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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乱乱系列小说500二柱和娘

发布时间: 2025-02-22 21:41:05

Ⅰ 推荐虐恋小说

风流

极品攻下死,做受最风流。
既然要断袖,就要断得彻底,就要断得无懈可击。当上面那个,还不如找个姑娘相亲相爱。唯有当下面那个,才能享尽断袖余桃之乐。
这话是个王八羔子说的。那个王八羔子,用一句话形容就是狂简斐然吟咏足。
季斐然,单字贤。当朝礼部尚书。只要有人提到他,皆纷纷感叹:聪明,聪明啊。想了想,又会摇头摆手补充一句:造孽,造孽啊

这个看完让我郁闷好久,小受看似不羁,其实只是为保护自己不再受伤,但单纯真诚的他早已被现实伤的千疮百孔。小攻你既然没有能力去保护他又何必去招惹他!
纸大一贯风格,越往后越悲。纠结!

神玉

我,灵界的主公,号称灵界第一大色魔。
流景,灵界近一千年来最美的男人。
玉髓,灵界的长老。
玉髓说,我让流景给你侍寝,你给我下凡去找神玉。
一时好色成千古恨,自此,我走上了不归路……

结尾乱了,前面很纠结!小受苦等虐心,小攻刻意回避也虐心。
而且剧情上纸大似乎总跟咱反着来。

天籁纸鸢

一小攻强娶一堆老婆,后遭造反。
耽美过程NP文。

得不到又放不掉啊~

天神右翼

天神右翼,即:坐在上帝右边的人。
作品以基督教的经典圣经做为蓝本;
其历史背景庞大,风格细腻,字里行间耐人寻味,带着淡淡的无奈,使人潸然泪下。

风弄的文,虐心得纠葛,这篇被列为耽美经典(感觉小受被吃得死死的):

《昨天》 风弄
评:机关算尽,相思为谁?
风弄的代表作。高超的写作技巧,生动而简洁的语言,风弄特有的看似虚伪的真实及梁凤仪式的结尾,使这部小说即使在很远的将来,仍会熠熠闪光。对于有志于从事耽美文学创作的有志青年,风弄的小说仍是不可或缺的必修课。

易人北的,统统虐身更虐心,相对口味重些,有时让人纠结欲死啊,

尤其《马夫》《男儿也会流泪》《路人》,把小受伤得透透得再去补救,

还有这个:

俺不想做一个好人啊/好人难为

一个温良、平凡的土包子——郝好,只因被父母陷害而背负巨债,从此开始了他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涯。
又因为在无意之间,救了年轻英俊的黑帮阔佬一条小命,更加难以回复过往平静、安宁的日子!
一美、一丑,一穷、一富;他们之间的故事,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老男人——在赵晓伟的眼中,凡是超过二十五岁的男人,都算是老男人。他的姿色普通,身材倒是够高,就是太瘦。而发型……
竟然剃个小平头?他是哪个年代的人?这衣服的品味?地摊货?那脚上穿的是什么鞋子?
赵晓伟开始生气,怎么让这么一个乡下老二哥救了自己!好歹你也给我弄个站得出台面的好不好?否则,你让我怎么以身相许?
见赵晓伟突然转过头,不再盯着他看,郝好终于呼出了一口大气——这个人的眼光怎么这么严厉!看得他后背直冒鸡皮疙瘩……

馄饨摊

因老爹自私离家,弓长放弃进入大学的机会,一肩扛起家庭重担,老实安分的经营著自家馄饨摊的生意。
弓家的生活逐渐起步之际,弓长再次见到了七年未见的小友李航。这个当年饱受凌虐、患羊癫疯的孩子,如今看来健康活泼,但不变的娃娃脸下,似乎多了一层神秘......
弓长不知道,外表是李航的少年早已被更换——来自千年前的灵魂占据了这个身体!而这家伙死皮赖脸地窝在他的馄饨摊,还顺便对他毛手毛脚起来......
这李航该不会是喜欢男人?
李应闲知道过去的自己很正常,所以如今见到馄饨摊老板冒出不应该有的反应,肯定、应该、就是李航的原因!
难道李航想要被男人抱?
李应闲把脑中馄饨摊老板压在身下的女人,换成自己现在的形象......嗯,李应闲点点头,心想这个李航的身体还有可救之处!如果这具身体真的渴望被男人拥抱,他发誓自己会立刻重新跳井一次!

《夜泉》Fatty
推荐度:7
火爆程度真是人人可看到,其虐心度达到耽美界无文能敌的程度,《夜泉》有身体上的虐,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虐,但最虐人的还是F大的填坑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还要好停不停偏要停在最紧张的时刻.........看着一大堆死在这坑的尸体........我不禁......放声大笑,庆幸自己看了3章就因为太虐心而放弃看(注意:并不是故事不好我才不看的,而是太虐了,看得我胆战心惊,不敢想象以后更可怕的剧情)。喜欢虐心文的绝对不能放过错过这篇!本人强烈推荐这个~虽然是个万年大坑~但作为耽美爱好者没有看这个的话,真的会后悔一辈子的~各位注意了,这是个万年大坑啊,而且有人说原作者F大已经不打算再填这个坑了~都已经停了两年了的说~

不知道楼主是否看过大风刮过的《又一春》,我觉得其实所谓虐,未必要折腾的死去活来,更不是为一点小事无病呻吟,《又一春》的表面是轻松搞笑的,但只要看懂了,人人都会辛酸.个人认为,又一春里面的伏笔暗线也是耽美文里当之无愧的经典。

《束缚》作者:Erus
文案
有时候,我会想化身于禽兽,按自己的欲望行动。
但我终究还是人,人不能完全遵从自己的欲望,社会性的动物有太多道德和义务在[b]束缚。

几个理想中的男人,未必能走出一个理想中的结局。
关于爱情和伦理,
关于情感和责任。

穿越、美貌、强大的主角、宫廷背景、阴谋斗争、强权争霸,一个不少,但某想写的并不是这些,某更想写的只是几个主角的感情纠葛,想问那些可以为爱情抛弃一切——家庭、事业、责任、伦理——的人,是不是爱情真的就是一切?

这是一篇父子乱伦文,想说的就是关于伦理和感情的故事,不喜勿入!

这是正剧,悲喜交错,神经脆弱者慎入。
随便说说:这本书实在是太赞了。里头几个人物写得很成功,我和同学看了都很喜好。很感人
引用一个评论:
一寸相思一寸灰——玄澈
对玄沐羽,他有爱;对云昭,他有责;对玄恪,他有愧;对玄浩,他有宠;对玄泠,他有怜;对郑关,他有敬;对天下,他有义。玄澈心里装的东西太多,有太多的情割舍不下,这个男人活得太累太累。他为每个关心的人都打算好,却惟独为自己打算得太少。在这个布满阴暗的宫廷,他是唯一的光明;在这个混沌的世界,他是唯一的清澈。所有人都被他所吸引,又被他的逃避所无形中伤害。玄澈的弱点是依赖那个照顾他的人,前世他依赖着哥哥颜川;今生,他依赖着父亲玄沐羽。或许从被玄沐羽强迫他一起洗澡的那一刻起,玄澈已经无法离开割舍这份温暖,已经开始作茧自缚。与玄沐羽之间的爱,是他的宿命,在劫难逃。

流水•天涯 by 张尽
絮絮叨叨两三语:宫变的文很多,以宫变开头的文也不少,但是却没有任何一篇有这篇让我如此动容的.从那些字里行字间我几乎都可以想象出混乱宫廷的逃亡,大兵压过的混乱,人人自危的恐惧,这是实实在在的宫变,功过参半的君王如何傲气的喝下逼宫的毒酒,危乱中仍然风骨峥峥的皇后如何跪下托孤,尊贵的公主如何在磅礴的大雨下被蹂躏至死,倔强的皇子又是如何在流云公子的庇护下一路颠沛流离,顺着血水逃出生天.这就是故事正式的开头,由此引出了流云与宗寿远那关于现代一魂一魄的纠葛,引出了他和嘉凛命中注定的痴缠.作者本人其实说得最好:他毫无防备的,就跌进了一个混浊的乱世,开始了他另一段糟糕得一塌糊涂的人生。

《回首已惘然》BY水月华水月华大人的超短篇故事。这位大人在后面还会具体介绍,这里就先荐这篇。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自惊鸿一瞥,相谈甚欢后,荆国太子爱上了燕国三皇子,在灭了燕国后终于得到自己的爱人。然三皇子的孤傲寡言使他误以为自己并没有得到三皇子的爱,并误会三皇子欲行刺自己为国报仇。盛怒之下他深深伤害了三皇子便领兵出征,待功成归来时才得知深爱自己的三皇子已经含恨病逝……故事很短,文笔却文雅优美到极致!个人认为论及语言的优雅婉约,当今耽美界能和水月华大人一争高下的寥寥无几。小说的出色在于短句运用清新自然,浑若天成,并不刻意营造悲情的情节,淡然言语中的哀伤却令人为之震撼

灵异玄幻:

《醉卧红尘》by 水月华
文案:红尘人醉醉红尘,月华如水水月华
清水美文代表作。此文绝对经得起最挑剔的读者的细读。登峰造极的优美字句连同动人的故事,好象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也是水月华的代表作。

这部小说可以用惊艳来形容。醉卧红尘红尘醉卧,笑看风云眼前过。万丈软红,真正能醉卧的,又有谁呢?千年企盼,三界寻觅,只为了,还他一滴眼泪。玄狐王墨尘,杨筝,青帝织锦,龙九炫,天帝月昭,冥王樱重华,这些看破红尘修炼有成的人们却偏偏最是看不破红尘,为了情,宁可抛弃一切无怨无悔。小说有极高的声誉,从文学修辞或情节构思方面来看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据说此文是水月华大人历时两年方写成的作品,果不其然,修辞华美凄艳,情节恢宏不失精致,绝对不容错过的极品文!看到青帝仙去和小说结尾的时候,不由黯然泪下。拈起一朵洁白的芦花,我轻轻一笑,问一声:痴心的狐狸,你幸福么?

冥水中的青莲呦,吾心之痛啊~~

《记忆之伤》by 水月华

楔子

破灭,正是开始。

光之大陆——阿卡澜特,在圣光的银月中呈现出一片朦胧的乳白色。

一年之中,只有短短的三个夜晚,阿卡澜特是完全被圣之银月所支配的,这段时间,被光之大陆的原住民称为“真实之白夜”。所有圣光系
的魔法到达顶峰,和光之属性相背的暗系因子皆被排斥在外,形成单一魔法的真空。

无边的白色如一层轻纱覆盖住整个圣都,大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甚至,在这样皎洁纯净的月光照耀下,建筑物连灰暗的影子都没有。

这种过于纯粹的魔法空间,容易让力量失去控制,也容易让意志疯狂,所以,没有人敢沐浴在这样的月光下,只有死一般的静寂弥漫在白得
透明的空气中。

穿回过去,试图改变,却迷失在了亲人、恋人、敌人的漩涡中……

《污黑》BY黑色禁药 口味最重,一路虐到底,

虐惨了,四月天持续更新中,快完结了,之前的迅雷可下。

亡夜,
当这个你信誓旦旦说要守护的人,
在为你而情愿承受这份屈辱时?
你在哪里……?
当这个你承诺要保护他一生一世的人,
在为你带着满身伤痕回来找你的时候,
你怀里,
搂着谁?
当他的眼泪终于在那个雨天彻底流干的时候……
你可曾回头看他哪怕只是一眼……
他或许比任何人看起来都坚强,
可是,他所承受的痛,
却并不会因为他的坚强,
而减弱那怕一分……
那个男人只是,比别人更能忍耐罢了……
可是,他一样会疼的……

Ⅱ 短篇小说: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

01

      卢瑶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道, 这里早已物是人非,离开六年了,再回来时内心已然平静,没有了离开时的满腔怨愤。

      “妈妈,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吗?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妈妈好久没有回来了,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明天参加完比赛,我们去找李阳阿姨好不好?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子木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好,李阳阿姨说有惊喜要送给你呢?”卢瑶用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哇,太好啦!”子木高兴的跳了起来,头不小心碰到了车顶,他用手摸了摸小脑袋,继续嘿嘿的傻笑着。

      卢瑶望着酷似温言的儿子,心情复杂难辨。

温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当初以强势的姿态闯入了她的生活,搅乱了她的人生后,又懦弱的无法担负起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02

      卢瑶和温言是在一次商务谈判中遇见的,当时温言是项目实施方的负责人,而卢瑶是项目投资方临时聘请的法文翻译。

      在谈判过程中, 卢瑶无意间帮助温言他们弥补了一处一直被他们忽视的漏洞,促进了谈判的快速达成。

      温言出于感谢,在谈判结束后,邀请她共进晚餐。

      一顿晚餐的时间,温言发现卢瑶就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另一半。

      从简单又不失稳重,温柔中带着些许俏皮。

从那天起温言对卢瑶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在他糖衣炮弹的攻击下,卢瑶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不久后,两人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一开始小日子过的也是甜甜蜜蜜,白天各自忙碌,晚上烹茶煮酒,畅谈人生,好不自在。

        卢瑶想如果不是公公婆婆的到来或许他们可以一直那么幸福下去。

03

      温言是家中独子,婚后不久婆婆就催着小两口生孩子。

      卢瑶没有同意,那时正是她事业的上升期,她不想因为孩子而放弃事业。

      她说她想过几年再生,这也是在婚前就和温言商量好的。

        公婆当时就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温言在公婆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唯唯诺诺的不敢反驳,任由他们谩骂。

      公婆走后,卢瑶责怪温言言而无信,温言不说话只是强硬地抱着她不让她离开。两人发生了第一次冷战。

        半年后,卢瑶在单位组织体检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气的鼻子都冒烟了,当时就打电话过去质问温言。

      温言沉默了好一会,语气中带着恳求,说他父母年纪大了,就想抱个孙子,让卢瑶帮帮他。

      卢瑶扯着嗓子骂了一句“你这个骗子”就挂断了电话。

      卢瑶挂断电话,眼泪唰唰的掉落,心里难过不已,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孩子就在温言一家的算计下到来了。

04

      尺寸从那天起,公婆就搬来照顾卢瑶和温言的饮食起居,那段日子虽然偶有摩擦,但也相安无事。

      卢瑶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她逐渐接受了怀孕的事实,甚至慢慢地开始期待孩子的降生。特别是胎儿有了胎动以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神奇,感受到什么叫做血脉相连。

      卢瑶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婆婆说她在人民医院找了个熟人,想带她过去检查一下。

      起初卢瑶是不愿意去的,但想到婆婆也是为了孩子好,不好拒绝,就跟着去了。

      几项检查做下来,卢瑶疲惫不已,婆婆让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她去拿检验单。

        卢瑶等了很久,婆婆都没有回来,她拿出手机给婆婆打过去,响了好久没有人接听。

      卢瑶在医院上上下下找了好几圈都不见婆婆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她打电话给温言说婆婆在医院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让他赶紧过来。

        温言听罢吞吞吐吐地说:“妈已经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卢瑶听完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婆婆这是拿她当猴耍呢。

      当卢瑶气势汹汹地回到家,打算好好和婆婆理论理论的时候 发现公婆已经收拾东西回去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憋得她肚子都有些不舒服。

      晚上温言回来的时候,卢瑶还在床上生闷气,她看见温言,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妈到底什么意思,她自己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让我像个傻瓜一样在医院到处找她。”

      温言看着气的脸色涨红的卢瑶,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妈有急事先回来,忘记告诉你了。”

    “你就替她找借口,明明就是故意的,以为我傻呀!”卢瑶不依不饶地发泄着心中的不快。

      温言听着卢瑶的抱怨声,不再反驳,只是抱着她静静地听着,卢瑶是真的累了,骂着骂着就在温言怀里睡着了。

      温言看着熟睡的卢瑶,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凸起的腹部,胎儿好像感应到了爸爸的抚摸,卢 瑶的肚皮轻轻地动了动。

        温言心里兴奋不已,把头贴在卢瑶的肚子上,轻轻地说道:“闺女,我是爸爸呀!”

05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这天卢瑶回到家,公婆气势汹汹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温言低着头一 言不由衷地坐在他们对面。

        看见她回来,婆婆颐指气使地对她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和你爸有话要对你说。”

  “妈……”温言猛然抬头,急急地喊道。

“你既然开不了口,我替你说。”温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婆婆厉声打断了。

卢瑶看着他们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坐在了温言的旁边。

“温言没有跟你说吧,你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婆婆盯着卢瑶的肚子语带嫌弃地说道。

“女孩?女孩多好,是爸妈的小棉袄。”卢瑶一只手摸着肚子,温柔地笑着。

“我们温家不需要女孩,你把这个孩子打掉。”婆婆尖锐的声音传来。

卢瑶震惊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婆,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大声吼道:“这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这件事由不得你,温言,管好你媳妇!”公公呵斥道。

温言站起来,拉了卢瑶一把,示意让她先坐下,卢瑶这会已经被气疯了,哪里能理解他的暗示,一把甩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指着他就骂起来。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他们都要杀你的孩子了,你还不敢吭声!我告诉你们,除非我死了,要不然谁都休想动我的孩子。”

说完卢瑶跑进卧室把门反锁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两人都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温言早早出去买早餐,等他回来的时候,卢瑶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06

全国少儿跆拳道锦标赛决赛在C是召开,卢子木作为F市的代表选手来参加这次比赛。

卢瑶和闺蜜李阳坐在台下,大声为子木加油。李阳是她大学时期的舍友,两人志趣相投,每天都形影不离,同学们戏称她们是“连体姐妹花”。

毕业后他们又在同一家翻译社工作,后来卢瑶离开了,而李阳现在已经是那家翻译社的老板娘了。

比赛结束后,子木得了季军,李阳送了他一款最新上市的限量版机甲。

子木高兴地在地上蹦了几下,他跳上旁边的台阶,对着李阳的俏脸亲了一口,说是送给她的回礼,惹得两人大笑不已。

李阳带着卢瑶母子来到一家本地特色餐馆,点餐后子木聚精会神地研究他的新玩具,李阳靠近卢瑶轻声问道:“你这次回来,不打算见见他吗?这些年他可是一直都没有再娶。”

“既然离开了,就没有打算再见,这次要不是子木要来参加比赛,我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的。”

“那子木呢,你也不打算告诉他!”

“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到时候让他自己决定相认还是不相认。”

李阳知道卢瑶这几年吃了很多苦,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现在孩子好不容易养大了,生活也越过越好,就更加不想去找温言了,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07

机场候机室里,卢瑶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子木在不远处的过道里和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玩耍。

他不小心撞在一个男人身上摔倒在地,男人弯腰扶起他,在看见那张小脸时,愣了一下,心里纳闷,这个小孩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就抬步离开了。

子木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声“这个人和我长得好像。”又跑去玩耍了。

温言走出机场,看见助理的车停在路边,上车后,助理滔滔不绝地汇报这两天的工作,温言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张小孩的面孔。

当他抬头从后视镜里面看见自己的脸时,脑子“轰”的一声,他激动地对助理说:“小李,快,快,快回机场。”

小李不明所以,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头往机场开去。

到机场入口处,不等小李把车停稳,温言就跳下车疯了一样朝里面跑去。

等他跑到碰见子木的地方时,候机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温言喘着粗气,汗水一颗一颗从额头滴落。

他失魂落魄的从候机室出来,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无力的瘫坐在机场大厅的地板上。

一个机场工作人员走过来问道:“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温言抬起头,眼神木然地盯着他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可能找到她呢,她一定是故意藏起来不让我找到。”

工作人员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以为他是要找人,就说:“你要找谁,把名字告诉我,我去总台给你放广播 ,只要人还在机场,一定可以找到的。”

听到“总台”两个字时,温言眼神一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朝机场总台的方向跑去。

几个小时后,温言坐上了飞往F市的飞机。

08

温言来到F市,住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国际酒店,他从当地的朋友那里借了一辆车,并且把卢瑶的照片发给他,让朋友帮他留意一下。

温言买了一张F市的地图,按照地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十几天过去,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助理打电话说他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董事长催着让他回去处理,温言无奈只好先回C市,临走时叮嘱朋友继续帮他找卢瑶,有消息立马打电话给他。

温言回到C市,处理完积压的公务,立马打电话给李阳,约她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李阳来到咖啡馆,温言目光不善的盯着她看,李阳坐下讪讪的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跟我欠了你一百万似的。”

“她半个月前回来过对不对?”温言肯定的说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好多事呢!”李阳心里有些发虚,眼神却坚定的说道。

“她身边的那个小孩是谁?”温言试探的问道,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李阳,两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不自觉的摩挲着。

“你见过他们了?”李阳刚说完就意识到上当了。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温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恳求道:“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我只想看她一眼,只要她不同意,我绝不打扰。”

李阳看着眼前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却卑微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恳求她,心里有些难过。她想或许他是真的爱惨了卢瑶。

09

温言再次来到F市是在两个月以后,他用两个月的时间说服公司董事会在F市设立分公司,而他作为分公司的负责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呆在这里。

卢瑶去年从原来的公司辞职,用这几年的积蓄和一个朋友合作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翻译社。

翻译社生意时好时坏,最近这段时间只接到几个临时的小案子,再这样下去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去了。

这天卢瑶正坐在办公室里发愁,前台小艺打电话说有个人要找她谈合作。卢瑶不可置信的问了好几遍才确定是真的。

来人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总经理姓张,他说他们公司有很多对外贸易,需要找一家有实力的翻译社长期与他们合作,负责资料翻译、客户接待等工作。

卢瑶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张总听完后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一份合同递给卢瑶,说是他非常信任的朋友介绍他过来的,让卢瑶先看一看合同,如果她没有要补充的地方,马上就可以签了。

签完合同,送张总离开后,卢瑶感觉云里雾里的一点都不真实,她使劲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哎吆,真疼!”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卢瑶拿起合同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以往他们千辛万苦跑来的生意还要赚钱。

有了这份合同,往后半年都不用担心发不出工资了。她高兴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合作人美玉。

从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生意主动找上门,连续几次之后,卢瑶察觉出事有蹊跷。

但是不论她如何试探,那些人都守口如瓶,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得到。

这天,卢瑶签完合同,盯着合同发呆,这已经是今年以来的第六份合同了,为了顺利完成这些生意,公司规模比原来扩大了一倍,以前旁边闲置的门面房被他们租下来改成了办公室,员工也比以前多了一倍。

生意越做越好,卢瑶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她总觉得好像有一双大手操控者着这一切。

最近为了这件事情,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精神状态极差,以前生意不好的时候虽然也很发愁,但是心里很踏实。

卢瑶叫来美玉,打算和她商量一下最近这些“从天而降”的合同。当她说出自己的担忧时,美玉竟然和她一拍即合。

两人当即决定,以后再有这种自动送上门的合同婉拒了就是。

10

李阳来F市了,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卢瑶,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李阳看见卢瑶神色憔悴,萎靡不振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以为她生病了。

知道原因后,李阳心虚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以为的好事给卢瑶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心里愧疚不已。

“或许,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知道?”卢瑶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她。

“温言半年多前来F市了!”李阳偷偷的看了一眼卢瑶的表情,见她没有特别的生气,只是有些惊讶,才继续说道。

“就你带着子木回去的那次,他在机场无意中碰见子木,产生了怀疑,我没小心掉进了他的圈套……”李阳一字不漏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最后还可怜兮兮的说道:“瑶瑶,对不起呀,我真的是看他还很爱你的份上,才一时心软的。”

卢瑶面上平静,心里早已波涛汹涌了,温言既然来了这里,还插手了自己公司的生意,那儿子那边呢,他是不是也有干涉。

想到温言一家为了生儿子做出的那件丧心病狂的事情,她的脊背一阵发凉,脸色变得苍白。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谁也不能抢走。

卢瑶拿起手边的包包,起身朝外跑去,李阳见她一言不发的跑了,赶紧追上去。

两人来到子木的幼儿园,这会离放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却已经围在了校门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拉着家常。

卢瑶很少这么早过来接儿子,子木每天放学都呆在学校旁边的“小饭桌”,等卢瑶忙完才过来接他。

两人等了一会,周围的家长开始按班级顺序排队,她们也站在了子木班的队伍里面。

接孩子的家长中老人比较多,两人没好意思和他们抢位置,结果被挤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不一会,卢瑶看见老师带着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铿锵有力的口号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子木站在他们班的最前面,正呲牙咧嘴的不知道朝谁做鬼脸。

开始接孩子了,第一个就是子木,当老师喊他名字的时候,卢瑶正打算答应,一个低沉的男音传了过来“在”。

卢瑶看见子木高兴的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自觉的伸出小手拉着男人走出队伍。

子木刚走两步,就看见了站在队伍里的卢瑶她们,惊喜的喊道:“妈妈,李阳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男人顺着子木的喊声望去,四目相对,卢瑶眼中满溢的警惕之色,使得温言心中一痛。无尽的思念如今都化作一句“好久不见!”

卢瑶没有再看他,只说了句“不如不见!”拉着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子木一步三回头的朝温言和李阳挥手告别,直到两人消失在拐角处。

11

回家的路上,子木发现妈妈很生气,他几次试图和妈妈说话,她都没有理他。

回到家,卢瑶换了身衣服,走进厨房做饭,子木爬在厨房的玻璃门边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卢瑶心下不忍,把他叫进来问道:“那个叔叔最近每天都去学校接你吗?”

子木耷拉着小脑袋,瓮声瓮气的答道:“也不是每天都去,隔几天来一次。”

说完他抬起头,面带希冀的看着卢瑶问道:“妈妈,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他是我爸爸,说我们长的一模一样,他是我爸爸吗?”

卢瑶听着孩子的问话,心中一阵烦闷,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子木来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卢瑶问道:“你喜欢他吗?”

“喜欢!”子木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那如果他要带你走,让你永远离开妈妈,你还会喜欢他吗?”卢瑶继续问道。

“我不要离开妈妈,我要永远和妈妈在一起,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也不喜欢他了。”子木一下子哭着扑进卢瑶怀里说道。

卢瑶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心里默默的念着:“儿子,对不起,妈妈舍不得离开你!”

虽然得到了儿子的保证,卢瑶还是不放心,她打电话向李阳要了温言的电话号码,电话一打过去李阳就不停的向她道歉,卢瑶无奈,又哄了她半天才挂断电话。

卢瑶看着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拨过去了,电话铃响到第三声的时候被接起来了。

“瑶瑶?”温言看见熟悉的电话号码试探的问道。这个号码从李阳那里得到后,他每天都要在手机上输入无数次,就是没有勇气拨出去,害怕她又一次带着儿子逃走。

“关于子木,我们见面聊聊吧!”卢瑶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好......”温言还要说点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不一会卢瑶发来一条短信“明早9点,你来公司找我!”

12

温言按时来到卢瑶的公司,虽然他已经来过无数次,但是光明正大的被带进卢瑶的办公室还是第一次,心里不禁有些欢喜。

卢瑶看见他进来,招呼他坐下后,吩咐小艾倒一杯咖啡进来,小艾出去片刻就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放在温言面前,临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尴尬,卢瑶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不会把子木给你的。”

温言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这都是因他当年懦弱种下的苦果,如今轮到自己来尝也是罪有应得。

“我不是来和你抢儿子的,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卢瑶听见他不抢儿子,从昨天开始就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眼中防备的神色也淡了许多,她刚要说话,好像又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不抢,那你爸妈呢,他们也不抢吗?你能做得了他们的主吗?”卢瑶语带轻蔑的说道。

“他们三年前就出意外去世了。”温言语气略带伤感。

卢瑶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恨在听见温言父母过世的消息时,瞬间一扫而空。她怔了一会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节哀!”

两人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温言才开口说道:“他们其实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卢瑶惊讶的抬起头望着温言,温言继续说道,他其实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七岁的时候才被现在的父母收养。

养父母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从小对他特别严厉,小时候为了得到父母一个肯定的赞赏,他每天都学习到深夜,从来不敢懈怠。

从小到大,他都在为了让父母更加喜欢他的路上不断奔跑,忽略了身边其他的人和事,他以为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

直到他遇见卢瑶,她既温柔又善解人意,他为了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和父母发生了冲突,但是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卢瑶听完后,心情复杂难辨。看着温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13

半年后,子木幼儿园要举办毕业典礼,子木闪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卢瑶问道:“妈妈,我能邀请爸爸和我们一起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卢瑶伸手点了点他光洁的额头,温柔的看着他说道:“怪不得今天特别勤快,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子木双手抱着卢瑶的胳膊不停地晃着,撒娇道:“行不行嘛!”

卢瑶无奈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子木高兴地跳了起来,跑去给温言打电话。

子木毕业典礼这天,他开心的拉着两人在校园里炫耀了一圈,他要让那些以前笑话他没有爸爸的小朋友们看看,他爸爸既高大又帅气。

温言和卢瑶全程微笑着陪着儿子胡闹,子木在上台领讲的时候,快速的把卢遥的手放在了温言的手里坏笑着跑开了。

卢瑶想要抽出来,温言却紧紧地握住,不让她动弹。

Ⅲ 求花火古代言情小说,短篇的,不超过1万字。

我只是喜欢她的狠心而已
夏七夕/文

十四岁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垂地的青丝如被天水漫洗过的绸缎,隐隐可见人影。但她极爱惜这一头太过美丽的头发,便不肯盘起来,任那瀑流水倾泻而下,随风飘动。
那时候,她父亲已久卧病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进那道高高的门槛,然后,统统满脸惋惜地摇头。她躲在屏风后,极清澈的眸子窥探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虽然年幼,但她已是聪慧无比,明白人性本恶,明白那些医者多半还是为了那天价的酬金感到惋惜罢了。
而她父亲,已经时日无多。她父亲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紧,她微微皱眉,却不敢把手拉出来,于是乖乖地低下头,听父亲说话。
“离湄,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惜你天赋过人却不是男儿身,我死后,族里的亲戚少不得欺负你。”他顿了顿又说:“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计只得将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护。”她抬头,微微惊愕,张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她父亲摸摸她的脑袋,笑了一下,眼里尽是父亲对自己女儿独有的自信,“作为我的女儿,就算你日后不想在夫家生活了,你也有办法出来。”然后微微沉默,叹气,“你阿娘等我太久了,我亦想她太久……”
江南首富招婿的帖子一经发出,各路人马纷涌而至,几乎挤破了江府的大门。那么多下聘的人中,她惟独相中了林炜笙。
窗外阴雨绵绵,她躲在屏风后,看那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眉目清朗,不沾一丝商家的铜臭,就像连日缠绵的阴雨终于破开一缕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炜笙似乎察觉到了屏风后那双极清澈的眸,竟转过头对着屏风浅笑,微弯,上扬,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着铜锤大鼓,繁乱着,自此坠下阿鼻无间,无可救药。
她父亲沉吟良久,终说:“离湄,他日后必是一凉薄之人。”她咬住下唇,倔强地摇头。“罢,罢,罢,命中自有定数!”她父亲一声长叹,激起她心中涟漪层层。
婚宴办得极尽奢华,铺了十里红毯,散了漫天缤纷的花瓣,街面上竟似过节一般,小孩子捧着散发的喜果互相追逐嬉闹。
她坐在喜床边,心中忐忑,侧耳听那远处喧闹,却直等到红烛快要泪尽灯枯之时,他才推门而入,微带歉意,“呀!竟让你等了这么久。”然后轻轻挑起盖头,俯身看着她。她扭着衣角,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呼吸却不由控制的急促起来,两颊微红。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样好看,那样温文尔雅。
林炜笙笑说:“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灭红烛,却阖门离她而去。长夜漫漫,她倚着床头,失望之极,理着长发,竟一夜未眠。也许,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惟独她那双眼睛清亮。
第二日,嫣红要为她梳上妇人鬓,她抿着嘴看着镜中苍白的人影,摇摇头,仅一身素白的衣裙,散着黑发,去给公公婆婆敬茶。
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见她这副模样,不仅没怪罪,反而诚惶诚恐地说:“哎呀,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她冷冷的应了一声,可望着公公婆婆谄媚的脸,心中像硌了什么东西,不明白这样粗鄙的人怎么会生养出林炜笙如此清朗的男子。公公见她反应冷淡,于是尴尬的笑着,也不知再说什么,于是不停地搓手。林炜笙转过头冲她笑,江离湄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顿时散去,也划开一抹淡淡温温的笑容。她望着林炜笙澄净的眸,心中牵扯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絮。
或许,爹爹说错了,这样温良的人,怎至凉薄?
他拉着她细腻柔软的手,细心解释,“你还太小, 不如先住檀园吧!那是特意为你而建的,风景很好。”她羞涩的低下头,也许再过两年就好了。她不急,只要林炜笙在,她就不急。
可是,她没料到,仅仅在她嫁过来一个月后,她父亲就撒手西归。
江离湄望着灵堂上大大的奠字,梁上悬着的白纱,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脚冰冷,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仿佛满屋伤心之人只有她这个亲生女儿是外人。

只有林炜笙懂她,他握着她冷冰冰的手说:“心里很难过对不对?想哭了就大声哭出来,不要压抑自己。”眉眼温柔,轻声细语。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着他的肩,低低地哽咽起来。
果然如她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炜笙身后,看着那些忽然陌生丑陋起来的嘴脸,心中才真感到世态炎凉。但她不用出面,只需顶着一双核桃般的泪眼,站在他身后,看着亲戚们忿忿咒骂。他却不理会任何人,只是转过头遥遥地冲她微笑。
江离湄贴着乌黑的棺木,轻轻地带着确信的声音呢喃,“爹爹,你看,她绝不会是凉薄之人。”
轻风吹起梁上悬下的白纱,不语。
江家的财产一下子使林家家业扩大数十倍,江离湄坐在厅堂里,侧眼看众人满心狂喜却硬要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心中蔑视。
婆婆拿着细帕抹着眼角,絮絮地说:“以后你就把我们当成你亲爹亲娘吧!可怜的孩子。”可那帕下的嘴角分明是上弯的。
她随口应付几句,借故离去。她不能再待在那里,里面满满的全是虚伪,她会窒息而死的。
清风细柳,枝上皎月,湖面上银波粼粼,林炜笙追了出来。“我知道你心中的难过,不过……你要节哀顺便。”“恩。”她点头,心中才恢复一点温暖。
这一年,她仅到他胸口。
檀园是林家花巨资为她而建,当初为了迎娶她也颇费了不少心思。她极喜欢这个园子,常坐于湖畔树阴下。仅仅因湖对面就是林炜笙所住的畅心楼。有时,甚至遥遥可见林炜笙的一袭白袍。
林炜笙心怀抱负,眸中常现炙热的光芒,而他也越来越忙。林家产业在他手中不停地扩大,林家老爷夫人怎么会不开心。
然而时日长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就渐渐冷了下来,不似当初那样奴颜婢膝。江离湄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极少出园子。乃至林府中大半仆人竟不认得她。这样由垂鬓稚女初长成艳冠绝伦的女子。只是,眉眼间尚还青涩。
林炜笙或因事务繁忙或因其他原因,渐渐少来。有时来了,也说不上几句话,便匆匆离去。有几次 ,还可以看见他眸间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嫣红,相公已经多少日子没来檀圆了。”她立在窗前,和煦的阳光打在她身上,竟有丝晃眼。
“小姐,别说几日了,姑爷足有一个月没踏进檀园大门了!”嫣红原是从江家带来的侍女,自小服侍身旁,向来心直口快。
“是吗……收拾下,去给老爷夫人请安。”她淡淡的吩咐。
江离湄领着嫣红越过大半个林府到公公婆婆所住的园子里。还未进园门,就远远听见婆婆的声音。“我们家炜笙是越来越出息了,竟把生意做到了南疆。”
“林家最后还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只是那江家的丫头我着实看不上,不就仗着她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婆婆有些得意忘形,声音陡然拔高。全然忘记林家有今日的辉煌靠的是谁。
“对那丫头还是要客客气气的,不要让外人落下话柄,说我们林家过河拆桥。”公公轻声训斥。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嫣红上前欲进园中评理。她淡笑拦住,故意放重脚步进园。果然,那林家老爷夫人见她来了,立刻换上一副热切的笑脸。
“都说你身子骨弱,不用来请安。你怎么还来这么早做什么啊?”婆婆上前拉住她的手,丝毫不见刚才的刻薄模样。她笑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离湄多日未来请安,心中已愧疚万分,婆婆这么说,岂不折了离湄的寿命?”接过嫣红手中竹篮又说,“离湄本不是好儿媳,更愧对公公婆婆,这是我亲手做的桃花糕,特敬于公公婆婆。”
婆婆尴尬地接过竹篮,离湄嫣然一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相公已有几日未来檀园了!”
这话果然有效,林炜笙当夜就来到了檀园,歉意十足。
“对不起,最近忙于生意,倒冷落了你。”
江离湄侧头而笑,却是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林炜笙终是沉不住气,问:“你可是生了我的气。”
她摇摇头,“我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希望能常常看见你。”仅此,就足够。
林炜笙沉默良久,后抬头微笑,“南疆的玉好,我明天去南疆定给你带回一些。”
他依旧没有在檀园留宿,江离湄站在窗前,望着他离去是欣长的身影,不言不语。烛影摇动,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一时间辨不出脸上是何表情。
服侍她睡下后,嫣红走到窗前关窗。见那窗棱上用指甲深深划下的三个字“望君楼”。嫣红回头望了一眼离湄,见她睡梦中依旧轻皱黛眉,不由深深叹气。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林炜笙果真为她带回一块玉,晶莹剔透。她将这方碧波系于腰畔,映着乌发白裙,竟是一番妖娆。
可终比不过那林炜笙带回的女子,绿波。人如其名,眉眼如钩,妖娆又放肆的美丽,像缠绕的藤蔓,倚在林炜笙身边。
林炜笙事先并没有通知她一声。
那便只是侧室,但婚宴办得喜庆而热闹。似乎众人都有意的忘却绿波仅仅是城南望君楼身份卑微的粉头。
对岸的灯火辉煌并热闹非凡。她立于湖畔,看那两个红色人影被簇拥的走进畅心楼,然后灯火熄灭。
刹那间,心凉如夜。
次日,是新媳妇向长辈敬茶的日子,江离湄素着苍白的脸,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坐到了上席的椅子上。
那绿波也不惧她,笑容可掬地说:“妹妹绿波……”
“妹妹虽年纪较离湄大,但离湄好歹早进门几年,吃你这一杯茶也不过份。”离湄打断她的话,却不拿正眼瞧她,决意是要将绿波压在身下了。
绿波久在风月场所过活,自然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笑说:“姐姐说的对,绿波这就为姐姐敬茶。”说着到上一杯雨前龙井,笑着跪下,将差递过。却在离湄即将触到的那一瞬间,故意将茶打翻,然后惊呼:“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绿波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再看,已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江离湄还未开口,林家婆婆以冷言:“绿波虽然晚入门三年,但终究年纪比你大,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这是大家闺秀应做的吗?”
江离湄并不理会她,转头去看林炜笙,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明显不悦。跪坐在地的绿波一脸无辜,但瞬间却充满挑衅的意味。
江离湄嫣然一笑,趁人不注意,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掩在袖里。
“哎呀,真当怪姐姐不小心了,绿波妹妹,你没事吧?”假意去扶她,却暗中将那锋利的瓷片狠狠划入绿波手心。绿波吃痛惊呼,她继续笑,如沐春风,“妹妹可不要怪姐姐啊。”
越过双手鲜血淋漓的绿波,她径自走到林炜笙面前,仰头浅笑“相公,今夜你来檀园可好?”
千娇百媚亦不过如此,一时间林炜笙心荡神迷,无所谓天南地北。
是如夜般华的盛大的吧。
仿佛一夜蜕变,天刚拂晓,江离湄幽幽转醒,倚着床头,看着林炜笙熟睡的样子,心中怜爱,玉润的手指轻轻划过林炜笙的额头,江离湄低声呢喃,“炜笙,你可千万不要负我……
绿波极善于讨好众人,连仆役私下聚到一起也偷偷议论说绿波姨娘比少夫人更易于亲近,而绿波又常常杂老爷夫人膝下卖乖乞巧,使得林家二老颇宠爱她。偶尔,散步遇到了。绿波仰着下巴挑起眉,眼睛斜斜地瞄着她,满脸越越欲试的挑衅神色。
江离湄只当她是空气,看不见,听不着。她父亲教了她世间千百样,惟独没教她争宠这一说。
况且那林家二老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只因当初碍于她丰厚的嫁妆,才硬装出慈眉善目的模样来。这几年,江家的财产多与林家合并,林家人以为烤熟的鸭子飞不了稳吃盘中餐了,自然待离湄就没当初那般热切了。
这又奈她如何。
这一干人等她江离湄何曾放在眼里,心中所挂念无非一个林炜笙,仅此一个而已。所以,只要绿波不触及她的底线,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让的,她也都让。
可这似乎让绿波越发骄纵起来,尤其是她传出喜讯后。林炜笙因不久将为人父,欣喜若狂,对绿波更是有求必应。绿波就像女皇般被众人捧在手心里。
绿波孕吐期想吃桃花糕,而且必须是江离湄亲手所制的那种。林炜笙便连衣服也穿不整齐,连夜赶到檀园,唤起沉睡多时的离湄。
她只是沉默片刻,复而抬头微笑。然而嫣红是心疼她的,责怪不止,“姑爷,你也真 舍得下心,绿波姨娘想吃桃花糕你就跑来,怎么不想想我家小姐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呢?”
“嫣红,闭嘴!”她苍着脸,一脸病容。
林炜笙有鞋尴尬又有些愧疚连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知道我这是第一次当父亲……”
江离湄神情寥落,轻轻叹气,“仅这一次倒好。”
可怎么能是一次呢?那绿波怎会知足?
于是便开口说要住檀园,林家人也是为难。后来便闹到了上吊的地步。江离湄听了,也仅仅淡笑一下,连夜搬出了檀园。
“相公,我听那大师说了,说这个日子出生的人,她的头发可以保佑胎儿。”绿波挺着肚子,将纸递了过去。林炜笙接起,瞄了一眼,心中为难——那上面正是江离湄的生辰。全家人都知道,她最爱惜那一头黑发,这叫他如何开口?
绿波见他久久不回话,立刻哭得梨花带 鱼。林炜笙见之心中痛怜,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江离湄听他将原委说完,理着长发,垂眸,不言不语。
林炜笙按捺不住,心中焦急起来,“绿波怀有身孕,虽说有些无理取闹,但你就……就让着她点儿吧!”说着持起剪刀,欲上前自行剪下一缕来,嫣红见状扑上前要拦,被他推倒在地。
她抬头,幽幽地看着他,终于开口,“相公,你既然知道她是无理取闹还这样,难道离湄在你心里连一点分量也占不上吗?”
林炜笙愣住,不知所措,“也……也不全是。”
她叹息,接过剪刀,闭上眼,剪下一缕。然后随手扔了出去,任那缕愁丝轻飘坠地。
林炜笙尴尬地捡起头发,讪讪地说:“你早点休息,那我走了。”
江离湄忽然叫住了他。她低头,轻抚小腹,说:“相公,我亦有喜了。”

林炜笙走后,嫣红不解,“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最爱这头长发呀!你还让什么?那个绿波都快骑到你头上了!”
她理着缠绕的丝发,低低地说:“我还心存希望。”
即便知道她也有喜了,林家二老还是对绿波更好点。绿波处于众人宠爱中,看着她的目光是恶意的是挑衅的,像是毒蛇在吐着乌黑的信子。
家宴时,绿波腆着大肚子,依偎着林炜笙向婆婆抱怨,“婆婆您不知,我手下的丫头笨得很,上次给我揉肩膀,差点疼死我!”
“那咱们再多买几个手脚灵俐的就好了。”林夫人笑着给绿波夹菜。
绿波瞟了离湄一眼,笑着说,“不了,我听说姐姐的侍女嫣红倒是心灵手巧……”
“恩,如果你喜欢……离湄,你就把那个丫头借绿波使几天吧!”
嫣红却急了,上前一步,“夫人,我要是去照顾绿波姨娘,谁来服侍我家小姐呀?”
“大胆!”林夫人不悦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离湄她离了你就不能活了吗?”
“可是……”嫣红还欲争辩。
“嫣红,听夫人安排。”江离湄放下筷子,淡淡吩咐,“去吧,不要让人家说我们江府调教出来的丫头没规矩。”
绿波掩口而笑,一双盈盈媚眼不怀好意地望着她。
仅仅两日就出了问题。
江离湄接到消息赶过来时,绿波正躺床上呻吟,而嫣红跪在地上遍体鳞伤。见她来了,嫣红挣扎地扑了过去,满心委屈,“小姐,我真的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却故意赖上我!”
“离湄,若是绿波母子有什么不测,这个丫头也别想活下去!”她抬头,只见林炜笙瞪着血红的眼睛,手中拿着尺长的浸过的鞭条。
她略微思量,前因后果便了然于心。嫣红是她的侍女,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与她脱不了关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嫣红下手的。绿波,劳你费心了。
江离湄暗自冷笑,故做焦急地奔到床前。俯过身假装为绿波擦汗,然后凑到绿波身边。低头慢慢说:“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我劝你不要动我的侍女。我可以忍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她不易察觉地将手移到绿波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绿波明显一颤,而后呻吟得更加痛苦,此时,却是真的疼痛难忍。
她继续微笑,“你看,我这么轻轻一按……你的孩子就会完了。我是正室,而且我也怀有身孕,你说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离湄浅笑退回,只见绿波的呻吟渐弱,最后挣扎坐起,满头大汗,“相公,你饶了嫣红吧!我想起来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怪她。”
江离湄瞟了一眼绿波,浅笑离去。
绿波死死盯住离湄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掺杂着恐惧和不甘,她神经质地抓着棉被,下定了决心 。
这个女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绿波劝林炜笙暗中下药,然后彻底侵占江家财产。林炜笙开始百般不愿,本身就愧对江离湄了,怎么还能做这等无情无义的事?
绿波咬着牙说:“那江离湄才是江家产业的继承人,她活着一天你就得顾忌一天。况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想谋害我,而且还威胁我。我死了不足惜,可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林炜笙思量再三,终于缓缓点头。不想一切被窗外的一个人暗中窥见。绣花鞋慌乱地跑在青石板上。
江离湄听完嫣红所说,心中渐冷。林炜笙已不是当初那个白衣少年了,可怎会变至如此地步。她还想赌一下,赌他会不会来,赌他还有没一丝感情存在。
然而她输了,林炜笙终是来了。手里端着碗乌黑的药,手腕轻抖,脚步发虚。
“离湄,这是家里请御医配置的安胎药,我给你盛了一碗,你趁热喝了吧!”他笑得勉强,额上涌起细密的汗。
“多谢相公挂念。”她依旧笑着,端起药碗作势欲饮,眼却暗暗瞄向林炜笙,只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几次张口,几次又咽了回去。最后一顿足,竟转过身不去看她。
她心中已冷,将碗扔在地上,惊呼一声,“哎呀!怎么会这么烫!”
“没关系!没关系!我再去为你倒一碗。”说完他匆匆离去,竟似逃难一般。
嫣红抱来一只猫,喂它喝地上的残汁,那猫儿抽搐几下,口吐黑血而亡!
万年俱灰。
她起身,冷眼望他离去的方向。
林炜笙,你果真凉薄!
在江离湄不告而别后,绿波生下一女婴。顺利登上正室的位置。那女婴眉眼精致,深得林家上下宠溺。
绿波说:“江家的产业多被你转到林家名下,所剩的也不过是一个空壳,那丫头只弱质女流,回去也没用。”
林炜笙点头,却不知为何心中沉重,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绿波将婴儿递过去给他抱,他逗弄怀中婴儿,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散去。或许真得是自己想太多……
江府
江离湄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轻抚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对立于旁边的四个老者吩咐,“时候已到,今夜悉数将产业收回。”
四个人点头离去,嫣红端着碗燕窝粥走进来,“小姐,你早该这样,这是他们林家人应得的报应!”
她望想窗外不语。其实江家产业一直紧紧握在她手中。只不过是顶着林家的名头而已。林炜笙空有满腔抱负,却着实不是一个经商的材料。这几年来,一直是她暗中操控市场以及江家生意。
即便是当初,林炜笙的一举一动不也是掌握在她手中。她又怎会不知林炜笙暗中和望君楼的绿波有染。她的沉默只是一种有限度的忍让,却被当成了可欺!
林炜笙,你既待我无情,我留情何用?
她蓦地抬头,眼中寒星,隐透狠绝。 只是一夕之间,林炜笙惊骇地发觉林家名下产业通通散去,各总号分号钱号等全部不听号令,各债权人也趁机纷纷上门,最后,竟姿不抵债,将林家宅院抵了出去。
蓦然间,听一老商家感叹,“江家小姐果然是他父亲的女儿啊!这么狠的手段一般人怎么玩得过她!”
林炜笙抱头痛哭,绝望悔恨如滔滔洪水倾泻而下。
林家二老一时气极攻心,竟双双离世。仅仅一夜,辉极一时的林家家破人亡,林炜笙带着妻女逃到破渔村,忍饥挨饿,潦倒度日。
绿波忍受不了清苦日子,丢下襁褓中的女儿与他人私奔,却不想半路被离湄高价买回,又仅以五两的价值卖入军营充当营妓。江离湄掂着手中的银锭,对她浅笑,“你看,你也就值五两银子而已。”
随后将钱扔到臭水沟,不管身后被士兵强行拖进草丛凄厉大喊的绿波,优雅的离去。
半个月后,绿波受尽折磨而死。
至于林炜笙,终是留过情,她狠不下心,可是心已成灰,怎能原谅?
于是任他在大门前长跪不起,经日晒雨淋也不为所动。只是,只是有时一觉醒来,她还是会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风后偷看林炜笙时他的模样,白衣胜雪,那么好看的微笑,直直的探进她心中最里处,扎根,盘结。
孩子百日时,她抱着他去留缘庙祈福。林炜笙见她出来。踉跄地去扒车窗,苦苦哀求她原谅。天气不错,她浅笑,逗弄怀中婴儿。仿佛根本就看不见听不着。
一江烟花终散去,了无痕迹。

【完】

Ⅳ 求现代短篇台湾言情小说

有容:
台湾言情小说作家,作品风格幽默诙谐,为大多数言情小说迷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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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行本
烈焰狂情
洛王恋
匿名相思
奶娃新娘
索情
愿赌服输
紫色渐层

Ⅳ 小说 | 老魏

八月的正午,碧蓝的天空中挂着硕大一轮火球。周围的云层早已躲得无影无踪,铺子的雨篷、小道旁的树木、以及远远近近的楼房,无不被太阳烤得锃光瓦亮。原本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了行人,人们大多躲在家里或树荫下纳凉,就连那条平时自命不凡又精神抖擞的总对着老魏“汪汪”狂吠的黑狗,此刻也病恹恹的,寻了个稍微凉快一点的地面无精打采地趴着,绝望地看着眼前快要熔化了的大地,伸长了舌头不停地叹气。

唯有知了在一个劲儿地欢唱。

老魏像一尊雕塑一样,眯着眼睛失神地站在筒子楼外的太阳底下,任由汗水从他的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积水成川,奋不顾身地砸向热得就快冒烟了的地面。

“你听好了,魏青云。老娘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如果你还凑不来这笔钱,老娘......老娘就跟你拼命。”一个半径均匀的圆柱形身材的中年妇人单手叉腰,指着眼前顶发稀疏、吊着两个水泡眼袋、愁得萎靡不振的老魏骂骂咧咧,“跟着你这么些年,再苦再累再穷,老娘从来没有怨过你半分不是,但这回女儿眼看就要被你害死了,你......你怎么这么无能啊?你他妈还是男人吗?三天再凑不到钱,老娘铁定跟你离婚!”

老魏给媳妇儿这番撼天动地的大喇叭呛得脑袋直欲炸裂,却又无从发作。

热得五脏六腑都快焖熟了,还是没有一丝丝儿风。

耀眼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反射过来,刺得老魏的眼睛像进了砂子一样,闭起来,疼,睁开,还是疼。

大街上的路四通八达,但老魏觉得每一条都是走不通的死胡同。

“还不快去想办法?杵在这里等死啊?”媳妇儿吼完,又开始嚎哭起来,“我的昕儿啊,娘对不起你啊......”

老魏以为媳妇儿又要来敲打他了,便条件反射地伸手护着耳朵,回头一看媳妇儿离他还远,便又呆呆地站着不动。

他真是绝望透顶——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两天前,原本计划月底就出嫁的女儿魏昕,突然晕倒在家里,送医院检查出患了心脏病。医生说她心脏的二尖瓣重度关闭不全,需要尽快安排手术,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老魏媳妇儿一听,吓得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医生又说,手术需要换人工瓣膜,进口的要四万两千块。

四万二!几乎买一套房子了!

老魏内心一紧,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医生面前。他那稀疏的长发先是顺风扬起,然后才蓦地往下一扑,绵软无力地倒在老张乱蓬蓬的头顶上。

魏昕的病症其来有自,说起来就是他老魏造成的。

几年前,刚刚工作的魏昕在单位上参加军训的时候就突然累倒过一次。当时医生私下咨询过老魏,问魏昕有没有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长期生活过?

老魏这才想起,前些年因为生活拮据,曾经住过地上有敞开的下水道的平房。

一家人在那里住了三年多,未曾料到让魏昕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

后悔不迭的老魏当即就狠狠地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

如今,魏昕的病已然越发严重了,甚至必须换瓣膜才能保证生命安全。

老魏自责得简直快要发疯。

媳妇儿骂得没错,老魏也恨自己太无能。

时代进步得飞快,已经一九九七年了,老魏也五十多岁了,周围的同学、同事、朋友纷纷挣了大钱,只有他固守在爹不疼娘不爱的江澄区文化局这么一个清水衙门,守着几百块死工资,任凭春去秋来、日升月沉。

风清两袖,家徒四壁。

其实他也想去做点啥,但人贵有自知之明。就凭他,一穷二白,三没魄力四没口才,钱就这样送上门来?怎么可能?因此他一直没舍得扔掉手上这个铁饭碗。

老魏唯一的长处只是写文章,别的真不会。

多年来,他虽说没有什么惊世传神的大作问世,但起码,在本地的报刊杂志上,也还屡有斩获。因此,他除了任职文化局办公室副主任之外,还混了一个区作协的副主席。

不过,这个副主席连一毛钱工资都没有,哪怕听起来好大一个官儿,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用——和他一样头衔的,作协里还有十来个。

如今祸从天降,女儿这四万多的手术费,就像笼罩在他头上的一团乌云,始终盘桓不去,他这两天因此着急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医生给老魏留了五天时间准备,钱到位的话,五天后魏昕就立即手术。

银行折子里才四千多块积蓄,和四万两千这么一个天文数字比对,老魏两口儿完全傻眼了。

老魏的媳妇儿看老魏也跪了下去,当时就嚎开了,扯着医生的手臂不停摇晃,肥胖的身躯像灌满了水的塑料袋一样,一波一荡地把内心的悲痛绵绵不断地漾给医生看。

“求求你了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媳妇儿的眼泪簌簌直掉。

主任听说了老魏的困难,立即向局领导申请,局长很快动员大家捐了三千多块。

“局里也困难啊。”老魏去财务科领钱的时候,局长无奈地对他说。

未来的亲家,听说魏昕患了这么严重的心脏病,当即就退了婚,甚至还扬言要收回当初置下的聘礼。若非老魏媳妇儿把脸一抹,把对方自鸦片战争以来的近几代祖宗逐一问候了个遍,骂得对方屁滚尿流魂飞魄散,这才保住了已经到手的这笔巨款——对老魏而言,这笔聘礼怎么也得是巨款。

换在以前,老魏是没脸要这笔钱的,文人的傲骨自问硬硬的还在。但现在人命关天,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豁出去了,懒得理会别人对他背后的指指戳戳。何况,这种不管准儿媳死活的毫无人性的所谓亲家,和他讲脸面作甚?

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但光这点钱,离四万二还远远不够啊!只能四处借了。

可是钱难借啊。

都说不落魄一次,永远看不清楚身边的人,老魏这回算是看清楚了。

平时自认关系挺好的朋友,一听说他要借钱,立马哼哼哈哈指东打西,转瞬就一言不发噤若寒蝉。他原本没指望能借到钱的人,反倒二话不说就慷慨解囊。

就这两天,老魏不知道因此暗中掉了多少次眼泪,有无奈的、绝望的,也有高兴的、感动的。

老魏和媳妇儿都没有大富大贵的亲戚朋友,两人顶着烈日跑了两天下来,也才借到一万来块,加上现有的,还差一万多呢!

媳妇儿只好催着老魏再次出门筹钱,但是能问的都问过了,老魏实在无处可去。

媳妇儿一看他闷声不动,于是又摆开阵势,一口一个白痴一口一个废物,不依不饶地把他从家里骂到楼下,又从楼下骂到大街上,也不嫌热,也不害臊,骂得老魏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你个废物,天天写天天写,你倒是换点钱出来呀!”媳妇儿的B调高音飚起来那真是不输任何一个当世歌手,“你再不想想办法,老娘死给你看。”

老魏的头发本来就不多了,这一愁,又一把一把地掉。两个水汪汪的大眼袋,像两个鼓胀胀的腰包,肿得都快要掉地上了。

还有三天,如果再筹不到钱,女儿的手术就要延误了。

而且,女儿一直躺在ICU,那里花钱就像开闸放水一样,一泄如注啊!时间拖得越久,女儿越危险,这钱也越紧张。

老魏像一根直挺挺的移动木桩,摇晃着满身是汗地来到局里。

主任本来已经批了他的假,让他先忙女儿的事情去,但现在他ICU进不去,家里又回不得,只好到局里来躲了。

而与此同时,江澄区文化局已经燃炸了。

就在刚才,市作协打来电话说江澄区作协的老魏获得了1997年度《九月》全国范围内的小说征文一等奖。据说是《九月》编辑部的电话通知,给作者的挂号信已经寄出来好几天了,很快就会收到。

“你好,我是江澄区文化局。”局长慎重起见,特地打电话到市宣传部确认信息的真伪,“我想核实一下,江澄区在这次《九月》征文的获奖情况......”

“是的,刚才《九月》编辑部打来电话了,我们已经通知了市作协。老魏,短篇小说一等奖,是你们江澄区的,没错。”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晰无比,“不过,正式的文件通知还没收到。”

这可不得了了。

《九月》是由京城的九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目前国内唯一集小说、诗歌、散文及报告文学于一体的著名刊物,在职编辑和顾问团队里有好多文学巨擘,随便点一个名字出来,都是当前业界响当当的大腕。

能得到《九月》的征文一等奖,那可是一个莫大的荣誉,几乎等同于被评为了某个部委的全国劳模。

电话里还说,市宣传部准备择日安排记者下来采访,紧接着还会邀请各区县组成工作组前来研究学习。

江澄区的写作圈因此彻底沸腾了。

基于此,为迎接市里随时可能到来的采访,同时也为了激发民间的创作热情,文化局和作协会同区宣传部领导立即开会,研究部署相关工作。局长也果断安排办公室发出通告,公布这一喜讯。

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马上树立一个积极上进的文化标杆!

愁眉苦脸又懵然无知的老魏一进办公室,就被同事们振聋发聩的掌声吓得差点小便失禁。

文化局上下倾巢出动,几乎全都挤到了老魏的办公室,将里里外外以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

“魏大作家......魏大作家......”同事们的吼叫声整齐而欢快,楼层的地板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局长副局长们也喜笑颜开,终于有人为文化局长了脸——好久没有这么振奋人心的场面了。

“别闹,让我睡个觉。”老魏耷拉着眼皮,昏昏沉沉地挪着步子往座位上走。

他心想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跑他办公室来了,自己一向人微言轻,什么时候如此受人关注过?

“什么魏大作家?你们别涮我了。”老魏的思维大概慢了十好几秒。

“前段时间你不是参加了《九月》的征文比赛吗?”有个和他关系近一点的同事提醒他,“上面通知说你中了一等奖!”

“老魏请客!老魏请客!”同事们纷纷吆喝起来,刹那间,办公室就被众人的热情撑得个满满当当。

“我哪有参加?”老魏拉过椅子,在桌上收拾出一片空地来,埋下脑袋就要睡觉。

“你个呆子!你不是投了一个短篇吗?”那位同事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好像是吧!怎么了?”老魏的脑子此刻就像被遗落在遥远的异度空间了,还没接收到这里的信号。

“中奖了,一等奖。”同事情难自禁地捧着老魏那张木然的脸搓了起来,兴奋地大声嚷嚷道,“老魏,你中了一等奖!一等奖!”

老魏立起头来,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他的那两个眼袋也跟着上下蹦了蹦,然后他突然一个激灵,双手一撑,身体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嘴巴张开,又突然闭拢,激动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还没等呼吸喘匀,便风急火燎地挤出门去。

他要立即回家告诉媳妇儿这个天大的喜讯。

老魏搞写作快四十年了,以前一直默默无闻。

十多年前,他通过市委宣传部一个亲戚,在本市权威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几个中短篇,这才捡到一个区作协会员的名额,然后一直坚持不断地埋头写作,断断续续又有些大大小小的方块问世,如此一步一步捞到个副主席的帽子。

老魏老早就想将作协主席的位置取而代之,苦于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作品加码,于是在这个副主席位置上,一呆就是七八年。

尽管如此,老魏仍旧没有放弃过努力。他能在文化局熬到一个办公室副主任,也多亏了自己有那么一些墨水傍身,否则,恐怕就是一个万年科员了。

半年前的春节,《九月》在某文化品牌的赞助之下发起了这次声势浩大的征文活动。

在区宣传部和文化局的大力倡议下,作协几乎发动了整个江澄区所有文学爱好者积极参与。

老魏也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地奋战了三个多月,字斟句酌,反复修改,终于撰成一部短篇小说《铿锵》投了出去。

大约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老魏居然文曲星附体,终于拿了万众瞩目的一等奖。且不说这个一等奖的奖金有多丰厚,单单是这份荣耀,下一届的区作协主席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甚至还有极大可能去到市里弄一个副主席来当当。

在回家的路上,老魏高兴得哼起了“洪湖水浪打浪”。

他觉得太阳没有那么刺眼了,瞌睡也跑了个干干净净。

路过楼下,那条一直凶巴巴的黑狗竟然没冲他叫了,反倒对着他摇起了尾巴。

“老娘没有白疼你。”一听到老魏的喜讯,媳妇儿的脸一下就怒放开了花。

老魏挺着胸膛大踏步走过去,紧贴在媳妇儿身后,伸出鼻子用力在媳妇儿耳朵根嗅了嗅。

“今天晚上你就别睡沙发了。”媳妇儿似乎感觉到了身后这头狼在磨牙,便会心地媚笑起来,“老娘让你随便点菜。”

老魏顿觉喜出望外,他立刻一手搂住媳妇儿的水桶腰,一手从的确良衬衣下摆伸了进去。

“你妈的,全是汗。”老魏温柔地说。

这个夏天的晚上,筒子楼里春意浓。

老魏憋着劲儿耕犁了两次。他都快有十年没下过这片土地了。

媳妇儿多年前就没了那个兴致,她的地里早就干起了裂缝——但今晚仍然曲意逢迎,很快把老魏拱上了云端。老魏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事毕,老魏浑身湿透了,像刚从水里爬起来似的,而媳妇儿却像刚刚播下种子的地,朝气蓬勃又生意盎然。

“奖金有多少?”媳妇儿的焦点在这里。

“好像是五千。”

“那还差一万啊!”媳妇儿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依旧焦头烂额。

“市里、区里以及局里多少会奖励点,最后可能差得不会太多。”老魏胸有成竹地说,“但是,以现在这个情况,我再去借钱的话,应该会顺利些了是不?”

“对啊!以前瞧不起你的那些人,老娘倒要瞧一瞧他们的嘴脸。”媳妇儿咬牙切齿地说着,神情也顿时威风凛凛。

“再来一次!”过了好一会儿,老魏突然翻起身来。

“乐意奉陪。”媳妇儿格格地笑着,“你天天拿一等奖,老娘随传随到。”

第二天,老魏起了个大早。

他先是到楼下撑了十几个俯卧撑——他已经计划好了,以后每天坚持做,把身体养好,未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然后到菜市场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吃完老婆准备好的豆浆油条,老魏手里甩着钥匙串儿屁颠屁颠地又去局里了。

他潜意识里觉得,今天会是他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天。

以往上上下下那些瞧不起他的同事,果然对他全都点头哈腰的了,甚至连某个副局长,对他的称呼都亲切多了,再也没叫他老魏了。

“青云啊,你这么早?”那个副局长对着老魏咧嘴一笑,“一会儿来我办公室,尝一尝我的极品毛尖。”

我嘞个去,老魏突然觉得,这生活太他妈的带劲了。

终究还是局长手眼最快最为灵活。

局长早就安排了一个小年轻守在老魏办公室门口,说好了如果老魏没来上班的话,就去家里把他请来。

“局长,您找我?”老魏敲了敲局长办公室已经敞开的门。

“青云啊,你不是请假了吗?快,快来坐。”局长平时那张英姿勃勃的国字脸此刻漾满了笑容,“不是说了么,家里的事情重要。你手头的工作,不着急,不着急。”

老魏看那张椅子距离局长太近了,感觉心里没底儿,便毕恭毕敬地站着。

“坐坐坐,你客气啥?”局长又是一笑,手掌朝下压了压。

老魏这才缓缓坐下,双手僵硬地放在两只膝盖上。

“来,烧一支我的烟!”局长递上一支“玉溪”牌香烟。

“哦,对不起,我不会。”老魏先是双手一挡,然后又迅速接了过来,把烟装回了烟盒。

妈呀,局长就是好,抽这么贵的烟,老魏心里暗想。

“很好!很好!”局长脸上的笑容都没有离开过,“昨天都没来得及恭喜你!成绩不错嘛!”

“多谢局长栽培!”老魏虽然级别不高,但官场话还是会走的,“若不是局长给机会,哪有我的今天?”

“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就不绕圈子了。”局长轻轻咳了一声。

老魏意识到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便挺了挺腰杆,瞬间坐得直直的。

“当副主任已经快十年了吧?”

“局长您慧眼!是的,已经九年了。”老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啊?”局长的笑容里貌似挺有深意。

“我的工作干得还不够好,请局长批评指正。”老魏把心里的那只猫爪压了又压,压了又压。

他觉得自己不能猴急,不能被局长瞧不起。

“想不想动一动啊?”局长倒是直言不讳。

老魏的脑子里好像突然升起一道霞光,他不吭声了。

老魏知道,在这个时候,既虚伪不得,又真不得,一切只能看领导的心情了。

领导既然都找你谈话了,说不想,这必然会给领导留下一个撂挑子没有担当的印象,同时又辜负了领导的拳拳美意。但如果直白地回答说想,又显得太狂妄自大太不知好歹了。

他必须回答得艺术而巧妙。

老魏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他明白,个人再有能力,但所有往上往前的机会,都是领导给的,是领导看得起。

“多谢局长!”老魏闷了半天,才回答道,“一切听您吩咐!”

局长自然有他的打算。

这么多年来,局里猛然冒出一个全国一等奖,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焦点,他肯定也要抓住机会。以官场惯例来说,市里面或者区里面极有可能因此让老魏“动一动”,既然如此,他何不先做个人情,提前让老魏“动一动”。

“对了,女儿的手术费解决了没?”局长问老魏。

“呃......这......”老魏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但终究嗫嗫诺诺着没有开口。

“是还差钱吗?”局长又燃起一支烟,然后漫不经心地埋怨着说,“不是我批评你,有困难要向组织提嘛!”

下午,老魏去医院把手术费缴齐过后,返回局里,正在门岗趾高气扬地跟几个同事就拿一等奖的这个事儿聊得风生水起,门外来了一个人。

那人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终年务农给晒的,穿着一双已经洗得发白的解放鞋,衣着虽然破旧,但也整洁。如果不是戴着一副眼镜,很难相信他能和文化局扯上一毛钱关系。

眼镜被门岗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的。”门岗厉声喝道。

“我来咨询领奖的事情。”眼镜被门岗吓了一跳,微微垂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抬。

“领什么奖?”门岗吃了一惊,双眼瞪成了铃铛。

“《九月》的小说征文一等奖。”眼镜抹了抹脸上的汗,头垂得更低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个奖是我们魏主任的。”门岗哈哈笑了起来,“他很快就是我们文化馆的魏馆长了!”

老魏有点洋洋自得,另外的几个同事也都抿嘴一笑。

“这......这怎么可能?”眼镜头猛地一抬,双眼鼓起来,眉头堆成了两座坟,忙不迭地从兜里摸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来,“这封挂号信是《九月》编辑部寄给我的,今天上午才收到,所以我特意赶来文化局咨询一下。你们看。”

“你写的小说什么名字?”老魏心里猛地一凛,急忙颤声问道。

“《老魏》。”

Ⅵ 有病(短篇小说)

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也看起来不太晴朗。二柱就骑了摩托车,他要把儿子送到县城去,儿子正在上大学。这不,已经是八月下旬了,马上就要开学了。

路上经过二柱他三爸建国老汉家所在的村子,二柱就询问儿子是否要到建国老汉的家里去看一看老汉。老汉前一段时间脑出血昏倒了,在医院住了不长时间就回来了。建国老汉和二柱不在一个村子里,建国老汉是个倒插门女婿,二柱前段时间也曾和村子的自家人去探望了一回,那个时候还恢复的比较好。

二柱儿子心想他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回,难得回来了就去瞧瞧!再说建国老汉对他还挺好,为人和蔼又慈祥。于是车子一拐就进了公路旁的一个村子。

距离他们出发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太阳依旧没有挣脱出来,只在东边留下一片光亮的地方。二柱和儿子跨进建国老汉家时,老汉正好坐在门道的轮椅上,见到侄儿和孙子来了,老汉忙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招呼着让他们爷子俩坐下。建国老汉脸色腊黄,眼神暗淡,松弛的皮肤像柔皱了的黄纸一般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二柱见老汉的境遇十分的凄苦与悲凉,他就心生悲悯与恤怜,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爸,屋里咋没人呢?”二柱环顾了一下院子问。

“你三妈去锄地了,新钢还在新房里边睡觉。对了,二柱,你今天准备干啥去呀?”建国老汉有气无力的说着话,他的喉结像榆木疙瘩一样一动不动,只凭气息喊出些话语。

“我准备送小军去学校,他快开学了,顺道过来让娃看看你。”

在一旁的小军点了点头,他眼里流露出对老汉的敬爱与同情,顺手掸了掸老汉留在衣服上的烟灰。建国老汉目光一转看着小军问:

“小军,在学校还习惯不?南方的大米饭你吃的惯?”

“习惯着哩!爷。”

“习惯就好,好好念,将来寻个好工作。你爸供你上大学也不容易!”

“嗯,知道了,爷。你也把你照顾好,先把病养好。”

二柱见儿子如此懂事,就想起了自己的堂弟,建国老汉的儿子新钢,他还像个蛀虫一样守在家里,名副其实的啃老族。于是,他便问:

“三爸,新钢还守在家里,这结完婚都多半年了,他为啥不上班去?难道他不知道结婚盖房欠了一屁股账。难道他还想着让你帮他还不成。你看你现在都成啥了,自个儿把自个儿都拿不到去了,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呀!”

建国老汉头靠在椅子背上,听了侄儿的话,他枯槁的面容向上仰起,做了一声长叹。

“哎……”接着说:

“新钢前段时间去了工地,说是六七月天气太热了,受不了就跑回来了。昨天还来老屋问我有钱没有,说他没有抽烟的钱了,我就从裤兜里给拿了一百元,那钱还是他姨来看我的时候给的。我寻思我住了几天院,屋里光景也不好,娃也没有钱,日子也过得难畅,就给了些。”

“好我的三爸!你让侄儿说你啥好哩!天气热,那工地上的人都不活了,他年轻轻的都受不了这点罪。那他想过没有,你大冬天的拿个蒸馍蹲在乾县人市给人当小工是啥感觉!他没有钱,没有钱就不抽烟了嘛!不嫌臊,还跑来问你要钱买烟。你也真是的,从小把新钢就当个宝贝蛋蛋,娃蹲在你头上撒尿你都是高兴的,到头来能咋样!你看把他溺爱成啥了!娃不争气,把大人累死能咋样!牛不喝水,把牛犄角掰了能咋样!”

二柱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些话,建国老汉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但到了现在,显然现状是他所不能改变的。老汉额头上的血管像一条痉挛了的蚯蚓蠕动着,面露窘容。小军在旁边也不吱声了,他没有见过父亲这样激动。

场面尴尬了一会儿,二柱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他话题一转轻声问到:

“三爸,我看你没有前段时间精神活泛了,这是咋了?有没有看医生?”

“看了,隔壁村的一个医生说是低血压,开了些稳血压的药,这几天正吃着哩!”

“低血压?为啥不到县医院检查检查,脑出血可不是小病,人家患了这病都要住上两三个月,你倒好,住了十天就回来了,还不去复查。三爸呀三爸,侄儿就担心这病要了你的命。”

“咱屋的光景你又不是不了解,娃刚结完婚,欠了那么多钱,能省两个就省两个。咱刨不动了,也不能给娃添负担么!”

“三爸,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看病这钱能省吗?省着省着就把命送了。再说,你有没有病,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你不管你自己的身体,还指望谁管你呀!”

建国老汉梗着脖子,头歪向一侧,枯涩的眼皮眨巴几下想要挡住泪水,但这泪水早已习惯他那龟裂的土地般的眼窝,瞬间就消失了。

“我都是多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了,只要人家过的好,那就好。有病,没病,我也不知道了……”

“你也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

这时候,新钢刚好来到老屋,看见二柱满脸通红的站在建国老汉旁边,他问了一声哥,二柱正想去新屋找他,正好来了,于是劈头盖脸的就问:

“新钢,三爸从出了院,还没有回医院复查过,你为啥不带他去?”

“前段时间我看我爸脸色啥都好着哩!心想就不用复查了,花那闲钱干啥呀!只要慢慢调养,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你看你爸脸色都成啥了,还好起来!”二柱目不转睛的看着新钢反问到。

“那是我爸他不好好锻炼,医生出院的时候给他说让他好好锻炼。他整天就坐在轮椅上,连手都不想抬一下,血管全都被压住了,怎么循环,脸色看起来能好吗?再说,不是前几天还叫隔壁村的医生过来给看了吗?医生说是血压低,血压低这能算是病吗?人蹲着时间一长,猛的站起来就感到昏,这就是血压低,咱农村人谁还没有个低血压啊!这要慢慢调节,到医院能看个啥!”

新钢一番话,竟然把二柱说的二柱哑口无言了,听起来这还满口仁义与道理的。但二柱总感觉胸口有一口气憋得他着实难受,同堂弟理论自己好像还有点后力不足,再说理论也解决不了问题。索性,他带他三爸去医院复查!算是他这个当侄儿的尽了孝心。于是他对新钢说:

“算了,不管你爸有没有病,复查还是要的,这么大的病。你经济困难我知道,现在我带你爸去县城做个复查,希望能把病情搞清楚,这才是最关键的。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爸好,希望你能理解。”

“这就是我哥你不对了,我爸好好的,根本就没有病,上医院检查干啥嘛!没事干老往医院跑啥,我都说了低血压不是病。咱退一万步来讲,哥,你是好心我明白,但人都说了,亲兄弟明算账,再说你还供着一个大学生,经济肯定也不是很宽裕。我爸要我是干啥的!侄儿来给我爸看病,村里人咋看我,我咋在村子里活人呀!这年头,唾沫星子把人能淹死,我哥你不是不知道。”

一番话说完,二柱就想给新钢一拳头,但毕竟新钢都结婚了,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人”了。他怎么能这样,再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强行插手总是不太好的。想到这里,他的刚才那股想要扭转乾坤的冲劲就像蒿子火一样,烧的旺灭的也快。看着新钢他心里就窝火,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哩,并不会因为个人的一时兴起而有所改观。二柱见带他三爸建国老汉去复查无望,自己又不能做些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二百元塞到建国老汉手里,不愿多作一刻停留的奔出了建国老汉家的大门。

等二柱再一次骑上车的时候,太阳终于挣脱出来了,但光色暗黄,轮廓不清,显示出病恹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不能为世人所道的苦楚一般。

二柱给他的儿子小军讲起了建国老汉的往事,建国老汉年轻的时候,家里太穷,娶不起媳妇,于是经人介绍做了倒插门女婿。婚后育有一子一女,为了供养家庭,他一年中有三百五十天在外边务工,回到家里就把务工所得绝大多数交给媳妇,自己所剩无几。老汉没有别的不良嗜好,唯独喜欢闲暇时抽一两根烟解解闷,平时洗衣服都舍不得买洗衣粉。俗话讲,男的是个耙耙,女的是个匣匣,但这耙耙挣了不少,可这匣匣却总是极度吝啬于耙耙。村里人都看不惯媳妇这种行为,真是应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同村同出务工的人都劝他多长个心眼,不要太老实。婚姻不美好,不知从哪一年起,夫妇两人就不同居了,过着如出家人一般修行的生活。远的不说,就说这几年,交通发达了,路也宽展了,家家都买起了电摩。建国老汉家也有,可全家人媳妇单单就是不让他骑,却可以放任儿子把车骑个稀巴烂。老汉心也开阔,不骑就不骑,走着也稳当,再说了年轻人都好攀比,可不能让儿子跟他一样,整天是十一路公交。嫁出去的女人都要回娘家,他这上门女婿似乎也存在“回娘家”这一层含义。原来的村子距离挺远,全是上坡路,交通发达了,路上基本就没有什么行人,他却是这社会发展的“守旧者”。禹禹独行在那大道上,由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人一直走到了身形佝偻,谁知道他会哪一天望着夕阳下的上坡路再也没有劲爬上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老汉为人好,受到原来村子的人的爱戴,仿佛几十年过去了,那里才是他舒畅的家。至于那个他鞠躬尽瘁的家,又为他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是举案齐眉的幸福婚姻,还是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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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姻合的短篇小说集有哪些

姻合个人作品年代表 1 短篇作品《颜色》刊登在2008年12月《伊媚》杂志特刊《悬疑屋》。
2中篇作品《犬子》刊登在2009年10月《悬疑纪》杂志。
3中篇作品《猫妻》刊登在09年12月《七月》杂志。
4短篇作品《老邵的蜡像》刊袭茄登在2010年1月《吹灯录1》
5短篇作品《天坛诡云》刊登在2010年4月《悬疑志》杂志。
6长篇作品《多了一个》缩订版在2010年4月起《胆小鬼》杂志特刊连续八期连载。
7 中篇作品《问米凶间》刊登在2010年9月《胆小鬼》杂志。
8 短篇作品《绣花鞋》刊登在2010年11月《胆小鬼》杂志。
9 中篇作品《山妖》刊登在2011年3月华章出版的《莲蓬鬼话》。
10中篇作品《诡女》刊登在2011年4月磨铁出版的《有诡》
11中篇作品《画皮》刊登在2011年7月《七月》杂志。
12中篇作品《五行巷迷案》刊登在文治出品《冥王星》杂志。
13中篇作品《童失》刊登在2011年7月鼎足文库出版的《时间的灰烬》
14短篇作品《合葬》刊登在2011年磨铁出品《超好看》杂志第三期中。
其中2010年9月的《胆小鬼》杂志以《与姻合零距离接触》为题专门为其做过两万字的专访。 《多了一个》
长篇悬疑小说《多了一个》由博集天卷出版公司于2009年11月出版。
精选片段之阴兵借道:
在战场这块血地上,你攥块土都能滴出血来。为什么?因为死掉的人比活下来的还多。
这一死可不是一个两个,都是成千上万哪。这么多的兵,一下子拥进地府去,阎王爷也不敢收。
于是他们只好徘徊在死去的地盘附近,来回行军,如果死的时候是在半路上被伏击死的,没到目的地,虽然阴阳殊途,做了鬼,也只一心想到目的地,就这么永不停息地跑下去。
自古有言:阴兵借路一条道。
什么道?不是娘儿们的阴道,是血道。
有道是:“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再牛再彪悍的军队,他行军也得安排好时辰,要么过了四更天出发,要么算准了三更天休息梁银,反正三更四更交替的时候,没哪个军队敢行军。
实在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行军怎么办?队伍领头兵得先准备好一只雄鸡,鸡头用布袋套上,拎在手里,到了三更四更交替的时候,队伍不停,领头兵随手拧断鸡头,不能出血,不能让鸡头见光,也不能让它打鸣,而且头一拧断,公鸡有烈性,当时不立刻死,想喊,喉管断了喊不出来,会发出咯咯的闷声,这叫鸡咛。
鸡咛当是给正在行走的阴兵打个招呼,叮咛一声:“死去的老少爷儿们,各有各的苦,你们赶路我们也赶路呢,都是上面派的,麻烦你们让让,别走冲了。”
真要冲了,那就完了,有多少人都得跟着阴兵回头走,能不能回来谁也不知道,这叫借阴路。
而阴兵借道,恰恰和这相反,最凶险不过了。
阳军借阴兵道,还有个商量的余地,但是阴兵要走阳道,一千个碰着一千个死,一万个碰着一万个死。
孙传芳孙秀才没当大帅那会儿,手下有个团扎营没看风水,晚上遇见了阴兵借路,除了一个放远哨的,别的都没了。
帐篷在,柴火在,枪支弹药都在,甚至脱下来的衣服也在,就是人全没了,一个不剩。
活下来的那个放远哨的人讲,就在三四更交替的时候,一阵浓雾涌来,远远地他看见雾里黑影幢幢,整个一支部队正朝营地走来。
放远哨的来不及问话,连忙开枪,可雾里没一个人倒下,倒是惊了营,整个营地马嘶人叫,乱成一锅粥。
但那团雾渐渐涌了上去,涌到哪里,哪里的喧闹立刻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雾中的军队渐渐行远,留下空无一人的营地,放远哨的站那吓得一动不敢动,尿了裤子。
这些典故都是以前在军营里闲谈的时候听老兵说的,都说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不能犯忌。
没想到这个李油子居然从阴兵借道里活了下来,他是怎么做到没被阴兵带走的?
《恐怖无距离:传达室的保安》
长篇悬疑小说《恐怖无距离:传达室的保安》由磨铁文化公司2010年3月出版。
精选片段之保安夜巡:
春天的草白天绿油油的,晚上就是黑乎乎的,比那更黑的是高点的灌木从,猫儿就在里面叫春,交合,滚来滚去。
猫的寻欢声有种特殊的凄惨味道,我巡夜要做的就是拿电筒朝猫叫的最凄惨的地方晃晃,然后扔块砖头进去。
这样第二天小区里的人就不会因为睡眠不足红肿着眼睛去上班。橡禅宴
但这次草丛里的猫叫的声音怎么听也不是味,我扔了两块砖头进去了,它还是叫,越叫越大声。
我终于听出来了,这次的猫叫是真正的凄惨,而且草丛里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一浪接着一浪,我用警棍分开外围的灌木想看个究竟。
一分开灌木我就发现草丛里有双黑黑的眼珠在月光下反着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不是猫儿的眼睛,猫的眼睛是绿的。
我还没来得及把电筒调准,一条黑线沿着草皮哧的游了出去,似乎有条巨大蜥蜴一样的东西贴地飞奔着进了童童家那座楼。
眼珠消失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没时间顾上那个,眼前几只猫疯了一样转着圈子,脸半仰着对着月亮鬼叫,脸上的表情跟人笑似的。
听老人说:猫哭起来就跟人笑一样,但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绿油油的猫眼。
我小心地提起一只猫,用电筒照了一下它的眼睛。
猫的左眼皮有个小小血疤,右边也有一个。
它们的眼睛都被尖针刺瞎了。
身前两棵高大的雪松像两个黑色的巨人在冷冷地俯视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我转身离开后雪松上会不会也隐藏着一双黑色的眼睛暗暗地盯着我。
《五行谜藏:恶水》
长篇系列悬疑小说《五行谜藏:恶水》由磨铁文化公司2011年7月出版
精选片段之荒村异物:
突然高林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凝神细听。原来不是幻觉,那种奇怪的窃窃私语声就是房间里发出的,但那种急促而细短的吞吐音节绝对不是寻常听见的人说话的声音。
高林悄悄摸出枕下的电筒,猛地推亮在屋中乱照,但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声音也戛然而止。
高林关上电筒,躺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黑暗。没片刻,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这声音就是从四壁发出,最后凝聚在这空寂的屋中,在高林耳边回响。
高林没有贸然推亮电筒,慢慢地,一寸寸地,在被窝里悄悄地转过身来,眯着眼睛对着暗中的室内。
室内确实什么也没有。
只有墙壁上的年画位置,那只抱着鲤鱼笑哈哈的娃娃,捧着元宝笑眯眯的财神,还有别的画上人物,都睁着一双双寒光闪烁,充满血丝的眼睛,邪恶地悄悄盯着高林。
窃窃私语声正是从画上发出的。高林以为自己酒劲没过,连忙坐了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凝神再看。果然眼睛没有了,高林刚舒了一口气,刚灭电筒,突然他看到年画娃娃的眼睛迅速地眨了一下,一丝诡异的绿光在电筒的微光下闪过,又立刻熄灭。
有活的东西在年画后面,悄悄窥视着他!
高林想跳起来大声喊叫,但又觉得全身发寒,身体好像不听自己使唤地往被子底下溜去,蒙住头不敢出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梦魇了。不料听到被子外面有悄悄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双,还有不停的嘀咕声,感觉有很多东西在床边议论着他。
最要命的是,被子底下被慢慢掀开一角,一只小手慢慢地沿着他的腿摸了上来,冰冷,潮湿,粗糙,似乎还密布鳞皮的手。
这不可能是梦里,高林使劲地一咬自己舌尖,痛!借着这股痛劲他一掀被子跳下了地,黑暗中似乎不知有多少矮矮的黑影迅速溜了出去。高林睡觉前关上的门开着,山风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冰冷了室内。高林掀落的
被子铺在地上,一线月光从半开的门里爬进来照着被子。高林点亮了油灯,四处照了照,没什么异样,然后,他照到了地面上无数的脚印。像小孩子的脚一样大小,但前面却不像五趾,还有尖利的指甲痕迹,脚印很扁,周围还淌着水迹,地面一片潮湿。
《日落危城》
长篇系列悬疑小说《日落危城》由磨铁文化公司2014年6月出版
精选片段之前序:

一 序
月上古楼鬼唱歌
日落危城屍满山
八千虎贲洒碧血
再聚黄泉斩修罗

苍龙一般矫健有力的字体盘踞在古旧泛黄的报纸上,直欲横空飞去。这是1943年12月18日的《纽约时报》,报纸上染着几绰早已干涸的血迹。报纸头条是一张泛黄而疏暗的老照片,照片上站着数十名国民党官兵,排着整齐的军列,前面几排半蹲的是士兵,脸上带着腼腆而羞涩的笑容。最后面一排是军官,眼神里露着隐约的悲怆,然而嘴角也在微微笑着。
照片上最引人注目的除了军阶最高,站在倒数第一排正中,相貌英武的师长俞万程,就属最右边一名三十出头,挂少校军衔的年轻军官。军官面容英俊,右手垂在队伍最外面,能看到食中二指有从指关节处而断的旧伤,眼神尤其深邃疲倦,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最灿烂。在照片旁边的英文报道简单翻译如下:
“这里举目尽是烧焦的围墙、残破的砖瓦和灰堆。要想在这个曾经有过十几万人口的古城里寻出还有生气的事物,实在难乎其难。除了那些英勇的中国士兵,站着的,和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的。”
2011年11月一位朋友给我看了一些祖辈留下的文字记载和报献资料。底下我会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请记住这是一个故事,一个完全虚构,离奇诡异,然而又让人热血沸腾的传奇故事。故事里的人名和地名都是不存在的。至于为什么它总是和当年的某些真实事件有着暗合的叠影,而且那么象一把能解开历史谜团的钥匙——因为这个世界正是有着巧合才精彩。
这把钥匙打开了历史老人加在中国1943年冬季的一把巨锁,那是一个炮火纷飞的年代。而在12月20日,绍德城外的炮火,来的比往常更猛烈一些…… 2009年初为东方卫视播放的《迷案记》担任过编剧,撰写过电视剧《白发鬼拍花》剧本。

Ⅷ 好看的言情小说

这段日子在红袖添香小说网上看过的小说,感觉还可以。推荐。。
《有生之年不说我爱你》文
/
青颜如风
是谁说,这世上最动人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林落白说——
沈陌锦,我喜欢过你,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一起长大,彼此相爱,直到老去。
赫连独欢说——
林落白,我从第一眼就完全确定,这一辈子我爱你。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是生是死,你都囚在我心里。
赫连独欢——我不做你的小三,你的爱,是毒,是蛊。
是一辈子的梦魇和痛楚。
有生之年,你听不到,我说爱你。
《前妻来袭》文
/
纤手破新橙
李敖说:世间最凶猛的动物叫前妻。前妻究竟是种什么动物,她对婚姻的杀伤性有多大,在离婚的那一刻,没人知道!
林朵渔、纪琴、颜樱是三个年过30岁的离异女人。她们因不同原因走出婚姻的围城,在如何走出自我否定的困境,如何对待那个伤害过他们的男人,如何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们有着各自的选择。
三个失婚女人一个未婚女子之间的情感迷惘与困惑,期间穿插着三个女人的友谊……
《丑颜泪之下堂王妃》文
/
若儿飞飞
她很丑,她右脸有块半巴掌大的黑色胎记。她从小就不得父亲疼爱,父亲看到她,眼里只会有着深深的厌恶。
在她妹妹和她的心上人的婚礼上,仇家寻仇而来,父亲亲手把她推送向仇家的枪口。
穿越千年重生,在这里,她仍然丑,那魔梦般的胎记仍然如影随形。
在这里,她是王妃,也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践踏的丑王妃,有着王妃的身份,却连王府里的一条狗也不如。
《魅君妾难为》文
/
蜀文丫头
她,云水舞,一个父亲预言必会嫁于最完美男子的云城女子。
一次突入而来的变故,一场国恨家仇的阴谋…
为了救下仅剩的妹妹,她甘愿成为一枚棋子!
一瓶毒药,一抹倾城笑,她失去了作为女人应有的权利,却一跃成为专恃后宫的三千佳丽之首。
雪殷漓,雪国国君,他为她废除王后,却最终倒在他挚爱一生的女人怀中。
弱水三千,他独取她一瓢!他明知她是毒药,却也义无反顾的一口饮下,不做挣扎…
魅王,邪魅如妖的神秘男子。
他救下她的妹妹,同时让她成为自己复仇的尖利屠刀!他为她设下了圈套,最终却舍命为她将自己套牢…

Ⅸ 短篇小说‖《麒麟梅花》(上)



夜幕下的武昌城内……

“弟兄们,今天晚上等月亮到我们头上的时候,大家就一起杀出去,打开文昌门。所有人头上捆一条白布,左胳膊上绑一块红布,到时候只认服装不认人!武昌城能否攻克就靠咱们了!”鲍超对众湘勇说道。

“快到时间了,”彭玉麟拿出了随身带的梅花香包,“小姑,等我们平定太平天国之后,我一定回去守着你。”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月亮也升到湘勇的头上了。

“兄弟们,给我杀!”鲍超吼道。

彭玉麟、鲍超指挥三百埋伏在城内的湘勇杀了出来,打开了文昌门,湘勇潮水般从文昌门冲进城来。这些最先冲进城的湘勇,一个个像发了疯似的乱砍乱杀,城内秩序大乱。城外其他湘勇,则从炸开的缺口中蜂拥面入。他们见人就杀,见房就烧,见金银就抢。火光冲天,哭声动地。武昌城被湘勇攻下了。



待到城中大大小小的战斗都结束后,曾国藩带着一班幕僚亲兵,坐着特制的小船上,夹在居中的十营水师中,这天起航了。为了议事的方便,彭玉麟也坐在曾国藩的座船上。时已深秋,长江水显得比春夏两季清亮。天空万里无云,灿烂的秋阳,照射着勇丁们划起的水波,发出白花花的耀眼的亮光。因为是乘胜东下,全军斗志旺盛,又在流水的帮助下,船行得很快。曾国藩时而在舱内,时而在甲板上,与彭玉麟、郭嵩焘、刘蓉等人谈古论今,意气风发。目送着两岸青山向后退去,大家甚是欢快。

黄昏时,近三百艘战船停泊在葛店。劳累一天,吃过夜饭后勇丁们都早早安歇。彭玉麟看着舱外被夜色笼罩的江水,心里很不平静。白天站在船头,指挥战船航行之暇,他想起,十四年前,也是在这段江面上,他陪着小姑,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白天不允许他多想,现在,万籁俱寂,尘嚣已息,儿时与小姑青梅竹马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现脑海。小姑画眉般动听的越语,一句一句在耳畔响起。他拿出麒麟梅花图,轻轻地抚摸,仿佛已坠入爱河,沐浴在小姑的万种柔情之中……



彭玉麟出生于梁园巡检司署。十岁那年,舅父为王麟在芜湖找到了一个品学俱优的先生,于是就在那年告别父母来到芜湖。玉麟的姨妈五年前正要出嫁时,却不幸得天花身亡,舅父虽成亲多年,却至今未生得一男半女,外婆王老太太常感膝下冷寂。对于玉麟的到来,真如天上落下一颗星星,欢喜不尽。玉麟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且秉性笃厚,对长辈恭顺,深得外婆和舅父母的疼爱。

一个冬天的午后,玉麟放学回家,绕道到附近一座小山上去看嬉梅。刚到山脚,见山沟边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脸色青白,两眼覆闭,玉麟吓了一跳。心想:这女孩一定是病倒在这里,天气这样冷,若不叫醒她,病会加重。他蹲下来,推了推她,喊道:“小大姐,你醒醒。”

喊了几声,那女孩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望着他,却不作声。玉麟问:“你是不是病了?”女孩摇摇头。玉麟好生奇怪,没有病,为什么躺在河边?他想了想,又问道:“你是饿得很厉害?”女孩点点头。“我扶你起来,你到我家去吧,我请你吃饭。”女孩望着玉麟,仍然没有作声,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玉麟明白她心里在感谢。于是扶起女孩,一路拎着她回到自己的家。玉麟把情况跟外婆说了,王老太太也很怜悯,怕饿过头的人一时受不了硬饭,赶紧熬稀饭给她吃。那女孩狼吞虎咽喝了两碗稀饭后,气色好多了。王老太太又收拾好自己的床铺,要女孩睡到被子里去暖和暖和。那女孩激动地叫了声大娘,双膝跪下去,给王老太太和玉麟磕头,慌得玉麟赶快扶起她。王老太太要女孩休息。把玉麟拉出门外。王老太太把这事告诉儿子和媳妇,舅父母都称赞王麟这事做得好,说心肠好的人今后会有好报。玉麟很高兴。

到了掌灯时,那女孩还未醒过来。王老太太进屋,坐在她的旁边。眼前这个孩子,王老太太越看越像自己的满女,看看想想,竟然流出了几滴泪水。过一会,女孩醒过来。她一眼看着王老太太慈祥地坐在自己身边,心里暖洋洋的,如同看到妈妈一样,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大妈”。她向王老太太恳求:“大妈,我不走了,我就留在你这儿吧!我什么活都会做。”

王老太太吃了一惊:“孩子,你怎么能不回家,父母怕都要想死你了。”

女孩流着眼泪说:“大妈,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家。”

王老太太扶着女孩坐起,说:“孩子,你为什么昏倒在路边,你把详情给大妈说说吧!”

女孩点点头,穿上衣,坐在床边,就像对自己亲生的母亲样,倾吐满腔苦水。

原来,这孩子姓梅,名叫梅小姑,今年十四岁了,是浙江嵊县人。两年前,父亲得痔病去世,母亲哭得死去活来。谁料半年后,小姑十岁的弟弟又得天花死去。儿子的死,给小姑母亲沉重的打击。自那以后,母亲便病倒了。家贫无钱医治,拖了一年多,也下世了。剩下小姑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小姑虽然没有读过书,心眼却灵秀,裁剪针线,煮饭烧菜,样样都做得好,模样也长得出众。街坊邻里有心肠好的,常常送点东西给她吃。也有人叫她做点女红,送她些手工钱。这样过了半年。

有一天,小姑的一个远房婶子从合肥回来,晓得了小姑的情况,便笑吟吟地来到小姑的家,对她说:“婶子领你到合肥去,那里有个小歌班,班主是我们嵊县人。你长得漂亮聪明,今后跟班主学戏,一定可以赚大钱出大名。”嵊县是越剧的故乡,会唱越剧的人很多,小姑也会呼几句。她不想赚大钱、出大名,但她喜欢越剧,何况家里没有挂牵,去就去吧!

小姑跟着远房婶子上了路。一路上,她把婶子当恩人,尽心尽意照顾她。昨天夜里,小姑和婶子落脚在一家伙铺里。半夜醒来,发觉隔壁有两人在说话。听声音,一人是婶子,另一个也是个中年妇女,但不是浙江人的口音。小姑好奇,把耳朵贴着板壁上偷听。这一听,吓得她脸色煞白,手脚发抖,浑身如同掉进了冰窟。原来,她错把恶鬼当苦萨。这个远房婶子,过两天就要把她卖到一家窑子里去做矮子,卖笑接客。

小姑想到自己命运的悲惨,一夜里,泪水把整个枕头全部湿透了。小姑想:宁愿死,也不进窑子。她趁天未亮,便偷偷离开伙铺,不分东西南北,信天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婶子越远越好。她又急又怕又冷又饿,走到山沟边想掬口水喝,刚弯下腰,头一晕,眼一黑,便倒在水沟边……

小姑边说边哭,王老太太边听边流泪。老太太自满女去世以后,常痴心地想带一个女孩。她怜悯小姑的苦命八字,也喜欢小姑的清秀灵泛,又一口绍兴府的乡音,和儿子媳妇商量后,收下了这个养女。

没有多久,小姑身体复原了,面孔光洁,白里透红,益发显得标致,她勤快温柔,样样活都干得好,对王老太太像对亲生母亲那样贴心,老太太的儿子媳妇,也和对亲哥嫂那样亲热,对待玉麟,则更是关心快贴,无微不至。她感激玉麟,是玉麟救了她的命,是玉麟把她带到这样好的家庭。今生今世,要把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爱都奉献给玉麟。她打算自己一辈子不嫁人,今后养母归天了,玉麟成家了,她就到玉麟家去,为他操持家务,把一个女人所能做到的一切,都用来报答玉麟的再生之恩。

每天一早,小姑都把玉麟上学所用的书和笔墨纸砚整整齐齐地放到竹篮子里。吃完饭后,她提着竹篮送玉麟到先生家。到了放学的时候,她早早地跑去接他。放学回家后,王麟喜欢画画,小姑就常在一旁帮他铺纸、研墨。傍晚,玉麟休息时,她坐在玉麟身边、听玉麟讲些古今故事。那些故事多有味啊!慢慢地,她也懂得了不少知识,也跟玉麟学得了几百个字。

“王麟,我问你一件事。”有一天夜晚,王麟在好下含起书本准备休息时。小姑轻轻地问他。

“什么事,梅姨?”

“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你不要叫我梅姨,我只比你大两岁,听起来多难为情。”

“你是外婆的养女,我不叫你姨叫什么呢?总不能叫你小姑吧!”

“你就叫我小姑吧。”

“小姑?太不礼貌了。”

“你就叫我小姑吧,我喜欢听。”小姑说着,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犹如三春季节,桃花开了。玉麟真想用手去摸摸。

“好!以后就叫你小姑吧。你刚才要问件什么事?”

“玉麟,你以前讲,古时有个叫兰芝的女子,曾割臂蒸汤给丈夫吃,终于治好丈夫的病。人肉真的可以治病吗?”小姑瞪着两只秋水般的眼晴望着玉麟,一转不转的。

“这怎么说呢。”玉麟感到很为难,“可能有用吧!不然古书上为何常有割臂疗母、割臂疗夫的记载呢!”

几个月后,玉麟感风寒病倒在床,一连七八天,吃了十来服药都不见效。这天,小姑端来一小碗汤:“玉麟,你把它喝了吧,喝了就会好。”

“这是什么药?”玉麟问。

“你不要管,喝了再说。”

玉麟端起碗,汤上浮着几个油圈圈,碗中有一块一寸长三分宽的肉条。他望望小姑惨白的脸,有点怀疑。他放下碗,抓起小姑的手,大声说:“你把手臂伸给我看!”

小姑两眼含着泪水,死死地把手缩紧。玉麟明白了,他抓紧小姑的手,带着哭腔地说:“傻姑,割臂疗病,那是古人心诚的表示,哪里真的就可以治病呢!你怎么下得手,割自己的肉。”

小姑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喃喃地说:“你不是说有用吗?即使无用,表示我的心诚也好嘛!”

玉麟哪里能喝下。从这碗汤里,玉麟看到小姑那颗水晶般的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玉麟和小姑也一天天长大。玉麟觉得自己不知从哪天起,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小姑,常常夜阑更深想起小姑,想得心里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小姑娶来作妻子。他恨外婆那时为什么不认小姑为干孙女,却偏要认作养女。外婆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姨,有外甥娶姨妈的吗?但小姑毕竟不是外婆的亲女,只要外婆说一声,改养女为干孙女,不就行了吗?玉麟不敢向外婆开这个口,羞呀!小姑想得更多,更热切,她更羞于言辞。到了后来,两人在一起,又快乐又痛苦。纯真的爱情,便被这人为的大石板压着,只能弯弯曲曲、扭扭捏捏地萌生。

玉麟十七岁期年秋天,祖母在渣江病逝。父亲辞官,全家回原籍奔丧。行前写信给玉麟,要他在芜湖等候。玉麟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祖母一面,但老人家去世,他也感到悲痛。更使他伤心的是,他要离开小姑了。小姑听到这个消息,哭得两眼红肿。她请玉麟给她一幅画、画面是她自己想好的:一株盛开的红梅,旁边站着一只威武的麒麟。玉麟懂得她的意思,按着她的构思画了。那一夜,小姑房里一盏油灯一直亮着,她在用彩色丝线绣这幅画。那一夜,玉麟躺在床上,作到天明未合眼。就要离开小姑了,他有种失魂落魄之感。第二天,小快又绣了一天。到了夜晚,小姑推门进来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拿出两双鞋子、四双袜子、一个精致的绣荷包,默默地递给玉麟。看着小姑色憔悴,两眼无神,玉麟伤心,小姑又从怀里拿出那幅绣好的麒麟梅花图来,双手抖抖地送给玉麟。玉麟接过,只见那只麒麟用脸摩挲着盛开的红梅花,互相依依不舍。王麟忽然把小姑紧紧地抱着,一股热血在胸中奔涌,他似乎觉得今夜自己已经是一个成熟了的真正的男子汉。他失去了理智,狂吻着小姑那张洁白细嫩的脸。小姑闭着眼睛,柔软躺在他的怀里,温顺地接受着他的抚爱。当玉麟把她抱到床上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加以制止,只是用手指了指那盏忽明忽暗的豆油灯。玉麟吹灭了灯……

重新点燃油灯的时候,小姑已穿好了衣服,两颊红灿灿的,偎依在玉麟的肩上,喃喃地说:“玉麟,我的弟弟,我的郎君,我永远是你的人,三四年后你一定回来。”

玉麟用手梳理小姑散乱的头发,说:“小姑,我的姐姐,我的亲人,三四年后我一定回芜湖来,那时我和你拜天地,洞房花烛。”

“莫这样急,玉麟,再晚点,妈妈今年七十多岁了,待她老人家百年后,我们再成亲。我不忍心在老人家生前不做她的女儿,而做她的孙媳妇。再说,你也还要抓紧时间用功,我盼望你早日进学中举点翰林,为彭氏光宗耀祖。三四年后你回芜湖来,我陪你读书。”

“好,小姑,我听你的,等外祖母百年后再说。我要用功,我要早点取得功名,让你当夫人。小姑,你等着我,三四年后我一定回来。”

“玉麟,我等着你。此去衡州,登山涉水,你要保重,你要常常给我来信。”

玉麟跟着父母,带着十二岁的弟弟玉麒回到了渣江。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故乡,渣江在他的眼里是陌生而新鲜的。办完祖母的丧事,他就急忙给小姑写了一封信,趁父亲发信给上司的机会,顺路将此信寄到芜湖。信中还夹了一首五律:“昔闻蒸湘水,今日到衡阳。树绕湘流绿,云开岳色苍。弟兄惭二陆,父母喜双康。风土初经历,家乡等异乡。”他尽量写得浅显,为的是让小姑看得懂。怕小姑不明白“二陆”的典故,又在旁边用小字注着:“系陆机陆云,兄弟二人以文才名世。”但小姑没有信来。玉麟知道,小姑寄信不容易。她只能趁舅父寄信机会才能捎来一页纸几句话。有没有信来不要紧,玉麟相信小姑是时时刻刻在想着自己的。

谁知灾祸接踵而来,回渣江两年后,正在壮年的父亲却染病身亡。父亲临死时没有留给他别的话,只把一本旧书郑重交给玉麟,告诉他:这是多年前一位朋友送的。近几年来,夷人从水路侵犯我海疆,看来水师在今后会大有用处。原本想起复后,自己训练水师用。现在不行了,要玉麟好好研读。玉麟接过一看,这是一本从来没有见过的书,封面上写着“公瑾水战法”。玉麟埋葬父亲后,杜门不出,在家细读《公瑾水战法》。这是三国时周瑜在鄱阳湖训练水师时所写的,内有水师的编制、阵法、训练等内容,是周瑜训练水师的经验总结。玉麟认真揣摩周瑜的水师作战方法,平时常用纸船在池塘里模拟演习。他相信今后会有一天用得上。

转眼回渣江已五年,玉麟二十二岁了。丧服刚一除,提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地来到彭家。王氏也想早点抱孙,极力要儿子早成亲。玉麟心中想着小姑,根本不理睬这事。每次提起,均以年岁尚小、功名未成相推辞。五年间,玉麟只收到小姑一封信。信纸拿在手里皱巴巴的,凹凸不平。玉麟知道,这是小姑写信时眼泪滴在纸上造成的,真是“一行者信千行泪”呀!小姑告诉他,外婆身体好,舅父母身体好,她的身体也好,媒人辞掉了几十个,天天巴望着玉麟回芜湖。父亲已去世,还回安徽做什么?安徽并没有彭家的根,彭家的根在渣江!玉麟看完信后苦笑着。他按捺着火一般的思念之情,耐心地等待着那一天。

又过了两年,从芜湖来了封急信。信中说舅父去世,要玉麟前去吊唁。舅父无子,他爱玉麟,把玉麟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得知舅父去世,想起在舅父身边生活了七年之久,舅父的疼爱终生难忘。玉麟又想起风烛残年的外婆晚年丧子,不知有几多悲痛。玉麟心里很难受。他跟母亲商议,要把外婆和姨妈接到渣江来奉养。王氏为儿子的孝顺所感动。她不知,儿子固然是要奉养外婆,更重要的是天天和“姨妈”在一起。玉麟一路急如星火地赶到芜湖,祖孙见面,抱头痛哭,和小姑见面,悲喜交集。一别七年,小姑已二十六岁,是个老姑娘了,她不能再不出嫁。看着悲痛欲绝的外婆,玉麟打消了立即成亲的念头。

玉麟护送外婆和小姑回湖南。一路上,玉麟和小姑耳鬓厮磨,形影不离。七年的离别太久太苦了,从今以后永远不能再分开,过去的亏欠要加倍地补回来。船将到彭泽的时候,玉麟指着长江中高高耸立的小孤山,给她讲小姑和彭郎相望的故事: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恩爱的夫妻,男的叫彭郎,女的叫小姑,在长江边靠打鱼为生,夫妻俩相亲相爱,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有一年,彭郎病了,一连半个月不能出船打鱼。小姑偷偷地驾了一只船下水,她要打些鱼来为彭郎换药治病。但那天江面忽起巨浪,小姑的船被吞没,她再不能回来了。

彭郎倚门望江,一声接一声地喊着“小姑,小姑”。忽然,奇迹出现了。彭郎发现江心冒出了一座小岛,看那形状,正是他的小姑所化。彭郎激动地扑向江中,向小姑奔去。一个巨浪过来,彭郎与巨浪合成一体。它日日夜夜拍着小姑,千百年过去了,永远如此。

“这是你瞎编的。”小姑听着听着,脸上泛出红晕,笑着说。

“不是的,书上有记载。”

“那为什么也叫彭郎,也叫小姑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水在船底急速地流着,小姑躺在船舱里,心里感到无比幸福。忽然,她想起彭郎和小姑的爱情,最后竟以悲剧结束。眼前似乎浮现一层阴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怅意。

老天真是无眼。正当这对有情人又开始朝朝夕夕相处的时候,一个可怕的疾病已偷偷地缠住了小姑。一天清晨.小姑起来到井边挑水。回来的途中,她觉得喉咙黏糊糊的,吐出来一看,她惊呆了:竟是一口血痰!小姑立时软瘫。她想起十多年前,父亲正是死于吐血。这可是不治之症啊!她明白,得这个病是因为多年来苦苦思念玉麟的缘故。她常常整夜整夜不眠,睡不着,就起来为玉麟纳鞋底。写信无法寄,她干脆把鞋底当信纸。这一针一线,便是对玉麟说的千言万语。就这样活生生地把人给弄病了。

“小姑,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把你的病治好。”玉麟脸挨着小姑的脸说。

“玉麟,你不要着急,我相信我的病会好。我现在有多幸福啊!我再也不要苦思苦想了。”小姑把脸挨得更紧,两行泪水流在玉麟的脸上。

人力终于无法回天。小姑一天天瘦了,干了。她再也不水灵灵、嫩生生了。挨到第二年春天,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小姑却长眠在寸草不生的斗笠岭。玉麟悔恨不已。那时如果鼓起勇气跟外婆讲清一切就好了。外婆那样慈祥,对自己、对小姑那样疼爱,她会宽恕我们的孟浪的。假若那时就携带小姑一道回渣江,怎么会有今天她的早逝呢!玉麟捶胸打背,呼天抢地,但已经晚了。在小姑的坟前,玉麟栽下一棵松树,又拿出那幅麒麟梅花图来,失神地看着,喃喃低语:“小姑.我这一生要画一万幅梅花来纪念你,纪念我们生死不渝的爱情。”

那夜,玉麟用泪水作墨,写了两首七律

其一

少小相亲意气投,芳踪喜共渭阳留。

剧怜窗下厮磨惯,难忘灯前笑语柔。

生许相依原有愿,死期入梦竟无繇。

斗笠岭上冬青树,一道土墙万古愁。

其二

皖水分襟整七年,潇湘重聚晚春天。

徒留四载刀环约,未遂三生镜匣缘。

惜别惺惺情缱绻,关怀事事意缠绵。

抚今思昔增悲哽,无限心肠听杜鹃。

彭玉麟从坟上回来,已是将近吃中饭的时候了。王氏对儿子事业满意,就是有一点不理解:今年都三十七岁了,却始终不愿成家。任你怎样漂亮的女子,都不能打动他的心。问他,总说:“待金榜题名时,再议洞房花烛事。“王氏想,天下哪有这样犟的人,倘若这一辈子名不能题金榜,就一辈子不成亲了么?几多人在妻子儿女一大群之后才中举中进士的。这孩子,如何这样认死了目标,就九条牛都拉不回头呢?幸而次子玉麒早已成家,并生下两个女儿,王氏尚不苦藤下冷寞。玉麟实在不愿成亲,她后来也懒得说了。

玉麟将随身衣服书籍收拾好,把《公瑾水战法》又大致翻了一遍,然后用布包好。他找出珍藏的麒麟梅花图来,贴心口放着。又把几年来已画好的一千多张梅花包扎好,锁进大柜子。已是深夜了,窗外,一只鸟儿飞过,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玉麟听了,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他拿出一张纸来,提笔写道:

峋楼峰有鸟,夜乎“当时错过”,声清越凄婉,不知何名,其亦精卫、杜鹃之流欤?

写完这几句话后,他站起来,在屋里背手来回踱步,轻轻低吟、然后又重新坐下,在纸上写了两首七律。

其一

当时错过是禽言,无限伤心竟夜喧。

沧海难填精卫恨,清宵易断杜鹃魂。

悲啼只为追前怨,苦忆难教续旧恩。

事后悔迟行不得,小哥空唤月黄昏。

其二

我为禽言仔细思,不知何事错当时。

前机多为因循误,后悔皆以决断迟。

鸟语漫遗终古恨,人怀难释此心悲。

空山静夜花窗寂,独听声凄甚子规。

写完诗,玉麟久久地伫立在窗边。白天热闹的渣江已被夜色所吞没。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小姑,待日后大功告成,我决不贪恋富贵,一定回渣江守着你的孤坟。”玉麟在心里自言自语。



回忆完往事,彭玉麟想到自乔装进武昌城后,就一直没有再画梅花了,彭玉麟觉得很对不起小姑的在天之灵,于是增添蜡烛,铺开宣纸,一边磨墨一边凝思,脑子里出现林逋的咏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的,今夜我在船上为小姑画梅,就画她站在岸上,伸开双臂迎接我。不一会,宣纸上出现一幅极美的画面:水边,一株枝干秀逸的梅树斜倚在草坪上,两支长长的枝条向水面伸去,水面上漂浮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为庆贺武昌的克复,也为祝愿田家镇的胜利,彭玉麟破例调了一点丹砂,给那几朵绽开的梅花点了红。彭玉麟拿起画自我欣赏,对画的构思颇为满意。

“雪琴,你又在画梅花了。”彭玉麟回头一看,曾国藩笑容可掬地站在身后。

“哦,是涤丈,快请坐。”

曾国藩在彭玉麟的对面坐下,说:“我和你一起欣赏了很久,你竟一点不知。”

彭玉麟给曾国藩泡了一杯龙井茶,双手递过来,说:“玉麟画技粗疏,不堪入涤丈法眼。”

“雪琴,我常听人说你最喜画梅,素日无暇求睹,今日见这幅水畔梅花图.真使我耳目一新。”

“涤丈夸奖了。玉麟从未拜过师,无事画画,以娱自己眼目而已,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

曾国藩说:“丹青之艺,原是慧心灵性的表露,不在乎从师不从师,唐人张璪说得好,‘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造化所生的千姿百态的侮花,便是最好的老师。”

彭玉麟平日只知曾国藩经史诗文最好,听了这两句话后,方知他对绘画亦有研究,心中甚为折服,忙说:“涤丈所论,最为精辟。玉麟这些年也首实观赏过成千上万朵梅花,只是心性不灵,到底所画的都只是俗品,今后还求涤丈多加指点。”

曾因藩摇摇头说:“我平生最是拙于画,简直不能开笔。那年在翰苑,曾有幸一睹大内所藏王冕画的墨梅图,真是大饱眼福。”

“王冕的墨梅图果然还存在世上,日后若有机会看一眼,死都瞑目了。”

“那墨梅图上还题着王冕自书的一首绝句:道是:‘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从来说画品出自人品,王冕蔑视轩冕、高蹈远俗的雅洁品格,使得所画梅花进入神品,这固然不错。但世人都没有注意到,王冕的那种雅洁品格,也是长年受梅花熏陶的结果。”

彭王麟说:“涤丈所言甚是。人爱梅花,梅花也熏染人,人和花就渐渐地合一了。”

“雪琴常画梅,定然胸襟高洁,非我辈所能比。”

“非是胸襟高洁,画梅乃另有所托。”彭玉麟话一出口,便有点后悔。

曾国藩一进船舱,便看见摆在木箱上的麒麟梅花图,听了彭玉麟的这句话后,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指着麒麟梅花图说:“雪琴,不想你还藏着一件精致的绣品。麒麟梅花,真有意思。你刚才说画梅另有所托。是不是玉麒麟在想红梅花呢?”

后文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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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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