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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哪里有小说《利欲场》免费全文
第二章 借用
第二天早晨,张为康很是和自己斗争了一会儿,8点前就离开了自己温暖的被窝。今天不用在招生办值班了,他就直接去了二楼教研室,这是给他安排的部门。教研室一共三个人,主任杨绍华,手底下两个兵,洪皓,加上新来的张为康。一般办公室卫生都是小兵负责,可教研室不一样,办公室的卫生由主任杨绍华全权负责,洪皓基本上是甩手不干。张为康来了以后,解救了杨绍华,而且办公室的卫生上了一个大台阶。张为康一般的程序是,先开空调暖和着,等杨绍华他们来了,屋里也缓和了;然后脱地,擦每个人的办公桌;然后打水,把两个人昨天的茶水倒掉。然后,张为康就坐在办公室看着报纸,等两个人上班。杨绍华8点半之前一定会到,洪皓可就没准了,如果上午有课,基本上8点半能到,如果没课,9点也是他,10点钟也是他。今天也是这样,杨绍华还是正点准时来到办公室。
看着杨主任进来,张为康赶紧站起来,“杨主任来了。”
“坐着,小张来的挺早啊!”
“我不是家近吗?”
“是啊,家近方便啊!给你包椰子粉,从海南给你带来的,这几天你可辛苦了!”杨绍华,把一包椰子粉放在了张为康的办公桌上。
“谢谢杨主任,您想得太周到了。”张为康慌忙站了起来,一脸感动得看着杨主任。杨绍华对张为康的表情很满意,一包椰子粉在原产地买也不过两块钱,但对于一个刚到单位不几天的新同志来说,拉拢人心的作用还是相当的明显。
杨绍华今年45岁,整整比张为康大了两旬,身高有180,体重也得200多斤,方脸阔耳,一脸的富态。给人的感觉特别的踏实,至少张为康觉得是这样。
一会儿,洪皓也来了。刚进门,就笑着问杨绍华:“怎么样杨主任?昨天晚上没有小姐骚扰,总该休息好了吧!”
“你们这两个小子,整天不干好事,装小姐打骚扰电话!”杨绍华实际上是在解释给张为康听。原来洪皓和一楼招生办的王华文装成拉皮条的晚上给杨绍华他们打骚扰电话,骚扰的他们够呛。
大家正在哈哈笑着,办公室的刘主任进来了。先给杨少华他们说了一通海南的旅行见闻,才对张为康说,李校长找他,让他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室的门半掩着,张为康还是轻轻的敲了敲门,“进来”。李校长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张为康,又示意他把门关好。
关上门,张为康拘禁的向前走了两步,“您找我啊,校长?”
李校长挪了挪屁股,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往皮椅上仰了仰,顺手向后拨了一下头发,使他那宽大的额头更突出的显示了出来。
“小张啊,这段时间忙,也没来得及找你谈谈话,怎么样还适应吧?有什么困难吗?”李校长是浑厚的男中音,听起来很让人心里舒服,也许是这种关怀的语气更让人舒服。
“挺好的。”张为康还是挺拘禁,声音很小。
“不要紧张嘛!坐下。今天找你来一是问问你适不适应情况。再一个,有个工作要安排给你。今年我们学校要评选市里的先进图书馆,要把图书室2万多册藏书重新登记整理,20天之内就要完成。时间紧,任务重。宋老师年纪大了,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过去帮帮她,还有我们几个中专生,趁着放假,让她们过来帮忙,你和宋老师领着她们,争取按时完成任务,一会儿你就去找宋老师,看她怎么安排,怎么样?”
“没问题,李校长”,张为康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啊,还有件事,你把这个东西拿回去。”说着,李校长拿出一个信封,“告诉你叔叔,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你刚参加工作不容易。”
张为康一时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不傻,这个信封里的东西肯定是前段时间为他工作的事送给李校长的。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拿回来呢?“不……不行,侯校长”,张为康有点着急。
“拿回去,你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李校长一幅不容置疑的口气。
张为康揣摩着领导的口气,好像不是客套。张为康只好迟疑的收下了,也就在这一霎那间,张为康的眼睛有点湿润了,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这一切都被李校长看在眼里,“出去吧,小张,以后好好干!”
张为康对李校长的印象一直比较好,源于一次聚餐。当时,张为康注意到,校长的面前摆着两双筷子,吃饭的过程中,他始终是用一双筷子把菜夹到自己的盘子里,而用另一双筷子吃饭。回去一问洪皓才知道,李校长有肝炎。通过这件事,张为康认为校长是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负责的领导。
第三章 包围
回到办公室,张为康把要去图书室帮忙的事,告诉了杨绍华和洪皓。“去吧,学校工作一盘棋,到哪里也是工作。”杨绍华解释说。
洪皓则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下张为康,这让张为康有点疑惑。
图书室在一楼的最里头,从外向里依次是招生办、总务处、教务处。图书室有南北两个房间,一间办公室,对面是一个大的书库,书库的旁边是一个阅览室。张为康走到图书室的时候,宋承瑛正在打着电话,看到张为康进来,她跟电话那头说了声再见,然后放下电话,就对这张为康叹气:“让这帮孩子坐在这里干这种枯燥的活,真难为她们了,因为这个,我们还专门找的女孩子。本来安排她们五个人寒假这几天尽量完成,人从来就没有来齐过,就是来了也干不了多少,还得我整天哄着她们。这不,我刚刚给她们打了电话,要她们今天必须过来。这不有得辛苦你过来帮忙!”
宋承瑛是一个快50岁的中年妇女,个子不高说话细声慢气。
“您别客气,宋老师,您告诉我怎么做吧?”
宋承瑛就把图书馆的藏书情况,这段时间的工作完成情况以及如何整理详细地告诉了张为康。张为康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情况,但是宋老师还在不停的说,看来人上了岁数人容易变唠叨,特别是女同志。
学校图书馆共有藏书2万多册,以前一直采用的旧的分类方法,现在要依据新的图书分类索引方法重新登记整理。前期大量的工作主要是在卡片上登记每本书的书名、作者、出版社、页数等,还要根据图书分类标准来编号分类。这只是最开始的第一道程序,下一步还要把卡片插在书的后封皮上,最后入库。确实够繁琐的,前段时间于瑛带着孩子们主要在做第一道工序,大约登记了5000本左右,也就是说还有四分之三没有完成,而时间顶多只有一个月了,时间比较紧,任务也比较重。
“小张啊,咱们两个主要是督促她们抓紧干,这些孩子一眼看不住,就玩去了。”宋承瑛又叹了口气。
“不着急,我写字很快,我和她们一起干,你在旁边监督着我们就行。”
说完,张为康就找了个靠门口的地方坐了下来。坐下来,张为康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办公室。整个办公室,现在到处是一堆堆的书,有已经登记完的,有没有登记的,都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办公室的中间,是两排桌子,旁边是横七竖八的几张板凳,看来这就是学生们工作的地方了。张为康拿出跟随自己多年的钢笔,拿起书就登记起来。于瑛这个时候忙着给学生分配任务,把一定数量的图书放到每个座位的旁边,要求她们每天必须完成这些,才能回家。但这个规矩,也往往流于形式。
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张为康已经登记了10多本,看着卡片上龙飞凤舞的笔迹,张为康觉得非常满意。宋承瑛这个时候也瞟了他一眼,惊讶得说:“小张,你的字写的这么好啊!想你们这么大的年轻人,可没几个写字好的了。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写得字就跟蛆爬得一样!”
张为康就说,现在大家慢慢的都用计算机打字了,真正写字的机会都没有了,也不用写得太好。宋承瑛就说:“这倒也是,我儿子就是学计算机的,他也这个观点。”张为康就顺便问了问他儿子的情况。宋承瑛的儿子在滨海大学计算机系读大三,滨海大学计算机专业在全国是很有名的,张为康就不住的夸奖于瑛的孩子,高兴的宋承瑛忍不住地笑。
张为康的字主要是受父亲的影响,父亲不仅钢笔字写得好,毛笔字写得也很好,村里无论公事、私事都找他父亲写,特别是每年年底,写对联的都排着队。一开始主要是父亲自己忙活,后来张为康也偷偷的替父亲写,一开始多少有点差距,但农村人一般看不出怎么样,到了后来,每年放假回家,写春联就成了张为康自己的事了。
就在这会儿,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女孩子的欢笑声,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已经传到耳朵里了,“宋老师,我们来了。”
“肯定是杨敏这个丫头”,宋承瑛苦笑了一下,这个杨敏是这帮孩子的头,也是最调皮的一个。
奇怪的是,外面又没了动静,张为康正在纳闷。突然,伴随着一声“大”,一个穿着浅白色羽绒服的姑娘一下子蹦到了张为康的桌子跟前,跟张为康来了个四目相对,张为康立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混合着口鼻喷出的气息迎面扑了过来,更要命的是这一声“大”带来的唾沫星子也喷到了脸上,有的还似乎溅到了他的嘴唇上。真把张为康吓了一跳,但是看起来这个小姑娘被吓得更厉害,她“啊”了一声就跳到了同伴的旁边,紧紧地抓住了同伴的衣服,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哈哈,还想吓宋老师呢,反而被别人给吓着了”,旁边的两个女生笑话她。
“杨敏,别闹了,这是咱们学校新来的张老师,来帮咱们干活的”,宋承瑛笑着对三个人说。
杨敏这会才稍微定下神来,在一边一点也不客气地看着张为康,眼神中带着一点恚怒。张为康这才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女生,好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一头齐肩的长发,乌黑又有光泽,白皙光滑的脸庞略微冻得有点发红,更显得白里透着红。淡而清晰的弯眉下面是黑漆明亮的眼睛,小巧挺拔的鼻子,嘴角因为生气向旁边牵扯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杨敏气呼呼的拉着两个同伴坐下,而且杨敏还故意的坐在张为康的对面,张为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城市里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刁蛮呢?张为康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个邻居的小女孩跟着爸爸到了平远市,一年不到,回家过年的时候就变了个人,整天对张为康颐指气使的,一下子就有了大城市的优越感。这让张为康从下就对城市的女孩子有点敬畏。相比起杨敏,另外两个女生没有这么优越,看她们的打扮气质,应该就是清河区西部农村的。
第四章 榜样
“杨敏啊,今天咱们的任务是每人200本,写不完不准走。怎么样啊邵红,小冰?”宋承瑛开始给她们定任务。
“没问题,张老师不走,我们也不走,是不是啊,邵红、宋小冰?”
说完,杨敏看着张为康。
“那是当然了,写不完我也不能走,你们也不能走啊!”,张为康接招。
看着他们较劲,宋承瑛笑了,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杨敏她们的速度马上就提上去了,三个人相互监督着鼓励着,最起码也得比这个年轻老师快!
杨敏还不时地打量张为康的那边的情况,看着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丝毫没受自己这边的影响,好像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这让杨敏有点抓狂。自己得坚持下去,杨敏这样给自己打气。但偏过头去看看邵红宋小冰,她就有点泄气,那两个人速度已经明显的慢了下来,还明显的有点烦躁。可对面的年轻老师,年纪也打不了她们几岁,怎么就那么能坐得住呢?看着他一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有时还拿起自己写的卡片,摇头晃脑,干得还挺开心。
张为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的好笑。也不能怪她们,这项工作本身就是很枯燥的简单劳动,别说她们小孩子没有定力,就是自己时间长了,也得调节调节。
张为康故意伸了个懒腰,“还真有点累呢!给你们出几个脑筋急转弯,看你们能不能答上来,答上来就说明你们聪明,打不上来,就说明你们……我就不说了。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答题的时候,不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因为这样才能看看你们能不能分心二用,这也是聪明的一种表现啊!”
张为康也不管她们答不答应。就自顾自说开了:“第一个题是抢答题。什么东西天气越热,它爬得越高。”
“温度计”。杨敏小孩心性,早把前面的“恩怨”忘记了,抢先答道。
“回答正确。这个题目是演习,不能说明问题,下一个正式开始。”
“切”。张为康话音刚落,就招来了三个女生的不屑。
“第二个题,谁天天去看病”。
看来这有点难度,三个人都在边写边思考。终于这次是宋小冰想起来了,“是医生”。
“嗯,你们还不是太笨!”
“切”,又招来了三个女生的集体不屑。
一时之间,老师和学生们之间的慢慢熟悉了起来。相互之间,话题也多了起来,双方从生活到学习谈了很多。三个小姑娘开朗活泼,张为康也愿意和她们说笑。她们也觉得这个年轻老师有意思,懂得东西也多,说话也有意思,边说边干也没有觉得累。
宋承瑛在一边看着也不时地跟着他们笑,她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起来,年轻真是好啊!于瑛心里感叹着。她也不由得欣赏张为康的亲和力,心里也接纳了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也对以后他们男老师和女学生之间一些出格的话题不以为意,年轻人嘛!
午饭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宋承瑛安排她们几个去买饭,标准是每人不超过4元钱,学校报销。于瑛说自己血糖高,就要青菜米饭;张为康想反正就是凑合着吃,就说随便,你们买什么我吃什么。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几个人每人手里提着两个方便袋就回来了。先给了宋老师的青菜米饭,杨敏把方便袋递给张为康的时候,脸上忍不住笑。张为康不明所以,打开看就只有三个馒头。难道让我干吃馒头,张为康心里有点郁闷,这几个女生,逮住机会就整他!
正寻思着呢,杨敏说话了:“张为康,不……张老师,菜没给你买,你要愿意吃我们的就和我们一起吃,不愿吃我们的就干吃馒头吧!”说完,三个人嘻嘻的笑着。
张为康看看了看她们摆在桌子上的饭,没有菜!除了馒头,就是一些炸火腿肠、炸豆腐皮、炸鱼片的东西,上面抹的是一层酱,还有辣椒之类的东西,张为康知道这叫做麻辣烫。学生们最喜欢吃这个了,张为康在大学里也经常吃这个东西。
这时候,宋承瑛说话了,“你们这帮孩子就爱吃这些垃圾食品,这些炸的东西不健康、也不卫生!还让张老师也吃这个!”说完,她同情的看着张为康。
张为康挨着杨敏坐到她们桌子上,“没办法啊,总得填饱肚子啊,要不下午没法干活了!唉,可惜只能吃这些垃圾食品了!”张为康装作满脸的痛苦。三个女生听了都在开心的笑,杨敏更是笑得像朵灿烂的花朵。张为康是在肚子里笑。
不一会儿,张为康已经“苦着脸”吃下去一半的麻辣烫了,本来想看笑话的三个女生这才恍然大悟,后悔不迭的抓紧和张为康抢着吃,杨敏边吃边嘟囔:“吃!吃!撑死你!”旁边于瑛也在笑。
张为康看逗得她们差不多了,自己三个馒头也已经吃完了,张为康舔了舔嘴唇,有点意犹未尽,算是刚刚吃好吧。于是,张为康坐在一边看着她们吃饭,三个女孩里面杨敏是最漂亮的一个,可能因为是市区的缘故吧,发育比较好,身高有165左右。邵红和宋晓兵让人一看就是小女孩,个头比较矮,穿着也很普通,模样也还周正。张为康这在打量她们,邵红和宋小冰单纯没觉得什么,杨敏就不一样,杨敏老觉得这个张老师在看自己,不觉就有点害羞,就偷偷的看了张为康一眼。没想到这会张为康正盯着桌子上的饭菜看呢!杨敏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自作多情,定了定神,才恍然大悟:这个年轻老师是不是没吃饱啊!当时她们买饭的时候就考虑给张为康多买了一个,没想到他还是没吃饱。想到这里,她故意留了半个馒头,大声说:“我吃不下了,还剩半个馒头呢?你们谁还吃?”邵红和宋小冰摇头不吃,杨敏就转向了张为康,嘻嘻笑着:“张老师,你吃了吧!我们不能浪费啊!”
张为康脸一红,看来这个丫头看出自己没吃饱了。“是啊,不能浪费啊!”张为康接了过来,看了杨敏一眼,杨敏眼里在笑。看着年轻的老师吃着自己吃剩的馒头,杨敏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她的脸在发烧。
下午又来了两个学生,一个叫郑明俏,一个叫郑永娟,郑明俏长得白白净净的,郑永娟看起来挺文静但是皮肤比较黑。两个女孩子看到年轻的老师跟她们一起干活,她们都觉得很新鲜,边干活边问张为康一些八卦的东西,比如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啊,有没有女朋友啊?今年多大啊等等,在得知这位老师只有21岁,只比她们大4、5岁,她们更是高兴,觉得这个老师和她们也没有多大差距,说话也更加无拘无束了。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快下班的时候,她们数了数自己的劳动成果,张为康有370多本,杨敏有260多本,邵红宋小冰也都超过了200本,加上宋承瑛和后来的两个学生,完成了1400多本。简直是史无前例,于瑛心里挺高兴,夸赞了她们一通,就让她们回家了。
宋承瑛这才对张为康说:“今天有你在,小姑娘们都不觉得累,比守着我这老太婆强多了,看来还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嗬嗬!”张为康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说说笑笑,边干边玩,进度也不慢。就是学生们经常觉得烦躁,张为康就给她们猜谜语、出脑筋急转弯、说一些自己在大学的趣事来给她们调剂。经过几天的熟悉,张为康对登记书目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了,他觉得这项工作不仅能够练习书法,碰到自己喜欢的书,张为康一般就先借下来,晚上回到宿舍看。所以张为康丝毫不觉得枯燥。看着这位年轻的老师这份态度,几个学生都很佩服。特别是故灵精怪的杨敏,更是被张为康的专注和认真深深地吸引,每次当自己一烦躁的时候,看看张为康坐在对面专注的样子,杨敏立刻就会觉得心平气和,时间长了一不看一眼张为康,心里还老觉得空荡荡的。
第五章 倾心
这几天里,其他同事也来看这里的热闹。总务处的老牛也是李校长的司机就经常来,看着几个女学生和张为康有说有笑的样子,就在一边羡慕,时不时地说些不尴不尬的话。这让张为康觉得很讨厌,本来和学生们很纯洁的交往,竟然被老牛说成是艳福不浅,张为康也就不搭理他,自己忙自己的工作。老牛就转而和宋承瑛还有几个学生说笑。其实,张为康本来就对老牛没什么好感。自己刚来报到的时候,宿舍由老牛安排,明明学校有好多空着的席梦思床,可老牛居然就让他睡木板床,而且那床根本不叫床啊:一张木板架在两条凳子上。还有宿舍门,里面根本没有插销,关不死门。这让张为康心里很生气,但是他当时没有说话。还是上次哥哥来看他,硬是拉着他到对面市场买了张床。门倒是不用太着急,一个男同志晚上倒也不怕什么。
来的最多的算是王丰霞和李珊颖,两个人是一个办公室的。李珊颖是单位的会计,长得娇小可人,和王丰霞站在一起对比比较强烈。李珊颖来的时候会给张为康说说现在他的工资的情况,李颖说大概可以拿到500多块钱。说到这里,宋承瑛就会和李珊颖感慨地说,她们的工资是怎样从几十块钱涨到现在的,然后就说张为康,你们多好啊,刚毕业就拿到这么高的工资。听她们这一说,张为康自己也觉得挺幸运的。
有时候王丰霞也和洪皓一块来。洪皓是学生们的任课老师,教她们会计和计算机。几个学生和他都很熟,和他有说有笑的。洪皓没三句正话,就开她们的玩笑,因为杨敏最漂亮,所以洪皓老针对她,一会问杨敏谁谁又给你写情书了,谁谁又给你递纸条了,说的杨敏脸通红,特别是守着张为康,杨敏有点着急,差点快哭了。宋承瑛一看赶紧把洪皓给撵了出去,说他不忙帮忙就算了,还老来添乱。洪皓和王丰霞就笑着出去了。看着杨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张为康就安慰她说,别人给你写情书只能说明大家喜欢你,可没表明你喜欢他啊!洪老师和你开玩笑的!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在安慰她,这样杨敏才好受多了,也不过一会儿,就又说又笑了。
其他同事也偶尔过来,但一般就是公事公办,顶多问问进度怎么样了,然后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敬佩。最奇怪的是隔壁教务处的一个中年女同事,叫辛乐清,是个很泼辣的女同志。看年纪比宋承瑛稍小几岁,按理说俩个人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但是在张为康看来,两个人却客客气气的,一点也不很熟的样子,倒是见了张为康显得很亲,嘘寒问暖的。这让张为康很奇怪,不过他也没多问。
这天是星期五,宋承瑛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周末加班,就和张为康商量,张为康说:“这几天完成了大概有8000本左右,还有一万本左右,下个星期要完成,任务也比较紧,再说后面的工作还有很多,我们还是尽量往前赶吧!”宋承瑛也是这么想的。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宋承瑛告诉了这几个女生,几个女孩子当然不开心,都在厥着嘴唉声叹气,杨敏哭丧着脸说:“俺和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呢!这下没戏了,咱能不能不加班啊?”说着看着宋老师的脸,可惜于瑛比任何时候都严肃。一看怎么也不行了,杨敏眼睛转了转,问:“张老师是不是也加班啊?”宋承瑛给了杨敏一个肯定的答复,杨敏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接着几个女生要出去买饭了。邵红说,张老师跟我们一起去吧,也可以喜欢吃什么自己买。宋承瑛跟着来了一句,今天咱们大家都去。几个女生挺高兴,一伙人说说笑笑着就往外走。杨敏他们几个前面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张为康和于瑛走在后面。前几天下的雪昨天就已经全化了,路面又恢复了往常的状况,路面上的车也开始飞快起来。学校对面的这条路,是贯穿平远市东西的交通要道,过往车辆非常繁忙,路口也没有红绿灯。一行人等了半天才刚到马路中间,又得停下等西边过来的车。过马路就是行人和机动车的博弈,人抢一点,机动车就会慢一点。杨敏就想赶在右面的开来的车前跑过去,可没注意到斜刺里一辆车加速冲了过来,情况很危险,幸亏张为康眼疾手快,一把就把杨敏拽了过来。汽车呼啸而过,伴随着邵红她们的尖叫声,于瑛更是吓得的脸煞白。杨敏觉得自己被一支强有力的手拉了过去,定下神一看才发觉自己正趴在张为康的肩膀上,自己的额头就碰在了张为康脸颊上,脖颈上感觉到的张为康粗重的呼吸。
因为事发突然,张为康直接就把杨敏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杨敏的额头碰得自己脸颊生疼,连带着杨敏的短发都甩到了自己的脸上,有几根甚至到了自己的嘴里,胸前倒是软软的比较舒服。这种情况下,两个人都没有时间去多想。趁着前面没车,张为康就这样半抱着杨敏,赶紧到了马路对面。大家都喘了口气,两个人也很自然的分开了,只是杨敏的几根头发居然还在张为康嘴里,这个时候两个人才觉得有点尴尬,旁边的人倒是没觉得什么。邵红她们围着杨敏,便说边拍着胸口,语无伦次的说:“吓死我们了,吓死我们了!幸亏张老师拉了你一把!”杨敏回过神来,也有点害怕。宋承瑛和张为康也在安慰她,“没事了”。听着她们说话,杨敏一直有点恍惚。
直到吃完饭,杨敏才缓过劲来。仔细想想刚才的经过,最让杨敏心跳居然是哪只强有力手和在她脖颈上热乎乎的气息。那只手拉得自己生疼,甚至现在胳膊上还有感觉,脖颈上的气息却让自己痒痒的。杨敏在回味着这两种感觉,不自觉的朝张为康看去,而对方正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杨敏觉得一阵温暖,这次是心头有点痒痒的!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在故意和杨敏说笑,张为康也比平常多讲了几个笑话,可杨敏总是低着头只顾自己登记卡片,只是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张为康和几个学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直到临走的时候,杨敏也不像以前一样咋呼着走了,只是看了张为康一眼。
张为康也早早的收拾了准备到平远市人民广场跟胖子两个会合。坐在公交车上看外面的华灯初上,心情和两个月前明显的不一样了,这个时候张为康觉得自己整个平远市都是属于自己的,哪怕这个城市还没有自己为之奔波、可以停靠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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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哦香雪阅读的完整原文
哦,香雪
作者:铁凝
如果不是有人发明了火车,如果不是有人把铁轨铺进深山,你怎么也不会发现台儿沟这个小村。它和它的十几户乡亲,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皱褶里,从春到夏,从秋到
冬,默默的接受着大山任意给予的温存和粗暴。
然而,两根纤细、闪亮地铁轨延伸过来了。它勇敢地盘旋在山腰,又悄悄的试探着前进,弯弯曲曲,曲曲弯弯,终于绕到台儿沟脚下,然后钻进幽暗的隧道,冲向又一道山粱,朝着神秘的远方奔去。
不久,这条线正式营运,人们挤在村口,看见那绿色的长龙一路呼啸,挟带着来自山外的陌生、新鲜的清风,擦着台儿沟贫弱的脊背匆匆而过。它走的那样急忙,连车轮碾轧钢轨时发出的声音好像都在说:不停不停,不停不停!是啊,它有什么理由在台儿沟站脚呢,台儿沟有人要出远门吗?山外有人来台儿沟探亲访友吗?还是这里有石油储存,有金矿埋藏?台儿沟,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具备挽住火车在它身边留步的力量。
可是,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的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站。也许乘车的旅客提出过要求,他们中有哪位说话算数的人和台儿沟沾亲;也许是那个快乐的男乘务员发现台儿沟有一群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每逢列车疾驰而过,她们就成帮搭伙地站在村口,翘起下巴,贪婪、专注地仰望着火车。有人朝车厢指点,不时能听见她们由于互相捶打而发出的一、两声娇嗔的尖叫。也许什么都不为,就因为台儿沟太小了,小得叫人心疼,就是钢筋铁骨的巨龙在它面前也不能昂首阔步,也不能不停下来。总之,台儿沟上了列车时刻表,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一分钟。
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从前,台儿沟人利来是吃过晚饭就钻被窝,他们仿佛是在同一时刻听到大山无声的命令。于是,台儿沟那一小变石头房子在同一时刻忽然完全静止了,静的那样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诉说着自己的虔诚。如今,台儿沟的姑娘们刚把晚饭端上桌就慌了神,她们心不在焉地胡乱吃几口,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的乌亮,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换上过年时才穿得新鞋,有人还悄悄往脸上涂点姻脂。尽管火车到站时已经天黑,她们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斟酌着服饰和容貌。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香雪总是第一个出门,隔壁的凤娇第二个就跟了出来。
七点钟,火车喘息着向台儿沟滑过来,接着一阵空哐乱响,车身震颤一下,才停住不动了。姑娘们心跳着涌上前去,像看电影一样,挨着窗口观望。只有香雪躲在后面,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看火车,她跑在最前边,火车来了,她却缩到最后去了。她有点害怕它那巨大的车头,车头那么雄壮地吐着白雾,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台儿沟吸进肚里。它那撼天动地的轰鸣也叫她感到恐惧。在它跟前,她简直像一叶没根的小草。
“香雪,过来呀,看!”凤娇拉过香雪向一个妇女头上指,她指的是那个妇女头上别着的那一排金圈圈。
“怎么我看不见?”香雪微微眯着眼睛。
“就是靠里边那个,那个大圆脸。看,还有手表哪,比指甲盖还小哩!”凤娇又有了新发现。
香雪不言不语地点着头,她终于看见了妇女头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盖还要小的手表。但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别的。“皮书包!”她指着行李架上一只普通的棕色人造革学生书包。就是那种连小城市都随处可见的学生书包。
尽管姑娘们对香雪的发现总是不感兴趣,但她们还是围了上来。
“呦,我的妈呀!你踩着我的脚啦!”凤娇一声尖叫,埋怨着挤上来的一位姑娘。她老是爱一惊一咋的。
“你喳呼什么呀,是想叫那个小白脸和你答话了吧?”被埋怨的姑娘也不示弱。
“我撕了你的嘴!”凤娇骂着,眼睛却不游自主地朝第三节车厢的车门望去。
那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乘务员真下车来了。他身材高大,头发乌黑,说一口漂亮的北京话。也许因为这点,姑娘们私下里都叫他“北京话”。“北京话”双手抱住胳膊肘,和她们站得不远不近地说:“喂,我说小姑娘们,别扒窗户,危险!”
“呦,我们小,你就老了吗?”大胆的凤娇回敬了一句。姑娘们一阵大笑,不知谁还把凤娇往前一搡,弄的她差点撞在他身上,这一来反倒更壮了凤娇的胆,“喂,你们老呆在车上不头晕?”她又问。
“房顶子上那个大刀片似的,那是干什么用的?”又一个姑娘问。她指的是车相里的电扇。
“烧水在哪儿?”
“开到没路的地方怎么办?”
“你们城里人一天吃几顿饭?”香雪也紧跟在姑娘们后面小声问了一句。
“真没治!”“北京话”陷在姑娘们的包围圈里,不知所措地嘟囔着。
快开车了,她们才让出一条路,放他走。他一边看表,一边朝车门跑去,跑到门口,又扭头对她们说:“下次吧,下次一定告诉你们!”他的两条长腿灵巧地向上一跨就上了车,接着一阵叽哩哐啷,绿色的车门就在姑娘门面前沉重地合上了。列车一头扎进黑暗,把她们撇在冰冷的铁轨旁边。很久,她们还能感觉到它那越来越轻的震颤。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叫人惆怅。姑娘们走回家去,路上还要为一点小事争论不休:
“谁知道别在头上的金圈圈是几个?”
“八个。”
“九个。”
“不是!”
“就是!”
“凤娇你说哪?”
“她呀,还在想'北京话'哪!”
“去你的,谁说谁就想。”凤娇说着捏了一下香雪的手,意思是叫香雪帮腔。
香雪没说话,慌得脸都红了。她才十七岁,还没学会怎样在这种事上给人家帮腔。
“他的脸多白呀!”那个姑娘还在逗凤娇。
“白?还不是在那大绿屋里捂的。叫他到咱台儿沟住几天试试。”有人在黑影里说。
可不,城里人就靠捂。要论白,叫他们和咱们香雪比比。咱们香雪,天生一副好皮子,再照火车那些闺女的样儿,把头发烫成弯弯绕,啧啧!'真没治'!凤娇姐,你说是不是?”
凤娇不接茬儿,松开了香雪的手。好像姑娘们真的在贬低她的什么人一样,她心里真有点替他抱不平呢。不知怎么的,她认定他的脸绝不是捂白的,那是天生。
香雪又悄悄把手送到凤娇手心里,她示意凤娇握住她的手,仿佛请求凤娇的宽恕,仿佛是她使凤娇受了委屈。
“凤娇,你哑巴啦?”还是那个姑娘。
“谁哑巴啦!谁像你们,专看人家脸黑脸白。你们喜欢,你们可跟上人家走啊!”凤娇的嘴巴很硬。
“我们不配!”
“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
……
不管在路上吵得怎样厉害,分手时大家还是十分友好的,因为一个叫人兴奋的念头又在她们心中升起:明天,火车还要经过,她们还会有一个美妙的一分钟。和它相比,闹点小别扭还算回事吗?
哦,五彩缤纷的一分钟,你饱含着台儿沟的姑娘们多少喜怒哀乐!
日久天长,这五彩缤纷的一分钟,竟变得更加五彩缤纷起来,就在这个一分钟里,她们开始跨上装满核桃、鸡蛋、大枣的长方形柳条篮子,站在车窗下,抓紧时间跟旅客和和气气地做买卖。她们垫着脚尖,双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鸡蛋、红枣举上窗口,换回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以及属于姑娘们自己的发卡、香皂。有时,有人还会冒着回家挨骂的风险,换回花色繁多的沙巾和能松能紧的尼龙袜。
凤娇好像是大家有意分配给那个“北京话”的,每次都是她提着篮子去找他。她和他做买卖故意磨磨蹭蹭,车快开时才把整蓝地鸡蛋塞给他。又是他先把鸡蛋拿走,下次见面时再付钱,那就更够意思了。如果他给她捎回一捆挂面、两条沙巾,凤娇就一定抽回一斤挂面还给他。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和他的交往,她愿意这种交往和一般的做买卖有区别。有时她也想起姑娘们的话:“你担保人家没有相好的?”其实,有没有相好的不关凤娇的事,她又没想过跟他走。可她愿意对他好,难道非得是相好的才能这么做吗?
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做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客们爱买她的货,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告诉你,站在车窗下的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受骗。她还不知道怎么讲价钱,只说:“你看着给吧。”你望着她那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望着她那柔软得宛若红缎子似的嘴唇,心中会升起一种美好的感情。你不忍心跟这样的小姑娘耍滑头,在她面前,再爱计较的人也会变得慷慨大度。
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打听能自动开关的铅笔盒,还问到它的价钱。谁知没等人家回话,车已经开动了。她追着它跑了好远,当秋风和车轮的呼啸一同在她耳边鸣响时,她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地行为是多么可笑啊。
火车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姑娘们围住香雪,当她们知道她追火车的原因后,遍觉得好笑起来。
“傻丫头!”
“值不当的!”
她们像长者那样拍着她的肩膀。
“就怪我磨蹭,问慢了。”香雪可不认为这是一件值不当的事,她只是埋怨自己没抓紧时间。
“咳,你问什么不行呀!”凤娇替香雪跨起篮子说。
“谁叫咱们香雪是学生呢。”也有人替香雪分辨。
也许就因为香雪是学生吧,是台儿沟唯一考上初中的人。
台儿沟没有学校,香雪每天上学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尽管不爱说话是她的天性,但和台儿沟的姐妹们总是有话可说的。公社中学可就没那么多姐妹了,虽然女同学不少,但她们的言谈举止,一个眼神,一声轻轻的笑,好像都是为了叫香雪意识到,她是小地方来的,穷地方来的。她们故意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你们那儿一天吃几顿饭?”她不明白她们的用意,每次都认真的回答:“两顿。”然后又友好地瞧着她们反问道:“你们呢?”
“三顿!”她们每次都理直气壮地回答。之后,又对香雪在这方面的迟钝感到说不出的怜悯和气恼。
“你上学怎么不带铅笔盒呀?”她们又问。
“那不是吗。”相雪指指桌角。
其实,她们早知道桌角那只小木盒就是香雪的铅笔盒,但她们还是做出吃惊的样子。每到这时,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只宽大的泡沫塑料铅笔盒摆弄得哒哒乱响。这是一只可以自动合上的铅笔盒,很久以后,香雪才知道它所以能自动合上,是因为铅笔盒里包藏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吸铁石。香雪的小木盒呢,尽管那是当木匠的父亲为她考上中学特意制作的,它在台儿沟还是独一无二的呢。可在这儿,和同桌的铅笔盒一比,为什么显得那样笨拙、陈旧?它在一阵哒哒声中有几分羞涩地畏缩在桌角上。
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学对她的再三盘问,明白了台儿沟是多么贫穷。她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不光彩的,因为贫穷,同学才敢一遍又一遍地盘问她。她盯住同桌那只铅笔盒,猜测它来自遥远的大城市,猜测它的价值肯定非同寻常。三十个鸡蛋换得来吗?还是四十个、五十个?这时她的心又忽地一沉:怎么想起这些了?娘攒下鸡蛋,不是为了叫她乱打主意啊!可是,为什么那诱人的哒哒声老是在耳边响个没完?
深秋,山风渐渐凛冽了,天也黑得越来越早。但香雪和她的姐妹们对于七点钟的火车,是照等不误的。她们可以穿起花棉袄了,凤娇头上别起了淡粉色的有机玻璃发卡,有些姑娘的辫梢还缠上了夹丝橡皮筋。那是她们用鸡蛋、核桃从火车上换来的。她们仿照火车上那些城里姑娘的样子把自己武装起来,整齐地排列在铁路旁,像是等待欢迎远方的贵宾,又像是准备着接受检阅。
火车停了,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像是在抱怨着台儿沟的寒冷。今天,它对台儿沟表现了少有的冷漠:车窗全部紧闭着,旅客在黄昏的灯光下喝茶、看报,没有人像窗外瞥一眼。那些眼熟的、长跑这条线的人们,似乎也忘记了台儿沟的姑娘。
凤娇照例跑到第三节车厢去找她的“北京话”,香雪紧紧头上的紫红色线围巾,把臂弯里的篮子换了换手,也顺着车身不停的跑着。她尽量高高地垫起脚尖,希望车厢里的人能看见她的脸。车上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她却在一张堆满食品的小桌上,发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它的出现,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放下篮子,心跳着,双手紧紧扒住窗框,认清了那真是一只铅笔盒,一只装有吸铁石的自动铅笔盒。它和她离得那样近,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一位中年女乘务员走过来拉开了香雪。香雪跨起篮子站在远处继续观察。当她断定它属于靠窗的那位女学生模样的姑娘时,就果断地跑过去敲起了玻璃。女学生转过脸来,看见香雪臂弯里的篮子,抱歉地冲她摆了摆手,并没有打开车窗的意思,不知怎么的她就朝车门跑去,当她在门口站定时,还一把扒住了扶手。如果说跑的时候她还有点犹豫,那么从车厢里送出来的一阵阵温馨的、火车特有的气息却坚定了她的信心,她学着“北京话”的样子,轻巧地跃上了踏板。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进车厢,以最快的速度用鸡蛋换回铅笔盒。也许,她所以能够在几秒钟内就决定上车,正是因为她拥有那么多鸡蛋吧,那是四十个。
香雪终于站在火车上了。她挽紧篮子,小心地朝车厢迈出了第一步。这时,车身忽然悸动了一下,接着,车门被人关上了。当她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时,列车已经缓缓地向台儿沟告别了。香雪扑在车门上,看见凤娇的脸在车下一晃。看来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确实离开姐妹们,站在这又熟悉、又陌生的火车上了。她拍打着玻璃,冲凤娇叫喊:“凤娇!我怎么办呀,我可怎么办呀!”
列车无情地载着香雪一路飞奔,台儿沟刹那间就被抛在后面了。下一站叫西山口,西山口离台儿沟三十里。
三十里,对于火车,汽车真的不算什么,西山口在旅客们闲聊之中就到了。这里上车的人不少,下车的只有一位旅客,那就是香雪,她胳膊上少了那只篮子,她把它塞到那个女学生座位下面了。
在车上,当她红着脸告诉女学生,想用鸡蛋和她换铅笔盒时,女学生不知怎么的也红了脸。她一定要把铅笔盒送给相雪,还说她住在学校吃食堂,鸡蛋带回去也没法吃。她怕相雪不信,又指了指胸前的校徵,上面果真有“矿冶学院”几个字。相雪却觉着她在哄她,难道除了学校她就没家吗?相雪一面摆弄着铅笔盒,一面想着主意。台儿沟再穷,她也从没白拿过别人的东西。就在火车停顿前发出的几秒钟的震颤里,香雪还是猛然把篮子塞到女学生的座位下面,迅速离开了。
车上,旅客们曾劝她在西山口住上一夜再回台儿沟。热情的“北京话”还告诉她,他爱人有个亲戚就住在站上。香雪没有住,更不打算去找“北京话”的什么亲戚,他的话倒更使她感到了委屈,她替凤娇委屈,替台儿沟委屈。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赶快走回去,明天理直气壮地去上学,理直气壮地打开书包,把“它”摆在桌上。车上的人既不了解火车的呼啸曾经怎样叫她像只受惊的小鹿那样不知所措,更不了解山里的女孩子在大山和黑夜面前倒底有多大本事。
列车很快就从西山口车站消失了,留给她的又是一片空旷。一阵寒风扑来,吸吮着她单薄的身体。她把滑到肩上的围巾紧裹在头上,缩起身子在铁轨上坐了下来。香雪感受过各种各样的害怕,小时候她怕头发,身上粘着一根头发择不下来,她会急得哭起来;长大了她怕晚上一个人到院子里去,怕毛毛虫,怕被人胳肢(凤娇最爱和她来这一手)。现在她害怕这陌生的西山口,害怕四周黑幽幽的大山,害怕叫人心惊肉跳的寂静,当风吹响近处的小树林时,她又害怕小树林发出的悉悉萃萃的声音。三十里,一路走回去,该路过多少大大小小地林子啊!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草,粗糙的树干,还有一丛丛荆棘、怪石,还有满山遍野那树的队伍,还有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
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它想,为什么坐了一路火车,竟没有拿出来好好看看?现在,在皎洁的月光下,它才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小心地把它打开,又学着同桌的样子轻轻一拍盒盖,“哒”的一声,它便合得严严实实。她又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东西进去。她丛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它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学时,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意,风也柔合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香雪走着,就像第一次认出养育她长大成人的山谷。台儿沟呢?不知怎么的,她加快了脚步。她急着见到它,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它那样觉得新奇。台儿沟一定会是“这样的”:那时台儿沟的姑娘不再央求别人,也用不着回答人家的再三盘问。火车上的漂亮小伙子都会求上门来,火车也会停得久一些,也许三分、四分,也许十分、八分。它会向台儿沟打开所有的门窗,要是再碰上今晚这种情况,谁都能丛从容容地下车。
今晚台儿沟发生了什么事?对了,火车拉走了香雪,为什么现在她像闹着玩儿似的去回忆呢?四十个鸡蛋没有了,娘会怎么说呢?爹不是盼望每天都有人家娶媳妇、聘闺女吗?那时他才有干不完的活儿,他才能光着红铜似的脊梁,不分昼夜地打出那些躺柜、碗橱、板箱,挣回香雪的学费。想到这儿,香雪站住了,月光好像也黯淡下来,脚下的枕木变成一片模糊。回去怎么说?她环视群山,群山沉默着;她又朝着近处的杨树林张望,杨树林悉悉萃萃地响着,并不真心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是哪来的流水声?她寻找着,发现离铁轨几米远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小溪。她走下铁轨,在小溪旁边坐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和凤娇在河边洗衣裳,碰见一个换芝麻糖的老头。凤娇劝香雪拿一件汗衫换几块糖吃,还教她对娘说,那件衣裳不小心叫河水给冲走了。香雪很想吃芝麻糖,可她到底没换。她还记得,那老头真心实意等了她半天呢。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件小事?也许现在应该骗娘吧,因为芝麻糖怎么也不能和铅笔盒的重要性相比。她要告诉娘,这是一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再也不会被人盘问她们每天吃几顿饭了。娘会相信的,因为香雪从来不骗人。
小溪的歌唱高昂起来了,它欢腾着向前奔跑,撞击着水中的石块,不时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赶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又用沾着水的手抿光被风吹乱的头发。水很凉,但她觉得很精神。她告别了小溪,又回到了长长的铁路上。
前边又是什么?是隧道,它愣在那里,就像大山的一只黑眼睛。香雪又站住了,但她没有返回去,她想到怀里的铅笔盒,想到同学门惊羡的目光,那些目光好像就在隧道里闪烁。她弯腰拔下一根枯草,将草茎插在小辫里。娘告诉她,这样可以“避邪”。然后她就朝隧道跑去。确切地说,是冲去。
香雪越走越热了,她解下围巾,把它搭在脖子上。她走出了多少里?不知道。尽管草丛里的“纺织娘”“油葫芦”总在鸣叫着提醒她。台儿沟在哪儿?她向前望去,她看见迎面有一颗颗黑点在铁轨上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着她走过来的人群。第一个是凤娇,凤娇身后是台儿沟的姐妹门。
香雪想快点跑过去,但腿为什么变得异常沉重?她站在枕木上,回头望着笔直的铁轨,铁轨在月亮的照耀下泛着清淡的光,它冷静地记载着香雪的路程。她忽然觉得心头一紧,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那是欢乐的泪水,满足的泪水。面对严峻而又温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她用手背抹净眼泪,拿下插在辫子里的那根草棍儿,然后举起铅笔盒,迎着对面的人群跑去。
山谷里突然爆发了姑娘们欢乐的呐喊,她们叫着香雪的名字,声音是那样奔放、热烈;她们笑着,笑得是那样不加掩饰,无所顾忌。古老的群山终于被感动得颤栗了,它发出宽亮低沉的回音,和她们共同欢呼着。
哦,香雪!香雪!
一九八二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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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浠沫是一位三十岁的少妇,人说女人三十如虎,却在此时浠沫却死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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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浠沫像往常一样独自在楼下散步,等待着高三的儿子回家。不知怎的自从老公死后儿子小贤懂事了很多,成绩优异也不在班上闹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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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块。”老头更猥琐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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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短篇爱情故事小说
能跟你一辈子的人就是:理解你的过去,相信你的未来,并包容你的现在的人。下面是我为大家准备的短篇 爱情 故事 小说,希望大家喜欢!
短篇爱情故事小说一:
做了多年的妇产科医生,我诊断过的病例不计其数,然而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久久无法释怀。
那天早晨,我刚上班,一对年轻的夫妇走了进来,男人个子很高,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气定神闲的表情,女人有些清瘦,脸上洋溢着一丝温暖而满足的幸福。两个人手挽手,不时地窃窃私语,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对很恩爱的小夫妻。从他们的衣着与语言的表述能力上看,就知道是一对受过 教育 的年轻人。
他们五年前结的婚,两年前开始计划着要个孩子,可不知为何却总也怀不上,我问了问他们的身体状况及日常的生活规律,开了张单子让男人去做化验,同时给那女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然后给她开了张B超单,并告诉他们明天来看结果。
第二天下午快到的时候,我正收拾东西,那个男人来了。他先是礼貌性地道了歉,解释说是因为接待客户来晚了。我请他坐下,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两腿间,十指不安地绕动。看得出他有一些紧张。
“医生,我们还能有孩子吗?”他一脸虔诚地望着我。
“化验的结果显示,你是正常的,你爱人属于幼稚形卵巢而且伴有先天性子宫畸形。”我平静地说。
“您说的这么专业我不太懂,我只想知道,我们还能怀上孩子吗?”那男人探起身,惶恐地看着我,眼睛在我的脸上搜寻着答案。
我努力笑了笑,说:“虽然现代医药的发展使一些疾病不再是不治之症,但由于你爱人是先天性的,因此怀孕的可能性很小,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就跌回到椅子上,脸上痛苦清晰可见。
我正搜肠刮肚地想安慰他几句,他又一次探起身,猛地抓住我的手,说:“大姐,求您一点事情,帮帮我好吗?”他激动地说:“我和我爱人是大学同学,五年前她放弃了城市的生活随我来到这里,那时候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那男人喃喃地说着,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冲他点了点头。同样是白手起家的我,对从农村走出来寄居城市屋檐下的学生的艰辛深有感触。
“大姐,请您在诊断书上写上是由于我的原因怀不上孩子,行吗?我求您了!”那男人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愕然了,愣愣地看着他。
“我爱人跟了我九年,她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我,我不希望她的下半生在自责中度过……”
男人哽咽了,他把头扭向一边,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里浸满了泪。我默默无语,开出了我从医20年来第一张虚假诊断书。
当我在那男人的名字后面写下“精索静脉曲张”几个字时,眼里涌出泪来,因为那一刻,我突然读懂了真爱。
短篇爱情故事小说二:
津川退休之后,心中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现在,他远不及当初上班时那么繁忙,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妻子美奈子。他们可以一起散步,一起逗小狗玩,一起去超市买菜……其中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和美奈子一起去看樱花。
在日本,观赏樱花的地方数不胜数。可是在津川看来,在樱花盛开的时节离开东京去伊豆半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赏樱。那里的樱花树长成像隧道般的形状,长达几公里。樱花树生长的样子是完全纯天然的。行人在这条路上漫步,全身都会落满轻柔的花瓣。
每年的四月五日左右,是伊豆半岛空气最好的时候。此时正是小阳春的时节,拥有穿和服的最佳温度。想当初,他可就是因为美奈子穿着和服站在樱花树下,才对她一见钟情的呀!他们相恋之后,他就曾和她约定,等我们满头银发的时候,还会再带你来赏樱花的。
可是,津川万万没有想到,退休生活居然如同噩梦一样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天,他兴高采烈地去旅行社订好了出行的时间,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可是,当他回到家中时悲剧发生了——美奈子因为突发性脑溢血去世了。
妻子死后,津川的生活陷入了一团糟。三十多年来,津川一直吃妻子做好的饭菜,自己从来没有做过饭。哪怕是有时间待在家中,也从来不会做任何家务。
享受惯了的津川现在就连口茶或者咖啡,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了。打扫房间、做饭、洗衣服……这么多的工作,自己能干得过来吗?当务之急,就是要先请一名家政人员过来帮忙。可是,生活拮据的他退休后靠年金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雇人。
于是,家里开始一天比一天显得脏、乱。最要命的是,他的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显得萎靡不振,整个人迅速衰老下去。偶然回家探视的儿子看到父亲这种样子,心里自然焦急万分。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这天,津川一个人闷着头喝啤酒,把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突然,门外响起了儿子熟悉的脚步声。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而且身上的衣服也很邋遢。
儿子一进屋,便把行李卷随随便便往榻榻米上一扔,接着说:“爸,我失恋了。每次一回到家看到以前和女友共同用过的生活物品,心里就非常难受。我能搬到这里和您共住一段时间吗?”
其实,津川内心深处是非常想和儿子住在一起的。可是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儿子又和女友同居在一起,自然非常讨厌他这样做,此事便不了了之。现在儿子同意和他一起住,津川当然求之不得。
看到儿子买了很多菜回家,他立刻便去厨房去做饭。以前津川都是凑合着去便利店买面包和冷食的。可是现在儿子在家,情况当然要有所不同。
为了避免出笑话,他还专门把家中以前买的 菜谱 带进了厨房作参考。
津川手忙脚乱地去淘米,准备给儿子做他最爱吃的寿司盖饭。他在厨房里找了很久才找到寿司桶,放在水槽里折腾了半天,才洗干净。再接下来,他开始泡发香菇和葫芦条。要泡多久才算好了呢?津川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又开始用平底锅做蛋丝,结果鸡蛋放多了,煎得像面包片那么厚。水烧开了,他却又找不到鲣鱼的调料……
当父子俩吃上热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儿子无奈地看着他说:“爸爸,以后还是我来吧,请你不要再做饭了。”
津川却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让儿子吃上美味的饭菜。可是没等他把做饭的技术练好,儿子又给他增加了一项任务。他带回来了自己的宠物狗,要求父亲每天都要遛狗。
据说附近的藤原太太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儿,养了一只比格犬,两个老人可以把狗当做共同话题来进行讨论呀!等相互熟悉了之后,津川开始考虑把儿子介绍给藤原太太的女儿了。儿子也时常把自己的生活计划讲给父亲听。津川频频点头,他第一次开始觉得自己并非在生活中一无所用,美奈子走了,他会接替她为儿子操心的。
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津川每天想着如何把儿子的生活照料得更好,抽时间带着小狗去散步,这时,他最惬意的事儿是和藤原太太聊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津川渐渐从妻子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生活重新充满了阳光,他与丧偶的藤原太太也成为恋人。
当津川替儿子向藤原夫人发出请求,让两个年轻人约会时,藤原太太乐呵呵地说:“难道你不知道,他们原本就是一对恋人吗?已经谈了几年恋爱了,感情一直不错,我们今年就替他们把婚事办了吧。”
原来,这一切都是儿子怕父亲寂寞而作的巧妙安排。可是儿子却在津川面前揭示了真正的答案。美奈子生前,曾多次嘱咐过儿子,一旦出现意外就要帮父亲找一位老伴,好陪他一起去伊豆半岛赏樱花,替自己完成心愿。
得知这一切,津川老泪纵横,泪光迷蒙中,仿佛又看到了穿和服的美奈子的身影……
那一年,津川一行四人去了伊豆半岛。
短篇爱情故事小说三:
她爱上了写作那刻起,整个人都象着了魔似的,工作八小时之外,她恨不得将一分钟用出两分钟来,她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再加上从小就喜欢读书,手一摸到键盘就文如泉涌,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后,她的文字在诸多报刊杂志上露面了。
她有些沾沾自喜,庆幸自己年过三十还有此成就。每每收到稿费,那种自豪感让她忍不住支使他为她忙这忙那,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是女皇。
她的一篇有关官场方面的小小说被艺云出版社的李社长无意间在一杂志上读到,李社长通过杂志社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与她通话后,得知她在机关单位工作,建议她写一部反映机关工作和生活的长篇小说,出版社视小说质量给予丰厚的稿酬。
她早已厌倦了朝八晚六按步就班的机关生活,这一年下来,所得的稿费虽然没有工资那么多,但人却活得很充实,而她的骨子里向往的生活就是时间可以由自己支配,说穿了,她是一个不喜欢受约束的人。
她以出版社请她写书的理由和他商量能否辞职,进行专业创作。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是公务员,多少人做梦都想进机关,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今年三十二岁,不能再浪费时间,我都想好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你同意就行。”
他见她已下定决心了,笑着说:“即使你不写东西,我的工资也可养活你和女儿,我希望你开心!”他在工商局工作,企业科的科长,是局里的业务骨干。
见他同意了,她高兴得抱着他连连亲了几下,然后象个小孩子似地叫了起来:“我终于可以不上班了,我终于可以天天睡懒觉了。”
办理了辞职相关手续后,她与出版社签了协议,写这部小说的期限是半年。没有了工作方面的干扰,家务事都由他包了,她静心开始构思起小说来,因以前从未写过长篇,她无从下手,他在一边看着她苦思冥想的样子,很是心疼,安慰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她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你不会好好说话吗?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真没 文化 !”
他的文化水平真不高,初中 毕业 去当兵,五年前转业到工商局。而她是省师范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一毕业就被教委机关谋过去当秘书。因为她从小就欣赏穿军装的人,有着这份军人情结,然后见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很有安全感,头脑一热,在认识他不到一年,就嫁给他了。
见她一脸不高兴,他知趣地忙着做饭去了。
终于,她在网上查了几天资料后,终于拟好了一个提纲,并眉飞色舞地宣布可以开战了,她叫他过去看,他却说道:“我看不懂,我去给你做饭吧!”他乐呵呵地往厨房里跑。
六个月后,初稿终于完成了,近二十万字。她与机关已没有任何关系,写起东西来不用顾忌什么,她以自己在机关近十年的所见所闻过滤出一个个小故事,将它们作为主线,再穿插进一些大环境小环境等方面的内容作为背景,这种独特的结构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耳目一新。她将这部小说取名为《走进机关大院》。
其间,她几次想让他先睹为快,但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是说看不懂,就是说会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感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有时还会想当初与他结婚或许是个错误。
李社长将小说初稿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赞赏道:“我的眼光没错!你真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啊!”说完用热烈地目光盯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李社长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岔开了话题:“你的这部小说你先生指导了不少吧?听说他也在机关工作。真辛苦你们夫妻了!”
她想到他对于她写的 文章 只字不看,不觉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社长捕捉到她的变化后,说道:“这部小说立意很新,结构独特,有些技术方面的问题我来帮你,不过,最后版权什么的都是你的,我只算辅导。”
两个月后,她与李社长合作修改的小说一炮打响,她因此成了名人。
从许多院校讲座回家后,镀了一层光环的她更加感觉到他的普通,对他说:“我们分开吧!你没发现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吗?”
他象上次她辞职与他商量时那样问她:“你真想好了吗?”
她面对着他坦城的目光,嗫嚅道:“我们以后会有共同语言吗?我写的那些东西你连看都不看。与其以后距离越来越大,不如现在我们好合好散。”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朗声说:“你知道吗?你就是我一直在读的那部小说,你写作期间,我已将你大致读了一遍,你一皱眉,我就知道你卡壳了,忙递一杯奶给你解乏;你一笑,我就知道你写得很顺手,叫女儿不要打扰你。我不读你的小说,是担心我的意见影响你的思路,毕竟,女人的思维与男人不一样。现在,我要送一份礼物给你。”
他到卧室里拿了一个红色的本子递给她,她纳闷地打开,是全国自学考试汉语言专业专科毕业证书。他笑着说:“我还报了本科,准备利用两年时间拿下全部课程。我够格做你的秘书吧?”
她的眼睛湿润了,她在教委工作过,知道自学考试很难,不仅要有毅力,还要有扎实的文化基础。而他以前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特别近两年来,家里的事她基本上没管,而他的工作也做得那么好。
她拿起了手机,当着他的面,拨了一个号码,一字一句地说:“李社长,我老公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我离不开他,只能对你说抱歉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