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短篇小说文学评论
Ⅰ 两篇中短篇小说的文学评论
《心经》 张爱玲的短篇
人物分析: 但是有点长。。
张爱玲本身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而她的短篇小说《心经》更是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或者说从心态上无法接受。甚至有部分人说根本不明白张爱玲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小说,一点儿都看不懂。其实,作品与读者之间是有互相选择的特性的,《心经》尤其体现了这一点。读《心经》,先要明白张爱玲那种不落俗套、天马行空、甚至带点儿偏执狂的女性的思维方式和心态。这一点上如果能通达了,那《心经》也就不难读了。就像题目暗示的,在这场畸形的爱恋中,每个人物心里都有一本经,人人有异,本本不同。
很明显,许小寒是一个非常聪明、早熟的女性。在文中可以看出来,小寒的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男孩子喜欢她,她非常有魅力。典型的代表就是龚海立。龚海立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学习、前途,样样都好,也有女生喜欢他。但是,在许小寒和龚海立二者的关系中,很明显,龚海立根本不是小寒的对手。张爱玲曾经说过:“我一向对于年纪大一点的人感到亲切,对于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人稍微有点看不起,对于小孩则是尊重与恐惧,完全敬而远之。”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聪慧、有自我意识的年轻女性身上都不为过。因为一般来说,在年轻的时候,女性在心理、生理各方面都比男性发育的要早,也更加敏感,所以,一个20岁的男性的心理成熟度有可能只是是跟一个15、16岁左右的女性差不多。像小寒这样聪慧的女性不喜欢自己身边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是可以理解的。许小寒那么清灵、敏感、骄傲,而龚海立在相比之下那么迟钝、俗气、笨重。
而她周围的环境又为她的“畸恋”提供了可能性。首先就是时代的转变。在中国古代,一般的家庭里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而在张爱玲的时代就不一样了。这篇小说是1943年写的,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已经接触到了新型的家庭模式,许峰仪无疑也是。父亲不再是仅仅代表“严厉、父权、家长、尊敬”的符号。他可以以相对平等的姿态与女儿一起生活、玩乐。许小寒从小接触到的父亲是疼爱她的,亲近的,平等的,而不是像以前的父亲一样:严厉的,高高在上的、需要去敬重的。这其实就是瓦解了中国传统的“父”的形象。对传统父权的反叛在作者张爱玲身上体现的非常明显,张爱玲其实扮演了一个反叛者的形象,父亲在她心里没有任何权威可言。既然父亲不再是“不可触及的权威”,那“爱”也就有了可能。试想一下,如果张爱玲的父亲是传统型的父亲,拥有不可动摇的“父权”,那张爱玲有可能写出这样的文本吗?如果许小寒的父亲也是传统“父权”的代表,那小寒还有可能爱上他吗?其实,许峰仪在这篇文章中的地位已经下降了,不是一个“父亲”,而只是一位“男性”,因为他已经失去了“父性”。跟一个没有“父性”的、很优秀(文中说许峰仪有钱有权,且从字里行间可以推断出他应该很优秀)的男性一起生活那么久,有感情是符合情理的。
作为“父亲”,许峰仪无疑是不合格的。他明明知道女儿对他的感情,但还一直配合、纵容,这是许小寒不能自拔的直接原因。另外,作为一个纯粹的“男性”,他也是不合格的。从他对待三位女性的方式就可以看出。
第一是许太太。很多读者非常疼惜许太太,说她是伟大的母亲。但是对待这样一个很好的女性,他是怎么做的呢?随着许小寒渐渐长大,她把许太太比下去了,她更年轻、更漂亮、更聪明。所以,许峰仪渐渐的把爱移到了许小寒身上。文中许太太提到:“我三十岁以后,偶然穿件美丽点的衣裳,或是对他稍微露一点感情,你就笑我。……他也跟着笑……我怎么能恨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所以,应该怪的是许峰仪。作为人夫,这种时候,这种行为,是他应该有的吗?
第二个便是许小寒。毫无疑问,许峰仪是爱过许小寒的。小寒真的很优秀。在这种关系毫无威胁的时候,他可以安然的享受。但是,许小寒是要长大的。一方面,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了,许小寒在渐渐的脱离“孩子”这个概念,走向一个成熟的女性。文中有提到许峰仪意识到了:“小寒——那可爱的大孩子,有着丰泽的,象牙黄的肉体的大孩子……” 、“峰仪猛力掣回他的手,仿佛给火烫了一下,脸色都变了,掉过身去,不看她”。许峰仪还没有开放到可以与自己的女儿有什么结果的地步,许小寒也到了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年纪,所以,他必须得放弃,为了她,更为了自己。小寒的爱那么狂烈,如果在这样下去,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也想要健康、正常的生活。这种爱如此自私,必须要停留在不伤害他的利益的范围内。没有许小寒他照样可以过的很好。所以,放弃小寒的时候他没什么太大的痛苦。因为他找到了替身。
就是第三个:段绫卿。他对这个女性的伤害不言而喻。他自己也知道,绫卿是放弃了更合适的龚海立、出于对自己的爱而跟着他的。他对绫卿的需要就是对小寒的补充。绫卿与小寒长的很像,但,她不是许峰仪的女儿。所以,许峰仪想要怎样都可以。而补偿,就是金钱、物质。
这就是许小寒爱的人。那么不值。符合了张爱玲一贯的写作路子,世俗。
其实就像许峰仪在文中说小寒的一句话:“天下的天真的女孩子,大约都跟你差不多罢!”这是一句反讽的话,但很好的概括了许小寒的特色:天真又卑鄙。天真体现在她爱的纯粹以及对爱的坚持。她的爱是不掺杂任何别的成分的。比起许峰仪的自私、段绫卿的世故,她的爱无疑是最真诚的。她坚信许峰仪只会从许太太和许小寒中做选择,她以为她控制了许峰仪,但她真的是太天真了,不是许峰仪的对手。所以,当她得知许峰仪和段绫卿的关系时才会反应那么剧烈。从这一点来看,许小寒虽然比白流苏就更天真一些。但同时,她是那么自私、卑鄙。为了保住许峰仪的爱,她把自己的妈妈当做情敌,伤害了自己的朋友波兰(当然,波兰又报复回来了,这就是张爱玲的真实与世故),利用了龚海立,不惜撒谎、撒泼……这是张爱玲笔下又一个略带畸形的女性形象,与同年发表的《沉香屑》、《金锁记》、《倾城之恋》等作品中的女主角一样,可怜又可恨。
但在我看来许小寒的某些特质是受到作者的肯定的,从文章开头就可以看出来。许小寒出场时的气质其实跟张爱玲本人的气质很像,文中说她:“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她的价值在于她爱,她追求,她反抗。她有积极地热烈的世俗的生活方式,嚣张跋扈,就像张爱玲本人。“出名要趁早啊,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相比之下,许太太就像是一个反面。她以前不阻止许小寒与许峰仪之间的感情,因为她不敢相信;后来,段绫卿出现了,她也不去反抗,因为在她看来,爱就那么几年,爱过去了就没了。她和许峰仪也是因为爱而结婚的,最后还不是沦落到这样一种地步。她所要求的只是一个能过得下去的生活,一个表面上还完整的家。就像许峰仪走之前她说的关于药的那番话,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等待着许峰仪爱完了之后回到她的平凡的生活中来。这也是一个悲剧女性的形象。
可以节选嘛
《边城》 沈从文的短篇
翠翠是沈从文心目中的湘西苗族文化女神,是沈从文用“他者”(西方)的眼光看出来的湘西苗族幕的“本质”。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在水边玩耍了。”这个形象可以说是“优美、健康、自然”。不过这形象也含有深深的隐痛:“黄麂一样……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隐喻苗族先人在汉族的压力下,从中原地区向洞庭湖地区迁徙,并溯沅水退入湘西的深山里。深山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和自由天地,在这里他们是“在家的”。翠翠的形象取材于泸溪绒线铺的女孩、青岛崂山的乡村女子和“身边的新妇”沈夫人。《边城》里的爱情故事,讨论的是文化问题,性的话语和文化的话语交织在一起。翠翠的形象凝聚了沈从文的文化恋母情结,铭刻下沈从文对湘西苗族文化的无尽伤逝和眷恋。
翠翠的身世是个悲剧,翠翠的父亲是个绿营屯戊军人,严格地说,对苗族文化而言是一种异质(heterogeneity)。翠翠本身是汉文化(父系文化)和苗文化(母系文化)融合的产物。从翠翠父母的爱情悲剧里,我们可以看到汉文化同苗族文化的不平等关系,以及这种权力关系在苗/汉文化关系上的历史冲突和历史悲剧(如乾嘉苗民起义)。
翠翠这个无所归依的孤雏无疑是湘西苗族文化的象征。
“在一种近于奇迹中,这遗孤居然长大成人,一转眼便十三岁了。”爷爷这个阅尽人事、饱经风霜的老人是苗族古老历史的象征。“爷爷和翠翠”是苗族“民族古老,文化年轻”的形象的说明。爷爷目睹了翠翠父母的悲剧,“口中不怨天,心却不能完全同意这不幸的安排”。“他从不思索自己的职务对于本人的意义,只是静静地很忠实的在那里活下去”。“翠翠大了,他也得把翠翠交给一个人,他的事才算完结!交给谁?必需什么样的人方不委屈她?”年迈衰老的爷爷是翠翠唯一的依靠,“假若爷爷死了”,翠翠这个历史的孤儿能否加入到新的历史的脚步中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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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四篇短篇小说的点评
1、《扯淡》点评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时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爷爷是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走来,是从保家卫国出生入死的苦难年代走来;孙子则是生活在和平时代,一个追求经济追求个人利益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之中。不同的时代背景不同的时代教育,塑造了两种不同的道德观念。爷俩的矛盾冲突因此而起,这是本文最大的一个看点。
作者在此为我们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同时又是非常严肃的社会问题:如何沟通祖孙两代道德观念冲突的问题?虽然作者没有提出某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只字不提沟通两代人之间的一个重要中介:父辈的教育作用。但我以为,社会主流思想的影响和家庭、学校教育在这中间所起的作用是无庸置疑的。作者虽没有挑明其中的所以然,但正是本文散发出含而不露蓄而不发的艺术魅力,恰恰暗应了“文章合为时而著”也。由此,也可看出作者强烈的社会责任心和对这种变异的道德冲突的现状的深深担忧。
本文的第二个看点,就是本文语言洗练、通俗,非常口语化。它那带有东北地方色彩特有的语言魅力,使人读来饶有兴味。尤其是南方人一见到这种作品,便会舍不得默读,肯定会大声地诵读玩赏起来。值得一提的是,作者惜墨如金,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字、三字、四字一句;简短的一句自成一段,从漫不经心的一问一答到强烈的正面交锋,虽然作者极力进行了冷处理,却也凸现了鲜明的人物个性。
《扯淡》正是反映了我们当今社会现代人正面临道德“代沟”、道德变异的危险。本文好就好在它没有把这一社会问题作简单的地说教化、一般地图解;也不是单纯地靠讽刺或漫画式地乱骂一通。而是寓教于平凡的生活之中,让人思考:人生活在复杂与繁难的社会之中,本来就存在着多重的、多元的道德观念,问题的症结在于人们以什么样的主流的、健康的社会道德来抵制来消解消极的不健康的道德思想。
2、《儿子请客》点评
这是一篇带有一定艺术夸张但又不失针砭时弊的好小说。八岁孩童如此老成如此世故,把一套世俗游戏把玩得如此得心应手,竟然以请客的方式能解决了“我”求爷爷告奶奶都未曾解决的妻子再就业的重大问题。他那种谙熟人际游戏规则真让人嗔目结舌,唏嘘好久,读完后不得不让人陷入深思之中:这就是我们眼中纯真可爱懵懵懂懂的小孩么?
这是本篇小说给人的最初感觉,那么是谁让我们这些稚气未脱的孩童染上这股陋习呢?是我们的社会,还是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教育呢?虽然小说没有明说这到底是哪一方的责任,但它不能不让人思考,当今的现实生活中大人的一些做法、一些陋习、一些行为对孩童产生巨大的潜移默化地侵蚀和影响。小说为我们剖开了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一面,让人通过这这种现象透视到更多的实际问题。这也就是这篇小说的现实价值和艺术魅力所在。
3、《父子之间的怯意》点评
这是一篇寓平淡之中见真情的好小说。我们不能忘记朱自清《背影》给我们留下了感人至深至真至纯至朴的父爱。同样,这篇小说从另一个视角,展现了看似随意的讲述中,却蕴涵了不易为人察觉地深沉的父爱,同时又侧面地说明了父子在现实生活和历尽沧桑之后产生心理隔阂和情感易位的事实。
作者把深刻的生活体验和感悟融入到了冷静的叙述之中,小时侯挨打、父子呜呜哇哇唱戏、一起走遍全县 “看庙”“评庙画”、护送我10多公里上学、父亲弯腰检烟。前四件事,表明父亲以自己淳朴的人格和朴素的教育观熏陶着我教化着我,寄寓了父亲那不易被人发觉的深沉而伟大父爱。后一件事,时过境迁,儿子有出息了,然而父亲老了;父亲仍然保留着乡里人往常的那种陋习——“弯腰检烟头”,这让已成为城里人的我非常尴尬,深刻地说明了两代人存在不同生活方式的矛盾冲突。作者在这篇小说中流露出了对现实生活中父子之间为社会功利所腐蚀所玷污的一种感慨和无奈!
4、《脚步声》点评
《脚步声》有三处可圈可点。
一选材好。虽取平凡之事,却别致新颖;虽开口小却见深刻。
二笔法精妙。母子对话恰到好处,点到为止,不温不火,不蔓不枝;主人公殷新渴望得到市委焦书记赞赏的心理、动作描写,可谓力抵千钧,入木三分,让人掩卷长思。
三含而不露。不但表现在开头与结尾皆意味深长,更体现在表面上看似作者纯客观的叙述,实际上却说明了舐犊情深的母子之情终究抵不过巴结上司之心的残酷现实。本文好就好在作者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作冷静客观地描述,把尖锐的现实问题交给读者仲裁。这恰恰说明了本文作者艺术手法的高明之处。其实,你如果是一位聪明的读者,你不难发现,作者在这看似纯客观描述之中其实已经表明了对主人公少廉寡耻的人品的憎恶、鄙夷,以及对现实做了深刻地思考。
虽然孩提时母亲占据着他的整个心灵,母亲的脚步声是熟悉的;然而成年后领导掌握着他的仕途命运,于是领导的脚步声变得熟悉了,反而那原先熟悉的脚步声渐渐变得陌生了。文章耐人寻味,意味深长。相信每个读者,在读完全篇之后,那迫切响起的脚步声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重重地在我们的耳际、脑际回荡。
评季宇中短篇小说集《猎头》
作者: 刘鹏艳 来源: 文艺报 时间: 2012-02-24 阅读: 200 次 在线投稿
近日,季宇的中短篇小说集《猎头》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该集收入作家近十多年来创作的中短篇小说19篇,共计55万字。这些作品的题材可归类为“历史”和“现实”两大类:一类如《当铺》、《县长朱四和高田事件》、《王朝爱情》、《盟友》等;一类如《最后期限》、《名单》、《猎头》、《灰色迷惘》、《老范》等。正如评论家指出,季宇具有两副笔墨,一副写历史,一副写现实,其作品具有深厚的民间情怀和坚定的人文立场,注重对人性的挖掘,叙述冷静,入木三分,构思精巧,情节生动,既富有历史的厚重与沉稳,又具有现代的明快和犀利。
收在本集中的小说多数发表之后便被《新华文摘》、《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小说选刊》等国内权威性的选刊所选载,有的还搬上银屏,改编成影视剧。季宇现任安徽省文联主席、作协主席。不久前,他的百万字长篇小说《新安家族》出版,好评如潮,并登上新书排行榜,而由他担任编剧的同名电视剧《新安家族》也在央视一套黄金时段热播,受到广泛的关注。
我在季宇的中短篇小说集《猎头》中解读出他的历史观。季宇的“历史”和“现实”之间实无本质的分别,“历史”是“现实”之根,成为一种时间过滤的寓言,而“现实”未尝不是复活的“历史”,循环往复地重现从前的故事。由于在季宇的表述中,“历史”的涵盖范围是被无限放大的,所以季宇小说中的一切叙事皆为历史,或曰“被叙述完成的现实”,包括一般意义项下的历史上存在的现实,以及共时进行中的正在被塑造的现实性历史。
短篇小说《墓》可看做是季宇对历史的暧昧本质的完整表述。“文革”中陆子离为了自保,拒不相认于己有救命之恩的杨汉雄,以至杨汉雄被作为反革命分子遭到枪杀。后来杨汉雄夫人来本市投资,市里为杨汉雄修建墓穴时,也只能在埋死人的小梅山上辟一块“杨汉雄先生之墓”,与安置烈士的大梅山公墓遥遥相望。陆子离心中严严实实地埋藏了一段历史、一个永远的秘密、一颗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深切体会到的、普通人的良心。此时历史作为一个冷却的抽象概念完全摒弃了曾经纠缠其中的、虽然被湮没却确实存在过的微量道德元素,以及挣扎过、疼痛过的情感温度。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让历史悲剧作为终结的故事烟消云散,反而令历史的错误更加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中篇小说《县长朱四和高田事件》则利用一个非常暧昧的“尾声”制造了一段语意模糊的历史。季宇采用“元叙事”的手段经营了一段关于战争背景下一个被唾骂的“英雄”与暧昧历史之间相互纠缠的故事:1995年春天,一个名叫季宇的人受出版社委托来到五湖,收集民国十九年有关松县保卫战的材料。这个季宇后来在图书馆里找到了两份资料,并确信这两份资料对于破译高田事件极有价值,因为它们“从另一个侧面提供新的思索角度”。结果高田和朱四的死全部成为谜中之谜,甚至连死亡本身都被暧昧的历史合法化地予以虚构,变得面目全非。
《当铺》更绝,不仅有一个暧昧的“尾声”,而且还加上了一个把历史暧昧进行到底的“尾声之尾声”:大火完成了一场阴谋,也充满表演欲地制造了层层叠叠的历史迷障。大火起于永义当还是裕和当?朱辉正死于自杀还是他杀?这是当户的报复还是朱七的阴谋?朱老板为什么寿终正寝还死不瞑目?一连串的疑问似乎让故事永无顺利终结的可能,叙事者只能以“为什么”来收束他的“尾声之尾声”——“至于为什么,自然又引起了种种猜测”。至此我们只能不无颓败地承认,由于暧昧交织的历史无法从不同方向获得统一的解读可能,所以人们在企图有效指认历史方面总是徒劳无功的。历史的不可逆性决定了它无法追溯求证,只能是根据种种迹象进行猜测的结果。
种种历史暧昧其实在深层结构上昭示的是人性的暧昧,这是我思考的有关季宇的叙事原型命题的第二层面。季宇小说基于题材大致划分为历史和现实两类,但贯穿于季宇小说的全部主题却只有一个,即对人的灵魂的拷问。杨汉雄、蓝十四、朱四之死,都是典型的历史悲剧,但埋藏在没有感情的冰冷历史之后的东西却模糊复杂得多。陆子离为什么不敢说出杨汉雄曾经利用CC的身份掩护革命、救过自己性命的事实?刎颈之交的兄弟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出卖了蓝十四?一心想捍卫民族尊严的朱四为什么背上历史骂名?人们总说历史是一面镜子,照得见现在和未来,它从深层折射出的主宰历史的人类心理的暧昧正是历史暧昧的根源。有了这一体认,对于过往发生的一切错误,我们不禁要追问,究竟是历史的错误还是人性的错误?
季宇写小说喜欢在前人的故事里寻找现代人的影子,因此他的表述不仅仅是历史的和文学的,也是哲学的和心理学的。譬如关于五湖二次革命失败的故事,很多人翻炒过这段历史,但是失败的原因不外乎被归结为准备不足、内奸、资产阶级性格软弱、不敢发动群众等等。季宇的《盟友》让人眼前一亮,“革命”这么宏观庞大的意识形态对象,竟然十分偶然地被个体情欲的胃液消化了。革命的失败是因为“重色轻友”,因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乏真情混杂的狂热占有欲。应当说“重色轻友”这个主题在中国传统小说中曾经是被反复表现过的,而以弗洛伊德心理学介入历史、解析人性则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文学界一个沸沸扬扬的话题,不过借用“力比多”来阐释革命的功败垂成,却鲜有人吃这只“螃蟹”,塑造一个全新的贪色负义的伪革命者形象,确乎显示出季宇“创新”与“闯新”的胆识。把西方历史学和心理学等学科的新观点与中国古老观念结合起来,别开生面地铺演一个老套的故事,是季宇的一次成功尝试。
《灰色迷茫》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中篇力作,精准地把握了在经济改革年代的产业工人由行政附属物走向市场和民主的过程中性格与意识的嬗变。这是一篇运用“散点透视法”予以结构的小说,种种不太连贯的局部的显影,叠合成一个“轻度阳痿”的国民人格缩影。小说的文化意蕴宽泛而深刻,关于“人种的问题”让“精神阳痿”这个人格的痼疾超越了阶级成分,并且超越了时代界限。作品外谐内庄,细腻流畅,平和雍容却不掩其凌厉的批判锋芒,深掘灵魂的根本,直指传统的症结,在引发读者对社会问题的思考方面毫不逊于先锋作家。在此,季宇以平和温厚的艺术风格和亲切随意的原生态手法完成了沉甸甸的批判和自我批判。
季宇一以贯之地在创作中对复杂人性进行隐幽探密和直逼灵魂深处的执著追问,诸如个体的生动欲望和群体性的精神危机,都是他努力挖掘、积极探寻的对象。无论是季宇一向娴熟的晚清风物,还是充满现代政治元素和都市元素的现实题材,其精心架构的故事都为剖示、开掘、反思、叩问人的复杂生物性和社会性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这种拷问灵魂、反省人性的力度,显示出季宇小说深刻饱满的思想力度。
该文章转自:说怪网 www.shuoguai.com 原文链接:http://www.shuoguai.com/a/dpxs/2562.html
楼主看着办吧。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