会骗人了,你爸妈和学校没有教过你要诚信吗!”英俊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叔叔,你在车站的时候那么生气,如果我只是个正常的小女孩你怎么会理我呀,我也是为了你好呀,不然那么大雨你跑回去肯定会感冒的。”

“你这演技可以呀,还问我雨滴是怎么样的。”

“嘻嘻,跟电视学的。”小女孩摸了摸头。

英俊想了想确实也是,便不再想和她争论了,对小女孩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回家吧,我走了。”

小女孩把雨伞给英俊,挥了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英俊撑着雨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叔叔,你走错了,那边是刚才来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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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兴衔着旱烟管,叉着腰站在门口。雨才停,屋顶上的湿茅草亮晶晶地在滴水。地下,高高低低的黄泥潭子,汪着绿水。水心里疏疏几根狗尾草,随着水涡,轻轻摇着浅栗色的穗子。迎面吹来的风,仍然是冰凉地从鼻尖擦过,不过似乎比冬天多了一点青草香。

⑺ 短篇小说治愈系

                          腾拉底没有名字

     1.雨夜残花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雨夜,雨的痕迹蔓延过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倾泻着七月的烦忧。她静静地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走着,雨顺着她的头发慢慢流下来,混着些玻璃渣掉到地上。

   她低着头,垂着的留海湿答答地贴在前额骨,遮住了正在流血的红色疤痕。安静的雨夜,也只有这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能更让人警觉。

   路灯也熄灭了,摇晃的小圆灯也渐渐暗了,雨中飞腾挣扎的蛾碟,早已沾湿了翅膀,一动不动。仿佛一切都静下来,雨停了,人止了,天静了。

    时间又回到三年前那场同学聚会。

    Ktv包房里传出阵阵“鬼叫声”,男生和女生们对飙高音,一阵阵死了都要爱中,有人沉默不语,也许沉默也是一种表达方式吧。“亲爱的怎么了?”我对着对面正红着眼圈的闺蜜说。“这酒太辣了。”她挤出一种埋怨酒的表情,可惜她并不是好演员。我都明白。叶舒面前的玻璃杯里,泛着红色波光的酒,让人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那么地不可置信。

   今夜的缺席对她的打击是挺大的,很奇怪,正好是她的现任男友景浩和我们昔日闺蜜陈佳佳未到。其实叶舒和我心里都明白,我们亲眼见证过景浩和陈佳佳亲热,可叶舒心里就是不甘心。她作为一个事业上的强人,出过很多鼓励后生的一些书,可以说能呼风唤雨。但就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心爱的人却被别人夺走。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叶舒本身就并不是一个好演员,甚至在夜深人静时也会看着自己床边的景浩泪流满面,可她仍在继续隐瞒,她在演一场最难的戏,她的人生。

     她和我对视了一眼,我明显察觉在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深处,有着一个汹涌澎湃的大海,我好像有点不认识她似的,这是我们相隔三年后第一次正式见面。说是闺蜜,也很好笑,只是口头上说说,而暗地里,却总是相避。我们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成长。她曾经告诉我,她好像有点冷漠了,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起码在这次聚会之前。

     冲着李老师的面子,她还是没有缺席,但她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个再好的演员,都有心,她的内心,在洪水的冲击下,倒塌了。

     她向我微笑着,拉开门,走了。我慢慢地起身,站在ktv白色大理石反光地面上,看着她如何踉踉跄跄地走出去,我也该明白,这便是沉默人生就此改变的一个开始。我追了上去,静静地跟在后面。我怕她太伤心,又怕她太绝情。我始终记得她的微笑,但身份和地位,拉长了我们俩的距离,仿佛咫尺,则在天涯。

    没带伞,雨姗姗来迟。

    她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我。“我很好,没事。”她颤抖地说。似乎想让我就此驻足。我也停留在原地,等着她渐渐在视线里消褪。

    我很纳闷,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死缠烂打,都已经不再是从前了。现在的她是我的上司,她是星旗国际的分公司老总,而我,却是她手下一个矮层上班族。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在训斥和发号施令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在下面闪着泪光的我。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也还好,她难过时我不会莫名难过了。

    “腾拉底你好,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腾拉底是网上的一个朋友,是一个书里夹着的一张纸条上写着的,这几个月,他总会帮我解答我困惑的事情。

    “我尽量回答。”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暖心的对话框。

     “我有很多朋友,曾经我们一起愉快地没心没肺大笑,但现在,她们好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她们是失忆了吗?”

    “是的,她们失忆了,得了一种绝症,容易对过去的事情有所遗忘,甚至忘得一干二净,云淡风轻。”

     “她们会永远这样吗?”

     “会的,我们都会的。这种绝症是无法治愈的,再多的钱也没用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也会得绝症吗?我会死吗?”

      “会。而且会很痛苦。”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很抱歉。等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我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电脑趴在床上的时候,对话框又弹出来了。

       “静月,别太害怕,别太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恩。”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我总在想,以后我得了这种绝症了,是不是会变得像叶舒一样冷漠呢。吃下几片安眠药后,脑子里的画面渐渐淡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2.匿名信

    闹钟准时响了,7月早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进这间不那么温暖的屋子,满满的阳光清香,揉揉惺忪的幻眼,我以为今天可以这样暖暖地过去,可我顷刻间明白,我离上班迟到还差一个烤面包的时间。骑上电动车,风驰电掣地拉出一道风刀。当我坐到办公桌时,面前的主管已经铁青着面孔,站在我面前。我已经预知到了我未来的命运。“恭喜你,你成功获得迟到王的称号,这个月30天您已经迟到了19天了,您现在可以去前台填一下辞职信。”这句话对于我来说等于晴天霹雳,除了这家公司,我真的就只能成为一个无业游民了,我也不知道我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我也想过那个比我大三岁的闺蜜兼留级同学,但我跟她的距离也不是三年这么近的。脆弱的内心终于在不经意间崩塌了,我擦了下眼角的泪,准备在无数人的漠视下,拿好那盆仙人球,抱着准备走向柜台。

     “她继续留在公司。”冰冷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抖动着这冰封的空气。我知道这是叶舒对我的照顾,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心不起来。我重新抱着仙人球坐到了办公椅上,打开计算机,史迪奇刷的一下便从屏幕映入眼帘,我看着主管哭笑不得的表情,笑得格外灿烂。

    办公室很少有人注意到我,凭借我这一脸的雀斑的脸,完全没有了十八岁女孩应有的形象。但今天,自从叶舒施令后,全办公室沸沸扬扬地,他们在讨论着有关这个看似农村女孩的丑女的奇迹。

   我在办公文件之间穿梭,不停地在打电话和eml联系客户,只是弄点简单的客户引进,

   枯燥无聊的工作时间,无休无止,我一直在盯着时间表,一分一秒地流失,只是没有声音。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叶舒会让我这种废柴留下来,浪费公司形象。只是觉得挺感激她的,但不知道她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还跟我曾经一起在床单上涂鸦时承诺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时一样吗,我不明白,离别为什么是要演戏。

    就在这慢慢的思考中,被一声熟悉的咆哮震醒了。“徐静月,你的信!”我在一片恍惚中抬头,看着一个熟悉的轮廓走到我面前,啪地一声放了一个白色的小卡纸似的东西在我桌上。好一会,我才缓过来,再次睁开朦胧的睡眼,抓住桌上的白色小东西,慢慢看,才发现,这是一封没有寄信人的信,我也不清楚在通讯这么发达的年代,还有谁会使用这么古老的通讯方式,而且没有寄信人的信,我无法想象这该是怎样荒唐的一件事。

    信封里,装着一张斑驳的黄色信纸,上面没有字,我拿出来,一探究竟,却发现,新的背后,有着几个大大的字“梦幻馨城底”,没有署名。我大概了解信得格式,经验告诉我,这并不是信,只是一个极其简短的小留言。我似懂非懂地接受了这封并不是信的信。

     在这个世界里,能给我写信的人,除了父母,况也不多了,我没有朋友,至少现在是这样。叶舒也只是认为我太可怜,同情心作怪罢了,除了叶舒,我在这个繁华的崇明岛,并不认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我在网络上搜索着有关“梦幻馨城底”的一切,但都是些没用的类似广告的答案,面前这封信,和电脑萤幕上闪烁的客户图标,我瞬间明白了什么事情才最重要,抓起鼠标,在键盘上风速般地开始打字回复客户,这种动动手指头就能拿工资的事情,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业,这种梦寐以求,是在未看见中午那盘不知道名字的大杂饭前的想法,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每天的大杂饭都在变换。

    下班的时间总是令人兴奋的,我迅速地抓起桌上的文件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出了这间公司的大门。正准备掏出钥匙发动电动车,突然觉得有些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去做。准备跑回去,就撞见在门口与主管详谈的叶舒,我和她对视了一眼,我轻轻地说,谢谢。她对我微笑,一瞬间过后,又变得面孔铁青。我悄悄地进去,准备拿走那封被遗忘了的匿名信,但我拿起信的一瞬间,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封信有什么怪异,像是被人拆开过,不只是我。但一切又同原来一模一样,只是一种直觉,我并不觉得一切和原来有什么不同,也许是一种较真实的错觉。

     月光冷冷地,骑着电驴,感受着一天余热后的清风洗礼,放松地享受这恬静的夜晚时分,一个人在她越喜欢的时间里,总喜欢走得慢一点。我幻想有一杯酒,一杯清风,一杯月光,一杯好心情,一杯心之所向,我能慢慢地睡去,不再醒来。

    可我最终还是回家了,最终还是要面对这并不美好的一切,面对这间不那么大的小租房,面对这不那么温暖的冷被窝,面对这总是滴水的水龙头,面对7月燥热吐息后的余热。可隔着窗,我也能看见太阳,隔着一块破碎玻璃,我能看见7月零星点缀的夜空。“梦幻馨城底”,又在哪呢,思绪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闪过,像电影一样地,慢慢地放映。我不记得我好像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名字,只是很熟悉,也许是从前吧,我有过很伤心的记忆,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记得了,我有过曾经的灵魂,只是不知何处安放。我也想过问腾拉底,但一切都没有音讯,腾拉底对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只选择沉默。我很害怕自己得了腾拉底所说的绝症了,看着昨天的自己慢慢消失痕迹,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会不会很痛苦呢?

       放开疲惫一天的身心,把这封匿名信放在一个画着顽皮史迪奇的小盒子里,这里面放着很多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包括第一次掉过的牙齿,包括第一次画过的畸形爸爸,包括写过的第一封信,很多很多,爬满了时间的痕迹。我总是对第一次的事情有所珍惜,所以才会觉得她们弥足珍贵,但这种一文不值的情谊,总不会被人轻易记起,我从未忘记。

     安眠药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拉好窗帘,锁好房门,脱掉工作服,露出自己洁白的身躯,并不像外表开上去那么野蛮,倒有点清新,仅仅是在我看来。钻进被热水袋暖热了的被窝,抱着自己,感受着黑夜的寂静。一片朦胧中,我开始了,深夜的熟睡。

     轻轻地,我醒了,但面前却格外地清晰,只是觉得清晰,但仍只有一片白色的刺眼的光,我向前走,似乎这并不是我熟悉的小卧室,我到了一个虚幻的地方,我只是向前走,不回头,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何处是前方,只是跟着白光走,哪里会有方向,哪里会有止境。我并不感觉太劳累,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前面有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周围都有声音了,似乎是水,叮铃的声音,如我全是梦幻。空气中隐隐约约传出一句话,“梦幻馨城底”,这个令我抓耳挠腮的一个词,我往前面走去,但似乎一切都破碎了,光没有了,人影消散了,我的世界,暗淡下来,我停住了,在一片寂静中,惊醒。

      原来一切都是梦境,我向窗外望去,又是美好惬意的一天,这间小房子所处,正在一个声音交汇处的死角,除了太大的声音,我都无法听见,还有阳光,只有初阳,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在我享受着暖暖清晨的时候,我似乎又意识到,这是又要迟到的一天,于是一下子就准备翻起身,抓衣服和牛奶,但今天是星期六这件事情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安静下来,站到床上,抓起衣服开始蹦蹦跳跳地自嗨,庆祝这终于不用迟到的,不那么美好的假期。

     窗外飘进来一个小东西。我惊讶地拆开这封信,“梦幻馨城底”,一个熟悉的名词,映入眼帘。窗外却只有邮差,匆匆路过,偶尔几声汽车的鸣笛声,划破这黎明的寂静。

                        3.抉择

    不上班的早晨,总是那么美好,把疑惑放在一旁,背着小书包,去流浪。世界那么大,没钱去看完,这是我发自肺腑的声音。七月快要走了,我生命中最灿烂的时间段,就要结束了,我打算独自一人去旅行,距离不长不短,时间不紧不慢,阳光不热不冷,微风不清不燥。

     只是一个小相机,一双运动鞋,一顶长檐帽,搭上十七路公交车,路过小巷,路过大街,路过镜湖,路过花田,我不知道该去哪,只是想去那,一个我曾经未到的地方。总是对新事物充满好奇感,包括一些陌生人。塞上粉色小耳机,点开音乐播放器,纯音乐恰到好处,仿佛是夏天的情书,我,翩然而来。

     我在半途,下了车,阳光不那么烈,我还能抬头看看天空。充满爱情的崇明岛,我深爱,也错过。我似乎闻到了海风的味道,虽然这里并不靠近大海,只是有种咸咸淡淡的感觉,在我心里酝酿。天是蓝色,和海一个颜色,我想看海,想去寻找属于我的那只扇贝,传说对着扇贝轻声说话,它会回答。

      我到这里来,并不是欣赏风景,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地享受这静谧的日子,腾拉底喜欢静谧,我也喜欢,他说,静谧能让人产生幻想,幻想自己的一生,幻想自己能有所大为,幻想自己心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幻想有一天我们总会相见。

     坐在一片空地上,看着天空,阳光还好。我似乎回想起了小时候村里的那个神秘的诅咒,正因为这个诅咒,才导致爸妈离我而去。但随着封建迷信思想的渐渐褪去,他们最终还是接纳了我。我被上了一把爱的枷锁,此生不能有美满的爱情故事,自从说要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青松消失后,我更加坚信了这个该死的诅咒,这辈子我注定为自己而活着,我曾歇斯底里地问过自己人生意义,才会发现自己输的是多么彻底,我是多么的冷漠无情。

      有些事,过去了就好了,一切过去了的,都会成为亲切的怀念,国文老师教会我的,就只有这可怜的一句了,但足矣我,受用终身。我翻开手机里的照片,和着风,翻开了昔日光阴的种种。曾经青松消失后,我写过很多留言,如今看着这些留言截图,一股青涩的味道在我心里荡漾,从此我再也不相信誓言,再也不许愿,再也不看流星,再也不轻易去爱。还好我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寂寞,我有父母,有很多愿望。

     思绪切换得很快,我就这么一直望着天空,太阳耀光开始刺眼,七月流火似乎在慢慢逼近,我只好起身,关掉曾经的记忆。时间在慢慢流逝,似乎归家的时间也已经到了,任凭我再贪玩,也不能与时间为伴。可是在我正准备沿着原路归家时,路却难以分辨。来的时候因为有公交车,没太注意,才发现自己正处于岔路口的抉择之处。我沿着其中一条静静地走,旁边有树林,全是大片绿,和我初来时一样美丽,我并没有做太多的考虑,便开始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管他是对与错,管他至于非,都是我选的一条,我总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像十六岁那年,家里人都还是很排斥我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准备了去县城里参加考试,摆脱这农村生活的困境。那年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和一个有钱的农村小伙结婚,过着农村小妇人的生活;另一条,是我自己认为的要做的对的事情,虽然家里人只给了我一条死路,只强迫我能嫁人他们能拿彩礼钱,这也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事情。虽然现在我并不怪我父母,可在那时,我因为偷偷想溜出去参加区县的专业考试,考试成功了就能拿到超额奖学金,并且可以去到大城市里过上好日子。我实在不甘心,有太害怕,所以有一天晚上,我从楼上翻出去的时候,害怕到小声哭泣。作为一个本来就没有念过几年书,全是靠自己看书学知识的人,一想到我的一生,也许不会有所改变,也许我这样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也许就要去当地的春楼当小姐,我害怕得一路走,一路哭。可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小女孩,竟然能完成她的梦想,当我踏上离开农村的路时,我高兴得再次一路走一路哭,我是个脆弱的人,再没回过家,没联系过爸爸妈妈,再没见过面。夜晚我也幻想,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最爱想象,我并不恨我的家人,也许他们也早已忘记有过这样一个孩子,他们都可能认为我在春楼搔首弄姿,委曲求全,为了谋生,迫不得已。

       之后我便来到了大城市里的一所高级中学,也同样是在这里,遇见了留级三年的叶舒,她是我在这个大城市里第一个好朋友,她告诉我有关爱情,我很害怕,她因为爱情,变了。以前说爱着,现在只爱过。我也从此,越来越不相信爱情,我种仙人球,带刺,心带刺,才能习惯这个世界。我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抉择,本来就这么敏感,感觉不再爱,就应该不再爱。

      感觉要走下去,就继续走下去,最终,能到达心中的陆地。

       可这次却没能如我所愿,这条路似乎很遥远,越往越走不到边,但我仍坚定不移地走着,这条路很舒服,我总觉得这两行绿色丛林间的路深处,总有一个什么东西在等待着我,很重要。似乎曾经那条乡村小路上,总有美好生活在等着我,这次也同样不例外。太阳射不进来,绿叶只是翠绿,不反光,天看不见了,只能看见缝隙。

     “梦幻馨城底”一个破旧的路牌映入眼帘。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错误的假路牌,但越往前走,就越能闻到海风的味道,不咸不淡,清风送爽。我心怀忐忑地往前走,绿树渐渐窸窣了,我有些害怕,但不愿回头。在一阵海浪声中,我来到了一处有很多礁石的海滩,我很惊讶。

       面前的告示牌上,写着“欢迎来到梦幻馨城底”,我大概明白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恶作剧了,我想到了最近收到的几封匿名信,感到越来越发慌,总觉得这一切都太玄幻,都太不真实。我往前走,却发现,这是一座海涯,我跪在涯边上,向下探头,碰巧浪花溅我一脸,我很惊讶都害怕地向下看,海很深,很急,浪花是白色,腾飞如龙。我缩回头,我突然觉得后面有什么不对劲,才发现有个人,她拿着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我仍感觉很熟悉。她指了指下面,我看着她那把刀就这么嵌入我的脖子,我感到了肌肉断裂的疼痛,我下意识地想反抗,却无能为力,我想吼出来,却失声。她逼我下去,我的身躯不受控制,我一步步地移动,我的灵魂也在一次次地反抗,我知道掉下去,就只能与这个世界说再见,我有泪,她步步为营,最终在我最后一次反抗后,我掉下了海涯,浪花溅洗着我身躯,脖子上的疼痛感更加剧烈,我闻到了空气中的血分子的味道,眼泪是苦的,我的眼睛黯淡了,最终,我在一片黑暗中,消失不见。

    我猛然地睁开眼,旁边是刚才休息的草地,手机屏幕还亮着,还是有关他的留言,风还是在吹,只有阳光的味道,太阳刺眼,考得炙热。又是一场梦,时间已是深午,太阳正热,我拍了拍身上的青草,向前方阴蔽的天地狂奔,手很酸,眼很花,但我还是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公交车站,我站在那里,等一辆车,等一缕风,想一个梦。那个人是谁呢?这只是个不普通的梦,我骗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车,收获一天的好心情,写下一天的日记,不知道梦,才是故事应该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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