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车上儿子不要乱动短篇小说
A. 饶雪漫的所有小说及小说里的人物简介
饶雪漫的所有小说:
《当你孤单会想起谁》
《青春底站》
《胆小鬼》
《若即若离》现更名为《两个人的下雪天》
《我是坏女生》
《想一个男生》
《蝴蝶来过这世界》
《天天天蓝》
《唱情歌》
《微雪》(《沙漏》番外)
《离歌》
《离歌2》
《离歌3)(已经出版,八月精装版上市)
《甜酸》
《沙漏》
《沙漏2》
《沙漏3》
《左耳》
《左耳终结》
《左耳前传》
《校服的裙摆》
《小妖的金色城堡》
《小妖的金色城堡Ⅱ》〔原名《没有人像我一样》〕
《我是女巫我怕谁》
《双鱼记》
《雁渡寒潭》收录于《按时长大》
《爱情一直醒着》
《我不是坏女生》
《我不是坏女生2》
《十年》
《离爱一个ID的距离》原名《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马卓》
《七喜》
《最熟悉的陌生人》
《花糖纸》
《QQ兄妹》 (现更名为《我不是你的冤家》
《可以跳舞的鱼》
《飞越青春的鸟儿》
《不必知道我是谁》
《咱们班》
《亦歌亦舞》
《我只记得你的好》
《木吉他的夏天》
《谁可以给谁幸福》
《爱在仙境的日子》
《眉飞色舞》
《来不及学坏》
《爱在QQ的日子》
《花都开好了》
《挥着翅膀的女孩》
《原谅我们的十七岁》
《春天的绿袖子》
《亲亲我的小辫子》
《我不是鬼马的妹妹》
《我要我们在一起》现更名为《莞尔的幸福地图》
《简单爱》
《很爱很爱你》
《女生派》
《糖衣》中收录了《糖衣》《临暗》《冰激淋恋爱了》《像流水一样》及《刺猬小妖的最后一夜》
《管妖妖的风花雪月》
《魔女西西》
《七个寂寞的日子》
《星星堆满天》
《爱在仙境的日子》
《小爱》
《秘果》(《左耳》番外)
《天使暂时离去》
《我一直在逃》
《一千零一个愿望》
《仰望》
《胆小鬼》
其中青春疼痛系列依次为:
1、《小妖的金色城堡》
2、《校服的裙摆》
3、《左耳》
4、《左耳终结》
5、《没有人像我一样》
6、《沙漏》
7、《沙漏II》
8、《沙漏III》
9、《甜酸》
10、《离歌I》
11、《离歌II》
12、《唱情歌》
13、《秘果》(左耳番外)
青春疗伤:《十年》
青春逃亡:《临暗》
青春奇幻:《我是女巫我怕谁》
青春迷惘:《若即若离》
青春守护:《挥着翅膀的女孩》
青春纯爱:《想一个男生》
青春音乐:《我是坏女生》
青春百味:《左耳前传》
《离爱一个ID的距离》
“狂爱”这两个字代表的应该是对爱情的一种执着和一种坚持,爱得奋不顾身,爱得义无反顾。
本书讲述的是一个非常动人的爱情故事。大学女生薛小朵深爱着自己的男友叶,可是叶却在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在小朵找寻叶的过程中,一个叫刘唱的男生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沙漏I》
青春疼痛系列之六。女生莫醒醒,患有交替性暴食厌食症。母亲在醒醒幼年时为救一个男孩而牺牲,这个破碎的家庭从此再难有欢笑声。自幼顶着“英雄的女儿”称号长大的醒醒,拥有着女生敏感脆弱的天性。每当精神受刺激就会发病,在众人背后吃下惊人数量的食物。这个秘密被同学米砂意外知晓后,两个少女的友情迅猛发展,醒醒在米砂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友谊和安慰……
而后,她又认识了米砂心仪的男孩路理。 当醒醒决定重新开始时,却又发现了关于母亲的惊天大秘密。母亲、路理、米砂,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
《沙漏2》
天中意外事故之后,大伤初愈的米砾无聊且颓废地在家休养,偶遇善良可爱的胖女孩蒙小妍,一路糗事笑料不断,渐渐对这个胖乎乎的傻女孩暗生好感却不自察。离开醒醒后的米砂无意间发现母亲的线索,不顾一切离家出走寻母,希望能找回自己幸福圆满的家……几多波折后,米砂、醒醒、路里再次相遇,三人的微妙关系该何去何从?遭遇家庭重大变故的醒醒再次陷入绝望,幸福离这个柔弱的女孩儿究竟有多远……
《沙漏3》
怀着明星梦闯荡北京的蒋蓝,遇到了迷一般的男生“古木奇”,自此陷入危机之中。蒋蓝如何揭开谜底,“古木奇”和蒋皎是什么关系,蒋蓝的真命天子又在何处……莫醒醒告别过去,与“陌生人”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她与江爱笛生的微妙关系,与米砂之间断不了的牵绊,对路理王子的心结何时才能开……
《爱在仙境的日子》
在这个青春飞扬的爱情时节,阿朵也遇上了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王子最终却抛弃公主,找到了离异的带着孩子的成功女商人,阿朵车祸然后失声。爱情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青春美丽面前,它的指针却偏向了成熟与沧桑。
《校服的裙摆》
青春影像小说《校服的裙摆》共分四个部份(小三儿,林小花,少女伊蓝,明星伊蓝),生动地描写了一个叫“小三儿”的女孩充满了痛苦和欢乐的离奇成长,特别是“少女伊蓝”部份,再次完美展示了饶雪漫构架故事和叙述青春的超人能量,让人欲罢不能。
《最熟悉的陌生人》
桃之妖妖是我在网上遇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换句话来说,她是我第一个固定的聊友。
在遇到她之前,我已经在网上飘荡了不算短的时间。有过无数的ID,俗气一点的诸如“甜密小仙女,可爱宝贝,芭比娃娃”,高雅一些的比如“断弦谁听,流水样的青春,梦的点滴”等等。
最后我决定叫自己瑟瑟。
这是个不错的名字。
《蝴蝶来过这世界》
69楼,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如果我纵身而下,就可以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飞翔……生活如同故事,故事组合成生活。没有相遇,就没有故事,可故事是悲是喜,我们自己却从来都做不了主。春夏秋冬周而复始,那些逝去了却仍然叫人怀念的痛与笑的日子,如同一束束幸福的轨迹。那些飘飞的蝴蝶,它们仿佛来过这甜暖世界,绚烂过,就别再说一切是枉费……
《小妖的金色城堡》
《小妖的金色城堡》是饶雪漫历时一年创作的倾心之作,小说生动描写了妖精七七,暴暴蓝,优诺三个女生在青春路和情感路上的坎坷的曲折,这是饶雪漫最擅长的“少女题材”,她精灵一样的文字将少女内心的寂寞和盼望宣泄得淋漓尽致,铺陈出一幅让你爱之痛之的纯美青春画卷
《十年》
四个性格迥异的女主角,四段悲喜交加,而终究落幕的青春。许悄悄,女,特征:被恋人抛弃后坚持死缠烂打,却粗心忽略,有人等她,已经十年。庄小勤,女,特征:爱钱,爱赚钱,为了钱可以给名人当“枪手”,并不认为欺骗是罪过。陈朵,女,特征:相信爱情,一度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打败时间。小米,女。特征:未成年,一个容易过敏的身体,一个期待变的强大的心……
《糖衣》
本书是畅销书作家饶雪漫2005年最甜蜜的奉献。
《糖衣》《临暗》《冰激淋恋爱了》《像流水一样》及《刺猬小妖的最后一夜》构成一部动人的青春爱情大成,甘、酸、苦、辛、咸五味俱全,着实好看。
被少男少女亲切地称为“文字女巫”,被诸多媒体称为“新一代青春文字掌门人”在饶雪漫,近年有非常不俗的表现,《小妖的金色城堡》《校服的裙摆》销售都达10万册以上。
《左耳》
该书延续了作者一贯的创作路线,讲述关于青春成长的故事。但经过多年的写作实践后,饶雪漫创作的喷发期终于到来,《左耳》被各界一致认为是饶雪漫的巅峰之作。它生动地塑造了小耳朵,吧啦,张漾,许弋等一批性格迥异的年轻人的形像,并用极富张力的文字完美展现了当下青年人成长时期的疼痛和美好。饶雪漫本人也对此书非常偏爱,认为是自己写作二十年来最“放纵”的最成功的一次写作。...
《左耳终结》
该书延续了作者一贯的创作路线,讲述关于青春成长的故事。但经过多年的写作实践后,饶雪漫创作的喷发期终于到来,《左耳》被各界一致认为是饶雪漫的巅峰之作。它生动地塑造了小耳朵,吧啦,张漾,许弋等一批性格迥异的年轻人的形像,并用极富张力的文字完美展现了当下青年人成长时期的疼痛和美好。饶雪漫本人也对此书非常偏爱,认为是自己写作二十年来最“放纵”的最成功的一次写作。...
《按时长大》
收录饶雪漫经典校园小说,十四岁起写校园小说起家的天才作家饶雪漫描写少男少女校园生活可谓手到擒来,篇篇精彩。本书收录雪漫早期及中后期最经典的校园小说精品。这些小说首先在杂志上发表,都曾荣获杂志当年度最受欢迎作品奖和各种奖项,最值得关注的是本书独家收录饶雪漫学生时期的作品,包括其处女作《无怨的青春》等。
《我不是你的冤家》(又名《QQ兄妹》)
当单亲女生居然的爸爸爱上单亲男生管沙的妈妈,这对毫无准备的少年开始别别扭扭的生活在同一屋
檐下,成了一对冤家兄妹。不同的成长背景,不同的性格兴趣使得两个孩子在生活中磕磕碰碰,吵闹不休,然而在网上,他们却不知不觉的成为QQ好友。同时,在校园和家庭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也是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懂得了彼此关爱和理解。小说情节生动有趣,语言幽默俏皮。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2004年最火的同名校园歌曲,饶雪漫最具代表性的爱情物语。
校园女生薛小忆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男友叶不告而别,疑云重重。而网络上的杂志编辑S与她若即若离的感情让自己非常迷惑。与此同时,校园风云男生、乐队主唱刘唱则深情款款对她唱着:“当你孤单请想起我……”不离不弃。如此三段截然不同的爱情相遇如何收场?迷惑、阴谋、背叛、复仇……小忆在矛盾中冲破了感情的重重迷雾,发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才是真命天子。爱情于是永恒。
一个充满“推理色彩”的爱情故事,文字优美,故事跳脱,凸显“文字女巫”的百变特质。
《不必知道我是谁》
女生玫瑰美丽聪颖,中考的压力,母亲的再婚,这一切都使她倍感孤独和惶恐,开始沉迷网络世界寻求安慰,由此邂逅了网友:“小蛮子”,并陷入虚幻的网恋不能自拔……在十六岁花季年华中,玫瑰和同学莫丽、多米等演绎了一系列温婉浪漫而又格外有趣的校园故事。本书是《我不是你的冤家》的姐妹篇。小说以奇妙的笔法描绘了少女青春萌动的情怀,同名中篇小说曾荣登巨人杂志“最受读者欢迎奖”榜首。...
《调频》
时代从校园里骑车出来的时候,太阳正一点一点地落下云端,青石板的路在夕照泛着硬硬的白光。马路上人不多,车技很糟的时代可以放下心来悠悠地骑,左歪一下,右扭一下。
穿过一条小巷,诱人的菜香从贴了挂历纸的窗口零碎地飘出,一个拿着酱油瓶的男孩冒冒失失地闯过来,一见她,赶紧刹住了步子,怯生生地叫到:“时老师。”时代笑着应了一声,龙头一歪,差点摔倒
《我要我们在一起》(又名《莞尔的幸福地图》)
苏莞尔是乖乖女生,五岁那年险些遇到一场车祸,幸得一位陌生的张阿姨相救才死里逃生。苏莞尔妈妈将张阿姨的儿子叶天宇收为义子。莞尔十岁那年,天宇双亲都去世,他跟着叔叔远走他乡,从此断绝了了莞尔一家的来往。莞尔十六岁的某一天,却会在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下与叶天宇重逢——她竟成了叶天宇的抢劫对象!叶天宇的重新出现在苏莞尔的生活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面对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的叶天宇,面对叶天宇的反复无常和不可理喻,美丽勇敢倔强的莞尔却一直不愿放弃,并且始终坚持:我要我们在一起。 她是否可以如愿?
《我是女巫我怕谁》
孤独寂寞的十六岁少女丁西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进入了网络游戏“巫师总动员”,并结识了桀骜不驯、性格乖张的少年巫师岳轻枫,一次夜晚的飞翔后丁西西对岳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在同桌大P的帮助下私自进入了还没有正式开放的游戏中。好看好玩后不可思议的情节就这样发生了。到底网络世界里的人会不会有情感,他们又是不是真的存在呢?丁西西又该如何和大P一起战胜困难,找到心目中理想和平的“圣城”?这是一个充满了奇思妙想的故事,少女美好的情感,成长多样的滋味,青春奇异的幻想,均在作者的笔下层层交织,将令你欲罢不能,享受到飞一般的阅读乐趣。
《唱情歌》
《我一直在逃》
15岁少女的叛逆,90后的困扰,让我们90后的人站的更高,父母的就观点成了让孩子走上绝路的证据。
拓展:
饶雪漫,2013第八届中国作家富豪榜上榜作家。中国四川自贡人,青春文学著名作家。与伍美珍、郁雨君成立国内第一个作家组合“花衣裳”,从十四岁发表文学至今,已经在青春文学经营了二十七年,她的作品在我们的青春里留下浓重的痕迹,她的文字是我们落寞失望时最体贴的安慰,她的笔触细腻勾勒出我们无处安放的情绪,已出版作品五十余部,代表作品有《小妖的金色城堡》《校服的裙摆》《左耳》《沙漏》《离歌》《秘果》等,作品多次登上全国各地(含港台地区)畅销书排行榜。
2008年12月1日,“2008第三届中国作家富豪榜”重磅发布,饶雪漫以800万元的版税收入,荣登作家富豪榜第4位,引发广泛关注。
B. 【短篇小说】巨婴
01
因为对文案不满意,苛刻的老板又让加班,这让快乐的星期五抹上了不开心的色彩。加班的过程中,老公张明打了三四个电话来催促,怎么还不回家。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点,婉茹终于下班了。
刚好有一辆末班车,但是人特别多,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个挨着一个。婉茹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应着头皮挤了上去。车行驶时到一半时,不知道谁放了一个长长的臭屁,臭烘烘的味道,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婉茹不小心吸进了一口,引起喉咙一阵恶心。
旁边不知道何时挤过来一个膘肥大汉,一身的T恤早已被淋漓大汗浸透,酸臭酸臭的味道直钻入鼻孔。还有不知道谁的臭脚丫味儿、狐臭味儿、香水味……在这趟末班车里,像唱戏的角儿一样轮番登场。
此时的婉茹,特别想念老公的宝马车,想念那种在自家车里舒适又宽敞的感觉。婉茹和张明刚结婚,张明爸妈不仅为他们全额买了一套房,还给他们小俩口置办了一辆宝马车。
按理说,婉茹上班的地方比较远,最需要一辆车,但是,那宝马车是张明父母全款买下的,结婚的时候,婉茹家里并没有给婉茹多少陪嫁钱,所以婉茹不好意思开口让张明把车让给她开。一般来说,张明有空的时候,或者是婉茹要求的时候,张明都会去接送婉茹。但想着老公上了一天的班也累了,所以今天婉茹没有让老公张明来接。
还好,在车里挤了没多久,婉茹就到站了。回到家里,客厅的灯是暗的,但内屋却还亮着灯。
听到开门闷宏声,老公张明欢快地跑了出来,那拖鞋在地上摩擦出的“啪啪”声,看得出张明等待媳妇儿归来的迫切心情。看到婉茹的身影,他高兴地抱住婉茹,在她热得通红的脸蛋上“啪啪”亲了两口:“老婆!你回来啦!”
婉茹笑了笑,推开他:“行了行了。我还要做饭呢。”
“嗯,你快做饭。我快饿死了!”老公张明催促着她快做饭,说完,又急匆匆地跑回到了屋里玩起游戏来。
张明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因为那头儿还有寝室的哥们在等着他归队杀敌,他可不能坑队友呀。他几乎每天下班都要和他的这些好哥们玩上几把游戏,一来是增进彼此感情,二来还可以放松心情。平时还好,但今天的这几把游戏特别重要。因为这个赛季,他们几个人说好了要一起晋级的。张明和几个哥们打了赌,今晚谁赢的人头最多,谁就请大伙儿一起到外头吃宵夜。
听到内屋传来“嗷呜嗷呜”的叫声,一会儿笑,一会儿骂,一会儿喊。婉茹实在不明白,一个游戏而已,至于那么激动吗?她面无表情、心无波澜地择着菜,脑子里想着要怎么把文案再改进改进,是否要去图书馆查阅一下相关资料,或者打电话向前辈讨教讨教?好几次好不容易冒出了一点儿灵感,又被屋里“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得逃遁了。
婉茹喜欢一边做家务,一边想事情,因为这样可以为她节省很多时间。但弊端是,她经常因此放错了调味料,或者是忘记放盐,要么就是会烧糊菜。
等婉茹做焖好米饭,炒好菜时,已经晚上10:20了。同样是饿的两眼发晕的婉茹,喊着老公张明的名字催促他赶快出来吃饭。喊了几声没见人影,婉茹失了耐性,索性自己一个人吃起来。
或许是饿极了,饭菜格外的香。
老公张明走了出来,也被这股好闻的味儿勾得垂涎欲滴:“哇,好香啊!”说完,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饭桌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了几口,他感觉到不对劲:“怎么味道这么甜?这西红柿炒鸡蛋你是不是没放盐?”
婉茹解释道:“没有呐,我放了盐。不过可能我今天放了点糖调味儿,所以口感偏甜。不放点糖,西红柿会酸的嘛。”
谁知道话刚落音,老公张明的脸像一张会变的扑克牌一样,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谁告诉你炒西红柿就一定要放糖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吗?你为什么要放糖?”
婉茹无奈:“因为西红柿很酸啊,而且你不觉得放一点糖会更好吃吗?”
“你他妈神经病吧!酸了就一定要放糖?那为什么我妈炒的时候不用放糖也很蚂橡册好吃?”张明气得将筷子往盘子上一摔,那明黄色的筷子触碰到盘子的边如物缘,噼里啪啦地摔到了地上。张明最讨厌婉茹做错事狡辩了!
婉茹不明白张明为什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就为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值吗?她被张明的火气轰得火冒三丈,她很想爆粗口话骂他,恨不得赏他一个大耳光。但是,理智叫她要忍住,不要和这疯子一般见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后弯下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筷子,继续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的饭。
“他妈的,做什么菜都要放糖!你是不是不放糖你就要死啊?是不是啊?”
“什么B玩意儿,成天就知道放糖放糖!真他妈自私,做自己爱吃的口味,丝毫不考虑别人!”
“不中用的东西,整天除了会花钱就是会花钱,什么事也不会做,什么事也做不好!老子娶你有啥用!要吃你自己吃吧,老子不吃了!”
……
生了气的张明,一直在埋怨婉茹,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他气得索性躺在了床上,打开IPAD看起直播来。每次生气或者无聊的时候,只有看看那些美女唱唱歌跳跳舞或者看看主播打游戏,张明才会忘记心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说真的,他很讨厌妻子婉茹这样做事不用心、不过脑子,除了工作,在生活中很多方面她做什么事都是随随便便。菜随便买,饭随便做,卫生习惯较差,总是用完东西不放置原处,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哎,这一身的毛病,邋邋遢遢,真叫人讨厌。
相反,张明的妈妈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把家打扫得纤尘不染,干干净净。她几乎每天打扫一次卫生,每天擦一次家具、门窗、厨房。每次张明一回到家里,都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张明妈妈做饭也很好吃,用张明的话说,如果婉茹做饭的水准能达到他母亲的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就非常不错了!
婉茹表面上一声不吭,但是心里憋屈的不行。老公张明的脾气,又臭又烂,一身惯出来的公子哥气。从来不干家务,却成天爱挑别人毛病。她心里也很不服气:“什么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子!”
“不管他了!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婉茹恨恨地快速地把餐盘里的食物全部一扫而光,然后打着饱嗝洗起了碗。
不会儿,看到张明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看样子准备是要出门了。婉茹不想搭理他,但是还是要问:“你去哪儿?”
张明正在气头上,没回婉茹的话,直接摔门出去了。婉茹也懒得理他,继续埋头洗碗。
张明出去和哥们儿吃烧烤去了。今天他杀的人头最多,所以他请客。和哥们聊了一会后,加之又喝了些酒,他心情好多了。他想,婉茹即使再笨,到底也是自己的媳妇儿,生活免不了吵吵闹闹,这次他就大度地原谅她一回吧。席间他还给婉茹打来电话,声音颇为温柔:“老婆啊,我在外面和哥们儿几个吃烧烤呢。等会儿就回去了。我喝了点酒,不过我没醉。”
男人只要一温柔,就很容易得到女人的原谅。那头,婉茹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她无奈笑笑,每次张明一喝上酒,就把什么都给忘了,这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真像个小孩子。算了,不和他计较。
“你还喝酒了?你不是开车吗?一会儿你怎么回来啊?”
“一会儿我叫个滴滴。没事的,你放心。哦,对了,你早点休息啊,不用等我。”
听着张明的意识还很清醒,婉茹判断他应该没多喝。但也十分担心地问他:“你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打车去接你。”
“不用,不用。”
“你快点告诉我,趁着你还没醉。一会儿我就过去了。”
“不用,不用啦。”婉茹一连要求了张明几次,张明都谢绝了。还没等婉茹说完,张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之后,婉茹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进去,都无人接听。
张明觉得这点儿小事自己完全能搞定,根本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的。一个男人么,出来喝了点酒还要自己媳妇儿接,传出去这帮哥们还不笑话死他?
婉茹最后也放弃了。她了解张明这倔脾气,绝对的说一不二。最后,婉茹洗漱洗漱便睡了。
朦朦胧胧,在睡梦中的婉茹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是老公回来了!婉茹急忙起身开门。门打开,居然看到了公公扶着喝得不省人事的老公张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来给我搭把手。”
婉茹连忙扶住醉成一摊烂泥的张明,让他的身体尽量往自己身上靠,好减轻公公的负担。
“爸,你怎么来了?”婉茹诧异地问道。公公和婆婆住在附近的县城里,来一趟A市也要一个多小时。怎么大晚上的,是公公把老公送回来了?而且怎么张明喝成了这个样子?
“噢。我给明明打了几个电话,没接。后来通了,他说在和朋友喝酒。我一听声音不对劲儿,就逼着让他把电话给周围的人,一问出地方便立马开车来寻他了。这不,我到的时候,就剩他一个人趴在烧烤店沙发上睡觉呢!那几个朋友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公公语气不急不慢,但是微弱的面部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不悦的情绪。
“他的朋友也太自私了吧!怎么能不管张明,扔下他就走了呢?”婉茹急忙走进厨房,找起醒酒药来。顺便她烧了一壶水,准备给公公泡茶喝。
“哎。都喝得不像样了,谁还能管得了谁。”公公扶着张明坐下,又继续问道:“刚才张明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
“噢,那会儿估计他已经有醉意了……”公公寻思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末了,又不缓不慢地加了一句:“其实你应该把他接回来的。”
虽然公公语气和善,但是婉茹听出来了,公公这是责怪她不管他的儿子哩!
婉茹辩解:“可是我问了他到底在哪儿,他死活不告诉我。而且当时我听得出他意识还清醒着,想着应该没什么事。”
“呵呵,你是没经验。但凡这喝酒说自己没醉的,一般都醉了。下次啊,你就提前询问他,知道他和什么人去喝酒,在哪里喝酒。也好在他喝醉的时候能把他找回。要不然,放着他一个人躺在店里的沙发上,出了什么事那多危险啊!”
婉茹听完,便低声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她默默地走进卫生间,打了一盆冷水,端过去给张明擦拭。然后又给张明喂下醒酒药。期间,张明醉得胡言乱语,直囔囔着胃里难受,想吐。吐了几次,没吐出来,憋得张明的脸涨红涨红的。婉茹没办法,让公公端着盆,她将食指伸进张明的喉咙里扣着,抠了一会儿,张明“哇”的一下全吐出了。
三人折腾了好久,最后,张明也缓得差不多了,公公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婉茹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了。婉茹担心公公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便要挽留公公在家里留宿一晚上。公公谢绝了,说明早还要赶着上班,所以还是快些回去吧。婉茹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着头答应了。
张明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嘴里还说着梦话,他以为自己还在和兄弟们吃烧烤呢!而婉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心中有气,气得睡不着。她想着张明真是幼稚透顶,30岁的人了,每次喝酒都把持不住。喝就喝了吧,可你提前要做好安排啊!最起码要和她打声招呼,告诉她到底在哪儿。每次问他他都倔得不肯说,最后醉成烂泥了,还要让家里人操心。最令人气愤的是,家里人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只言片语中还是会责怪婉茹的“不作为”,因为婉茹这个妻子没尽到责任,所以才导致丈夫喝醉了酒“留宿”在外。关键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天,张明醒来,他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但知道了昨晚是自己的父亲把他从烧烤店捞回来的,不禁大呼:“这真是一个绝世好爹啊!还是爸妈最疼我!”
婉茹冷哼了一声,理都不想理他。
周末,张明回老家看望父母。张明妈看着儿子回来了,乐得喜笑颜开。
回到自己家,张明像一只放飞的鸽子,好不自由。他一边吃着父母为他精心准备的樱桃和西瓜,一边翘起二郎腿看电视。看见在厨房忙活、为他张罗一桌好菜的母亲,张明感到很温暖。这种有爸爱,又妈疼的感觉真爽。
厨房里的饭香挑逗着张明的味蕾,他肚子“咕”的一声叫唤,勾起了喉咙里的食欲:“妈,我要吃红烧豆腐、清蒸鱼、还有酱肘子……”
一口气就点那么多菜,真是贪心!张明妈笑着奚落他:“我看呀,你下次最好还是别回来了。省得我操心。”
张明爸反驳:“操啥心了?做几个菜还能把你累坏了?儿子想吃,那就做呗!”
张明爸妈的这对话,瞬间让张明想起了什么。对了,婉茹呢?他“嗖”的一下弹起身子,几步走到屋内,看见妻子婉茹正在电脑桌前忙活。
“你在做什么?”张明一进来,适才还漾着笑意的脸变得像一张扑克牌一样冷。
“查资料。”
“什么资料非得要现在查?”
张明这种领导式询问的口气,让婉茹不想回答他。她不吭声,继续着手上的操作。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身为儿媳妇,你为什么不去帮我妈做家务?”张明不依不饶。
“我在查阅工作上重要的资料。一会儿不行吗?”
“一会?一会儿饭菜都做好了!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啊?父母年纪这么大了,一点帮忙的意识都没有!娶你有何用!”终于,婉茹的这种态度成功勾起了张明的怒火。
神经病!天天挑事!婉茹气得想摔电脑,但还是咬着牙忍住了:“你自己不也没帮忙?凭什么说我?”
“呵?你跟我比?你和我能一样吗?”张明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在怀疑婉茹说话究竟有没有过脑子。他想,别人家的儿媳妇都那么勤快,见到活就和公公婆婆抢着干,为什么自家儿媳妇这么不懂事这么懒呢?
婉茹不想与他争执过多,狠狠瞪了他一眼,遂走出内屋。虽然火气很大,但是两人吵架的声音很小,并没有惊动两位老人家。
婆婆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砧板上传来“咔咔咔”又细又慢的均匀切菜声。婉茹心烦至极,但是还是走上前从菜池里捞出一把菜,拧开了水龙头慢慢清洗着。她边洗边强迫自己忘掉刚才发生的不愉快的事,说服自己不要与张明一般见识,想着想着,她心里好受点儿了,也不那么气了。
洗完了菜,她站在厨房傻傻地杵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婆婆依旧专心致志地切着菜,好像没注意到她站在背后的身影。婉茹看着堆在案板前的一摞菜,心想如果家里还有一个砧板就好了,她就能帮婆婆切菜,这样效率就会更快一些。但是,家里没有多余的砧板呀!所以婉茹也只能想想作罢。
婆婆坚信慢工出细活,因此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细致。菜丝要切得细细的,肉要炖的烂烂的,调料要放得刚刚好……站了看了几分钟,婉茹觉得无聊透顶,她认为这样很浪费时间,她想回房间继续查阅她的资料,但是又担心张明的指责。
婆婆依旧还在慢条斯理地切着菜,一言不发,婉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沉默和尴尬,然后随便问了婆婆几个关于如何做饭做菜之类的问题,婆婆她也热心地回答了。她看起来就像站在婆婆身旁学做菜的乖媳妇一样,但是事实上,她的脑子已经飘在别处,飘在她的电脑桌前、飘在她的工作上、飘在其他事上……她实在是很不心甘情愿,心里的负能量简直要爆棚,可是她又不能发作,于是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表情。
正在看球赛的张明,因为喜欢的球队进了一个球,激动地大吼了一声。在中场休息的间隙,他看到婉茹站在母亲的身后,很认真地学着做菜,他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厕所里,传来洗衣机轰隆隆的运作声和哗啦啦的流水声。张明爸爸把张明带回的一兜子的衣服一股脑倒在了洗衣机里,顺便还往洗衣机里多舀了几勺洗衣粉,他知道儿子上班的地方粉尘多,仅仅只放一点洗衣粉是不够的。在做完这些后,张明他爸还想起来客厅地板上还“躺着”张明的一双臭袜子,他想一并帮张明把袜子顺便也洗了,遂又走出了客厅。在拿袜子的时候,张明爸故意“冷”着一张脸训张明:“以后臭袜子自己洗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张明听了,嘻嘻哈哈地反驳:“凭什么啊,你自己的袜子都是我妈给洗的。哎,我的袜子又没人帮我洗,所以只好拿回来咯。”
公公“没好气”地回道:“没人洗就自己臭着吧。”
在厨房的婉茹听了,浑身像针扎一样难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反反复复咀嚼着公公那句话的意思。公公这话,表面上像是在训斥张明,可好像又是在说她不帮张明洗衣服,没有做好媳妇儿分内的事。想了一会儿,婉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心里的郁闷,又重重添了一笔。
切菜声、洗衣机里传来的轰隆声、家人的对话声、电视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柔和成一首和和美美的音乐。此时的张明心情愉悦,他觉得一个美满的家应该就是这样,一家子忙忙碌碌、其乐融融,和和美美。每次一回家,他心情就特别舒畅。在电视机跟前,他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以后要每个星期回一趟家,好好陪陪自己的爸妈。
C. 聂华苓的《珊珊,你在哪里》全文
全文:
李鑫跳上十二路电车,将车票交给车掌后,在右边靠车头的位子上坐下来,从裤袋里掏出手帕试去额头的汗,然后又由上衣口袋中掏出袖珍记事本,找到珊珊的地址,他又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
他将记事本放回袋内。“十五年了,她该还认得我吧!”
珊珊是走进他人生的第一个女孩,一直供奉在他心坛上最隐秘、最神圣的一角。她象征他少年时代的一个梦,一个飘渺而又美丽的梦。
这时车子已到了北门站,上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接着这个中年人便和车掌就先买票还是下站补票争执起来。最后是坐在李鑫对面的一位老头儿撕下自己的一张票解决了这场车票争执。
那新上车的人在老先生旁边坐下了,“等一下我下车买了票还你!”他一面说,一面用眼睛狠狠地瞪了车掌一眼。她正在用手绢拭眼泪。
于是老头儿和中年人攀谈起来,说着说着便说到老头儿十几年前还在大陆的时候,在四川当行政专员的事儿。
四川,十几年以前,这些极普通的字眼,在今天的李鑫心中都有了特殊的意义。他可不就是十几年以前在四川第一次看到珊珊?有一天傍晚,他站在门前,远远地,看见大路上有个小女孩背着落日走来,穿着一件柔蓝的衣服,身后是一片耀眼的金辉。
他听见了她的南京腔,和她开玩笑,喊她南京大萝卜,她瞪了他一眼:“我叫赖玉珊,她们都喊我珊珊!”说完连忙用手绢捂着嘴笑。
“哈,妙论!”
李鑫一抬头,那个捂着嘴笑的小女孩不见了,原来是眼面前的老头儿大叫了一声。只听见老头儿和中年人讨论女朋友的标准,后来又谈起写爱情小说的各种主义。李鑫在对面好象坐包厢看戏一样,不觉暗自好笑。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身去看街。
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小果摊,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果,李鑫一眼就看见了那黄澄澄的橘子。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回想起当年和珊珊、妹妹一道去橘林偷橘子的情景。
四川的橘子很便宜,他们不是买不起。没有偷窃者的辛酸,有的只是新鲜的刺激,只是青春的焕发。他还记得,那天珊珊穿着一件黑丝绒短外衣,配着一条石榴红的羊毛围巾,她的小脸也像个小太阳一样,照得人的眼发亮,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后来,看橘林的高大女人跑来了,李鑫先跳下树,然后站在树下接珊珊下来。她慌忙一跳,正好撞在他的怀里,珊珊的脸一下像火烧似的红了。
等到他们在一座竹林后田田埂上会合,妹妹用裙子兜了一兜橘子,脸像刚出笼的馒头,直冒气。一见面,妹妹就撅着嘴说道:“珊珊,怪你,你放哨的,跑到树上吃橘子去了!”李鑫指着妹妹兜着的橘子笑道:“你呢,你还不是只顾摘橘子去了!”他们讲起刚才的狼狈情景,笑成一团,珊珊差一点儿跌到水田里去了。
“哎哟,笑死人的,我笑不得了!”
李鑫吃了一惊,是谁也在笑?抬起头看向车尾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早就在车上的那个酒糟鼻子,另一个,大概是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上来的吧,只看得见挺在外面的一个大肚子和一双浮肿的脚。两个女人之间有两个小孩跪在位子上看街。
酒糟鼻子突然不笑了,叫道:“你看,那不是崔小姐!在那辆三轮车上!”
“五十岁了,反而打扮得像个妖精。听说她找了一个比她小二十岁的丈夫,哎呀……”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像夏天的绿头苍蝇一样,挥不掉,打不开。
“你们平时作何消遣?”酒糟鼻子转换了一个话题。
“打打小牌!那天我听了一副好牌啊,你听我说……”
“以后你们三缺一的时候,我来凑一脚!”酒糟鼻子的兴趣来了,声音也宏亮了一些。“你只管来,我打牌呀,可是要看人来,牌品不好的不来;一个小钱一个小钱零掏的不来,我——”
“我也一样,我们的性情倒是很合得来!”
李鑫厌烦得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不由得又掏出那个袖珍记事本,将珊珊地址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他的心开始噗噗地跳了起来。他看到她时称呼什么呢?
还喊她珊珊吗?似乎不太合适;喊她邱太太吗?也别扭。这样一称呼,就像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他不甘心!他决定什么也不称呼,只问她一句:“还记得我吗?”她也许起先会怔怔地望着他,然后淡淡地一笑,点一下头。
她现在也许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柔蓝的缎带绾在脑后,就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时那衣服的颜色一样,那种柔和的颜色只有配在她身上才调和。
“先生,先生,吉林路到啦!”车掌的声音打断了李鑫的幻想。
他直起身子,看到那酒糟鼻子正对着窗外高声叫道:“邱太太,我哪天来陪你打小牌。你多少巷?我又忘了!”
“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那孕妇南腔北调地回答。李鑫一下子怔住了!
“慢点!小毛头,你想死呀!”那一声“小毛头”却是纯粹的南京腔,由车外无情地钻进李鑫耳中。
李鑫想扭头去看窗外,但他扭不过去,扶着那冷冰冰的铜柱子,无力地倒在车凳上。
这时车子已到了北门站,上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接着这个中年人便和车掌就先买票还是下站补票争执起来。最后是坐在李鑫对面的一位老头儿撕下自己的一张票解决了这场车票争执。
那新上车的人在老先生旁边坐下了,“等一下我下车买了票还你!”他一面说,一面用眼睛狠狠地瞪了车掌一眼。她正在用手绢拭眼泪。
于是老头儿和中年人攀谈起来,说着说着便说到老头儿十几年前还在大陆的时候,在四川当行政专员的事儿。
四川,十几年以前,这些极普通的字眼,在今天的李鑫心中都有了特殊的意义。他可不就是十几年以前在四川第一次看到珊珊?有一天傍晚,他站在门前,远远地,看见大路上有个小女孩背着落日走来,穿着一件柔蓝的衣服,身后是一片耀眼的金辉。
他听见了她的南京腔,和她开玩笑,喊她南京大萝卜,她瞪了他一眼:“我叫赖玉珊,她们都喊我珊珊!”说完连忙用手绢捂着嘴笑。
“哈,妙论!”
李鑫一抬头,那个捂着嘴笑的小女孩不见了,原来是眼面前的老头儿大叫了一声。只听见老头儿和中年人讨论女朋友的标准,后来又谈起写爱情小说的各种主义。李鑫在对面好象坐包厢看戏一样,不觉暗自好笑。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身去看街。
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小果摊,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果,李鑫一眼就看见了那黄澄澄的橘子。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回想起当年和珊珊、妹妹一道去橘林偷橘子的情景。
四川的橘子很便宜,他们不是买不起。没有偷窃者的辛酸,有的只是新鲜的刺激,只是青春的焕发。他还记得,那天珊珊穿着一件黑丝绒短外衣,配着一条石榴红的羊毛围巾,她的小脸也像个小太阳一样,照得人的眼发亮,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后来,看橘林的高大女人跑来了,李鑫先跳下树,然后站在树下接珊珊下来。她慌忙一跳,正好撞在他的怀里,珊珊的脸一下像火烧似的红了。
等到他们在一座竹林后田田埂上会合,妹妹用裙子兜了一兜橘子,脸像刚出笼的馒头,直冒气。一见面,妹妹就撅着嘴说道:“珊珊,怪你,你放哨的,跑到树上吃橘子去了!”李鑫指着妹妹兜着的橘子笑道:“你呢,你还不是只顾摘橘子去了!”他们讲起刚才的狼狈情景,笑成一团,珊珊差一点儿跌到水田里去了。
“哎哟,笑死人的,我笑不得了!”
李鑫吃了一惊,是谁也在笑?抬起头看向车尾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早就在车上的那个酒糟鼻子,另一个,大概是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上来的吧,只看得见挺在外面的一个大肚子和一双浮肿的脚。两个女人之间有两个小孩跪在位子上看街。
酒糟鼻子突然不笑了,叫道:“你看,那不是崔小姐!在那辆三轮车上!”
“五十岁了,反而打扮得像个妖精。听说她找了一个比她小二十岁的丈夫,哎呀……”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像夏天的绿头苍蝇一样,挥不掉,打不开。
“你们平时作何消遣?”酒糟鼻子转换了一个话题。
“打打小牌!那天我听了一副好牌啊,你听我说……”
“以后你们三缺一的时候,我来凑一脚!”酒糟鼻子的兴趣来了,声音也宏亮了一些。“你只管来,我打牌呀,可是要看人来,牌品不好的不来;一个小钱一个小钱零掏的不来,我——”
“我也一样,我们的性情倒是很合得来!”
李鑫厌烦得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不由得又掏出那个袖珍记事本,将珊珊地址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他的心开始噗噗地跳了起来。他看到她时称呼什么呢?
还喊她珊珊吗?似乎不太合适;喊她邱太太吗?也别扭。这样一称呼,就像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他不甘心!他决定什么也不称呼,只问她一句:“还记得我吗?”她也许起先会怔怔地望着他,然后淡淡地一笑,点一下头。
她现在也许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柔蓝的缎带绾在脑后,就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时那衣服的颜色一样,那种柔和的颜色只有配在她身上才调和。
“先生,先生,吉林路到啦!”车掌的声音打断了李鑫的幻想。
他直起身子,看到那酒糟鼻子正对着窗外高声叫道:“邱太太,我哪天来陪你打小牌。你多少巷?我又忘了!”
“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那孕妇南腔北调地回答。李鑫一下子怔住了!
“慢点!小毛头,你想死呀!”那一声“小毛头”却是纯粹的南京腔,由车外无情地钻进李鑫耳中。
李鑫想扭头去看窗外,但他扭不过去,扶着那冷冰冰的铜柱子,无力地倒在车凳上。
于是老头儿和中年人攀谈起来,说着说着便说到老头儿十几年前还在大陆的时候,在四川当行政专员的事儿。
四川,十几年以前,这些极普通的字眼,在今天的李鑫心中都有了特殊的意义。他可不就是十几年以前在四川第一次看到珊珊?有一天傍晚,他站在门前,远远地,看见大路上有个小女孩背着落日走来,穿着一件柔蓝的衣服,身后是一片耀眼的金辉。
他听见了她的南京腔,和她开玩笑,喊她南京大萝卜,她瞪了他一眼:“我叫赖玉珊,她们都喊我珊珊!”说完连忙用手绢捂着嘴笑。
“哈,妙论!”
李鑫一抬头,那个捂着嘴笑的小女孩不见了,原来是眼面前的老头儿大叫了一声。只听见老头儿和中年人讨论女朋友的标准,后来又谈起写爱情小说的各种主义。李鑫在对面好象坐包厢看戏一样,不觉暗自好笑。他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身去看街。
车子正好经过一个小果摊,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水果,李鑫一眼就看见了那黄澄澄的橘子。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回想起当年和珊珊、妹妹一道去橘林偷橘子的情景。
四川的橘子很便宜,他们不是买不起。没有偷窃者的辛酸,有的只是新鲜的刺激,只是青春的焕发。他还记得,那天珊珊穿着一件黑丝绒短外衣,配着一条石榴红的羊毛围巾,她的小脸也像个小太阳一样,照得人的眼发亮,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后来,看橘林的高大女人跑来了,李鑫先跳下树,然后站在树下接珊珊下来。她慌忙一跳,正好撞在他的怀里,珊珊的脸一下像火烧似的红了。
等到他们在一座竹林后田田埂上会合,妹妹用裙子兜了一兜橘子,脸像刚出笼的馒头,直冒气。一见面,妹妹就撅着嘴说道:“珊珊,怪你,你放哨的,跑到树上吃橘子去了!”
李鑫指着妹妹兜着的橘子笑道:“你呢,你还不是只顾摘橘子去了!”他们讲起刚才的狼狈情景,笑成一团,珊珊差一点儿跌到水田里去了。
“哎哟,笑死人的,我笑不得了!”
李鑫吃了一惊,是谁也在笑?抬起头看向车尾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早就在车上的那个酒糟鼻子,另一个,大概是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儿上来的吧,只看得见挺在外面的一个大肚子和一双浮肿的脚。两个女人之间有两个小孩跪在位子上看街。
酒糟鼻子突然不笑了,叫道:“你看,那不是崔小姐!在那辆三轮车上!”
“五十岁了,反而打扮得像个妖精。听说她找了一个比她小二十岁的丈夫,哎呀……”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像夏天的绿头苍蝇一样,挥不掉,打不开。
“你们平时作何消遣?”酒糟鼻子转换了一个话题。
“打打小牌!那天我听了一副好牌啊,你听我说……”
“以后你们三缺一的时候,我来凑一脚!”酒糟鼻子的兴趣来了,声音也宏亮了一些。“你只管来,我打牌呀,可是要看人来,牌品不好的不来;一个小钱一个小钱零掏的不来,我——”
“我也一样,我们的性情倒是很合得来!”
李鑫厌烦得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不由得又掏出那个袖珍记事本,将珊珊地址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他的心开始噗噗地跳了起来。他看到她时称呼什么呢?
还喊她珊珊吗?似乎不太合适;喊她邱太太吗?也别扭。这样一称呼,就像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儿关系似的,他不甘心!他决定什么也不称呼,只问她一句:“还记得我吗?”她也许起先会怔怔地望着他,然后淡淡地一笑,点一下头。
她现在也许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柔蓝的缎带绾在脑后,就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时那衣服的颜色一样,那种柔和的颜色只有配在她身上才调和。
“先生,先生,吉林路到啦!”车掌的声音打断了李鑫的幻想。
他直起身子,看到那酒糟鼻子正对着窗外高声叫道:“邱太太,我哪天来陪你打小牌。你多少巷?我又忘了!”
“吉林路九十七巷,六号!”那孕妇南腔北调地回答。李鑫一下子怔住了!
“慢点!小毛头,你想死呀!”那一声“小毛头”却是纯粹的南京腔,由车外无情地钻进李鑫耳中。
李鑫想扭头去看窗外,但他扭不过去,扶着那冷冰冰的铜柱子,无力地倒在车凳上。
作者介绍:
聂华苓(1925年1月11日- ),女,出生于武汉,湖北应山(现湖北省广水市)人,1948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同年以笔名远方发表第一篇文章《变形虫》,《自由中国》文艺栏编辑。
1964年旅居美国,应聘至美国华盛顿《作家工作室》工作,在爱荷华大学教书,同时从事写作和绘画,因创办国际作家写作室,被称为“世界绘画组织的建筑师”、“世界文学组织第一”。
D. 《坏蛋哥哥放了我》277.你是我生生世世的宸洛(番外)
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着半山腰上一座古老奢华的别墅,通往主屋的青石板路两旁,姹紫嫣红的花开得正好,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青草味道,常常能听到小鸟儿的歌唱。
是的,春天,到了。
“少爷,你回来啦。”
新来的女佣急忙迎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接过主人手里的外套,偷偷地抬眼瞄了一下自家主人,真是帅啊。
不知道哪个女孩子,才有幸得到他的爱呢。
女佣状似伤心地叹了一口气,却看到自家主人深邃的黑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
楼梯的拐角处,一抹纤细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柔弱,视线落在男人和女佣身上,眸子暗了暗,白皙到几乎透明的五指扶着楼梯扶手,才勉强让自己的身体稳住。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纠缠,她躲,他紧追不舍,到底是她先认输了,一转身,落荒而逃。
“洛洛!”
夜修宸痛苦地唤着她的名字,长腿迈开,慌乱的脚步泄露了他此时的不安与无措。
女佣惊呆了,也只有小姐,能让自家少爷如此失控。
她不由得羡慕起自家小姐,梦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
“洛洛……”
夜修宸追到门口,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雨洛仓皇地逃进自己的卧室,不期然地,视线撞进梳妆镜里,镜子里的面容,让她惊恐地撑大了双眸,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身体就快站不住,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听到心爱的人惊慌的声音,夜修宸哪里还忍得住,推开门冲了进去,接住她下滑的身子。
“洛洛,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雨洛的身体变得僵硬,感受到腰间那双大手传来的再熟悉不过的暖意,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面容让她心惊胆颤,几乎不相信那镜子里的人就是她,苍白如纸的脸,双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头发散乱,嘴唇甘冽,眼眶深陷,双眼无神,脸上,还有点点的斑。
“放开我。”
十指暗暗紧握,雨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她看到了他眉宇之间的褶皱,他一定,是嫌弃她了吧?
夜修宸眼神一暗,她语气之间的疏离让他心下一沉。
可是,不忍心不甘心,也不舍得,放手。
他咬咬牙,不顾她的冷漠与挣扎,一把抱起了她,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后背一接触床,雨洛的身体便蜷缩在了一起,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的脸深埋在其中。
没有了他的怀抱,她的身体似乎变得异常冰冷,深埋在被子里,她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还是嫌弃她了吧?她现在的样子,恐怕跟鬼差不多,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容忍得下一个丑八怪。
她想起刚才在楼梯间见到的一幕,新来的女佣很可爱,跟他站在一起,竟是那样的般配,她又想起那位不久前见到的高挑**的美女……
双手,颤抖着抚摸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雨洛的心一阵抽疼。
越是让自己不去想,越是想得多想得深,眼泪如汹涌的潮水滑落两颊。
正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覆盖在脸上的被子却被一双大手,强势地抽去,初春的阳光,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照耀在进来,让她的身体她的脸,顿时无所遁形。
雨洛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脸。他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回来,嘲笑她的么?
夜修宸没想到,被子下的那张脸,竟然早已经是泪流满脸,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拽着被子的五指,不禁用了力,半晌,叹了一口气,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在黑暗中,上了床,准确地找到了她的身子,不顾她的挣扎,强势地将她嵌进自己的怀里。
“放,放开我——”
雨洛的声音早已经哽咽,内心的自卑让她抗拒他的碰触他的接近。
她伸出双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灼人的体温烫得抽回了手。
他怎么可以,不穿衣服……
感受到怀里人儿身体的紧绷,夜修宸的手,穿过她的腋下,缓缓向上,掰过她的脑袋,让她看着他。
黑暗中,他的眸光灼灼,她逃不掉,睫毛颤颤,眼泪已经流得一塌糊涂。
“洛洛,告诉我,为什么哭?”
雨洛不说话,躲不开他的视线,心里莫名的,就涌起一股难以抵挡的怒气,拿眼瞪着他,眸子里丝丝血红。
夜修宸被她没来由的愤怒弄得有些无措,心疼地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角脸上的泪水,却是他一边擦,她一边继续流。
“放开我!”
她咬紧了牙,像一只小刺猬一样,再度开始剧烈挣扎。
他慌了,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又小心翼翼避开她的小腹,她身子本来就弱,又怀了孕,怎么承受得住如此大的动作,而且,也不能随随便便伤心。他早就将怀孕时候的相关事项背得滚瓜烂熟,此时面对她没来由的怒气和反抗,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夜修宸掰过她的脸,黑眸仔仔细细地在她小脸上逡巡着,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的脸,她的反抗情绪更加强烈,直觉地又要拉过被子蒙上自己的脸。
夜修宸呆住了,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小女人到底在伤心什么,当下有些手足无所,只能怔怔地被她推开,眼睁睁看着她又被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
雨洛心里更加伤心,他的反应,在她看来,就是被她的脸吓到了,于是越发伤心地不可收拾。
夜修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通了她伤心的原因,不由得被她气到,不由分说地拉开被子,她还未来得及惊呼,他已经是捧着她的脸,薄唇压上了她的唇。
吸吮辗转,气息**,他依然强势,撬开她的唇瓣,狂肆扫遍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她自卑,要反抗拒绝他的吻,被他惩罚地咬了一口唇瓣,然后拖住她的小舌头,拖进自己的嘴里,裹住,疯狂地吸吮。
太久没有亲密,这一个吻,异常缠绵深入,雨洛终于还是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渐渐地沉迷其中。
等到这个吻终于结束,她已经快被他吸干了氧气,只能趴在他的胸膛上,微张着嘴儿喘着气。
脑子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洛洛,那次离开,是我的错,我后悔了,但请你相信,我从未想过要放弃……一直以来,没有别人,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他轻柔地牵起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左胸口,“这里,已经无法不爱你了。所以,将来,无论你会变成什么样,是变老,还是变丑,你依然,永远,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洛洛。”
“洛洛,你明白我所说的话吗?”
她感受到,手心下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鼓动,心里顿时一股暖流淌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沸腾。
他说,生生世世,都已经无法不爱她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爱,所以才会害怕,害怕他会爱上别人,害怕他会嫌弃自己。
“嗯。”
良久,她乖巧地往他怀里靠了靠,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修宸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久久……
经过昨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雨洛不再抗拒夜修宸,也许是怀了宝宝的缘故,此时的雨洛,特别需要他的关怀。她想通了,也想透彻了,既然确定了自己爱他的心,那么,就不要再退缩不要再害怕。
他说过,她是他生生世世的洛洛,她愿意,相信他。
怀孕五个月,才检查出来,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夜修宸说什么也要带雨洛去医院做检查。
雨洛的小脾气又上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生气,他越是想让她去医院检查,她越是要跟他作对,尽管她知道,他的做法是对的。
“洛洛乖,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年轻的女佣痴迷得差点把手里正在擦拭的台灯掉落在地,哇,她冷酷却又温柔的少爷,好幸福的小姐啊!
雨洛可不这么想,她觉得夜修宸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现在这张丑八怪的脸,小嘴儿嘟起,说什么也不肯妥协。
面对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夜修宸颇为无奈,看着她还不算明显的小腹,心里有些担忧,她怀孕已经六个月了,别人怀孕都是体重上升,唯独他的洛洛,却是越来越瘦。她的身子很弱,医生曾经说过,只有奇迹发生,她才会怀宝宝,如今,奇迹发生了,他高兴激动得无以复加。
然而,她的身子弱,是不是,真的能承受一个宝宝?
想到这里,夜修宸便再也无法纵容她的小脾气,对她身体的担忧早已经超过了一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医生的答案。
“洛洛乖,难道,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宝宝,长什么样子吗?”
雨洛的眸光闪了闪,心里一动。
“他可能,还是小小的模样,很可爱,眼睛,眼睛可能像你,大大的,鼻子,鼻子可能像我一样,高高的,挺挺的……”
雨洛的手紧了紧,夜修宸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耳边,薄唇里吐出的字眼,一个比一个还具有诱惑力。
于是……
“夜修宸,你骗我!”
医院里,医生的检查室内,传来一声娇嗔,夜修宸薄唇一勾,在雨洛身边坐了下来,搂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
“我骗你什么了,宝贝,嗯?”
肉麻的称呼让雨洛脸红了红,但她没忘记她为什么生气。
“你还不承认?你听到没,医生说这是怀孕期间的正常生理反应,生完宝宝之后会好的!”
雨洛指着自己的脸,有些浮肿,上面还有一些点点的斑。
低低的笑声传来,她可爱的模样惹得夜修宸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的斑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我哪有骗你,你又没问我。”
雨洛气结,这可是医院的办公室,他怎么可以这么耍流氓?
果然——
“咳咳——”
医生干咳了两声,雨洛顿时羞得脸色通红,而某人,偷了香,嘴角上扬,心情好得不得了。
“夜先生,夜夫人,两位请看。”
唔,夜修宸笑意更深,他喜欢“夜夫人”这个称谓。
两人的视线,顺着医生看过去,宽大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
“这是两位的宝宝现在的样子。”
“啊!”
雨洛惊呼一声,撑大了双眸,那屏幕里黑乎乎的一团,居然就是她肚子里的宝宝么?
夜修宸的手,下意识将她的手紧紧裹在掌心里,第一次做父亲,看着自己还未成形的孩子,那就是,她和他的宝宝么?
他的衣袖,被她另一只手拽得紧紧的,他以为她太激动,于是转过头,想安慰她一下,却没料到她突然冒出一句。
“夜修宸,你的儿子好丑!”
夜修宸有几秒钟的呆愣,随即曲起中指,在眉头禁皱的小女人脑袋上敲了一下,引来她一声痛呼,他不心疼,谁叫她嫌他的儿子丑。
出了医生办公室,快要出医院门口的时候,夜修宸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边的雨洛。
“洛洛,我想起我有东西落在检查室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马上回来。”
夜修宸脸上带着笑意,眸子里,却有些凝重,雨洛看得出来,却没有阻止他,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夜修宸捏了捏她的手,长腿迈开,往回走。
医生的检查室内,夜修宸一脸凝重。
“医生,请你如实告诉我,我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能不能承受怀孕。”
“夜先生,夜夫人的身体曾经受过伤,身体骨弱,照例说怀孕的几率非常小,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胎儿虽然发育比较缓慢,但还算健康。”
“那以后呢?”
医生沉思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夜先生也明白的不是吗?又何必问我?既然上天赐予了你们二位这个孩子,便自有他的道理。很多事情我们无法预测,无法给予肯定的答案,但是我们可以可以努力去让结果变得美好。”
医生没有给夜修宸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也早就料到了不是吗,他的洛洛,身体那样弱,他却还是,让她怀孕了。
一切,都是她的错。
而如今,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她的身体,更加承受不住引产带来的伤害,可是,如果照这样下去,等到宝宝出世的那一天,他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医生,有没有办法——”
“夜修宸!”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夜修宸的话,他心里一惊,转过头,他的洛洛,正站在门口,身体颤抖着,眼眸含水。
他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她却不给他再度向医生开口的时间,蓦地冲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夜修宸,不准你不要我们的宝宝!”
深邃的黑眸死死地锁住她倔强的脸,良久,他紧紧地抱住她,俯身在她耳边,坚定地说道。
“好。”
得到了他的承诺,雨洛方才松了一口气,无论未来有多艰难,她都会,让他们的宝宝顺利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夜修宸拥着雨洛,在走廊上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看到两人的时候,聂少堂眸光一闪,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嘴角、额头受了伤,贴了纱布,脸色有些苍白。
“少堂,你怎么了?”
雨洛急忙上前,担忧地问道,那天过后,她早已经想明白,聂少堂的出现,到最后她被带到夜宅,都是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吧。
那么,夜修宸和聂少堂之间,是和好了吗?
她希望是这样,在她的心里,聂少堂,是值得她去珍惜的朋友。
夜修宸跟了上来,将冒冒失失的雨洛护在自己的怀里,对着聂少堂点头笑了笑。
“没什么。”
聂少堂心有仍旧刺痛,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忘却的。
雨洛还想问什么,猛然间一道黑影闪过,只听见聂少堂一声闷哼,整个人后退几步,后背撞上了墙。
“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敢告我打你!”
充满霸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娇小的女孩冲上前,揪住聂少堂的的衣服,抬起短短的腿,吃力地踢打着他修长的双腿,最后,聂少堂终于忍不住,抓住她后脑勺的衣服,轻易就将她拎了起来。
“王八蛋,臭男人,没风度,放开我!”
“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可以让你在警察局呆个十天十夜。”
女孩闭上了嘴,聂少堂皱了皱眉,将她扔给了闻声赶来的保安。
“靠,臭男人,你居然真的叫警察抓我,我要告你,你偷了我的菜,我还没找你赔呢,你居然恶人先告状,你真是,真是,坏透了——”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保安拖着她往外走,她还在扭动踢打着骂着。
“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
聂少堂眉头皱得深深的,看得雨洛长大了嘴巴,印象中,对待女人,聂少堂一向是温柔的。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女孩,似乎,是夜宅新来的那位女佣。
聂少堂有些窘迫,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那位女孩弄得脏兮兮的衣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和嘴角的伤。
雨洛有些疑惑,这些伤,该不会是那位女孩……
“啊——臭男人,你赔我的菜!”
雨洛被吓了一跳,以回头,发现刚才明明被保安拖出去的女孩又跑了回来,直直冲向聂少堂。
夜修宸薄唇一勾,及时地将雨洛搂回自己的怀里,让那位女孩更加畅通无阻地冲向自己的目标。
“聂先生,看来,你很忙,那么,我和我的夫人,就不打扰了。”
话音一落,他便搂着一脸好奇的雨洛往医院外走去,一路上,雨洛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她可是兴奋得很。
上了车,雨洛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夜修宸面前。
“你吃醋啦?”
夜修宸下颚一阵紧绷,他倒不是吃醋,只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让别的男人看到。
明知道她不会背叛自己,可是还是因为她刚才那样关心聂少堂的伤势而感到心里闷闷的。
雨洛嘿嘿地笑了一下,自动忽略夜修宸一张包公脸,而是异常八卦地问道。
“夜修宸,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位,呃,欺负聂少堂的女孩,有点面熟?”
“是吗?”
夜修宸握着方向盘,不冷不热地回答道,但这并没有熄灭雨洛的的八卦好奇心。
“当然是啊,那不就是我们家的小女佣吗?”
“我们家?”
夜修宸薄唇邪魅地勾起,声音暧昧而又魅惑。
雨洛挫败地靠在位置上,这个男人,拜托听重点好不好!
某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夜修宸躺在雨洛的旁边,一只胳膊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每一次她肚子里的宝宝调皮地动,都能引来他的心潮澎湃。
原来,当父亲的感觉,这么好。
可是,摸着摸着,原本停留在小腹上的大掌居然缓缓向上,最后,罩住了雨洛柔软的所在。
“洛洛,你这里,好像,变大了。”
黑暗中,夜修宸的声音异常蛊惑,因为染上了眸中望欲,而越发沙哑。
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她,那个了。
雨洛被他的手弄得心里怪怪的,脸色羞得通红,她不反抗,他便更加得寸进尺,大手缓缓向下,向她神秘所在探索过去。
“洛洛,你湿了。”
暧昧湿润的气息,轻轻吹进她的耳朵里,雨洛的身体,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下腹一阵收缩,有什么液体,从身下蔓延了出来,酥酥麻麻。
“夜修宸,夜……”
她无措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
所有的言语,都被淹没在彼此纠缠的唇齿之间。他早从孕妇秘籍里知道了女人怀孕的时候,身体异常敏感,于是更加卖力地挑起她的渴望。
他进入她的时候,异常温柔,小心翼翼扶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双腿缠绕在他结实的腰间,一下,又一下。
他怕伤害她,于是动得异常缓慢,可却更加磨人,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大汗淋漓,身体连接之处,像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彼此。
雨洛忍受不住,盼着他的身体,身下一阵收缩,甬道里剧烈的收缩,一点一点吸着他男性的象征,他终于忍不住,拥着她,两个人,一同攀上了幸福的顶端。
两个人相拥躺下,听着彼此的心跳。
“夜修宸,还记得那个坏蛋和丑小鸭的故事吗?”
他不说话,却认认真真在听她讲。
“坏蛋怕丑小鸭离开,所以将她锁住,让她的眼里心里只能有他。丑小鸭应该恨坏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始终无法恨起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彼此的爱,越来越浓烈,谁都无法再承受失去彼此的痛楚,终于,彼此**了心声……原来,那种无法恨起来的东西,叫做,爱……”
“有人说,如果相爱的两个人一起经过那片牧场,会看到,一个帅气的男人身后,永远,跟着一只笨拙却又可爱的,丑小鸭。”
“从此,坏蛋和丑小鸭,在牧场上,过着幸福的生活。”
故事讲完了,彼此都没有说话,雨洛静静地以为在夜修宸的怀里,两个人呼吸交织,相拥而眠。
怀孕第九个月,雨洛终于开始感受到了怀孕的辛苦,她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觉得累,老想睡觉,又老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半夜心血来潮,夜修宸便半夜驱车下山给她买她想要吃的东西,买回来了,她却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撒撒娇,下一次,又半夜朝着他去买东西。
夜修宸脾气很好,因为是她,因为是他和她的宝宝,他觉得,即便是常常半夜跑遍了整座城市,才买到她想吃的东西,他也甘之如饴。
只希望,他们的宝宝,可以顺利地来到这个世上。
第九个月了,距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星期,夜修宸对雨洛,是越来越紧张,夜宅的佣人请了一大堆,个个跟在雨洛的身后,寸步不离。
而夜修宸更是恨不得黏在雨洛的身上,一刻也不肯离开她。
终于,雨洛怒了。
“夜修宸,你一个总裁天天呆在家里,你公司垮了都不知道!”
某人眉毛一挑:“垮了就垮了。”
小女人嘴巴一翘:“垮了你怎么养你的儿子!”
某人眼睛一亮:“老婆,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雨洛气结,重点,重点不是儿子好不好!
“老公乖,快去上班,我和儿子等着你回来,好不好?”
硬的不行来软的,雨洛的语气乖巧得不得了,甚至叫夜修宸“老公”,以往他可是无论怎么哄,她也不肯叫的。
如今叫了,他有点轻飘飘的。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她推到了门外,笑眯眯地冲他招手说让他早点回来,俨然一副老婆送老公上班的画面。
唔,好像不错的样子。
夜修宸笑了笑,就纵容她一次好了,她一定是闷坏了,被他天天呵护着什么都不能做,他就假装如她所愿去上一天班好了。
他笑了笑,转身上了车,他的洛洛不知道,他办公室里墙壁上的电子屏幕,可是随时都向他传达着她的一举一动。
送走了夜修宸,雨洛一下子轻松许多,端出主人的架势,命令那些跟着自己的佣人统统退散。
做什么好呢?
雨洛觉得无聊,但也不敢乱来,她也不想让宝宝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只是太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
正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客厅里。
“喂,你干什么?”
雨洛叫住了那个人。
娇小的身子一下子定住,转过身来,原来,是那个新来的小女佣,好像,好久没看到她了。
小女佣神秘兮兮地东张西望,然后踮着脚尖凑到雨洛面前。
“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雨洛被她神秘的样子逗起了好奇心,是谁说过,孕妇的好奇心都很重来着。
“小姐,你说,男人都喜欢喝什么?”
“咦?”
雨洛皱着小脸想了想,还真不知道。夜修宸喜欢喝什么?咖啡?酒?
“小姐,不能使咖啡和酒哦,不然太没创意了。”
被小女佣这么一说,雨洛刚想说出口的字眼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就是,太没创意了!我跟你说,我知道男人最爱喝什么!”
“什么?”
小女佣眸子精光闪闪,一副特别期待的样子。
雨洛报以神秘的一笑,领着像只小哈巴狗的小女佣来到花园,指挥她采摘了一些玫瑰花瓣,然后又让她从厨房里拿来一个碗,一个杯子,一个勺子,还有一支搅拌棒,当然,还有白砂糖和蜂蜜。
小女佣眼巴巴地望着雨洛,后者用勺子将花瓣在碗里碾碎,又倒在被子里,掺上半杯白开水,然后往里加白砂糖和蜂蜜,用搅拌棒搅拌了一阵,然后舀了一勺尝了尝。
唔,好像,还是没什么创意。
“小姐,好了?”
面对小女佣有些怀疑的眼神,雨洛有些尴尬,继而豁出去了。
“去,去厨房拿一点芥末来!”
小女佣点了点头,听话地去拿了一盒芥末。
雨洛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芥末,然后放进杯子里搅拌,完了之后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吞了下去。
沉默,久久的沉默。
“小姐,这回,好了吗?”
小女佣眨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自家小姐脸憋得通红,是很好喝的意思吗?
她低着头,正想拿过勺子也尝一尝,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个,那个,我,我肚子痛,痛……”
雨洛一偏头,哇地一下把刚才喝下的芥末蜂蜜玫瑰花瓣水吐了出来,脸色一白,捂住自己的肚子,好痛,好痛……
“哇,小姐,你不要吓我!”
小女佣慌了,小姐,小姐她,该不会要生了吧?
“打电话,电话……”
夜修宸开完会,迫不及待地回到办公室,一个小时没见到心爱的小女人,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推开办公室的门,口袋里的电话响起,他拿起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洛洛,想我了?”
“夜,夜——宝宝,宝宝,要钻,钻出来了……”
浓重的呼吸声传来,夜修宸的脑袋,“轰”地一声响,他看到,墙上的电子屏幕里,雨洛弯着腰,难受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医院的走廊里,高大的男人来来回回不安地踱着脚步,黑眸紧张地盯着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羊水破了,吓得他心惊胆战。进手术室的前一刻,雨洛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她怕,真的怕。
那一刻,夜修宸真的很恨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给她的。
E. 短篇小说:车祸
刚子从朋友安安家的酒桌上站起来,他喝了很多酒,头晕晕的。酒桌上的朋友们逐渐散去。只剩下安安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着呼噜,他喝醉了,人事不省。刚子推了推他,见他不动,叹了一口气,准备往家里走去。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推开门,慢慢的走到卧室,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昏昏沉沉的头清醒了许多。他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老婆和孩子。孩子睡得正香,脸上带着笑意,妻子这些年因为跟随自己过惯了苦日子,皮肤已经开始松弛,皱纹已布满眉梢,此时她眼睛微闭,嘴唇半张,正规律地打鼾。
刚子伸出手来,想要推醒妻子,手伸到半空又止住了。他顺手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放在嘴里,然后回到客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他本来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可脑袋越来越清醒,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不打扰妻子的好,遂拿过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出门外。那时已经是夜间2:30,他找不到地方可去,干脆开上车往城里赶去。
也许是喝酒让人兴奋,他的脑子异常活跃,这些年的不容易,逐一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六年前,他带了一帮工人,在本地承包一些小型的政府工程,由于他善于统筹,又会来事,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因此成了当地的名人,是朋友口中的刚老板,是亲戚眼中的有钱人,是年轻人的榜样,是家人的骄傲。那时,他风光无限,有吃不完的饭局,有收不完的礼物,有大堆的工人期望能跟着他干活。
然而好景不长,2015年的下半年,社会环境突然变了天,许多政府项目工程款不能按时到位,如他这样的小包工头,大多赔了个精光,除了依靠银行贷款,拆东墙补西墙外,几乎毫无办法。这样的日子刚子熬了两年,他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今天是儿时的玩伴安安家有了小孩,邀请宾客的日子,刚子找父亲借了1000块钱去随的礼。吃饭的时候,他们那一桌全是曾经儿时的小伙伴。酒席还未开始,他们就围坐在一起,互相恭维。大家都还不知道他的近况,有许多人过来和他打招呼,高声地称呼他刚老板,他尴尬地点点头,并逐一向他们回礼。他暗暗地自嘲到:“自己哪还是什么老板,明明都已经身无分文了”。
酒过三巡,到了互相敬酒的时段。刚子人气不错,陆续有人来找他敬酒,他不好推辞,也逐一回敬了他们。桌子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有点昏昏沉沉的了。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小伙伴突然向他说到:“刚子,听说你要卖房子,现在房价不好,这时候卖铁定要亏钱,要不然我介绍个朋友去看看,您看成吗?”。刚子听他这么一说,就老老实实地回到:“那你尽快让他来看吧,银行贷款这几天催的紧,如果实在不行,我也只能低价卖了”。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解释到:“这两年生意不好做,许多工程款拿不到,我的这些工程大多都有银行贷款,工程款拿不到,银行又要催款,我现在是倾家荡产了,所以卖房子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虽然他尽量地表现得云淡风轻,但落在很多人的眼里,竟突然间成了一种无奈和落魄。刚子缺钱这事就像是一个引爆的炸弹,突然之间就牵连了这一桌的所有人。
他们听到刚老板已变成穷光蛋,一开始恭恭敬敬地给他敬酒的那些人,瞬间变得神态各异,他们表情里既含有惋惜,又夹杂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活生生地变出了一种表演极致的表情。在场的一位兄弟曾经给刚子担保过贷款,听到他成了穷光蛋,就急急巴巴地对他说:“刚子,我给你担保的那15万贷款,你还是先想办法把它给还上吧,我们家条件不好,如果您这边再出什么问题,我们自己是还不上这个贷款的”。刚子突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作答,答应马上还吧,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还吧,却又是请人家担保的贷款。他只得客客气气地回到:“你放心,等我这边卖了房子,就马上把你担保的那十五万先还上”。酒席在这种极度尴尬的过程中度过,所有人都对刚子变穷都充满好奇心,一心想要追根究底。刚子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觉得那样做显得太小家子气,只得继续呆在那里,强装笑颜,继续陪大家吃吃喝喝。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这两年,刚子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但今天,他仍然觉得内心里憋着一股闷气,憋得自己难受极了。
他想到自己这两年的遭遇,可谓是人情冷暖遍藏于心。甚至连曾经相爱的妻子也时常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有钱那会儿,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恨不能把自己捧上天去。但当自己陷入窘境,身边的朋友却仿佛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仇人,谁见了自己都恨不能早点离开。他佯装高兴的外表之下,看着这群丑陋不堪的嘴脸,陡然间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厌恶感。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出去追工程款,需要开车走很远的路,但他连加油的钱都没有了。就厚着脸皮找父亲借500块钱。这本来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父亲当时虽不高兴,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他掏了钱,只不过嘴里不住地嘟囔着:“早就叫你不要好高骛远。你就是不相信,认为自己是人中龙凤。这下可好,欠了一屁股的账,不知道你以后怎么还”。当时刚子什么话也没说,他接过钱,强行把要流出来的眼泪收了回去,然后打开门,快速走了出去。
那一次他去了两天,但结果不理想,没要到钱,回来的时候,他不敢回家。一是不想再受家人的冷眼,二是害怕跟他一起干活的农民工兄弟来找自己要钱,不知道如何交代。他思虑再三,去了隔壁乡镇的一个朋友家寄宿。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早早地回到家里,他想收拾点衣物赶回城里去。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门,正准备拿衣服。妻子突然睁开眼睛,她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耷拉着脑袋,斜靠在床头上,眼睛鼓鼓地盯着他,仿佛要用眼睛的余光把他给融化掉。她板着脸说到:“你真够有出息的,欠了一屁股债,让得一家人陪你受罪,现在还学会了夜不归宿,昨天晚上又去哪里鬼混去了吧?你真不害臊啊你?”刚子刚想解释,妻子又说:“你继续这样,有本事就离婚,不要让我们陪你受苦,我也给你自由”。刚子想,这哪是你给我自由,是你自己需要自由吧。但他没说出口,也没继续和妻子争吵。随手拿了两件衣服,就摔门而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妻子和他一直没有说话,也不通电话,他们赌着气。他本想自己谁都不联系,悄悄地去外地进个工厂什么的,先赚点生活费来养家糊口。但他又想,自己欠了农民工兄弟不少工资,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欠着,还得想办法解决。自己一走了之,难免寒了很多人的心,想到这里,他服软了。他准备回去和妻子商量,先把城里面的房子卖了,把别人的钱还上。至于家里面的情况以及所欠的银行贷款,他只能再想其他法子了。
那天,他在县城里面的批发市场挑选了一些小孩喜欢的玩具,又买了几盒妻子喜欢吃的点心,一路驾车往老家赶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妻子不在家。大宝在学校上学,小宝正在追着家里的土狗在院子里面跑。他见刚子走过来,仿佛看见了陌生人似的。但他没有跑开,他停住了脚步。就那样看着他,既不叫他,也不同他说话。刚子走过去,伸出手来,要抱他。他突兀地跑了开去。刚子只得去隔壁邻居家打听妻子的去向。知道她在一个朋友家打麻将,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有事相商。妻子很不耐烦地随意回了一句,刚子正待解释什么,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电话挂断的叮叮声,他一脸无奈,好像突然丢了什么贵重的物品一般,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拿过一张放在屋檐下面,已经被晒得褪了色的胶凳子,坐了下来,又从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如何与妻子沟通。然而,他等了好久,妻子也不见回来,大概过了2个小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树叶在雾霭的点缀下,变得如同一个个恐怖的鬼影。他刚要拿起凳子回到家里去,妻子领着小宝回来了。她依旧冷冰冰的,还未等他开口,就朝着屋子走去。他赶紧转过身去帮她推开门,笑嘻嘻地给她赔不是,并拿出她爱吃的点心,笑脸以对。妻子瞄了他一眼,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一屁股砸在沙发上,然后拿起遥控器看起来,好像他这人压根就没出现过似的。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就那样沉默着,坐了十多分钟,妻子想要起身去倒水喝,他赶紧跑到前面去,替妻子到了满满一杯温水,然后腆着脸坐到妻子边上,笑嘻嘻地开口说道:“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妻子不搭话,他继续说:“我想把城里的房子卖了,先把欠工人的工资还上。你放心,挨过这段日子,我一定再给你们买更大的房子”,他还想继续赌咒发誓。妻子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我不同意,这个家都被你败光了,你还连最后这房子都要卖掉,你想过我们娘三吗?你还想买更大的房子,有可能吗?”。说完就起身去了卧室,他赶紧跟上去。但刚到卧室门口,妻子把小宝往卧室里一拉,啪地一下把卧室门给锁上了。那一晚,他睡在沙发上,脑子里不断地模拟各种可能,但凡他能想到的方式他都推敲了一遍,最终确信自己这一次算是彻底走投无路了。
第二天天刚透出亮光,他就立马起床来,简单洗漱完毕,想给妻子和儿子做顿早餐。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赶紧跑去村入口那家小卖部,买了几根火腿肠,又拿了几个鸡蛋。回到家里,他油炸了几根火腿肠,然后煮了一锅荷包蛋,准备去叫妻子吃早餐,他举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门竟然开了,他推开门,卧室里面空空的,哪还有妻子的影子。
他给自己盛了些,草草地吃完早餐,就离开了老家。车行驶在乡村的小道上,路边的枯枝张牙舞爪地不断向他扑来,他像是逃跑一般地飞驰而过。时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它自顾自地送走了一天又一天。刚子这些天什么地方也没去,就那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谁打电话他都不接。
又过了一天,他正孤独地躺在床上,数着天花板上这些年留下来的黑斑,突然记起今天是儿时小伙伴安安家请客的日子。他本想失约一次,因为在这个尴尬的岁月里,他害怕被别人嫌弃。但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如前所述,那天,他在异常难堪的状态下喝了很多酒,回去以后,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突然毫无防备地侵袭而来,他发现自己仿佛成了局外人,在那个安静得可怕的夜里,打扰谁都觉会得难为情,他只得又一次驾车回城里去。
夜晚的寒风像是加了冰块,吹在人脸上,像针刺一般,火辣辣的。他使劲摇下车窗,拿出一根香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烟向车窗外吐去,似要将自己这几天的倒霉气都吐个干净。车渐渐地驶出乡村小道,进入主路,路上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视线也变得开阔了很多。刚子使劲踩了一下油门,破旧的丰田汉兰达像是收到了长官的指令,发出轰隆的声响,一下子窜了出去。他死踩油门,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穿过两个隧道时已达到90多码的时速。但他完全没有减速的想法,他将脚死死地钉在加油踏板上。又过了一个隧道,突然,前面出现了一辆大货车,那时,他的时速已达100多码,来不及减速,他想从旁边超车过去,却见对面有车辆正行驶而来。只得急踩刹车,只听砰砰几声巨响,他的车身整个穿到了大车底下去了。
刚子被死死地卡在车座位上,脑袋凉凉的,头皮被撞得翻了过来,覆在一边的脸上。他突然感觉到无比的轻松,这个残酷的世界给他的压力,仿佛突然间被抽走了,他隐约间看到不远处驶来的警车,那车灯的五颜六色,此时,竟显得那么的美丽,他想开怀大笑,但发觉自己的脸已经完全变形,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怀恋的了,除了那已经把他当陌生人的一双儿女,好像一切与自己都无关了。也许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生活太累,总算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