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绿短篇小说
❶ 寻求短篇小说(辣书)一本
《分手后才爱你》作者:蜜见
男主角:允成浩
女主角:庄善云
内容简介:
他是“全球航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机长
顶着“木村拓哉”式的帅劲脸庞和迷人笑脸
不知电死多少空姐──当然,也包括了她
平时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碰了面也只是点头微笑
然而,当机组一飞到国外
只要他一通电话,她就会偷偷摸摸地来到他的房间
爬上他的床,成为他排遣异国寂寞的伴侣……
他们从来不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
她却贪恋着与他温存的短暂时光
让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与无法开口的爱恋藏在心中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等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但她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当她终于决定放手,也默许身边出现“追求者”时
这男人竟然像戴绿帽的丈夫,跟“假想敌”争风吃醋!
是怎样啦?!莫非就算不要她,他也不许她幸福……
❷ 《陈老师中短篇小说集》最新txt全集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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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预览:
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景茉穿好衣服,来到窗前,拉开卡通的纯棉窗帘,扑鼻而来的是沙枣花淡淡的香味,景茉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把气息呼出,并保持这样的姿势了好几秒种。景茉太爱闻沙枣花香了!不行,光在宿舍里,远远地闻味不过瘾,简单的洗漱之后,她决定去沙枣林,饱饱地闻闻花香。
这片沙枣林离学校不远,是景茉来到这里工作的第一年发现的。那年六月的一天,景茉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忽然闻到了沙枣花的清香。惊喜之中,景茉放下手头的工作,骑上自行车,顺着花香开始寻找沙枣林。骑车大概有十分钟,景茉在“安息园”附近找到了这片沙枣林。从远处看,沙枣林就是一个立方体,它的上部是婆娑的花枝,下部是黑黢黢的树干。由于树干呈灰黑色,树叶有扁有小,呈淡绿色,树枝还长满了刺,因此,其貌不扬的沙枣树在开花结果之前,是很难被人注意到的。但是一旦开花,人们都有些惊叹了,淡淡的、一小……
❸ 《丈夫》:一个绿帽丈夫尊严苏醒的故事,写透底层男人的生存尴尬
文|芳小菊
《丈夫》是沈从文发表于1930年的短篇小说,它是沈从文最出色的作品之一。
小说写的是发生在20世纪湘西某地花船上的故事。
沈从文的《丈夫》笔调委婉细腻,可故事情节读起来却让人倍感沉重。
在湘西农村,有件极为平常的事: 为了生存,许多年轻丈夫娶了媳妇后,就把她们送进城里,让她们跟随同乡熟人到船上做“生意”。
丈夫明白这个“生意”的利益,女人虽然在外面讨生活,但名分照旧归他,养的儿子也归他,赚的钱也有一半归他。
在贫穷的乡下人眼里,这些女人做的“生意”和别的生意一样,既不和道德相冲突,也不违反健康。
长久的贫穷,让他们放弃了尊严,人性在他们心里变得麻木且扭曲。
小说《丈夫》,通过对一个丈夫两天在花船上亲身经历的描写,让读者看到了底层男人在现实面前的生存尴尬。
用一个男人在尊严面前,从麻木到觉醒的内心挣扎,让读者领悟到人性的庄严和自我救赎能力。
小说《丈夫》里,沈从文给女主人公取了个“老七”的名字,作为一家之主的丈夫则没有具体的名字,他被称为老七的“汉子”。
老七和她的汉子来自湘西大河坝一个叫黄庄的山村,那里出“强健的女人”和“忠厚的汉子”。
黄庄是个极为贫穷的山村,手足贴地的乡下人,任你如何勤劳,一年中四分之一的时间,即使用红薯叶拌糠灰充饥,也不容易对付下去。
为了生存,在黄庄有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女人外出“讨生活”,男人在家种地过日子。
那些不急于生孩子的妇人,到城里的花船上做“生意”后,把赚到的钱,每个月按时寄给或托人捎给家里的丈夫。
逢年过节,如果媳妇没办法回家,丈夫就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到船上来找她。
找到媳妇后,如果有客人,媳妇继续做“生意”,丈夫则坐在船尾低低地喘气或者抽烟。
到了睡觉的时候,丈夫偷偷看一眼客人有没有离开,如果客人还不走,丈夫就裹一条棉被独自睡去。
遇到生闷气的丈夫,妇人便会抽空从前舱爬过来,往他嘴里塞一颗糖,因为这一点甜头,丈夫就原谅了媳妇,尽她在前舱陪客,自己屏声静气地在后舱待着。
丈夫明白,女人虽然在外面做“生意”,但名分依旧归他,赚的钱也有他的一半。
这样的丈夫在黄庄多着呢,大家都心知肚明,相安无事。
黄庄人这种把妇人在花船上做“生意”,看成是“既不和道德相冲突”也“不违反健康”的心理,充分显示出物质匮乏下,人性的麻木和扭曲。
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他们不惜集体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沈从文笔下,贫穷的黄庄人在生存和尊严之间,迫不得已地选择了前者。
从沈从文的笔端,我们不难看出,把一件原本摆不到台面上非道德化的事情,公开且合法化,这种秘而不宣的约定,在贫瘠落后的乡下并非个例,也不仅仅是一代人的选择。
这种忍辱负重的生活方式,演化成了乡下人的集体无意识,让他们丧失了做人该有的尊严。
春天的落雨时节,老七的汉子背了一整篓的红薯糍粑,像访远亲一样来城里看望媳妇。
见到媳妇时,他惊讶地有点手足无措,两眼发呆:
看着自己汉子的呆相,老七问他: “那五块钱得了吗”? 然后又问起家里豢养的猪。
老七的问话,让汉子看出自己做丈夫的身份还在,于是,悬着的心放下了,胆子便大了一点,遂摸出烟管和火镰要吃烟。
这时,老七一把将烟管夺了去,在他粗而厚大的手掌里塞了一支“哈德门”香烟, 看着手中新鲜有趣的香烟,老七的汉子再一次感到惊讶,但是看得出,他很开心。
晚上,船上来了客人,喝过酒的客人摇摇晃晃上船后,大声嚷着要亲嘴、要睡觉, 看着客人的威风和派势,老七的汉子不必指点,就往后舱钻去。
沈从文用一个“钻”字,形象地描写了贫穷的丈夫在绿帽子面前的麻木,也让读者深刻感受到底层男人的生存尴尬。
一个人呆呆地躲在后舱,丈夫的心头涌起一股寂寞,和妻子距离上如此接近,心却好像离得很远,他想起了家里的鸡和猪,仿佛那些才是自己的亲人。
他欲起身回家,可腿刚迈出后舱,他想起了30多里山路上有豺狗,有查夜的团丁,于是,便泄气了,只得轻声返回后舱,以免弄出动静惹得前舱的客人发怒。
到要睡觉的时候,丈夫悄悄从板缝里看见客人还没走,便什么话也不说,独自一人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老七和掌班大娘还有打杂的丫头五多上集市买东西去了,留下丈夫看船。
河里涨了水,管船的水保为了安全起见四处查看,他来到老七做生意的船上,叫了一声“七丫头”,老七的丈夫躲在船舱里没敢作声。
水保是一个上了年纪吃水上饭的男人,他的权利在这条河和这些小船上,比一个皇帝或总统的权利还要集中。所以,河船上许多女人都认他做了干爹。
干爹喊完老七,见船上没有动静,就偻身窥视舱口,老七的丈夫深恐开罪来人,于是便从船舱里爬出来,非常拘束地看着水保,又虚又怯地说:
水保从男人结结巴巴的回答中知道,他应该就是老七的丈夫,第一次见到“女婿”,水保饶有兴致地听他说起乡下的事。
得到鼓励的丈夫,以为水保当真听得懂他说的话,激动之余,便把自己的心事合盘对他托出,连那些只适合同自己媳妇睡到一个枕头上才能说的话,都告诉了水保。
老七丈夫的粗话和蠢话,水保听了一会便没了兴致,他起身要离开时,丈夫问他姓名:
水保满不在乎地回他说:
水保离开后,老七的丈夫一面等她回来,一面猜测来人的身份。
他猜想这个人肯定是老七的熟客,老七一定得了他很多钱,他忽然觉得很愉快,轻轻地唱了一首山歌。
但是,当他想起来人的那句“告诉她,晚上不要接客,我要来”的话时,忽然又有些愤怒了。
一些作为男人不该缺少的情绪,在这个年轻人的心中开始滋长,他不想再唱一首山歌了,也不能再有什么快乐,他想立刻就回乡下。
心中瞬间涌起的羞辱,让他不想等老七回来就立刻上路。
走到街尾时,他遇到正说笑着往回走的老七她们,老七手上拿着一把崭新的胡琴,这是他做梦都想的一个好家伙。
老七看着气鼓鼓地要回去的丈夫,把胡琴塞进了他的怀里。
接过胡琴时,丈夫的气一下子便消了。
晚饭后,前舱盖了蓬,丈夫抚琴,老七和五多跟着唱起了歌, 琴声悠扬的热闹中,年轻人的心中乐开了花,老七的丈夫暂时忘却了羞辱。
船上传出的琴声和欢歌笑语,引来了两个喝得烂醉的士兵。
他们一边用脚踢船,一边用石头打船篷,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
船上的人都吓慌了,掌班大娘不敢吱声,老七的丈夫夹了胡琴就往后舱钻去。
不一会,两个醉鬼又进入船舱,一边说着野话,一边要和女人亲嘴,还叫嚣着要把拉琴的拖出来。
掌班大娘吓得更慌了,不知如何是好,多亏老七急中生智,她拉住醉鬼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胸脯上。
醉鬼懂了老七的意思,于是,两个醉鬼一个在老七左边躺下后,另一个在她的右边躺下。
躲在后舱的丈夫,见前舱没了动静,悄声问掌班大娘醉鬼走了没有?
大娘没好气地告诉他: “他们睡了”。
“睡了......”?丈夫重复一句大娘的话,便呆在那里摇头不语。
掌班大娘听懂了他的语气,为了安慰他,便请他上岸听夜戏,老七丈夫没作声,也没有理她。
醉鬼走了后,掌班大娘喊老七丈夫来前舱,连喊两次,他都没答应,一直低着头坐在后舱不肯出来。
老七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拉住大娘,不许她说话,一个人轻手轻脚爬到后舱。
不一会,她又回来了,她的汉子犯了“牛脾气”。
到了后半夜,船上刚要消停下来,水保又带着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来察船了。
丈夫被大娘摇醒揪出船舱时,看见老七披衣坐在床上,喊“干爹”,喊“巡官老爷”,他不知道有什么严重事情发生了,吓得不能说话。
水保见“女婿”吓得不轻,连忙替他交代了身份,巡官看了一会老七,又看了一会她的丈夫,临走撂下一句话: 等会他要回来细细考察老七。
经过这一番折腾,丈夫看出了老七的不易,他的气已经消了,他很想和自家媳妇躺在床上说点家常私话,商量点事。
掌班大娘看出他的心事,也明白他的欲望,可她还是跟老七打了一声知会: “巡官就要来的”。
听了大娘的话,老七呆呆地坐在那里,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第二天一早,老七的汉子就要回乡下,临走时,他有许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老七一个劲地挽留丈夫,让他多住几天,丈夫始终不松口,他执意要走。
看着丈夫难过的样子,老七把昨晚两个士兵给的钱塞到了他手里。
老七的汉子摇摇头,把票子撒到地上,两只大而粗的手掌捂住脸孔,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大娘和五多看情形不好,一齐逃到后舱去了,看着老七丈夫哭的样子,五多想笑,可她始终没有笑出来。
水保来船上请远客“女婿”吃酒时,只有大娘和五多在船上。老七和他的丈夫一早就回转乡下去了。
沈从文笔下,老七的丈夫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完成了从麻木到觉醒的转变。他的醒悟是在尊严被一次次践踏下完成的。
沈从文用一个“钻”字,两次形象地描写了一个底层男人在尊严面前的卑微和尴尬。
丈夫刚来船上时,听到来了客人,不用指点,就知道往后舱钻,此时,一个底层男人的卑微和尴尬让人一览无余。
这时的老七丈夫,男人的尊严尚处在混沌状态,直到次日水保的出现,才掀起他的情感波澜。
他先是以能和一个有头脸的人攀谈为荣,甚至还因为这个人是妻子的财神而愉快地唱起山歌。
后来,因为忽然想起水保那句“晚上不要接客,我要来”,他又感到很愤怒。
这个时候,老七丈夫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意识,正处在萌芽状态,还没有完全苏醒,所以,在听到两个醉鬼士兵的叫骂和挑衅时,他还是夹了胡琴就往后舱钻去。
直到他再次亲眼见证妻子被醉鬼士兵要挟,并被迫接待他们,半夜了还要“照顾”巡官老爷时,他才理解了妻子的不易,并深刻意识到自己身上丈夫的身份已经彻底缺失。
至此,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才完全苏醒,所以,他决意离开这里。
临走之际,他把妻子塞进自己手里的票子撒在地上,捂住脸哭了,这一刻,他心底丈夫对妻子的疼惜和夫妻感情终于超越金钱和物质,他身上的人性和尊严统统被唤醒。
老七丈夫最终救赎了妻子,也救赎了自己。
沈从文写《丈夫》,关注的是世人该如何保持人性的健康完整,怎样才能不让人性被暂时的苦难和生存危机所玷污、扭曲。
沈从文的笔下,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伤害到你,除非你自己放不下。
他想通过《丈夫》告诉我们, 苦难最终都会过去,人要活着,就必须具备心灵的自我救赎能力。
❹ 妻子穿大红色裤袜和超短裙与老公在舞厅跳双人舞,能不能以此为题材编与一部关于夫妻感情生活的短篇小说
大刘和妻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了,他每天都要忙于工作,晚上还要跑滴滴。为了这个家他透支着自己的生命。他也不想那样,但生活总是那么无奈。妻子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在生产的时候伤了元气。他累一些可以多买些补品给妻子养养身子。每每看到妻子有些消瘦的身影,他总是不住的心痛。
那晚,他下班回家。看到空空如也的厨房后,叹了口气就准备出车了。当他走到门口时,妻子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阳,我找到工作了,活儿不累,干的是我的本行——会计。今晚孩子在妈那里不回来了,今晚好好的陪陪我好么?”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妻子开心的换上了红色的连裤袜,还穿了超短裙。让他觉得又回到恋爱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吃了妻子喜欢的菜,去看了场电影。最后还去了舞厅跳了那支令他们坠入爱河的双人舞。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这一晚他们不去为柴米油盐去考虑,也不在有交流间的隔阂。回到家中,两人久久的相拥在一起,不约而同的和对方说:“有你,真好。”
❺ 短篇小说 | 梦·王梦
文/余夕
我以为我。
死了。
阳光,唐突地,打醒了我。
我,睁开眼,猛烈地咳起来,喘着气。
我翻身,弓着背脊,“咳咳咳咳……”
被褥有点凉,我睁着眼睛,攥着被褥。
原来,是梦。
梦那么真实。我发现,死原来也不那么痛苦。
失去终究是失去了,那是个梦魇。
“王梦……”
我呓语。
A
水很刺骨。尽管外面阳光和煦。
我甩甩牙刷,听见水珠尖叫飞出。
我擦了擦脸,拍了点爽肤水,瞎抹了好一阵子,抬头看看镜子,使劲想记住自己的样子。
走出卫浴间,“啪啪啪啪……”,脚底拍打出清脆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的脚没有知觉好久了。
“啊,天气真冷。”我哈出一口雾气,看着它消散。
我倒了一杯水,温的,马克杯,有点暖。
我胡乱地翻找着拖鞋,那种可爱的毛毛鞋。
“铃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吓了我一跳。
我慌乱地抓起手机。
“姐!”
这声音像在尖叫。
“我们要谈一下新书的事!”
“……我在休假。”
“姐!你休假了,我吃什么呀!”
“我已经跟公司说了,目前在休假,拒绝。”
“姐,你这假期也休得太长了吧,我最近的工资很微薄呀。你多多好心,快点写完,让小弟我帮你打理吧!”那边的声音,带着哀求的语调。
我扬了扬嘴角,又吞了一口温水,哦,变凉了。
“让我休休假,我保证写出更多的钱让你荣华富贵。”
“姐!钱就在眼前了!”
“拒绝。”我放下杯子,套上舒适的拖鞋。
我走进房间,看着杂乱的书桌,我翻了翻一堆草稿。
“挂了。”
“等等,姐,记得赶紧振作起来,不要让小弟我喝西北风呀!”
我无奈地笑,“我知道,我一直很振作。”
我把手机丢到床上,“噗”一声,手机亲吻了仍温热的被褥。
我抖抖右手,一如既往,没有知觉。
我抬手,把书桌上的稿纸,全扫进废纸篓里。纸张拍打的声音,拨弄着我的神经,纸张上的文字,飞速地滑动。
休假,好久了。
我握起笔。
想起王梦。
又放下。
“对不起……”
B
我心乱如麻。
音乐震得我耳朵“嗡嗡嗡”得痛,双手没有了知觉,手指曲着不自然的形状。裤管耷拉在皮肤上,寒气渗入双腿,我赤着脚,紧紧踩着冰一样的地板上,我看见脚趾甲泛出淡淡的紫色,还有一点深红,在苍白的冬天里那么叫嚣着。
几个小时前,记得我面前的屏幕上是白花花的一片,像茫茫的雪地,像无尽的沙漠,现在赫然呈现的是什么?
“王梦”,成千上万个“王梦”。
王梦!
我突地打了个颤,寒意不可阻挡地渗入我的血管。
我眨了眨眼,把手从键盘上挪了下来。我盖上电脑,没有存档。
我站了起来,椅子“嘎吱”一声响,我的膝盖骨也应和了一声。
我换了条棉裤,穿上厚厚的袜子,套了件大衣,胡乱绕了一条桃红色围巾,心想或许可以衬得我的脸色不那么苍白。
挂上包,打开门,一阵风猛地灌进来,我被冲撞得脚步不稳,脖子好像被扼住了。
我猛地关上门。
“咚!”,关上了那个苍白的梦魇。
外面的空气很充足,不像房间里的那么稀薄,我缓缓地吸入冰寒的空气。
傍晚时分,天空没有晚霞,没有湛蓝,只有灰,灰蒙蒙的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路上行人接踵,商铺充盈着五彩的灯光,下了课的孩子们拥挤着买东西,追逐打闹,笑得那么天真,不惧任何严寒。
王梦,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吧。
我甩甩头,大步走开。
天色渐渐地黑了,灯光反射在行人的脸上,每个人显得恬静。
我伸了伸手指,感觉手指冻得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叹了口气,把手塞进大衣口袋,掏出了手机,拨打责编的号码。
“是我。我饿了。”
“大姐……你饿了,关小弟什么事……”
“好吧。”
“等等!……要不要吃火锅?”
“好。”
我把手机塞进口袋,转了个身,瞥见一抹和我一样的桃红,我停住,看住他。
“喂!语文科代表!喂!”他嚷着。
他小跑了几步,桃红色的外套,一抖一抖。
“喂!语文科代表,老师叫你呢!”他轻轻抓住一个可爱的长发女孩。
女孩显得有点惊愕,“啊?什么?”
他放下手,缩进袖子里,吐了一口气,“就是,老师叫你,明天早点收作文。”
女孩笑了笑,“这样呀,好的,谢谢哈。”
男孩看了看店铺的灯光,转身要走。
“哎,王梦,你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女孩拉住男孩,桃红的外套起了褶皱。
我突然心跳加速,快步走上前。
“哎,就那样,还没写呢。嘿嘿……”
我抓住了他,攥紧了他的外套。
“这谁呀?你认识?”
“你干嘛?”他挣扎着,“不,不认识的。”
“阿姨你干嘛?!”
“哎!喂!放手啊!”他挣扎着,像抖掉虫子一样,想抖掉我的手。
他们的声音,带着排斥。
“王梦。你是王梦。”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用没有知觉的右手,紧紧地攥住你,扭曲了那抹桃红。
“王梦啊----”我的胸腔里,有什么汹涌而出。
“哎呀你认错人了!他叫王猛啦!勇猛的猛啦!”女孩尖尖的声音非常刺耳,划破了什么。
男孩挣脱了,“神经病!”,他逃似地走开,还回头愤懑地看了我一眼。
女孩甩甩头发,也只留下了倩影。
我一动不动。
右手顿失血色,变得冰冷。
我搓了搓双手,在掌心哈气,却连嘴里的气都是冷的。
我眼睛酸涩,感觉眼泪要涌出来了。
C
嘎——
门开了,编辑看到我青紫的双手,又开始唠叨了。
“我说姐姐,你就不会戴个手套吗?冻成这个鬼样!戴个手套很麻烦吗?就把手伸进去一套,多简单……来来来,我特地去买多一只鸡,给您老补补身子,想必你这假,也休的不好吧。”编辑赶忙把一碗鸡汤盛到我面前,“热的,快喝快喝,别在我这冻死。”
“谢谢。”我双手捧住碗,烫得心都发抖。
“不用了,小弟可要把您伺候好了,等待您给我荣华富贵呢。”他笑得和煦。
这汤真好喝。我抿了抿嘴唇,感觉手脚渐渐暖起来,手指有酥麻的感觉。
“好喝。”
“当然。我煮的啊。”他得意地甩甩头,继续捞鸡肉。
四方形的电磁炉,圆形的锅,冒着烟,浓浓的味道,光是闻都觉得香甜。
汤水咕噜咕噜地翻滚,雾气带着香味,袅袅升起,模糊了对面编辑的模样,模糊了灯光,模糊了一切。
“姐,新书怎么样了?”
我吹了吹鸡肉,蘸了点酱,往嘴里塞。
“你那个题材挺好的,出版了说不定会很畅销。”编辑又给我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
“不了。”我断然拒绝。
“啊?”
“结尾写不下去。”
“瓶颈呀?正常啦。几乎所有创作的都会遇到的。”他安慰似得往我碗里添了一大块鸡肉。
“我写不了……”
“休假以来都写不出吗?感觉你休假后,状态更不好呢……”
“我写不了……”
“……没关系,别烦心,好好放松一下,多出去走走,说不定有灵感。”
我呷了一口汤,不再说话。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
“你突然休假,这是第一次呢,怎么说,感觉你好像遇到了特别打击的事情。”
“哦……”
“发生了什么?……姐,小弟是你的编辑,联系最多的不就是我嘛?你看饭都到我这吃了。还不信任我?”
“不是。”
“嗯?”他放下碗筷,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给你添麻烦了……我……”我也放下碗筷。
我努力想了想。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又端起碗来,继续吃。
室内弥漫着香味,刺激着我的感官,所有的感觉,都被放大了。
“呃?”他莫名地摸摸头,“真奇怪。”
我使劲嚼着肉,口腔里充满椰香的味道,浓烈。
“王梦是谁?”
“王梦?谁啊?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他也端起筷子,胡乱地在锅里搅动。烟雾上升得更多,更快,往我脸上扑来,热乎乎的。
“最近老是梦见一个模糊的小孩,我叫他王梦……”
“跟他有关?”
“算了。吃饭吧……”我给他夹了一圈玉米。
他不再说话。我也是。
只有电磁炉在嗡嗡地响。
D
外面淅沥淅沥的雨。
雨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坠在地上,重重得,又轻轻得,激起涟漪,泛起水纹。
“语文科代表,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参赛作文?一沓,”我比了个手势,“我好像夹在作业里交给你了。”
女孩摸了摸披在肩头的长发,“啊?没有啊,参赛的不是自己交给老师嘛?作业里没有看到你的作品耶。”
“不是吧……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刚刚还偷溜回家翻了几遍,都没找到。”我手指开始微微发抖。
“那我不知道啦,反正我是没有看到啊。”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到底在哪里啊……哎,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体育馆做操了。你,你帮我请假吧。”
女孩侧过身点了点头。
我撒腿就跑,跑得飞快,跑得不稳。
冲进空无一人的教室,每个人的座位,我都俯身翻找,嘴里絮絮叨叨,“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没有,没有,没有!”我摔了自己的椅子,蹲在地上,眼睛胀痛,喉咙发干。
“到底哪里去了……”
那之后的课程我根本听不进去,脑子一片空白。
我趴在桌子上,浑身无劲,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节骨眼泛白,骨头好像随时要戳出来。
“不见了……”
“什么?”同桌小声寻问。
不见了。我的手稿。
几天几夜,我的心血,都没了。
我盯着自己的手,感觉皮肤慢慢地瘪了,皱成一团。
我恨自己。
“你要不要去校医室休息一下?看起来好惨。”
“不用。”
“你看起来好苍白,好恐怖啊,我还是陪你去校医室吧。”
我被同桌拉起。
“来,我送你。”同桌搀扶着我。
“谢谢……我自己去吧。”
我轻轻拨开他的手,静静地走出教室。
不过就是几张纸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白纸黑字,只是些简陋的文字。
仅此而已。
我的右手却酥麻。刺痛就像衣服沾了水,渗透入骨,蔓延开来。
“啪嗒”,什么东西落在了地板上,我低头看。
啊,地板上有几点殷红,鲜艳,抢眼,张狂。
慢慢的,红色怒放成一大片,发出夺目的火焰光芒,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我这才感觉鼻子的湿润,伸手一抹,手指嫣红,指甲像涂了指甲油一样好看,这是革命的颜色,是细胞分裂的颜色。
我捂着鼻子,稍稍仰着头。
“铃铃铃……”
刺耳。吓我一跳。
又是那个编辑吧。
“喂……”我等待着那声刺耳的“姐”。
“王梦,马上就截止了,你的稿子呢?”
谁?
“我是刘老师。今天要交稿了哦,你的呢?还没找到吗?”电话传来飘忽不定的嗓音。
谁?
刘老师?
“你叫我什么?”
“啊?”
“你叫我什么?”
“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
“王、王梦啊,怎、怎么了?”
怎么回事?!
我挂掉电话,想把电话塞进口袋,“啪!”,没塞进去。
“王梦!你怎么还在这里?哎呀,你流鼻血了!”同桌突然出现,快步走向我,神情紧张。
“你……我……”
“我就是担心你才来看看,果然变严重了。来,拿纸巾擦擦鼻子!来来,我给你扶着,你仰仰头。”
“王梦吗?我吗?”
“怎么了?头晕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扶着我,快步走向校医室。
“不是……我怎么……我怎么是王梦啊?我不能啊……”我带着哭腔,扯着他不愿意往前走。
“你怎么了啊?别吓我啊,王梦,快清醒点。是不是写作文写傻了?啊?快快,快跟我去校医室。”
别叫这个名字。不是我啊,不是我啊,我怎么能是王梦啊。
困惑和痛苦侵蚀了全身,我哭起来,“我不是啊,你认错了,肯定认错了!我真的不是王梦啊!我不能是王梦啊!王梦那么好的孩子,我不能啊,你们不能搞错啊,不要亵渎王梦啊!是我抛弃了王梦啊,是我抛弃了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王梦,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弄丢了你?
****
窒息。
仿佛脖子被扼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我猛地翻身坐起。冷空气,马上劫持了我。
是梦……
却如此真实。
E
“有些东西消失了,就消失了,不会再回来。”
我盖上笔记本,没有存档。
我起身,身上的毯子脱落。我穿上拖鞋,走进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我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端详自己,随后关门而出。
一路上,微风细细吹拂,我倚在车窗口,看后退的树木。
“只要放弃,就可以轻松了。”我告诉自己。
****
“等好久了吗?没想到你会来办公室找我。”
我微微一笑。
“怎么?有惊喜?”责编在我对面坐下,递来一杯水。
我交握双手,“我决定放弃写作。”
我铿锵有力地说道。
他一愣。
“呃,你在开玩笑吗?”他勉强扯扯嘴角。
“太痛苦了。我一写作,他就会出现。”
“什么意思?谁?”可能是看到我很认真的表情,责编焦急起来,“上次说的那个王什么吗?”
“对不起。”
“哎!不是!你得给我说清楚啊!就差结局了,不是吗?就只差一步了,不是吗?为什么这时候放弃?”
“对不起。”
“是不是哪里需要调整?是不是需要我帮你?还是——”
“不,”我打断他,“对不起。”
“合同怎么办?”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起身,鞠躬。
“姐,你给口饭我吃不?”
“对不起。”
我转身离开。
王梦,对不起,我输了。
****
“砰砰砰砰砰!”
“王林夕!开门!”
嘈杂,捣鼓我的耳膜。
担心打扰邻居,我无奈打开门。
他一个箭步就冲进屋里,直直地站着。
“喝咖啡还是茶?”我没等他回答,径直给他冲了一杯咖啡。
“王林夕,你他妈你个孬种!就这样你要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眼睛赤红。
“你懂什么!”我也怒了。
“我告诉你王林夕,我终于知道王梦是谁了,你上次吃火锅告诉我的王梦,”我看着他,他一字一顿继续说,“就是你,王梦,‘林’和‘夕’,就是‘梦’。”
“啪!”
他看着我,眼里空荡荡的,一边脸颊微红。
“滚出去。”我放下手掌,攥紧拳头。
“我翻阅了你以前的报道,才想起来,你说你写过一个王梦的故事,但我没看到它出版过,也没看到过手稿……这个人物意义不一样是不是?所以你一写作,他就出现?”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有力。
我把脸埋进手掌里,“是我抛弃了他。也抛弃了自己。这是惩罚。”
F
我,男,目前初三年级。
性格沉稳,执着。
我经常在作文本中写道:“我很喜欢作文,很喜欢写故事。”思量着,觉得不能体现出我的满腔热情,就会在末处,再加一笔----“非常非常地喜欢”。
然后心满意足。
我,是王梦。
语文老师说:“王梦呀,写得真好呀。”
于是,莫名其妙,我就爱上了文字,万劫不复。
我就像一个痴情的家伙,默默地为意中人付出,不求回报,不求赞美,只求,这一种爱的感觉,只求,这一种奋不顾身的感觉。
这一种爱的感觉,让我知道,世界比想象的美好。
妈妈说:“要中考了,学习用点力呀。别浪费时间,早点睡。”
我咕哝一句,钻进被窝,给妈妈留下马上要睡着的架势。
房门关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轻手轻脚抓出一支笔,摸出一张纸,兴致勃勃地,将脑海中形形色色的人物用文字描绘出来。
后来,老师打小报告,说我上课打瞌睡。
然后,妈妈就把我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的皱巴巴的纸,都撕了。
我第一次颠覆了我乖巧的个性,闹得天翻地覆。
后来我变本加厉地花费时间,不管白天黑夜,不管上课下课,只是卑谦地握着笔,固执地攥着纸,跟文字絮絮叨叨。
我写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老奶奶的故事。那是我每个晚上躲在被窝里咬着手电筒写的,那一沓皱巴巴的纸记录了一个慈祥的故事。
还记得,在写老奶奶雪地受冻那一幕时,为了亲自体验那种感觉,我做足了准备工作。我脱了衣服,关了门窗,在秋夜里开了空调,调到最低温度,从厨房装了一桶冰块,还抠了一大把冰霜铺在地板,我一屁股坐下,冷得龇牙咧嘴,然后,我把脚伸进了满是冰块的桶里。
关了灯,我闭眼,屏息。
我感觉我身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了,毛孔扩张,寒气渗入体内,像癌细胞一样扩散。
屁股开始酥麻,然后麻痹,再慢慢刺痛。我的双脚开始发抖,我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屁股的疼痛,延伸到大腿。桶里的小腿是钻心的痛,我想脚趾甲大概泛紫了吧。
我全身战栗,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黑暗,我有点害怕。
孤独和失落占据了我的胸腔,寒气侵入了心脏,隐隐作痛。
我的背脊僵硬,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使劲发抖。
记得有本书说过,人死之前的器官会特别敏感,一切的感觉会被无限放大。是这样吗?
“啪!”
冰块裂开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呜呜呜呜呜……”
我大哭。
爸妈冲进房里训了我一顿,之后我还病了几天。
折腾了我半条命的这个故事,在我准备拿去学校参加比赛时,不见了。
我偷溜回家翻遍了角落都找不到,以为是妈妈扔了就狠狠得指责了她,然后妈妈揍了我一顿以表她的清白。我失魂落魄回到学校,又以为是班里同学偷了就翻了每个人的座位,还是没找到。截稿时间越来越近,我还是没能找到稿件。
刘老师来找我,火急火燎地,“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全国大赛啊,中考加分全靠这个了!以你的水平,这事绝对行的,你个马大哈!怎么出这种事!”
“现在谁管比赛啊,我的作文不见了才是大事啊!我的心血啊!我把小腿都冻烂了才写出来的啊!”
“王梦,这机会不能就这么错过。来,我这里有一些以前学生的稿件,你选一篇修改一下内容,多参考些名人名言,还有伟人故事,拿奖没问题。”刘老师拿出一文件袋塞过来,“快快,拿去,还有点时间,你可以的。”
我愣住了。看着怀里的文件袋,一种被亵渎的感觉撞击了胸腔,“那不一样”,我递回去。
“改下就都是你的,怎么不一样?”
“我不想为了加分去写。我只想用心。”
刘老师尴尬地看着我,无奈地笑了笑,“傻孩子啊……”
我想用心。
就这样而已。
我,是王梦。
G
我,女,是一个作者。
我性格敏感,细腻。
别无其他。
我,是王林夕。
从小,我就喜欢写点东西,随笔,散文,小说。
从没想过,要以此为业,从没想过,写作也可以赚很多钱。
看看我多努力,有房有车有名牌。
从没想过,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
我打开角落的柜子,从底部使劲抽出花花绿绿的小本子。
用力过猛,本子散落在地面,散发出暗黄的色泽,带着霉点,有股怪味。
我盘腿而坐,抓起一本。
幼稚浑圆的字体,暗暗地映射进瞳孔。
这些作文本,从小学开始就没舍得扔掉,共55本。
啊,不对,是54本。
其中一本,记载着那个有梦的无知少年,也记载着我的灵魂。
记得,那是很破旧的本子,纸质质量很差,字迹也很难看,却如珍宝一样存在。
记得,那是一个高中的自己。
记得,那是绝望之后升腾起的希望。
王梦,追梦的破裂之旅。
所以,才命名为《王梦·亡梦》。
还记得,我用谎言瞒过父母逃了课。
还记得,我两天一夜没睡觉。
还记得,我忘记了吃饭洗澡。
还记得,我右手酸痛,渐渐没有知觉。
还记得,我眼睛肿胀。
最记得,当我完稿的时候,心中膨胀的喜悦和希望。
永世难忘。
我用两天一夜,写了一个故事,塑造了一个人物——王梦,倾诉了所有的绝望和希望。
“他紧紧地咬着下唇,一直没有松开。”
我记得,这是王梦倔强的表现。
“他说,‘这就是我。’他气呼呼的,显得不屑,倔强,从不服输。”
我记得,这是王梦的模样。
王梦说:“为什么要屈服?我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王梦说:“……我相信我用心就不一样……”
王梦还说:“……我才不会哭。”
这样的小人物,这样的小孩,就是王梦。
我,王林夕,曾经,写着这样的孩子。
在那间小小的单人宿舍里,阴暗的光线,只有一扇窗户一张床,凌乱的泡面碗,困顿的生活,却挤满了希望。
遍地的白色稿纸,像雪花一样美。
那时,我感到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有人问我——“要不要试试既能改善生活又能继续写作的方法?”
我被诱惑了。我动摇了。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我妥协了。
为了改变,我必须咬牙切齿,必须坚定地选择,必须毫不后悔。
于是我亲手烧掉了那本手稿,烧掉了《王梦·亡梦》,烧掉了最妨碍我改变的东西。因为舍不得放手,右手被烧伤了,如今经常发生肌肉痉挛。
后来,我多么庆幸烧掉了,才换来今天的荣华富贵,才逃出困顿的生活。
我书写虚假的文字,编写可笑的情节,用虚情假意,看准人们的猎奇心理,迎合市场需求,换来了现在。我,的确在写作,从未放弃,但是,却不快乐了。
如今才醒悟,我用自己换来了金钱,我用金钱买来了虚无。
我跟金钱,做了交易,抛弃了自己,我不愿想起王梦,是因为我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我一直在做梦,做着有王梦的梦。
王梦是谁?
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叫王梦。我的名字,王林夕,后面两个字组合起来,就是“梦”。
王梦,就是我啊……
我的右手又发生肌肉痉挛了,我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按住,压在大腿下,使劲压着。这是抛弃自己的报应吧,对于当初的选择,我已经后悔了……
我,是王林夕,也许,早就不是了。
H
“违约金我已经整理好了。”
“行,晚点我过去,跟你商量新的方案,按你想写的来。”
“你……”
“没必要全都放弃,让王梦回来就好。”
“我没有信心……”我紧紧握住听筒,右手颤抖。
“摩西奶奶七十多岁才开始绘画,你怎么不能让王梦回来?那不是你自己吗?”
“……”我看着右手上烧伤的疤痕,沉默。
“让他回来吧。”
我想起了王梦咬着下唇的模样。
“……我明白了。”
“很好。”我仿佛能看见电话那头静默的笑容。
挂了电话,我走进房间,右手肌肉痉挛,我艰难地握住笔,左手按住稿纸……
与其承担放弃的痛苦,不如承担坚持下来的痛苦。
不是吗?王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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