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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污小说短篇

发布时间: 2024-12-26 21:4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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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寻求最小说上的一篇文章

2007.11 夏日未语

——如果说时光倒流,会不会比从前勇敢。
——如果说再给我三十秒,是不是就能够开口了。
荒野乐园

[一]

蘑菇头,海军服,数学题,课代表。

阳光,粉尘,黑板,作业,班长。

当季颜以光辉强悍的美少女形象登场初一(2)班教室,昂着她那颗骄傲的头颅用女王的姿态俯视班上的“芸芸众生”时,的确,是被不小地震到了的。第三组第四排那个长的像野比的猥琐人不是重点,也不是指第一组最后那个目光呆滞的电线杆,更不是自己后桌那个面孔黝黑目光深邃的闷骚男。而是……

十三岁的季颜通情达理的领悟到,在任何校园漫画里,猥琐者有之,愚钝者有之,奸诈者有之。然,体态纤细皮肤白·成绩优秀的美少年,更是不可或缺。她可以接受现实中让人看见就想打110的同学A,可以接受虚伪狡诈势利天生找打的同学B,但是她不可以接受让她梦幻了整个暑假且开学前夜激动得失眠的中学生涯,(虽然只是初中)

居然没有一个赏心悦目,男,人。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这让以可爱LOLI出道的季颜坚信自己会蜕变成气势凌人的御姐。事实上,她已经成功了一半。而现在,季颜很想问古人,有没有“男大十八变”这个说法?

什么叫鱼龙混杂?什么叫群魔乱舞?什么叫奇形怪状?什么叫世界之大?处于LOLI和御姐边界线上的季颜,在进入初中的第一个星期,对此“豁然开朗”。

班主任很是喜欢这个梳蘑菇头身材高挑说话洪亮的女孩子,在语文课代表的基础上又将纪律委员这一艰难的任务交给了季颜。再那个学生普遍矜持且别扭(或者说假闷骚?)的时代,当老师满怀激情地分配班干部职务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一张张呆板而怨念的脸。

“吓……又是我?不要啦~~”

“真倒霉……又是纪律委员!”

“我不要当班干部!!!”

类似这样的对话从教室里各个角落冒出,让精神有点大条的老师匪夷所思又微微恼怒。而季颜是为数不多的一部分爽快接受了分配的人。由此老师对她的满意指数再度上升十点,评价也变成了:认真负责豪爽开朗的女孩子。

[二]

下午的自习课不是一般的吵闹,端坐在讲台上的季颜甚至可以看见天花板开始很识趣地掉灰……

——“油!你坏啦!”

第一条黑线。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废柴男!”

第二条黑线。

——“亲爱的我们结婚吧!!”

第三条黑线。

……

当黑线掉了一屋子再也容不下多一条的时候,季颜觉得该是发威的时候了。

“喂!你们——够了没有!”的确是一鸣惊人。在台下嬉笑打骂得过分投入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台上站着青筋浮动目露凶光的季颜。顿时大脑集体短路眼前发黑舌头结冰。不错,收到了满意的效果。季颜暗中露出了个阴暗的笑容。然而,她的控制欲在目光触碰到倒数第二排的位子时,很不凑巧的裂成了碎片。

是哪个人那么不是相!居然——定气神闲的端坐在座位上预习语文,过了很久才轻微的抬起头,做了一个很不屑的笑。不知道是在笑众人,还是在笑季颜。两道目光在闹哄哄的课室里打了个照面,又同时错开。仿佛是谁也懒得去看谁。

季颜所就读的学校是寄读学校,学生统一着白色衬衫深蓝色长裤,女生则是一色“海军装”,在初一这个大家四肢都没长开的时段,这种偶像剧里才有的着装既不会让男生显得挺拔也不会使女生显得修长,只会显得异常别扭。一天时间里,季颜轻而易举地了解到,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男生叫闻哲。所谓轻而易举,就是收作业本的时候故意磨磨蹭蹭,在男生挑起好看的眉毛显示出不满的时候偷偷瞄一眼他的作业本。

啊——这个字!不是一般的难看啊!!

喀嚓……少女幻想又破掉了一个。字怎么可以这么丑……季颜碎碎念着无声的飘走。

闻哲的字属于五官扭曲而且向右倾斜的那种,不知是对这个傲慢的男生有深刻且强烈的印象还是那个字实在丑得太有个性,总之季颜在这以后,能够在五十多本作业里面准确地凭字迹找出闻哲的。

季颜自认对美少年的要求很很简单:

1. 身材纤细。 (绝对不可以是肌肉男或者鸦片男!)

2. 皮肤要白。 (这样才王子啊啊啊啊~~)

3. 高。 (高=有形)

4. 有才华。 (纯粹是因为虚荣……)

5. 声音要有磁性! (说情话的时候才好听)

6. 家里有钱。 (呃……这是被偶像剧教坏的)

7. 字要好看! (完全没有理由)

季颜曾经听几个女生背地里讨论,例如“闻哲好有气质唉~”,“不愧是班长呢!”,“美少年!”之类在季颜看来非常肤浅的内容。

闻哲?切……

1. 身材纤细:是不是太纤细了啊!怎么腰比我还细啊!

2. 皮肤要白:那是“死人白”吧!那么白有什么用!

3. 高:……这个,是比我高那么七八厘米。

4. 有才华:谁说班长一定有才华的!

5. 声音要有磁性:简直是公鸭嗓。

6. 家里有钱……据说连书包都是小学五年级的。

7. 字要好看:……

通过一番对比,季颜好歹平息了自己心中那波涛汹涌的愤恨。然而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电图在目光触及闻哲那半死不活如卡卡西一样找打的笑容之后又诡异得飙至顶点。

什么啊!自以为是的男人!!

[三]

所谓编排座位,不过是老师根据“目测”学生的大致海拔按高矮从后往前排。季颜因为在女生群中尚属出挑的身高而有幸被分到了倒数第三排。这里的“有幸”不是指代那个“倒数第三排”,而是……她坐在闻哲的前座。她慢吞吞地拖着书包挪动到新的座位上,然后重重地坐下。

如果说表面上是十二分不情愿,那么季颜的内心一定是欣喜若狂捶桌捣椅。首先我们应该明确一下季颜的性格,“认真负责豪爽开朗”是显性,而“表里不一”和“控制欲”是隐性。

季颜因为她天生好胜的性格,所以当她碰到闻哲这么一个外表正派内心正邪未定的人物,第一个念头不是闪得远远的和他当最陌生的熟悉人,而是顶着那股闻哲骨头里辐射出来的恶毒光波逆天行道。说起来,自己还真有点受虐倾向啊哈哈——

季颜心中发出一声不长不短的感叹,重新埋下头研究那道棘手的数学题。事实说明逆天行道是违背大自然规律的……数学题左看右看了无数遍季颜都整理不到半点头绪,而闻哲那如同死鱼一样的笑容却频繁的冒出来搅局,闻哲……数学,闻哲……数学。演算纸换了一打,而结果却依旧没有得出。

“喂,闻哲!那个第七题,完全没有头绪啊!”

“第七题?呃……很简单啊,将OOXX公式变形就可以了。”

“噢?真的耶!闻哲大人你是我的偶像啊!!!”

什么?第七题!季颜耳尖地听到了身后对话的片段,他表情复杂的拿起桌上那叠写满了过程的演算纸,呆滞地望了片刻,动作僵硬地撕成两片,四分之一,十六分之一……直到A4大的纸张变成了指甲大小的碎屑,在众目肃穆的注视下,季颜以平静地诡异的表情走到垃圾桶旁,把碎纸一股脑仍了进去。

“季颜同学,你有想到另一种方法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男生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微微的笑着问。

“……没。”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

事情的结尾很简单。季颜坐在闻哲旁边的座位上,专心致志的看着男生的手中的笔在纸上来来回回,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的姿势季颜觉得很好看。在演算纸的最后一行,得出X=520。

“喂,你刚才干吗问我那个。” 季颜收拾好书和作业本,在站起来的时候她。男生侧过头思考了片刻,他看见女生干练的短发被微风吹起小小的弧度。他弯了弯嘴角,说:“因为我不想看见有人因为内伤而死啊。”而季颜已经走出了课室的门了。

闻哲望着窗外斑驳迷离的树影,碧绿的树叶缠绕着晶莹剔透的阳光,漾动玲珑的色彩,墨绿色、深绿色、浅绿色的色泽相互交错,盈满视野。漫长而聒噪的夏天。

[四]

季颜已经很少再去想所谓“纯爱校园生活”。偶尔和“美少年”闻哲拌嘴吵架,嬉笑怒骂,你来我往,明枪暗箭,彼此过招,倒也轻松自在。当然有时候男生也会抱头说出一些类似“好啦好啦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话,又或者被季颜追着打饶着教室逃窜。这些属于闻哲的细节,在季颜眼里,都是“仅仅和季颜在一起才会有”的。

平时的闻哲是怎样,安静,理智,淡定,骄傲,朴素,隐藏的毒舌,雷打不动的定力。老视眼中的好学生,学生眼中的神明,家长眼中的学习榜样。

也曾经无聊地问过“为什么书包这么旧都不换?”

而男生的回答是很无辜的“我家穷啊~~”

“少来!他们说你家是做生意的,有钱得很呐!别墅都好几栋!”这个时候男生就会笑得一脸顽劣地回答“就是因为我家买别墅买到破产啊!”鬼才信这种无聊的托词。

绯闻,又叫八卦新闻。直到初二的上半学期,被无聊大众YY过与闻哲有关的配对已经不计其数。传得最火的是和热血开朗的文娱委员OO,然后是和文静温柔(有点做作)的女生LL。前者是因为职务关系,文娱委员和班长在很多活动时需要合作,这样就有给了肇事者们一个YY的好题材。后者是因为一些季颜如今也无法想清楚的原因。曾经有不少人在季颜面前拍着胸脯说“我保证闻哲绝对绝对是喜欢LL的啦!”

什么叫喜欢?教题目的时候对她最耐心就是喜欢?对她笑就是喜欢?被她抛媚眼打情骂俏却不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反而更加温柔就是喜欢?在放学很久后都留在她身边给她讲解数学题就是喜欢?

季颜到最终都没有询问过闻哲。而这些传言,都在闻哲“洁身自好”和“完全没有和任何人有进展”这两个事实中不攻自破。然而,却在初二上半学期期末考试中掀起了更大的风暴。

事情是因为某同学在考完数学之后坐立不安于是借了闻哲的演算纸对了答案,结果看见了演算纸中央那句随手涂鸦的“我爱XX泠”。到底是怎样一回事谁也不知道,那张演算纸最终没有被找到,闻哲也没有辩解过哪怕一句。“演算纸事件”在绯闻女主角XX泠站在人群中间声音细细软软地解释:“我和闻哲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呀!”“你们一定误解了~~”

而闻哲在人群外,神色平静地拿着下一科考试书本复习。仿佛与这一切毫无瓜葛。

季颜手拿着签字笔,松开,握紧,松开,握紧。直到下一科考试铃声响起。

[五]

期末考试之后万众期待的暑假。而暑假之前,是所谓的“放榜日”。也可以叫“判刑日”。

——“啊!闻哲大人!!要我怎样膜拜你啊!!!”

——“你让第二名怎么活啊闻哲大人!”

是啊,是没办法活了。季颜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大概自己身上的寒气可以让教室的玻璃结霜了。其实第二也无所谓吧。季颜虽然自认好胜,但是没抠门到“非第一不可非布什不嫁”的地步。闻哲就坐在身后,和几个聒噪的男生讨论《BLEACH》和《NARUTO》的最新连载。

这家伙,何必做出一副受宠不惊的样子呢?何必呢?何必呢——

自考完最后一科开始到现在,季颜都没有主动跟闻哲说一句话。我能对他说什么?已经没什么好说了吧。季颜对自己说。

——你真的写了“XX泠我爱你”?啊哈哈哈原来你喜欢她啊?

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要我怎么说出口啊?!

以闻哲为中心的一堆男生,正在激烈地讨论着《NARUTO》的情节走向。闻哲背靠着墙壁——很舒适的坐姿,不时懒洋洋地接几句话。而大部分的声音是:

“哈!我说——四代决对是鸣人的老爸啦!”

“卡卡西的雷切……”

“佐助现在绝对比鸣人强!”

“鼬死定了唉……”

“闻哲你怎么看?”

季颜看见闻哲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只有在某些问题争论不休的时候才作一个暂停的手势,这时所有人都停下来,把目光投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什么啊!当闻哲是教皇啊!

季颜是决对不明白,为什么一说到漫画那群男生就是这个样子,口沫横飞,上蹿下跳,跟服用了兴奋剂的猴子一样。曾经听某死党两眼放光手捧脸蛋得陶醉说:“季颜啊,你真的不觉得,闻哲这个人……即使在人群里面也特别抢眼吗?啊啊啊啊——头顶上好像有光环啊!!!”

季颜的嘴角抽搐:“噢……你的意思说他升天了?不然怎么有光环这玩意儿。”

可现在的闻哲,一脸平静的闻哲,若无其事的闻哲,在季颜眼里,已经绝对不是抢眼那么简单了。你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对此漠不关心。

[六]

季颜有时候觉得,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找着闻哲。

“闻哲,第二题不会做!”

“闻哲,你在干吗?”

“闻哲,听说你拿了OOXX竞赛奖?”

“闻哲,……”

即使是在无所事事的暑假,也会不由自主地想,闻哲,现在在干吗?通宵打游戏,和狐朋狗友出去玩,游泳,旅游,走亲戚,睡觉。……季颜觉得,这么漫长的暑假,和闻哲在街上碰到的几率也几乎为零吧。住在完全不同的区,因为考进了同一所学校偏偏还是寄宿学校才有机会朝夕相对。

啊啊啊啊——

季颜揉着头发忍无可忍地大叫“我不要再这么闷骚下去了啊——不要再这么闷骚下去!”

[七]

因为是初二的最后一个学期,初三虽然不是迫在眉睫但是也是在渐渐逼近。所以即使是开学第一天,老师依然留了不少作业。季颜的习惯是留在教室里做完作业再回宿舍洗澡。这种玩命的举动被好友拍着肩膀说“季颜啊你是失恋了还是受刺激了——”眼皮明显地跳了跳,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季颜拨开好友的手伸出了手指。

“我数三声。”

“一,二……”

眼前的人已经以接近光的速度狂奔出了教室。

失恋?谁失恋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哈哈——失恋?失恋是什么玩意儿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叫失恋吗?连个恋字都没有,何来失?

是开门的声音。季颜抬起头,已经变成紫色的霞光在窗外渲染出神秘而幽暗的大片颜色。微微泛紫的光透过门缝斜斜地倾泻。闻哲拿着水杯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从那片模糊而平静的光晕里,走了进来。如果是以往,季颜会对男生说:“唉唉,这么早?”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有说,就低下了头。

课桌上投下一片阴影。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季颜甚至可以闻到男生头发上洗发水的香味,扑鼻而来。就连他比平常人低的温度,都可以感觉到。

“这题,定理用错了。”男生白净的手指着季颜作业本的某一处,声音低沉。

“……啊?”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季颜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靠,以疑惑的眼光望向闻哲。而闻哲只是无谓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你果然喜欢犯低级错误。”

“犯低级错误的人不是你吗——”听起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而女生的嘴角明明牵起的是细小的弧度。

身后的男生没有什么反应。

“写情书居然写到草稿纸上去——” 季颜感到自己声音发虚,他的视线所定在数学书的一角,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如让我教你怎么告白呀!”觉得男生似乎看出了什么异端,在闻哲做出回答之前季颜抢先说道,“我可是很讲义气的唷!”

如果说从前看到“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这种句子的时候,季颜只会挥着手说“现在的语文就是误导小孩啊”的话,现在的季颜,竟然亲身体会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庞大的缄默,连墙上的挂钟上秒针转动的声音也可以被无限拉长放大。就像日剧里长久的慢镜头,渐渐浮现出令人眩晕的色彩。

——听不到吧?

——我的声音好象很小。

——干脆不要回答我了啊。

——真的听不到么。

——果然……是不会理睬了吧。

女生握紧了校服的一角。就像在行走的时候,突然一角踏空。

那种感觉,应该叫失落……吧。

“相信那种无聊传言的人,”半晌,闻哲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是更低级么?”

[八]

季颜是个怎样的人。好胜,外表开朗实际别扭,时而迟钝时而敏感,虽然有轻微“控制欲”但是依然……很可爱。而闻哲不得不承认,用毒辣的语言或者眼神将她激怒,欣赏她闷声不响憋出内伤的样子,实在是他的乐趣之一。这种特殊的嗜好不知是何年何月养成。又或者说闻哲那压抑了十四年的恶劣性格(临床症状表现为:毒舌,倨傲,不可一世)是在遇见了同样十四岁的季颜后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的——不管怎么说,闻哲知道现在的自己,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怀疑会憋出痔疮来”了。

有时候也会被某个牛皮糖似的好友搭着肩膀揶揄说:“难道闻哲大人真的打算把学校当成寺庙吗?要是这样您也只能跟我这等俊美男子搞‘禁断之恋’唉!我这如花美少年可不想做受……” 闻哲瞥了死皮赖脸的好友一眼,突然伸手揪起还在喋喋不休的某人的衣领,猛地把他按到墙角,双手撑住好友肩膀两边的墙,嘴边挂着玩味的笑:“要试试吗?”这个姿势被旁人看到绝对会尖叫晕厥口吐白沫。而性状偏向女生的男生在闻哲的注视下不负众望的发出夸张而尖厉的叫喊:“啊啊啊啊——非礼啊啊啊啊——“

季颜被这烦人的叫声吵得忍无可忍,虽然她并不相信闻哲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可这家伙,干吗要做出这种暧昧的姿势来引人注目啊!她心知此时发出“诱人”尖叫的人不过是个“女性向比男性向更明显”的“找抽受”,凭她对闻哲的了解,有轻微洁癖和完美主义倾向的男生是不会对这种“说话都要跷兰花指”的“俊美男”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别说非分之想,即使平时见到了都要饶路走宁愿迟到吧……

可就是感到很纠结啊。这种讨厌的场景为什么被我看到。正沦陷在自己的怨念中无法自拔的季颜没有发觉“俊美男子”已经不知何时挪动到了她身边。不能用挪动……用飞扑比较合适一点吧……

“啊啊啊——季颜救我啊!!你家那只要非礼我这纯情少年啊!!”眼前的人毫无分寸可言地手舞足蹈着。

你家,那只?

“什么叫‘你家那只’啊。” 季颜问。实际上,凭借季颜次次考试全班第二的卓越智商,这种寓意明显的句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正如我们前文提到的,“表里不一”在季颜体内是呈隐性的。

不可否认,季颜在听到“你家那只”这个说法的时候,心理的确小小窃喜一番。处于十四岁这种躁动又热血,LOLI又女王的年龄,青春期少女季颜和一般人一样也会偶尔犯花痴,而每当意识到花痴的对象竟然是“自以为是的男人”闻哲时,季颜心里的“第二自我”就会挠着墙说“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没出息——”不管怎么说,“美少年”闻哲,的确是个让正常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会有好感的,“自以为是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 闻哲拖着“俊美男子”的后衣领往回走,而群众灼热的目光显然投放在“果然是攻和守啊”这一邪恶念头上,“你家那只”已经完全被无视了。相信不出一天,闻哲与其好友之间轰轰烈烈的“兄弟只爱”又会在出初二(2)班八卦界掀起BL浪潮。

可是……

青翠欲滴的绿叶在窗外摇曳着灵动的身姿,清凉的阳光跳跃在女生纤细的指尖夏天微热的风拂过她已经长过肩头的头发。可是,闻哲,好象根本没看到自己一样啊。

从初二的第一学期开始没有再剪头发,就让他一直长下去。现在已经过了肩。不再是那个傻气的蘑菇头了。虽然也有死党说“季颜你还是适合短发呐——很干练很强悍的样子!” 季颜笑了笑说“我喜欢长头发”。

“呐!闻哲你说,季颜长头发好看还是短头发?我说就是短发吧?” 好友不甘示弱地转过头问闻哲。少年把数学书翻向新的一页,夏日和暖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渡了一层薄薄的光。

“其实季颜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他抬起头,淡淡地说。

[九]

一样什么?季颜问自己。

即使是在初三,挑灯夜读的时候季颜也会在发愣的时候想起初二那句无疾而终的对白。或许闻哲当初无心的那句“对我来说一样”不过指一个单纯的意思。又或者,闻哲对季颜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根本无所谓。可还是想保留一丝幻想的余地。就算是在自做多情,也好。

记得闻哲曾经“送”给季颜一个蓝色封面的笔记本。也说不上是“送”。大概是拿了哪个学科竞赛的名次,于是获得的学校奖励的笔记本。季颜看到闻哲手里有两个,就开玩笑地说“要这么多本子也用不完不如送一个给我好啦!” “那你挑吧。” 闻哲回答。想起来,也算是自己向他索要的吧。即使是这样,当朋友问起“这是哪来的笔记本啊好漂亮”的时候,季颜也会略带骄傲地说“闻哲给的啊”。

“啊啊啊——不公平啊!我也要啊!”

“你可以问他要嘛!”轻描淡写又带有炫耀的口气。这样的自己,真的显得……很讨厌……很虚荣啊。努力想验证自己在他的眼中是“与众不同的”、“非同一般的”。而事实到底怎样。季颜不愿意去想。

初三升学考试之前,是让众人都捏一把汗的填报志愿。被老师轮番恐吓过的学生都不敢将志愿报得太高。季颜虽然成绩一贯优秀,但是还是在Z中和Y中之间举棋不定着。

“不用说!闻哲绝对是报Y中的啦!十拿九稳哦!”

“季颜也能上Y中吧?”

“是啊!他们两个,绝对能上……”

这样的对话,季颜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可是,Y中的分数线……真的很高啊。很想和闻哲同一间学校。如果可以再当同学——季颜望着正奋笔疾书的闻哲的背影,终于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可还是忍不住走过问闻哲要报哪里。答案是不出所料的“Y中。”“你呢。”闻哲问。看样子也只是客套的反问而已吧。

“Z中吧。” 季颜想要回答的是“Y中啊,和你一样。”可好端端的话到最后却和初衷完全相反。而她,也很想知道这样一来闻哲会说什么,会有什么反应。

是。

——“季颜,你还是报Y中吧。”

或者。

——“我觉得Y中比较适合你。”

又或者。

——“你绝对可以考上Y中。”

还是。

——“我希望你报Y中。因为想和你再做同学。”

而闻哲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回答“哦。”

哦。一个简单的音节。就像呼吸或者眨眼一样简单的发音。因为你根本无所谓。我去哪里读高中,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但是没有放在心上。

是这样吧?

[十]

其实在自己才十四岁的时候,曾经很傻气的幻想过。

在某一个盛夏的午后,恩,要有温度和亮度刚刚好的阳光,不至于出汗的温暖。

要有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红绿灯,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车辆。

要有加了冰的可乐,怀里沉甸甸的书本,清爽的上衣和休闲的七分裤。

要有被阳光照得微微泛红脸颊,自然又俏皮的笑容。

那里还有一个少年,逆着光站在五步开外。

就算知道不可能,就算自己在过后也会很鄙视地在心里说自己“唉——看来我真的是神经质过头了!”但是在下一刻,十四岁的季颜,还是会重新坠入自己的幻想里,把那些烂熟于心的细节描得更细。

很像遇见你,在我最漂亮的时候。

3. 短篇小说 | 梦·王梦

文/余夕

我以为我。

死了。

阳光,唐突地,打醒了我。

我,睁开眼,猛烈地咳起来,喘着气。

我翻身,弓着背脊,“咳咳咳咳……”

被褥有点凉,我睁着眼睛,攥着被褥。

原来,是梦。

梦那么真实。我发现,死原来也不那么痛苦。

失去终究是失去了,那是个梦魇。

“王梦……”

我呓语。

A

水很刺骨。尽管外面阳光和煦。

我甩甩牙刷,听见水珠尖叫飞出。

我擦了擦脸,拍了点爽肤水,瞎抹了好一阵子,抬头看看镜子,使劲想记住自己的样子。

走出卫浴间,“啪啪啪啪……”,脚底拍打出清脆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的脚没有知觉好久了。

“啊,天气真冷。”我哈出一口雾气,看着它消散。

我倒了一杯水,温的,马克杯,有点暖。

我胡乱地翻找着拖鞋,那种可爱的毛毛鞋。

“铃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吓了我一跳。

我慌乱地抓起手机。

“姐!”

这声音像在尖叫。

“我们要谈一下新书的事!”

“……我在休假。”

“姐!你休假了,我吃什么呀!”

“我已经跟公司说了,目前在休假,拒绝。”

“姐,你这假期也休得太长了吧,我最近的工资很微薄呀。你多多好心,快点写完,让小弟我帮你打理吧!”那边的声音,带着哀求的语调。

我扬了扬嘴角,又吞了一口温水,哦,变凉了。

“让我休休假,我保证写出更多的钱让你荣华富贵。”

“姐!钱就在眼前了!”

“拒绝。”我放下杯子,套上舒适的拖鞋。

我走进房间,看着杂乱的书桌,我翻了翻一堆草稿。

“挂了。”

“等等,姐,记得赶紧振作起来,不要让小弟我喝西北风呀!”

我无奈地笑,“我知道,我一直很振作。”

我把手机丢到床上,“噗”一声,手机亲吻了仍温热的被褥。

我抖抖右手,一如既往,没有知觉。

我抬手,把书桌上的稿纸,全扫进废纸篓里。纸张拍打的声音,拨弄着我的神经,纸张上的文字,飞速地滑动。

休假,好久了。

我握起笔。

想起王梦。

又放下。

“对不起……”

B

我心乱如麻。

音乐震得我耳朵“嗡嗡嗡”得痛,双手没有了知觉,手指曲着不自然的形状。裤管耷拉在皮肤上,寒气渗入双腿,我赤着脚,紧紧踩着冰一样的地板上,我看见脚趾甲泛出淡淡的紫色,还有一点深红,在苍白的冬天里那么叫嚣着。

几个小时前,记得我面前的屏幕上是白花花的一片,像茫茫的雪地,像无尽的沙漠,现在赫然呈现的是什么?

“王梦”,成千上万个“王梦”。

王梦!

我突地打了个颤,寒意不可阻挡地渗入我的血管。

我眨了眨眼,把手从键盘上挪了下来。我盖上电脑,没有存档。

我站了起来,椅子“嘎吱”一声响,我的膝盖骨也应和了一声。

我换了条棉裤,穿上厚厚的袜子,套了件大衣,胡乱绕了一条桃红色围巾,心想或许可以衬得我的脸色不那么苍白。

挂上包,打开门,一阵风猛地灌进来,我被冲撞得脚步不稳,脖子好像被扼住了。

我猛地关上门。

“咚!”,关上了那个苍白的梦魇。

外面的空气很充足,不像房间里的那么稀薄,我缓缓地吸入冰寒的空气。

傍晚时分,天空没有晚霞,没有湛蓝,只有灰,灰蒙蒙的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路上行人接踵,商铺充盈着五彩的灯光,下了课的孩子们拥挤着买东西,追逐打闹,笑得那么天真,不惧任何严寒。

王梦,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

我甩甩头,大步走开。

天色渐渐地黑了,灯光反射在行人的脸上,每个人显得恬静。

我伸了伸手指,感觉手指冻得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叹了口气,把手塞进大衣口袋,掏出了手机,拨打责编的号码。

“是我。我饿了。”

“大姐……你饿了,关小弟什么事……”

“好吧。”

“等等!……要不要吃火锅?”

“好。”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转了个身,瞥见一抹和我一样的桃红,我停住,看住他。

“喂!语文科代表!喂!”他嚷着。

他小跑了几步,桃红色的外套,一抖一抖。

“喂!语文科代表,老师叫你呢!”他轻轻抓住一个可爱的长发女孩。

女孩显得有点惊愕,“啊?什么?”

他放下手,缩进袖子里,吐了一口气,“就是,老师叫你,明天早点收作文。”

女孩笑了笑,“这样呀,好的,谢谢哈。”

男孩看了看店铺的灯光,转身要走。

“哎,王梦,你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女孩拉住男孩,桃红的外套起了褶皱。

我突然心跳加速,快步走上前。

“哎,就那样,还没写呢。嘿嘿……”

我抓住了他,攥紧了他的外套。

“这谁呀?你认识?”

“你干嘛?”他挣扎着,“不,不认识的。”

“阿姨你干嘛?!”

“哎!喂!放手啊!”他挣扎着,像抖掉虫子一样,想抖掉我的手。

他们的声音,带着排斥。

“王梦。你是王梦。”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用没有知觉的右手,紧紧地攥住你,扭曲了那抹桃红。

“王梦啊----”我的胸腔里,有什么汹涌而出。

“哎呀你认错人了!他叫王猛啦!勇猛的猛啦!”女孩尖尖的声音非常刺耳,划破了什么。

男孩挣脱了,“神经病!”,他逃似地走开,还回头愤懑地看了我一眼。

女孩甩甩头发,也只留下了倩影。

我一动不动。

右手顿失血色,变得冰冷。

我搓了搓双手,在掌心哈气,却连嘴里的气都是冷的。

我眼睛酸涩,感觉眼泪要涌出来了。

C

嘎——

门开了,编辑看到我青紫的双手,又开始唠叨了。

“我说姐姐,你就不会戴个手套吗?冻成这个鬼样!戴个手套很麻烦吗?就把手伸进去一套,多简单……来来来,我特地去买多一只鸡,给您老补补身子,想必你这假,也休的不好吧。”编辑赶忙把一碗鸡汤盛到我面前,“热的,快喝快喝,别在我这冻死。”

“谢谢。”我双手捧住碗,烫得心都发抖。

“不用了,小弟可要把您伺候好了,等待您给我荣华富贵呢。”他笑得和煦。

这汤真好喝。我抿了抿嘴唇,感觉手脚渐渐暖起来,手指有酥麻的感觉。

“好喝。”

“当然。我煮的啊。”他得意地甩甩头,继续捞鸡肉。

四方形的电磁炉,圆形的锅,冒着烟,浓浓的味道,光是闻都觉得香甜。

汤水咕噜咕噜地翻滚,雾气带着香味,袅袅升起,模糊了对面编辑的模样,模糊了灯光,模糊了一切。

“姐,新书怎么样了?”

我吹了吹鸡肉,蘸了点酱,往嘴里塞。

“你那个题材挺好的,出版了说不定会很畅销。”编辑又给我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

“不了。”我断然拒绝。

“啊?”

“结尾写不下去。”

“瓶颈呀?正常啦。几乎所有创作的都会遇到的。”他安慰似得往我碗里添了一大块鸡肉。 

“我写不了……”

“休假以来都写不出吗?感觉你休假后,状态更不好呢……” 

“我写不了……”

“……没关系,别烦心,好好放松一下,多出去走走,说不定有灵感。”

我呷了一口汤,不再说话。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

“你突然休假,这是第一次呢,怎么说,感觉你好像遇到了特别打击的事情。”

“哦……”

“发生了什么?……姐,小弟是你的编辑,联系最多的不就是我嘛?你看饭都到我这吃了。还不信任我?”

“不是。”

“嗯?”他放下碗筷,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给你添麻烦了……我……”我也放下碗筷。

我努力想了想。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又端起碗来,继续吃。

室内弥漫着香味,刺激着我的感官,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了。

“呃?”他莫名地摸摸头,“真奇怪。”

我使劲嚼着肉,口腔里充满椰香的味道,浓烈。

“王梦是谁?”

“王梦?谁啊?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他也端起筷子,胡乱地在锅里搅动。烟雾上升得更多,更快,往我脸上扑来,热乎乎的。

“最近老是梦见一个模糊的小孩,我叫他王梦……”

“跟他有关?”

“算了。吃饭吧……”我给他夹了一圈玉米。

他不再说话。我也是。

只有电磁炉在嗡嗡地响。

D

外面淅沥淅沥的雨。

雨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坠在地上,重重得,又轻轻得,激起涟漪,泛起水纹。

“语文科代表,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参赛作文?一沓,”我比了个手势,“我好像夹在作业里交给你了。”

女孩摸了摸披在肩头的长发,“啊?没有啊,参赛的不是自己交给老师嘛?作业里没有看到你的作品耶。”

“不是吧……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刚刚还偷溜回家翻了几遍,都没找到。”我手指开始微微发抖。

“那我不知道啦,反正我是没有看到啊。”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到底在哪里啊……哎,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体育馆做操了。你,你帮我请假吧。”

女孩侧过身点了点头。

我撒腿就跑,跑得飞快,跑得不稳。

冲进空无一人的教室,每个人的座位,我都俯身翻找,嘴里絮絮叨叨,“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没有,没有,没有!”我摔了自己的椅子,蹲在地上,眼睛胀痛,喉咙发干。

“到底哪里去了……”

那之后的课程我根本听不进去,脑子一片空白。

我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劲,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节骨眼泛白,骨头好像随时要戳出来。

“不见了……”

“什么?”同桌小声寻问。

不见了。我的手稿。

几天几夜,我的心血,都没了。

我盯着自己的手,感觉皮肤慢慢地瘪了,皱成一团。

我恨自己。

“你要不要去校医室休息一下?看起来好惨。”

“不用。”

“你看起来好苍白,好恐怖啊,我还是陪你去校医室吧。”

我被同桌拉起。

“来,我送你。”同桌搀扶着我。

“谢谢……我自己去吧。”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静静地走出教室。

不过就是几张纸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白纸黑字,只是些简陋的文字。   

仅此而已。

我的右手却酥麻。刺痛就像衣服沾了水,渗透入骨,蔓延开来。

“啪嗒”,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板上,我低头看。

啊,地板上有几点殷红,鲜艳,抢眼,张狂。

慢慢的,红色怒放成一大片,发出夺目的火焰光芒,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我这才感觉鼻子的湿润,伸手一抹,手指嫣红,指甲像涂了指甲油一样好看,这是革命的颜色,是细胞分裂的颜色。

我捂着鼻子,稍稍仰着头。

“铃铃铃……”

刺耳。吓我一跳。

又是那个编辑吧。

“喂……”我等待着那声刺耳的“姐”。

“王梦,马上就截止了,你的稿子呢?”

谁?

“我是刘老师。今天要交稿了哦,你的呢?还没找到吗?”电话传来飘忽不定的嗓音。

谁?

刘老师?

“你叫我什么?”

“啊?”

“你叫我什么?”

“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

“王、王梦啊,怎、怎么了?”

怎么回事?!

我挂掉电话,想把电话塞进口袋,“啪!”,没塞进去。

“王梦!你怎么还在这里?哎呀,你流鼻血了!”同桌突然出现,快步走向我,神情紧张。

“你……我……”

“我就是担心你才来看看,果然变严重了。来,拿纸巾擦擦鼻子!来来,我给你扶着,你仰仰头。”

“王梦吗?我吗?”

“怎么了?头晕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扶着我,快步走向校医室。

“不是……我怎么……我怎么是王梦啊?我不能啊……”我带着哭腔,扯着他不愿意往前走。

“你怎么了啊?别吓我啊,王梦,快清醒点。是不是写作文写傻了?啊?快快,快跟我去校医室。”

别叫这个名字。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我怎么能是王梦啊。

困惑和痛苦侵蚀了全身,我哭起来,“我不是啊,你认错了,肯定认错了!我真的不是王梦啊!我不能是王梦啊!王梦那么好的孩子,我不能啊,你们不能搞错啊,不要亵渎王梦啊!是我抛弃了王梦啊,是我抛弃了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王梦,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弄丢了你?

 ****

窒息。

仿佛脖子被扼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我猛地翻身坐起。冷空气,马上劫持了我。

是梦……

却如此真实。    

E

“有些东西消失了,就消失了,不会再回来。”

我盖上笔记本,没有存档。

我起身,身上的毯子脱落。我穿上拖鞋,走进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我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自己,随后关门而出。

一路上,微风细细吹拂,我倚在车窗口,看后退的树木。

“只要放弃,就可以轻松了。”我告诉自己。

 ****

“等好久了吗?没想到你会来办公室找我。”

我微微一笑。

“怎么?有惊喜?”责编在我对面坐下,递来一杯水。

我交握双手,“我决定放弃写作。”

我铿锵有力地说道。

他一愣。

“呃,你在开玩笑吗?”他勉强扯扯嘴角。

“太痛苦了。我一写作,他就会出现。”

“什么意思?谁?”可能是看到我很认真的表情,责编焦急起来,“上次说的那个王什么吗?”

“对不起。”

“哎!不是!你得给我说清楚啊!就差结局了,不是吗?就只差一步了,不是吗?为什么这时候放弃?”

“对不起。”

“是不是哪里需要调整?是不是需要我帮你?还是——”

“不,”我打断他,“对不起。”

“合同怎么办?”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起身,鞠躬。

“姐,你给口饭我吃不?”

“对不起。”

我转身离开。

王梦,对不起,我输了。

****

“砰砰砰砰砰!”

“王林夕!开门!”

嘈杂,捣鼓我的耳膜。

担心打扰邻居,我无奈打开门。

他一个箭步就冲进屋里,直直地站着。

“喝咖啡还是茶?”我没等他回答,径直给他冲了一杯咖啡。

“王林夕,你他妈你个孬种!就这样你要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眼睛赤红。

“你懂什么!”我也怒了。

“我告诉你王林夕,我终于知道王梦是谁了,你上次吃火锅告诉我的王梦,”我看着他,他一字一顿继续说,“就是你,王梦,‘林’和‘夕’,就是‘梦’。”

“啪!”

他看着我,眼里空荡荡的,一边脸颊微红。

“滚出去。”我放下手掌,攥紧拳头。

“我翻阅了你以前的报道,才想起来,你说你写过一个王梦的故事,但我没看到它出版过,也没看到过手稿……这个人物意义不一样是不是?所以你一写作,他就出现?”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有力。

我把脸埋进手掌里,“是我抛弃了他。也抛弃了自己。这是惩罚。”

F

我,男,目前初三年级。

性格沉稳,执着。

我经常在作文本中写道:“我很喜欢作文,很喜欢写故事。”思量着,觉得不能体现出我的满腔热情,就会在末处,再加一笔----“非常非常地喜欢”。

然后心满意足。

我,是王梦。

语文老师说:“王梦呀,写得真好呀。”

于是,莫名其妙,我就爱上了文字,万劫不复。

我就像一个痴情的家伙,默默地为意中人付出,不求回报,不求赞美,只求,这一种爱的感觉,只求,这一种奋不顾身的感觉。

这一种爱的感觉,让我知道,世界比想象的美好。

妈妈说:“要中考了,学习用点力呀。别浪费时间,早点睡。”

我咕哝一句,钻进被窝,给妈妈留下马上要睡着的架势。

房门关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轻手轻脚抓出一支笔,摸出一张纸,兴致勃勃地,将脑海中形形色色的人物用文字描绘出来。

后来,老师打小报告,说我上课打瞌睡。

然后,妈妈就把我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的皱巴巴的纸,都撕了。

我第一次颠覆了我乖巧的个性,闹得天翻地覆。

后来我变本加厉地花费时间,不管白天黑夜,不管上课下课,只是卑谦地握着笔,固执地攥着纸,跟文字絮絮叨叨。

我写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老奶奶的故事。那是我每个晚上躲在被窝里咬着手电筒写的,那一沓皱巴巴的纸记录了一个慈祥的故事。

还记得,在写老奶奶雪地受冻那一幕时,为了亲自体验那种感觉,我做足了准备工作。我脱了衣服,关了门窗,在秋夜里开了空调,调到最低温度,从厨房装了一桶冰块,还抠了一大把冰霜铺在地板,我一屁股坐下,冷得龇牙咧嘴,然后,我把脚伸进了满是冰块的桶里。

关了灯,我闭眼,屏息。

我感觉我身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了,毛孔扩张,寒气渗入体内,像癌细胞一样扩散。

屁股开始酥麻,然后麻痹,再慢慢刺痛。我的双脚开始发抖,我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屁股的疼痛,延伸到大腿。桶里的小腿是钻心的痛,我想脚趾甲大概泛紫了吧。

我全身战栗,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黑暗,我有点害怕。

孤独和失落占据了我的胸腔,寒气侵入了心脏,隐隐作痛。

我的背脊僵硬,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使劲发抖。

记得有本书说过,人死之前的器官会特别敏感,一切的感觉会被无限放大。是这样吗?

“啪!”

冰块裂开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呜呜呜呜呜……”

我大哭。

爸妈冲进房里训了我一顿,之后我还病了几天。

折腾了我半条命的这个故事,在我准备拿去学校参加比赛时,不见了。

我偷溜回家翻遍了角落都找不到,以为是妈妈扔了就狠狠得指责了她,然后妈妈揍了我一顿以表她的清白。我失魂落魄回到学校,又以为是班里同学偷了就翻了每个人的座位,还是没找到。截稿时间越来越近,我还是没能找到稿件。

刘老师来找我,火急火燎地,“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全国大赛啊,中考加分全靠这个了!以你的水平,这事绝对行的,你个马大哈!怎么出这种事!”

“现在谁管比赛啊,我的作文不见了才是大事啊!我的心血啊!我把小腿都冻烂了才写出来的啊!”

“王梦,这机会不能就这么错过。来,我这里有一些以前学生的稿件,你选一篇修改一下内容,多参考些名人名言,还有伟人故事,拿奖没问题。”刘老师拿出一文件袋塞过来,“快快,拿去,还有点时间,你可以的。”

我愣住了。看着怀里的文件袋,一种被亵渎的感觉撞击了胸腔,“那不一样”,我递回去。

“改下就都是你的,怎么不一样?”

“我不想为了加分去写。我只想用心。”

刘老师尴尬地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傻孩子啊……”

我想用心。

就这样而已。

我,是王梦。

G

我,女,是一个作者。

我性格敏感,细腻。

别无其他。

我,是王林夕。

从小,我就喜欢写点东西,随笔,散文,小说。

从没想过,要以此为业,从没想过,写作也可以赚很多钱。

看看我多努力,有房有车有名牌。

从没想过,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

我打开角落的柜子,从底部使劲抽出花花绿绿的小本子。

用力过猛,本子散落在地面,散发出暗黄的色泽,带着霉点,有股怪味。

我盘腿而坐,抓起一本。

幼稚浑圆的字体,暗暗地映射进瞳孔。

这些作文本,从小学开始就没舍得扔掉,共55本。

啊,不对,是54本。

其中一本,记载着那个有梦的无知少年,也记载着我的灵魂。

记得,那是很破旧的本子,纸质质量很差,字迹也很难看,却如珍宝一样存在。

记得,那是一个高中的自己。    

记得,那是绝望之后升腾起的希望。

王梦,追梦的破裂之旅。

所以,才命名为《王梦·亡梦》。

还记得,我用谎言瞒过父母逃了课。

还记得,我两天一夜没睡觉。

还记得,我忘记了吃饭洗澡。

还记得,我右手酸痛,渐渐没有知觉。

还记得,我眼睛肿胀。

最记得,当我完稿的时候,心中膨胀的喜悦和希望。

永世难忘。

我用两天一夜,写了一个故事,塑造了一个人物——王梦,倾诉了所有的绝望和希望。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一直没有松开。”

我记得,这是王梦倔强的表现。

 “他说,‘这就是我。’他气呼呼的,显得不屑,倔强,从不服输。”

我记得,这是王梦的模样。

王梦说:“为什么要屈服?我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王梦说:“……我相信我用心就不一样……”

王梦还说:“……我才不会哭。”

这样的小人物,这样的小孩,就是王梦。

我,王林夕,曾经,写着这样的孩子。

在那间小小的单人宿舍里,阴暗的光线,只有一扇窗户一张床,凌乱的泡面碗,困顿的生活,却挤满了希望。

遍地的白色稿纸,像雪花一样美。

那时,我感到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有人问我——“要不要试试既能改善生活又能继续写作的方法?”

我被诱惑了。我动摇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我妥协了。

为了改变,我必须咬牙切齿,必须坚定地选择,必须毫不后悔。

于是我亲手烧掉了那本手稿,烧掉了《王梦·亡梦》,烧掉了最妨碍我改变的东西。因为舍不得放手,右手被烧伤了,如今经常发生肌肉痉挛。

后来,我多么庆幸烧掉了,才换来今天的荣华富贵,才逃出困顿的生活。

我书写虚假的文字,编写可笑的情节,用虚情假意,看准人们的猎奇心理,迎合市场需求,换来了现在。我,的确在写作,从未放弃,但是,却不快乐了。

如今才醒悟,我用自己换来了金钱,我用金钱买来了虚无。

我跟金钱,做了交易,抛弃了自己,我不愿想起王梦,是因为我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我一直在做梦,做着有王梦的梦。

王梦是谁?

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叫王梦。我的名字,王林夕,后面两个字组合起来,就是“梦”。

王梦,就是我啊……

我的右手又发生肌肉痉挛了,我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按住,压在大腿下,使劲压着。这是抛弃自己的报应吧,对于当初的选择,我已经后悔了……

我,是王林夕,也许,早就不是了。

H

“违约金我已经整理好了。”

“行,晚点我过去,跟你商量新的方案,按你想写的来。”

“你……”

“没必要全都放弃,让王梦回来就好。”

“我没有信心……”我紧紧握住听筒,右手颤抖。

“摩西奶奶七十多岁才开始绘画,你怎么不能让王梦回来?那不是你自己吗?”

“……”我看着右手上烧伤的疤痕,沉默。

“让他回来吧。”

我想起了王梦咬着下唇的模样。

“……我明白了。”

“很好。”我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静默的笑容。

挂了电话,我走进房间,右手肌肉痉挛,我艰难地握住笔,左手按住稿纸……

与其承担放弃的痛苦,不如承担坚持下来的痛苦。

不是吗?王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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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风波最新章节
校园风波最新章节TXT----- 放学了,我看著小文和小萍陵此各自坐上校车上,才回到教室,此时教室已空无一人,祗剩下慧娟和我,那时,因四下无人,旁边的福利社的铁门也拉了下来,校园一片宁静,干柴烈火,配合上那种气氛,我等不及要那个……我便将教室前後门关了起来,把电灯关掉,将慧娟拉到靠後门的那一排,想要进一步做……但她拒绝了,她说:「A君,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不要那麽心急……等一下,被人撞见怎麽办……?」
「我想想,也李迅是有理,但小弟尺扰迅弟还是忍不住……」
她知道我忍不住,她便将拉我的手,在她的奶子那边,摸了起来……我大力揉她的奶……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起来……她说:「不要再揉了!」她双手伸到我下面,将我的小弟弟揪了出来,她说:「我先帮你打一枪,让你的小弟弟完蛋。」不久,我便丢了……软了。她说:「好了!现在有没有爽快一点?」她拿出了她的手帕将我的精液擦乾净……我从不知道那么凶的女孩,有那么温柔一面。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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