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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麗短篇小說目錄

發布時間: 2024-11-26 05:08:33

❶ 介紹一下安妮寶貝和她的經典書

安妮寶貝簡介 。 安妮寶貝 ,原名勵婕,一名在網路上四處飄盪的人。從1998年10月開始在網路上寫作和發表作品,以《告別薇安》成名於江湖,是2000年國內風頭最健的網路文學作者。職業曾經歷金融、編輯、廣告,現在從事文化產品的策劃及內容製作,任職出版社編輯。
1998年:得到第一台兼容機,開始上網。用電腦創作小說。成名作《告別薇安》,《七年》,《七月和安生》等,以告別,流浪,宿命為題材,文筆艷麗詭異,格調清冷陰郁。發表於互聯網,引起轟動。
1999年:不喜歡銀行的工作,准備辭職。家裡反對,無法辦妥手續。離家,開始自由生活。在南京短暫居留,從事廣告。期間寫作大量中短篇小說,陸續發布於互聯網。擁有廣泛讀者群。網上有固定專欄和作品集。被稱為具備偶像效應的作家。
1999年12月:到上海,進入網路公司,任職內容製作主管。
2000年1月:小說結集出版。《告別薇安》風行一時,出現大量盜版。
2000年5月:終於辦妥銀行辭職手續。在網路公司策劃主編電子雜志,製作獨立頻道。
2001年1月:出版《八月未央》。在雜志上開設時尚專欄。
2001年2月:離開網路公司。開始寫作長篇小說。
2001年5月:長篇寫作完畢。去新疆旅行。
2001年8月:離開上海,去往北京。
2001年9月:長篇小說《彼岸花》出版。《告別薇安》在香港,台灣出版。從事文化產品的策劃及內容製作。任職出版社編輯。
02年9月《 二三事》出版
04年1月攝影集〈薔薇 島嶼〉
04年10月都市心情筆記〈清醒記〉

安妮寶貝,真名勵婕,曾任職金融、廣告行業,現為自由作家.
安妮寶貝1998年開始發表小說,因作品風格獨特引起廣泛關注。2000年起出版小說集《告別薇安》,《八月未央》,長篇小說《彼岸花》。所有作品均持續登上書店系統銷售排行榜,並進入全國文藝類書籍暢銷排行榜前十名,在眾多讀者中深具影響。作品已介入香港、台灣、日本、德國等國家和地區
她的照片http://image..com/i?ct=503316480&z=261155403&tn=imagedetail&word=安妮寶貝&in=1
http://image..com/i?ct=503316480&z=41270551&tn=imagedetail&word=安妮寶貝&in=3

我也很喜歡安妮的書,《薔薇島嶼》也是我很喜歡的小說之一。。
你要的是散文還是小說呢?散文的話以下就是
安妮寶貝散文目錄:
《永遠有多遠》
《音樂如水》
《邊走邊唱》
《安妮走四方》
《不要去找,要等》
《香水》
《滄海蝴蝶》
《風中櫻花》
《畫漫畫的男人》
《距離》
《喬和我的情人節》
《如煙花寂寞》
《三毛》
《山中歲月》
《少年往事》
《陽光的溫度》
《衣錦夜行》
《重讀杜拉斯》
《愛到逃離》
《午夜的裙子》
如果你要小說的話,可以參考安妮的主頁。
參考資料:http://annie.tkwin.com/安妮寶貝的主頁。

❷ 短篇小說,寄羅鳳

「叫啊,快給我叫啊。」

譚麟匍匐在我腳邊,衣衫不整。

我半卧在貴妃塌上,用最溫柔的目光,最清甜的嗓音去糟踐他、折辱他。

因為我是公主,是華國最貌美最尊貴最有權勢的女人。

「不過是昨晚往你嗓子里塞了些蠟油,怎的這么嬌弱,好似不會說話了般。」

他死死的盯著我。

那一雙生的很攝人的眼睛在我這幾年的辛苦調教下,變得乖順又呆滯。

「看看這么好的身子,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我慢悠悠的坐起來,冰涼如玉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身上。

他似乎很害怕一般,瘋狂而又機械的搖頭,兩側被披散下的頭發遮住的臉頰露了出來。

滿滿的刺青。

是我用燒紅的針和滾燙的墨,一點一點綉上去的。這是我在他身上比較滿意的成果。

手指繼續向下探去,然後狠狠的拽住穿在他胸前殷紅地方的鐵環。

他喊不出聲,但冷汗已經將衣服都浸濕。

「嘖,還是沒長好。」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死死盯著我。

我從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中依稀能看到自己的樣子。

烏黑的,猶如海藻般的頭發、慘白又病態的膚色、只用中間一點朱紅的嘴唇、還有一雙看起來無比清澈猶如一汪泉水的、泛藍的眸子。

這是公主章鹿,也是是如今二十四歲的我。

匍匐在我腳下的是譚麟。

前朝的太子,如今我公主府上的禁臠。

「譚麟,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玩的嗎?」

我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然後慢慢貼到這身上。

多麼讓人著迷的皮囊。

高挑的身姿,如今還是那麼挺拔。只不過身上的龍涎早換成了催情慾的香。

我順著他的腰際摟去,將頭埋進他的胸口,貪婪的想找回最開始的,被我們兩個都遺忘的香氣。

譚麟像塊石頭。一塊沒有靈魂的,已經皸裂的石頭。

但我不介意,我一層一層剝下他的外衫,讓他赤條條的站在我身前,而我熱烈的吻上他的唇。

真好玩,我也喜歡這種感覺。

「真可惜,如果你不是閹人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在一起共度春宵。」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我將手隔著他的腹部一路下沿,然後按住。

「你看,什麼也沒有了,現在你什麼也幹不了。」

譚麟突然發瘋的一般攥住我的手腕,雙目赤紅,滿面的刺青顯得他像個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果然還是一隻不聽話的賤狗」。」

碰的一聲,譚麟被我踹到了桌角旁邊,額頭重重的磕出了血。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拽住他那已經被火燙的乾枯又蓬燥的頭發,然後用腳底狠狠的踩在他的臉上。

一、二、三

「嘎嘣」

血從譚麟的鼻子里流了出來,他鼻樑被我踩斷了。

「嘖嘖。」

多麼好看的鼻子,多麼俊美的一張臉。

只可惜。他只是一條賤狗,一條不聽話又不招喜的廢狗。

他笑了,這幾年第一次笑。和很久之前的那種笑容不一樣,不是真摯的笑也不是作為上位者施暴過後帶著得意與嘲諷的笑。

而是油膩的,討好的,十分下賤的笑了。

我頓感無趣,將搭在榻上的大裘披上,毫無興致的走了出去。

「殿下……」

我的貼身婢女守在門外,低著頭,乖順的問我。

「用奴婢傳喚安郎嗎?」

外面的天很冷,和屋裡的霧氣盈盈截然不同。

「回寢殿。」

我的聲音不由得冷了幾分,今天沒有興致。

她很識趣的走在我的後面,為我將幾乎垂地的頭發挽起來。

好累……

也許是我的身體每況日下的原因,今天我渾身骨子酸軟,頭腦也有些混沌。

2、

「你不過是我買回來的丫頭,什麼時候還要問你願不願意?」

男人死死的拽著我的頭發,上面插著的唯一一根玉釵也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妾是殿下聘過禮的側妃,請殿下憐惜……」

「我」早已經哭成淚人,本應該秋水含波的雙眸此時卻快要腫成鈴鐺。

哦,我想起來了。

這是十六歲的我。

我祈求似的拽住他的華貴衣角,跪在地上,求他放過我。

在他眼裡,也許越哭著求饒的我對他來說更有趣味。

於是事情往我希望的正相反的方向走。

他將我那本就無比單薄的襦裙扯下來,一隻手強而有力的將我推到了榻子上。

來不及調整姿勢,我便只能跪在床上,背對著他,用十分難堪且屈辱的方式「承歡」。

也許在旁人眼裡,這是高貴的太子殿下給我的恩賜。

他像是一頭狩獵的惡狼,而我是一隻已經被制服的獵物。

蠻橫、粗暴,甚至是帶著恨意的一次次撞擊著我。

疼過的次數太多,我甚至不會像最開始那樣求饒呼喚。

是冷意嗎,或許是那份屈辱感吧。

我醒了,剛才只是一場夢。一場我九年前實實在在經歷過的噩夢。

我習慣了,沒有冷汗也沒有發怵,這是我每個夜晚,都會做的噩夢,甚至我連故事裡男主角的每一句難聽的諷刺,每一個粗魯的動作,都能倒背如流。

「公主。」

我恍神,才發現身邊坐著一個人。

劍眉星目,筆挺的鼻樑,稜角分明的面龐。

這是我公主府的「座上客」安和。

我看這個這個熟悉的臉龐,心頭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因為譚麟和那個噩夢給我所帶來的煩心都散了。

「阿和」。

我們倆的眼神碰撞,他似乎能體會到我的疲憊。

就這樣靜靜的,安穩的抱著我。

我睡著了,在他溫暖舒適的懷抱里,似乎還有淡淡的龍涎香繞鼻。

**

華國一直有個傳統,每年的初雪來臨後,無論是皇室還是民間,都會舉辦一場迎冬宴。

婢女為我頭上插上九尾金頭鳳,墜著珍珠步搖。發盤成飛天髻,額間抹上紅鈿。

我任她擺布,只仔細的端詳著銅鏡里的自己。

「殿下真是金姿玉色,連九天的玄女也比不得。」

丫鬟輕輕為我塗上口脂,鏡子里的人兒便立刻靈動就起來。

我輕笑著,不多言語。

我自幼便常常被冠上「第一美人」的名號,我不甚在意,因為那時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即便換成村子裡的如花,他們也會照誇不誤。

如今我成了公主,不知為何卻很少人這么說我了。

「眸若清潭,眉若飛月」

曾有人這么說過我,我或許確實應當是極美的,

我想。

兩個婢女從後面幫我托起尾袍,這妖冶熾紅的袍,為這清冷潔白的京城多添一抹艷色。

我剛從院子里踏出去,便有個人迎面將我擁如懷。

懷抱寬厚溫暖,貂毛暖暖的將我的臉護起來。

「阿和?」

我在他懷里抬頭看著他。

他帶著湖藍色的發帶,面若冠玉、顧盼神飛。

他從寬大的袖口裡抽出一朵紅艷艷粉透透的四季棠,用那從蔥玉般的手指輕輕的戴到我頭上。

溫柔寵溺的笑從他的神色中流露出,脫去了故作成熟的樣子,他此時更像明媚的少年。不似往日那般清冷似冰、不苟言笑。

身後的抬裙宮女眼神中都帶著艷羨的笑意,唯有貼身侍奉我的大宮女寒枝顫顫巍巍,頭低的看不清臉。

我扶著安和的腰,塗了艷色口脂的唇輕輕貼近他清瘦刀削般的面龐。

「阿和」

「你這樣和他一點也不像。」

我笑的更甜,邁過他的身側,將頭上那多海棠利落的摘掉碰在地上,身後丫鬟們匆匆的腳步一個接一個的碾過,花朵零落成泥。

3、

這應該算我第二次進皇宮。

來的人很多,權貴名流聲色犬馬,今夜這里似乎不似往日威嚴,頗有幾分民間節宴的氣氛。

前日下的初雪將化未化,宮瓦還是白茫茫,但稍有融了的雪水順著朱牆滑下來。

「皇上駕到!——」

眾人皆從攀談中回過神來,恭敬的向章蔚行跪拜禮。

威嚴奢華的刺金龍袍,高高豎起的雕龍金冠,頎長的身姿、在這大殿步步生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章蔚登機以來第一場迎冬宴,去年因叛黨未請和邊關戰事的原因擱置了

「平身。」

清潤的聲音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大殿曠大聲音久久不消散。

「皇姐。」

章蔚邁上主位,目光與在他左側落鸞座的我交匯。

聖上是我的弟弟。

在我印象里,他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卻沒想到如今早出落得英俊男子模樣。

他長的不似我飛眉挑目,樣貌很周正舒展,確實有帝王之相。

只不過此時殿上的氣氛卻略有詭異,這次宴會的「主角」卻遲遲未到。

底下微有些討論聲,章蔚和身邊的太監不知講了些什麼。

他這邊剛吩咐完,大殿外就有二人緩緩進來。

「下官攜幺妹參見陛下。」

聲音有些低沉冷冽。

凌國公盛鴻之。

我抬頭微瞥,只見他一襲玄衣,沒有豎髻而是用玉挽扎了個吊馬。

他身側這個女子約摸十五六歲,還未完全長開。但生的一副玉人骨好皮囊,能看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這應就是國公府的大小姐,盛舒情。

二人落座與我與章蔚之下,底下的賓客也開始談笑風生,相互敬酒。

舞女們到大殿中間跳起雪女舞,琵琶聲、古琴聲、角鍾聲,絲竹聲不絕於耳。

雪釀的醇香飄散口鼻之間,饒是很少飲酒的我,也很喜歡這個滋味。

宴過半旬,給足了權貴們交談的時間。

「皇上已登機兩年,宮中是時候該有一個皇後了。」

我扮演起我在這場宴會中應有的角色,適時的說出這句話。

「早聽聞國公府大小姐溫婉賢德、才冠華京,又是名門出身、金枝玉葉……」

一些我早就熟悉過的贊美之詞順口而出,眾人的目光匯集到我與陵國公兄妹身上。

「能得長公主如此誇贊,小女實在不敢當。」

盛舒情向我福身,白凈的臉頰上飛過幾抹紅暈。

「若是華國能得盛小姐當皇後,想來也是十分不錯的……國公,您覺得呢。」

我將眼神轉到盛鴻之身上。

那張本生的好春色的臉上此時現出十分完美的笑。

他頭發長的好,眉毛也濃密墨黑。此時細看,睫毛也比尋常人纖密許多,在下眼瞼透出一小塊陰影。

「國公府和幺妹三生有幸,不知怎擔著大任。」

我本還像與他再反復客套幾句,但章蔚還算知我心。

便利落的以一句「朕也覺著盛小姐不錯。」幫我結束了這場對話。盛舒情成了華國的准皇後,國公府也與皇室結親。

宴會又恢復了歌舞昇平,眾人們不驚訝,因為這後位明眼人都知道非國公府莫屬。

作為助章蔚登基的最大功臣,華國的最大權臣,盛鴻之註定是要當國舅的人。

**

華燈初上,宮內的宴席剛剛散去,坊間卻是大好時光。

我來時坐著馬車,如今只想好好逛逛這燈火通明、一片昇平的皇城。

禮袍很繁重,哪怕脫去了外披,也紛繁復雜。燈籠和煙火照亮了漆黑的夜,我也安然沐浴著落在身上的這一抹光。

「公主殿下。」

我從宮門走,卻意外碰到了熟人。

「陵國公?你怎麼也從這兒走?」

我熱絡的跟他說話,這位如今可是我的准親家兄弟。

「今天外面的盛景還沒見識過,初雪的坊間可是華國的一大特色。」

盛鴻之仰頭,注視著宮牆外盛放的煙火,耀眼的華光從他漆黑的眸子里劃過,我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如我差不多年紀混跡官場多年的權謀老手,為什麼會露出這么明朗的笑容呢?

我順勢與盛鴻之一道出宮,我一襲紅裙,他一身玄袍,襯得我這紅色更如火一般妖嬈。

我們去了盛福居,京城第一大酒樓。

他一看就是這里的常客,隨手帶著上賓令牌。而我這幾年卻很少來這里,因為我府中的安公子廚藝可比這酒樓合我口味的多。

我一路隨他去了頂樓雅間,他特意挑了一間靠窗的,算是坊中最好的視野。

「盛福居自釀的酒,公主嘗一口?」

他遞過一個青花瓷杯,這酒香味很濃,應不是近些年的。

「是鴻霖三十二年的佳釀。」

盛鴻之好像看出來我在想什麼,在我問他之前就先回答了。

前朝的酒。

一杯好酒可以勾起很多回憶,正巧我關於三十二年的記憶並不少。

應是十五歲那年。

當時我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京城裡驚才絕艷的丞相府大小姐。

我過了一個很平常的春天和夏天,幸福到我只覺得那時我人生中最平常不過的日子。

我會彈琴作畫,也會逃女學先生的課,會在院子里摘杏花,也會懷著潮水般的愛去傾慕我的意中人。

只不過那年的初雪下的很大,大到掩蓋了整個相府,達到那滿地的鮮血還未凝結就凍成了冰。

雪夜很靜謐,我甚至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聲。

「公主?」

低沉磁性的男聲將我從那年拉回來。

佳釀我沒喝進嘴,倒是撒到襦裙上大半。

「公主,酒不醉人 人自醉。」

盛鴻之眼底總是盛著淺笑。

我們兩個之間隔著四四方方的桌子,透過窗外的煙花,我能看他看的很清楚。

我下意識摸摸我的臉。

明明他和我差不多大,我反而比他滄桑的快的多。

不得不承認,他也算是我沒有見過的那種好看。

劍眉算是我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濃密最鋒利的。明明是正氣的五官,但他的神色中卻總流露出幾分近妖似魅的感覺。

「公主真的醉了?」

他這玩笑開的一點也不幽默,我明明一口酒都沒喝。

「今夜月色很美。」

只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雖然迷人,但危險的很,是一頭蟄伏多年的惡狼。

「最近邊關又不太平了。」

盛鴻之的目光一直望著北方。

只消停了一年,邊關就又頻頻傳來被蠻族騷擾的消息。

「有國公府的柳葉軍在,我相信那邊馬上又會祥和起來了。」

我看著杯子里僅剩的淺淺的沒撒掉的酒。

柳葉軍的兵力甚至勝過國軍。

「宮中有皇上和公主殿下,華國一定又是盛世。」

從酒樓出來,我與盛鴻之並肩走在主街上。

人來人往的交談聲、小販的吆喝聲、觀看特技表演的叫好聲、青年男女的嬉笑聲……

公主府的人和國公府的人只跟在暗處,如果不看我們兩個過於華貴的裝束,似乎也只像兩個平常青年男女。

他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長,或許是比我高許多的原因,我的影子看起來就像一隻臃腫的蛾子。

這寬大的綉袍和拖沓的裙擺。

他遞給我一枚玉戒。

「京內柳葉軍余部的,公主可以隨時命令他們。」

他說的到真摯,不知這東西為何會交給我這個只見過幾面甚是今晚之前還有著些敵對勢力關系的人。

「那謝謝國舅爺了。」

穿過鬧市人還,兩道影子一個走到國公府,一個走到公主院。

**

我甫一推開門進來,便看到安和坐在我的卧房梨木桌上看書。

「不是不科舉了嗎,怎麼還這么用功?」

我悄悄走到他身後,將有些泛涼的雙手附在他雙目上。

「殿下。」

除了我還能有誰進這里?只不過他這樣真的無趣的很。

「今天的宮宴開心嗎?」

他撂下那本書,換上了一副溫柔賢順的表情。

「當然開心。」

「不止多了一個弟媳婦,還有額外的收獲。」

我喜悅之情表現在臉上,但安和沒有往下問。

夜色已深,沐浴過後我們二人躺在那張過於寬闊的大床上和衣而眠。

只要他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做噩夢。

我摟著他精壯的腰身,將頭埋在他頸肩。

淡淡的龍涎香在他身上,好聞極了。

「公主,今日是臣的生辰。」

他用極輕極淡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只不過我早已入眠,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床邊的幾根燭火在漆黑中搖曳。

桌子上的那本書是反的,桌子旁的銅鏡可以清晰的倒映出屋門的影子。

風也溫柔。

3 、

陰冷的後院牆上長滿了爬山虎,這屬於公主府不為人知的地方。大門常年緊鎖,誰也進不來。

寒枝陪我走到門口,將那沉重生銹的鎖打開,便十分識趣的退下了。

冬日已至,這院子的地上都是殘枝敗葉。或許是從未有人打掃的緣故,這里總是充斥著一股腐朽刺鼻的氣味。

「……」

這院子里住著的正是譚麟。

只不過他如今好像同我鬧了點小脾氣,只蜷縮在床榻的最里邊,毛燥的長發將那紋滿刺青的臉龐遮住。

「太子殿下。」

我穿著艷麗的桃李色,胸口和裙擺皆是大朵盛放的芍葯。

這里昏暗無光,寂靜到銀針落地可聞。

我一步一步走進他,坐在那床沿上。

手指一挑,便勾到他一縷頭發。

「太子殿下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抬頭,那雙已經沒有什麼神采,暗淡而混濁的眸子透露著幾分疑惑和恐懼。

「媚欺桃李色,香奪綺羅風。」

對於譚麟來說如鬼魅般的聲音在這暗無天日的房間里響起來。

在那黑暗之中,他的眼神從不解、慌張、到如今像都淬了毒。

牙齒戰栗的聲音,還有指甲陷到肉里的聲音。

我用手指輕輕放在他那顫抖的雙唇旁邊。

「每到春殘日,芳華處處同。」

「你都知道?!!」

譚麟的聲音像在油鍋里焠過,沙啞而怪異。

「我什麼都不知道呀,太子殿下。」

「只是這芍葯開的不是時候,偏偏在這寒冬臘月跑來礙眼。」

我享受的對著他那雙彷彿見了鬼一樣驚恐不安的眼神,只有會害怕的獵物才是最美味的。

「美則美矣,命數不久啊。」

袖子里的那隻芍葯箭被我拿了出來慢慢端詳。

「你殺了我罷!你殺了我!你這個瘋女人!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狗又開始瘋狂的咆哮了。

「我是個瘋子這件事,不是全華國都知道的嗎。」

「一個因為男人的甜言蜜語而將自己的父母家人都害死的、一個在屠族仇人府里過了五年以色事人賤如牲畜生活的女人……」

「您說,這還不夠瘋嗎?」

「您在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醒來,應該就能見到與您伉儷情深的太子妃和你四歲的幼子了。」

「如果太子殿下您能如對待太子妃那樣對我的話,我想……」

「我想,我一定會讓您死的體面一點。」

我不管身後的譚麟在嘶聲力竭的喊著些什麼,應該是一些惡毒的咒罵。只不過他跪著爬出來的時候,嘴裡的咒罵又變成了「贖罪」和「祈求」。

凄凄的冬風將那扇沉重的大門關上,綉著一朵芍葯的裙擺刮到了門口的石階上,扯下一塊裙尾的布料。

明天會有一個死的前朝太子,也會有一個因犯了錯被永生困在公主府的宮奴。

寒枝自覺的將那扇門鎖上,扶著我,踩過這一路枯枝。

或許是我在裡面耽擱了時間,本一直誰在我身側未醒來的安和如今卻站在花廊邊上等我。

雋秀的眉眼,柔和又疏離的神色。他身上的那分憂郁感亦真亦假,他沒有脾氣,我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公主。」

他好像等了我很久,聲音中染上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我不答,只站在他面前或是等待或是打量著他。

「阿鹿。」

他用修長的手臂環住了我。

「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

說話的聲音很輕,不知是想讓我聽見還是不想讓我聽見。

「你以前是哪的人?」

我正了神色,從他懷中抽身。

「家在永安陵上住。」

「這已經是公主問過臣的第五遍了。」

……

**

京中有前朝殘黨,他們曾經是譚麟的部下。

只不過如今沒有前朝太子,只有一個公主殿下的宮奴。

他們會以芍葯花為信號,用芍葯箭來傳遞消息。

邊關不寧,叛軍現蹤,京內兵力空虛。

我猜到了,盛鴻之也猜到了。

他給了我一支柳葉軍,我也在邊關給他留了一支章府親軍。僅存的余部。

譚麟知道這些前朝餘孽們不會走,所以他苟且偷生。

只不過我這盤棋中,譚麟是只誘捕餘孽們的誘餌。

只要一日華國內沒找到前朝太子殿下的屍體,那些人就不會散。

他想復位,而我卻要他徹底亡國。

秋風瑟瑟,所有的乾坤都在這紛紛而的楓葉中,燃燒或者零落。

溪雲初起日沉閣,

房中是安和點的熏香,味道清淡,卻舒人心神。

「安和,你喜歡我什麼?」

他沉思,復而認真的回答。

「殿下心慈、貌美、智足、勇全。」

他都知道我些甚麼樣子?

我自認對他並不算多麼的認真或者珍惜。

他或許真是個傻子,好好的做官封爵的機會卻棄了。

仔細算來,他還不及我那個當了皇上的弟弟年齡大。

他與譚麟像嗎?

我仔細的詢問自己。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安和會選擇讓人清透的湖藍色和清香俏麗的海棠。

他也只是一個還沒怎麼長大的孩子,我或許不該將這些骯臟的東西引到他身上。

不知怎麼來的負罪感,或許每每看見他那張過於純良的臉,都會襯得我像個惡毒的壞女人。

如果他哪天要離開這里,或者去其他什麼地方做其他什麼事,我或許都會隨他吧。

只不過如今的華國,已然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❸ 安妮寶貝的短篇小說哪裡找到

她主要給城市畫報寫了些,給你找了兩篇:

《城市畫報》第249/250期 安妮寶貝 《表演》
在他入睡的時候,她在房間的燥熱空調里呼吸困難。於是走進小廚房裡燒水。在落地鏡里看到自己的身體,和一張潔白面容。這張臉,彷彿會發出微光一樣。當然她知道自己在逐漸地變老。女人不是從25歲開始衰老。事實上,從16歲,就開始了。16歲,她就知道自己是什麼質地。時間的某些微妙時分,在心靈的摩擦之中總是這樣敏感,因此,何時何地,心懷淡淡傷感。不由自主,也不明所以。她在那時候就知道自己要開始變老。
午夜音樂台,播放喧囂熱鬧的日文和韓文的流行歌曲。沒有優美中文情歌。她喝掉玻璃杯里的熱開水,坐在沙發上,一時找不到其他的毯子或被子來覆蓋身體。就這樣在逐漸感覺寒意的空氣里,微微顫栗。沙發上散落他脫下來的黑色西服,長褲,白色襯衣,藍紅條紋絲織領帶,黑色小牛皮皮帶。她自己攜帶過來的行李箱子放在牆角,箱蓋打開著,露出裡面盛裝衣物和化妝品的袋子,纖維質地的箱子上有磨損碰撞的污跡,如同她沒有找到任何保障的赤裸身體。明天她下午兩點在機場登機,回去上海。當然,這兩張機票是他提供的。他提供:機票,酒店,高級餐廳,在免稅店買的奢侈品禮物。她提供:兩天的時間,被充分支配的年輕身體。這交換如何核算。當然,他們彼此的付出還有待時間的進行。
彼時,她在公司的業務飯局上第一次見到他。她所在公司的銷售部門,這一年最重要的任務,是要把生產的原料,推銷給這個德國大型跨國公司。他的交際和應付能力,用來對付他們這樣的本土公司推銷員,當然綽綽有餘。事實上,在整個飯局中,他的態度都略顯忍耐和敷衍。她不清楚上級怎麼能夠把他約出來,也許動用了非常復雜的人情關系。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明顯是浪費時間。他坐了約四十分鍾,完全是禮貌的緣故。然後找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從容離席。他收下了他們的名片。但誰都知道這不會有什麼用處。她一直都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只是感覺到坐在對面的43歲中年男子,不經意間用眼神審視她。對。那是一種審視。彷彿他能看穿她的質地,知道她安靜輕淡的軀殼下,隱藏著的拙劣而無力的生活。她盡力在離棄的庸俗的小鎮故鄉,她在上海謀生的生活,她與人合租的小而僻遠的房間,她一次大學戀愛終結之後始終沒有得到歸宿的感情。她在這直接的眼神中,低下眼眉,輕輕揉搓手指。這實在是卑微的境地。但她卻是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知道,他是她不可能拒絕,也不可能得到的男子。
他在一個星期之後,給她發來一條簡訊。說,你的裙子真美。與你相襯。如果把頭發散落下來,編一條略潦草的辮子,就更相宜。他記住了她那一天晚上穿著的棉布的布拉吉。她很多衣服都是買了布料在小裁縫店裡製作,因為這樣價格低廉。而那個安徽來的女裁縫和她情趣相投,都喜歡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衣裙款式,古典的布料,落伍的設計。她那天穿的連衣裙,有打褶的裙擺,天藍底色上面淡淡的鳥翼暗影。她27歲,不善言辭,平時做的也多是文案工作,但因為有一張完美無瑕疵的臉,所以有時被用來在飯局上做個擺設也是應該的。他最終沒有接受他們公司的推銷。歐洲人辦事情很是清爽冷淡。但他要讓她明白,他對她敞開一條通道。他注意到她,並且很有興趣。
她是飄浮在這個龐大城市裡的一個微小分子。如同其他任何人。沒有家庭背景,沒有權勢,沒有優越的學歷資格,沒有光彩的職業履歷,沒有宗教信仰,沒有信念,沒有依傍,沒有在身邊任何事物中獲得過保障和信任,也沒有對自己的愉悅。她甚至覺得,對自己也沒有愛。因為她不愛自己的生活,不愛自己生活中的內容。她不過是用強盛的青春,聰明的頭腦,以及足夠強硬的願望,在上海,這個陌生的城市,生存下去。為了活下去的願望。試圖顯得略為愉悅略有尊嚴感地活下去的願望。只是我們如何來改造這世界?在上下班時間的擁擠地鐵里,擠在散發著臭味的人群里,恨不能把自己收縮成一張皮膜,才能獲得呼吸的空間。加班之後的深夜地鐵里,空盪盪的車廂發出呼嘯的風聲。慘白燈光下那些打瞌睡昏昏欲睡精疲力盡的人,臉色發青,肉體在衰老腐敗中。城市這樣的污濁,無情。金屬的質地。她回到自己位於楊浦區的簡陋租住屋,在窄小浴室的淋浴噴頭下,用滾燙熱水反復沖洗自己的頭發和身體。她當然知道自己是一個美麗的年輕的女子。如果她的存在沒有得到體現的價值,那麼她只能繼續攜帶著卑微,無聲無息地存活下去。如同黑暗泥土中的昆蟲。
一個月之後,他再次來上海開會,並與她約會。她換了另外一條布拉吉,嬰兒藍的細麻布,洗得很柔軟,淡淡褪了色,裙邊有些脫線。他看到她的濃密漆黑長發在左側編了一條鬆鬆的辮子,辮子中纏著細細的藍色和紅色的棉線,眼睛裡露出笑容。他帶她去古老建築改建的法餐廳里吃晚飯。燭光昏暗,牆上有大幅殘留的壁畫。她不知道怎麼吃西餐,一時略有慌亂,但最終決定不動聲色地按照自己最自然的方式來。用手攀開香草麵包,塗抹上黃油,放進嘴裡咀嚼。輕聲地不發出任何聲音。他與她交談,話題平易,思緒卻深沉真實。大學專業是數學,在歐洲得到碩士的學位,為了得到工作,又讀了商科管理碩士學位。娶過德國妻子,有兩個混血孩子,換了德國國籍。他獲得回中國工作的機會,來回在慕尼黑和北京之間。但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是蘇黎世。他說。我在那裡工作過四年,黃昏的時候騎自行車經過大湖,心裡很安寧。很多在歐洲的華人都嫌棄那裡冷清,但我覺得恰恰合適。大概我不喜歡熱鬧。我喜歡安靜,干凈的事物。
他說,我喜歡安靜的,干凈的事物。當然。她也是安靜的,干凈的事物的一個種類。他大概從小是那種學業優秀,熱衷體育,並且也潔身自好的優等生。但他不會掩飾自己對女性的興趣。因為他知道自己有資格。他在戀愛中希望獲得身體和情感的愉悅,需要一種充沛的平衡的清潔的關系。他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有審美觀的男子。他不覺得一些關系裡有禁忌。吃完飯,他詢問她是否可以陪伴他去聽一場音樂會,是門德爾松和肖邦曲目的一個演出。因為路途不遠,他們步行前往。走過有高大粗壯法國梧桐的陳舊街道,燈光下的斑駁樹影浮動在臉上,衣服上,彷彿是在一種註定無法成形的未來中穿行。即使在初夏,這個男子也是挺括的襯衣,西服,皮鞋。沒有任何污漬,褶皺,破損,畏縮。沒有任何敷衍,懶怠,鬆懈,推託。在劇院里,剛剛坐下,頓感悶熱。他脫下西服,黑暗逼仄的觀眾席中,一股淡淡的男性香水氣息緩慢散發出來。是松木和苔蘚的味道。若有若無,百轉千折,曲徑通幽,滲入心扉。而脫衣之前,這氣味從未有任何泄露。她心底掠過一聲嘆息。眼睛看著緩緩拉開的絲絨幕布,心裡卻分崩離析。
音樂很好。優美,震動。是與地鐵,窄小浴室,發青的面容,沒有任何關聯的存在。身邊的人群,看起來也是這樣衣著光鮮,彬彬有禮,彷彿他們平時與她存在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她的世界裡,從來沒有這些人的存在。更沒有他的存在。散場後,她去洗手間。在鏡子面前補上一些唇膏,撲了淡淡一層粉。走到燈火通明的大廳里,華麗的枝形水晶燈如同夢魘。他已經穿上了西服,站在牆角邊,靜靜等待著她,看著她。她當然知道自己在這樣的環境里,此刻顯得更為美好。應該說,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煥發,過。
他帶著她回去西餐廳的停車場取車。在夜色和樹陰中,他的手已經搭上來,輕輕攏住她少女般的肩膀。他的手指,修長,清涼,散發著清潔的氣味。這手指輕而細膩地移動,撫摸她臉頰下面的肌膚,又延伸到耳垂,耳廓,然後輕輕觸碰她的上嘴唇,她的上嘴唇正中有一顆小小的凸起,平時看起來是細微的存在,但他顯然感知到它的意義。他撫摸著這凸起,彼此的皮膚蠕動著,她聽到他的喉嚨里發出粗重的呼吸。他身上散發出野獸般的氣息。灼熱。有力。彷彿正透過她單薄的衣裙,逡巡於她的肉體周圍。她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裡面一個開關被擰開。某種源泉正突破縫隙,流淌在她湖水般的身體之中。他傳遞過來的性感,如此敏感相投。彷彿他們的肌膚天生契合。這實在是危險的事情。
他們上了車。他的聲音變得低啞,他說,我住在浦東君悅,那裡有一個可以遠眺燈火的酒吧,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請你喝一杯酒。明天就要回去北京,下次不知道何時再見。她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睛。她當然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她可以給他。但她不願意輕率地交付給他。有些存在,如果要交付給一個註定會落空和破碎的未來,那麼這存在不能使她感覺富足,只是更貧乏和無助。她被他深深吸引,只是她知道這感情的命運是什麼。她堅定地告訴他,她要回家去。她也不想讓他送她回家,因為她所在的廉價偏僻路段,難以啟齒。他沒有勉強。在她指定的一個街口,放她下車。他恢復一貫得體的神情和微笑,彷彿剛才慾望激盛的邀請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試探。他說,我會再跟你聯系。你好好照顧自己。然後他的高級德國跑車引擎呼嘯,飛馳而去。
結果是,整整有兩個月,他沒有給她任何消息。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條簡訊。彷彿把她徹底遺忘。彷彿是一種懲罰。她在對他的思念和渴望中,感覺到自己逐漸失去支撐的力氣。夏天臨近結束。她主動發了一條簡訊給他,你好嗎。最近一直都很忙嗎。她發完這簡訊,在羞愧和一種對結果的無望中,幾乎想關機了事。但出乎意料,他的簡訊回得極快速。他說,我很好。想念你。回去德國很長時間,剛到北京。她看著這簡訊,內心釋然,似乎幫自己找到理由。是,他一定工作繁忙。他去了國外。他依舊想念她。但在德國也可以發簡訊。為什麼他可以做到兩個月完全把她置身事外。來來回回的念頭,使她混亂不寧。更合適的理由是,他用自己的方式控制她。他等待她向他服從。給予他所需要的一切。而他如此自信,似乎認定她終究將會服從。
六個月後。他再次來到上海。依舊是一次重要會議。但開完會後,他邀請她跟他同去杭州,一天來回。他沒有提出在那裡過夜。一面冬天中的大湖,在雪光中荒涼安寧。她站在岸邊,點了一根煙。她知道他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她不用企圖掩飾自己的脆弱。一隻白色蒼鷺,長喙銜著一條銀白的的魚,從水草深處飛起,劃出一道銀白色弧線,飛向亭台的另一邊。藍色的光線充溢天地,明亮,寒冷。她突然有一種幻覺,覺得自己與他的一生,在此刻就得以了完美的終結。她與他的一生,就這樣過去了。在回程的車上,他放了音樂。車廂里暖氣充足。山地風景在高速公路兩旁飛速掠過。在別處的感覺很好,因為她暫時得以忘記自己的位置,自己存在的世界,自己的階級,自己無力並且灰淡的人生。她覺得疲累,歪著頭就在座位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看到車子已經進入了上海市區,車子在收費站排隊等候,燈火明滅。她的身上蓋有薄羊毛毯。他關了音樂。默默看著她陰影中蘇醒過來的恍惚面容,然後俯身過去親吻了她。
她在他的脖子上吻到熟悉的香水氣味。是在音樂會的黑暗中使她分崩離析的氣味。她依舊有一個選擇的機會,他在明天上午回去北京。如果對他服從,他會給予她更多的東西。他在談話中,幾乎是明顯地暗示過她。雖然沒有明說利益的內容,但她知道,如果他們的關系由他支配,他可以為她做出許多:幫助她去歐洲進修讀書,或者幫助她調換工作,或者給她另租一套房子。也可以每個月給她錢,讓她什麼都不做。他是否可以,這是他的問題。而他是否願意把這可以變成實踐,則是她的問題。她,必須,要,首先,向他做出,服從。彼此敏感相投的性情,即使沉默無言,也完全可以感知到對方的意志和需索所在。只是這依舊是懸殊的途徑。他們感情的目標和屬性,完全不同。她看著他身上那件那昂貴的毛呢大衣,色調內斂,毛絨上面好像撒了一層零星的白霜。她內心酸楚地思忖,自己只不過是想保留一些些尊嚴,可以鄭重地,公正地,自由地,去戀慕他。雖然他們階級不同,分屬的世界不同,彼此能量完全不能勢均力敵。但是為什麼,她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他。哪怕只有一點點時間。
也許這註定是一次一敗塗地並且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戰爭。如果她做出服從,她真實而卑微的愛情,將使她墮入黑暗深淵。肉體上的沉墮,帶來精神上的依賴。但事實上沒有任何未來存在。比他小16歲的自己,單身的自己,一無所有的自己。照照鏡子,就能知道,自己不過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而如果她沒有做出服從,也許她拒絕了某種危險的可能性,但這段感情,依舊是她的劫難。她對他的思念,渴望,嚮往,與日俱增,閃閃發光。
第二次拒絕,換來的懲罰是,他在接下來的四個月里依舊杳無音訊。她固執地抵擋了很長時間。也不與他有任何聯系。她的自尊和卑微劇烈交戰,無地自容。如常地擠公車上班,在辦公室的小格子間里對牢電腦十個小時,吃盒飯,有時加班到凌晨獨自打車回家。她意識到自己在苟且卻堅硬地生活下去。日子一天一天流逝。沒有任何餘地。沒有任何機會。她在雙休日也全無交際,長時間放著崑曲的CD,有時就在寂靜中入睡。醒來時,在黑暗的房間里,聽到清冷絲弦。一陣一陣,從無意識的昏睡中,斷續而驚悸地醒來,心有刺痛,彷彿被一條絲線勒緊。有時凌晨再也無法入睡,在單人床上坐起來,對著狹小擁擠的卧室,默默抽煙,直到天色破曉。她最終可以確定兩件事情,一,她的身體和精神,經由他帶來的那些記憶,開始嚮往和憧憬他。二,他沒有愛她。也不會愛上她。
在他失去音訊的六個月後,她有了一次約會。是在網上徵婚網站認識的陌生男子,看過照片,MSN聊天過一段時間。他也是漂流在上海,做軟體開發,在張江工作,職業和收入尚可,有結婚的意願。他們約在太平洋百貨的二樓咖啡店。他比照片上看起來要矮小。頭發有些油膩,衣服上散發酸澀的氣味。坐下來點了東西吃,經常掉落食物,一會就把桌面和餐巾搞得污跡斑斑。但是,他還是有著朴實和憨厚的笑容,像個埋頭於工作而與現實脫了節的大孩子。他的心靈也沒有成長。談不出任何敏感的細微的話題。貧乏的寒暄。也許他對她比較滿意。他說,他目前攢的錢足夠付掉一套100平米左右房子的首付。以後兩個人同心協力,慢慢付清房子的貸款,還可以再買個車。他說,其實他覺得最皮實的車是捷達。樣子是普通了一點,但的確方便,耐用……
禿瓣杜英的特徵是什麼?
這種樹,樹干端直,四季常掛幾片紅葉。
她的腦海里突然閃現出一小段對白。那時,他們是在杭州的植物園里,站在石堤上,看著眼前一棵大樹。其實,它不過也就是一棵形貌普通的樹,樹干,枝葉,沒有分別。但的確總是有幾片紅葉,突兀,細微,存在於大簇綠葉之中。彷彿是它靈魂深處執著的不甘願的無法釋然的孤立的無助的勢不可擋的也是強硬的牢固的唯一的一脈精神。如果沒有這幾片紅葉,那麼它就不是它。不是這個概念中的它。它就與其他一切沒有任何分別。
她漸漸失去對聆聽的意識。空氣中浮出的,都是他的香水氣味,若有若無,百轉千折,曲徑通幽,沁入心扉。在黑暗逼仄中,在分崩離析中。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上嘴唇中的凸起,熟練而溫柔的手勢,他的親吻,充滿柔情而粗暴有力,清涼皮膚和濕潤粘膜彼此蠕動的感覺……她的身體,其實早就被他啟動。她的內心也做好了准備,接受他以更多野蠻的力量襲擊和破壞她。這是她對他的接納。女人的肉身,只有在被占據的時候,發出的那種空空的回聲,才是存在感。而平時,不管它美麗與否,年輕與否,它不過就是一具軀體。他們即使無時不刻在運動,也是停頓的。就如同獨自去旅行,漸行漸遠,走到內心裏面,那其實是一種封閉,缺少對照和啟示。只有當另一個人侵入這具肉體,它在回聲中復活。疼痛,力量,溫柔,需索,間斷而連續,交替而有序,分明而果決。秘密和羞恥,在黑暗的走廊盡頭,如同華麗枝形水晶吊燈。搖晃,閃爍,璀璨。你聞到來自身體深處的血液的味道。咸澀,酸楚,隱匿而強烈的氣味。這的確是一種深刻的自我存在。
她拿起手機,在凌晨一點的時候,給他發了一個簡訊。她寫,你在哪裡。然後她把手機放在枕頭邊等待。一直到凌晨五點,他都沒有回簡訊。她睡著了。剛好是周六,她可以睡到中午十二點,而事實上,在十二點,她是被手機的聲音吵醒的。屏幕上顯示的是他的號碼。他第一次給她打電話回來,聲音很平靜。他說,你好嗎。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她也感受到了他聲調中的感情。他們這樣敏感相投。只要碰觸在一起,就會發出電流嘶嘶的聲音。他也是知道的吧。他什麼都知道。但他有自己的取捨。
他說,他此刻在德國。大概兩周之後回北京。已經在歐洲待了三個月,為工作,也為家庭。和妻子之間有一些問題存在,需要解決。他坦白說起自己的私生活,說在北京有一個半固定的女朋友,有時候在他的別墅里居住,從他抵達北京開始,已有三四年的交往。女朋友現在也到了30歲,從英國讀書回來,漂亮優秀,在一個昂貴奢侈品品牌擔任要職,為了他,一直沒能夠結婚。當然,他不可能輕易離婚。他斷續說了很多,情緒消沉,卻又坦然。這對話,真實深刻,如同在一對相交數十年的老友之間發生。她一直聽著。然後他說,你的辮子有沒有比我們去杭州的時候更長一些。我經常會想像某個晚上,解開它,看著你微微蜷曲的濃密長發鋪散在枕頭上的樣子。我在歐洲給你買了布料。你要做布拉吉穿。我從來沒有見過能夠把布裙穿得這樣好看的女人。他又說,等我回到北京,工作會很忙碌,沒有時間來上海。你能過來嗎。我給你買好機票。
她遲疑了數十秒。她知道。她只是希望,能夠保全一些些自由,一些些尊嚴。可以把自己的情感交付給她,而不是被他掠奪。但是。她知道面對的現實本質嚴酷。要麼還能得到一個時刻。要麼,就什麼都沒有。她知道她已經沒有時間。再沒有任何機會。這就是這個戰爭的本質,她,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他。她說,好。我去。
在飛機上,她覺得疲憊。兩個小時飛行,昏昏欲睡。眼前浮現出暗藍天空中,一行一行發出亮光的紙燈。那時,他們在杭州湖邊,吃完晚飯,在出發回上海之前,有一段時間用來散步。有人在湖邊放孔明燈。用竹篾和白紙糊起來的圓柱形大燈,托住燈底,點燃浸泡了酒精的脫脂棉,燃燒使空氣溫度升高,浮力托起燈體。發出光亮的紙燈,緩緩上升。松開扶持的手,燃燒著火焰的燈,以一種有序的力量,穿越樹梢,飄向湖中高空。在極為高遠的空中,排滿一行一行的紙燈,緩慢而安靜地飛行。它們是被放置了願望而開始出發的,這些美麗的虛幻的光明的流離的紙燈。火焰有燃盡的時刻。余焰燃燒了紙燈,白紙燒成黑色,墜落在湖面上,彷彿破碎的燈籠。湖面上漂滿依舊成型的黑色塵埃,在波浪起伏中涌動。他就在她的身邊。氣息和熱量,觸手可及,卻不可佔有。她的心底,對自己許下一個願望。彷彿經過一片森林,看到一棵花樹。無論如何,也要在繁盛花枝下做一次祈禱。因為,因為,因為無常和貪戀不甘,總是惺惺相惜。守候在數量有限度的柴堆旁邊,觀望火焰。你知道余燼冷清。你知道黑夜漫長。你知道孤影搖動。你知道時間在流動能量。幻覺註定不能固定成形。不去擦拭它。它也在褪色。不去裁剪它。它也在破損。
當你若有所思的時候,你像一個孩子。你就像我的小女兒。他說。
但真相顯然並不是如此。當他冷靜地擺布她的身體的時候,她知道她只是作為容器存在。
那一個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她看見自己佇立在一個高高懸空的窗檯上,即將開始一段表演。是一場高難度的舞蹈,還是一段柔術般的技藝?雖然心有畏懼,但她打算開始。屏住呼吸,一躍而下,手足搭住窗檯邊緣,全神貫注,心懷畏懼,然後倒掛下頭,呼出深長的呼吸。身體的每一個關節,每一塊肌肉,都需要高度的柔軟,和諧,專注。底下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一個觀眾的面容,昏暗中卻是人影憧憧。那麼她是在為一處黑暗還是為面目不清的陌生人表演?但是她已經盡力。她以為自己已經完成,但卻悚然間發現,自己的頭發處有一個紕漏,那裡居然別著一隻廉價的塑料發夾!扁長形的,暗紅色的,是她在屈臣氏超市買的塑料製品,晚上卸妝的時候,用來把劉海別在頭頂,這樣可以露出全部的前額清洗。每一個夜晚,她別上這個紅色塑料發夾,在鏡子中看著自己卸去脂粉的面容,年輕,蒼白,微微發青。她的生命在這樣的時刻,呈現出無比真實的質地。無處躲藏。而在這樣重要的時刻,她居然還頂著它。她的表演。最終呈現的,或她自己曾經試圖實現的,是一次竭力的完美的超脫自我的技藝,還是一次因為頭頂這枚引人注目的塑料發夾,而導致的終結性的落空?幸好。天亮的時候,夢也就結束了。

❹ 畢淑敏張抗抗張曉風的代表作

張抗抗主要作品專集目錄

短篇小說集:
《夏》 《紅罌粟》
中篇小說集:
《張抗抗中篇小說集》《塔》《陀羅廈》《永不懺悔》《銀河》
散文集:
《橄欖》
《小說創作與藝術感覺》 《地球人對話》
《野味》
《你對命運說:不!》
《恐懼的平衡》《牡丹的拒絕》《張抗抗散文自選集》《故鄉在遠方》《柔弱與柔韌》 《沙之聚》 《山野現代舞》 《滄浪之水》 《女人的極地》《風過無痕》 《鸚鵡流浪漢》 《女人說話》
2 張抗抗作品目錄
長篇小說單行本:

《隱形伴侶》 《赤彤丹朱》
《情愛畫廊》
《情愛畫廊》
其它:
《張抗抗代表作》
《張抗抗兒童文學作品選》
《張抗抗自選集》5卷
《中國當代作家選集叢書--張抗抗卷》
《張抗抗影記》 1998年10月河北教育出版社
《大荒冰河》(老三屆著名作家回憶錄叢書)
畢淑敏:
長篇小說《紅處方》、《血玲瓏》、《拯救乳房》、《女心理師》
中短篇小說集《女人之約》、《昆侖殤》、《預約死亡》
散文集《婚姻鞋》、《素麵朝天》、《保持驚奇》、《提醒幸福》,《心靈處方》
短篇集《白楊木鼻子》
新書:《鮮花手術》《心靈眼睛》,《女兒拳》

張曉風經典散文集
地毯的那一端 初雪 孤意與深情
她曾教過我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那部車子
大型家家酒 綠色的書簡 愛情篇
飲啄篇 衣履篇 春之懷古
花之筆記 步下紅毯之後 聖誕之拓片 生命生命
大音 母親的羽衣 好艷麗的一塊土
種種有情 梅妃 一路行去
情懷 替古人擔憂 生活賦
畫睛 有些人 魔季
回到家裡 光環 雨天的書
秋天·秋天 細細的潮音 小小的燭光
歸去 我喜歡 我有
詠物篇 不能被增加的人 人物篇
遇見 我在 第遇節
月,闕也 情懷 描容
矛盾篇(之一) 矛盾篇(之二) 矛盾篇(之三)
只因為年輕啊 一句好話
你要做什麼 從你美麗的流域 回首風煙
鼻子底下就是路 林中雜想 誰敢?
眼種四則 動情二章 想要道謝的時刻
幸虧 玉想 故事行 老師,這樣,可以嗎? 初心
錯誤 河飛記 仗美執言
值得歡喜贊嘆的《歡喜贊嘆》 溯洄 火中取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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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風書籍目錄:作品文集+
《九十年散文選》、《三弦》、《大地之歌》、《小說教室》、《張曉風中華現代文學大系》、《中華現代文學大系(貳):台灣一九八九 ~ 二○○三‧散文卷》、《心系》、《文學選粹》、《他?她?》、《玉想》、《再生緣》、《地毯的那一端》、《如果你有一首歌》、《安全感》、《有情人》、《有情天地》、《血笛》、《你的側影好美》、《你還沒有愛過》、《我在》、《我知道你是誰》、《步下紅毯之後》、《武陵人》、《花之筆記》、《非非集》、《幽默五十三號》、《星星都已經到齊了》、《哲思小品》、《哭牆》、《桑科有話要說》、《祖母的寶盆》、《動物園中的祈禱室》、《問題小說》、《張曉風精選集》、《從你美麗的流域》、《第一篇詩》、《第五牆》、《這杯咖啡的溫度剛好》、《通菜與通婚》、《畫愛》、《給你瑩瑩》、《鄉音千里》、《黑紗》、《愛在深秋》、《愁鄉石》、《舅媽只會說一句話》、《詩詩、晴晴與我》、《與愛同行》、《蜜蜜》、《曉風小說集》、《曉個風自選》等。

❺ 求短篇小說女主是千金和男主妹妹是閨蜜,開店,暗戀男主和他鬥嘴,在一起了又吵架,後來男主搬到女主對面

都市慾望:瘋狂的纏綿》,愛把男主叫什麼哥哥」這句不一樣,除了「那時女主還小,女主小時候喜歡男主《斗破蒼穹》簡介: 這里是屬於斗氣的世界,沒有花俏艷麗的魔法,有的,僅僅是繁衍到巔峰的斗氣!

❻ 玄幻短篇小說

                          幻玉涼骨

                      ——世外仙姝

        寒夜深邃,星月朦朧。碎瓊零亂了一地殘紅,她只當是落梅化作胭脂染就。

        她輕移蓮步回了孟府,夜色凄清,落梅紛揚,偌大的府中不見半盞燈燭,也不見往常進出的人影,四周卻盪漾著駭人的血腥和一片詭異的肅殺之氣。夜空中飄飛的雪花不見半分素色,細看才知,這哪裡是雪花,分明是觸目驚心的血花,那紛飛的血呈紅梅狀,分外妖艷,惹人慾醉。她開始惶恐,恐冷幻昨日在靈梅谷中問她:若冥帝命我血洗孟府,將何如?不只是玩笑。想到此處,她真的不敢相信,冷幻會來討父親欠紫冥國的血債。

          「可是……事到如今我……我怎能不信?你終究還是奪走了我爹娘,還有孟府那麼多條人命,連璃銀都未能倖免,他還是個孩子啊」。璃玉痛苦咽淚,跪倒在一百多具冰冷屍體鋪就的腥紅雪地里,其中一具還是個不到九齡的孩子,刺骨的寒風竟不及她此時心碎到絕望的半分凄寒。

        此刻的孟府,皆是紫冥國的妖兵鬼將,與死狀詭異凄慘的一百多具熟悉的屍體。其中一女子,依舊是一襲如血的輕紗紅衣,朦朧月影下的艷容甚美,且英姿颯爽,通身的氣質里盡顯瀟灑自信,她執劍走向她,眼裡多了幾分凌厲,那咄咄逼人的氣場,快壓的她無法呼吸。而手中所執的醉冥劍,鋒刃依舊閃著瘮人的寒光,幾滴鮮血順著雪亮的劍刃而下,那血滴到雪中,妖艷異常。

        走到璃玉身前,紅衣女子將劍收進了劍鞘,鄭重的道:「十六年前,紫冥帝游歷人間,與孟妙章相識,視他為至交,親信於他,而他卻在冥帝將對戰烈煞宗時,背信棄義,請得那靈觀大帝重傷了冥帝,至使他散盡了八百多年修行,與烈煞宗那一戰,紫冥國敗的狼狽不堪,傷亡慘重,不少鬼相妖將皆喪於此戰,整個國險些淪亡。冥帝下旨,命我與國師今夜血洗孟府,討回孟妙章欠我紫冥國之債。」她轉向與他同來的一位黑衣男子道:「如今,血債已血償,情國師可以先行回國,向冥帝上報此事了,幻隨後便到」。那男子點了點頭道:「嗯,我的幻大將軍若是有未完成的事,那便放心去辦吧,一切有我,只是……」,他頓了頓,靠近了冷幻,在她耳邊輕聲道「奉勸將軍一句,此事還望慎重,若是走漏了風聲,恐怕你我難辭其咎」。言罷,那黑衣男子便默念法訣,化作了一縷裊裊青煙,在冷幻身邊戀戀不舍的停留了片刻,與妖兵鬼將消散於血夜中。

        冷幻見他們離開,便蹲下身來,安撫著瑟瑟發抖,泣不成聲的璃玉,溫聲道:阿玉不怕,忘記孟府,忘記那些要傷害你的人,我帶你離開這里,你想去哪兒,我都依著你」。言罷,便伸出了玉指,在璃玉眉心一點,她便暈了過去,冷幻將她小心攬入懷中,念訣出劍,腳尖輕點劍刃,躍至半空,向下望了一眼凄慘的孟府,便帶著璃玉御劍而去。

        冷幻乃是冥帝用自己的一滴心頭血煉化而成的血妖,輸入她體內的妖力自然也是非比尋常,況她為冥帝征戰幾百年,未有一戰輸過,而那柄醉冥劍也早已嗜血成癮,且妖鬼界傳言:醉冥劍一旦出鞘,必將下一場凄美的血花,且呈梅狀,無論妖魔人鬼皆在傾刻間醉喪於劍下。她對紫冥國有著這般高的功勞,必然一步步高升為一代女將,且唯一一個能讓妖魔鬼怪都聞風喪膽的女將軍!

        行至紅梅深處,雪素梅香,這里便是冷幻在凡間與璃玉常聚的靈梅谷了。十多年前,冷幻得知璃玉喜在月下醉賞紅梅,便命下屬找尋世間所有種類的梅花,好讓她春夏秋冬都能賞得。但種好梅樹後,卻遲遲不開半朵花,冷幻本不想讓她失望的,可璃玉急著要來賞花,也只好邀她來此,本以為她看不到一朵花開,會有些許失望。怎料,她卻言紅梅有靈性,便在谷中妙舞清歌了一曲,只引得梅花欣喜,傾刻間紅英遍谷,沁人慾醉,因而取名為靈梅谷。冷幻覺得暫時帶她來這里,最適合不過了。便將懷中的璃玉放在梅樹下,輕點眉心,喚醒了她。

        「冷幻……你殺了我的至親,害我孑然一身,此仇不共戴天,我恨你!我恨你!」才醒來不消片刻,她便沖冷幻嘶吼著,眼裡滿是恨意。

        見狀,冷幻唇角勾起,沉聲道: 「本將軍記得你們凡人,萬事都需講究個禮尚往來,我們自然是要捅還給你們孟家上下,才對得起你父親孟妙章在背後捅冥帝,害慘我紫冥國的那一刀啊,阿玉,你說……是不是啊?」

        她冷聲吼道: 「可我孟府上下其餘人皆無過錯,何況璃銀什麼都不知,你卻讓一個孩子無辜慘死。果然,妖就是妖!無半分憐憫之心!」

          「阿玉,我生而為妖,若想在嗜血成性的妖鬼界有立足之地,必定要不擇手段的往上爬。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可知,沒有一個赫赫功勛不是建立在鮮血和枯骨之上的,亡於我劍下的妖魔人鬼,更是數不勝數。所以冥帝一直提防著我,怕我這把凶劍終有一日會勢頭大盛,不再受他掌控,繼而謀反。何況,紫冥國與你父親有著深仇大恨,冥帝一直想尋機血洗孟府,而我卻與孟府大小姐你情同姐妹,他才命我來了結此事,這其中的意圖就再清楚不過了。這將軍之位及權力,都是百年來我用命換的,自然不能因與你短短數年的交情就棄了,你也知道,我這劍一旦出鞘,必定血光接天,只好……拿你至親的血,來祭我的劍了。」

        「原來,自始至終你所求的,不過是權力罷了!你踩著這一具具無辜的白骨,穩坐著你的將軍之位,受萬鬼群妖敬仰,真的就沒有一絲悔意嗎?呵……也罷,你是妖!從今日起,你我斷情絕義,這『阿玉』……不必再喚了,往日情分就到此吧。你殺了我的至親,我恨不能將你千刀萬剮!」昔日溫婉賢淑,清純善良的孟家大小姐,此刻說出的這話,卻是難以形容的絕情冷漠。

        冷幻挑眉, 柔聲笑道:「好,若是你想要的,即便是命,棄了又何妨!」言罷,冷幻從劍鞘中抽出了那柄閃著寒光的醉冥劍,運轉妖力,幾道血紅的劍氣割斷了衣袖,在半露的胳膊上狠狠地割下了一片片肉,璃玉隨著冷幻的慘叫聲看向了她,方才的凝脂玉肌瞬間顯露出瘮人的根根白骨,血肉模糊間也是這般清晰可見。接著,冷幻又用僅剩的力氣默念法訣,醉冥劍緩緩懸浮於空中,她化纖指為蘭,向左右推開,那醉冥劍便隨血紅的妖光分化成了無數柄,散布在自己周圍形成了劍陣,隨即將蘭指向懷中一翻,周身萬劍皆朝冷幻穿心而過,瞬間妖血暈紅了靈梅谷處的青天,隨青空落下的是充滿腥味的血雨,那雨皆呈梅花狀,與昨夜在孟府時的一樣,還是那般妖艷醉人。醉冥劍落地的那一刻,冷幻虛弱無力的倒在了血雨殘梅中,那襲紅衣輕紗更是妖紅艷麗。見此,璃玉不由得心頭一振,雙眸雖溢滿了心疼的淚水,卻還是未有一滴落下。

        「你以為這樣就算了結了?冷幻,我的喪親之痛是你千刀萬剮無數次也難以撫平的!」孟璃玉絕情的嘶吼著,心裡卻是說不出的痛苦與心疼,可那又怎樣,她的雙手沾的可是孟家那一百六十多口人的血。但她還是走到了冷幻身前緩緩蹲了下來,看著冷幻,眼裡是心疼痛恨和失望。她見璃玉靠近了,便拖著血流不止的身軀,勉強撐著坐在了璃玉身旁,溫柔的道:「阿玉,其實……自始至終我所求的,不過是……是能給你醉賞紅梅,一生無憂……」

        聽到這話,再看冷幻漸無氣息地倒在殘梅中,那美艷姣好的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意。這一刻,她終於還是說服不了自己,恨不了她,也忘不了昔日的情分,但心裡依然覺得冷幻到死都在騙她,可冷幻的語氣卻是十分的真。孟璃玉方才的冷言冷語此時都成了往日的溫柔細語:「阿幻,你所求的權力,只會讓你更累,如今你歇了,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這時一陣讓人瞬間發涼的陰風向璃玉撲來,風力太強,璃玉只好用衣袖半遮姣容,待風過後,放下衣袖望去,是一身姿修長,邪魅俊朗的黑衣男子。不錯,來人正是昨夜所見紫冥國國師釋情。他徑直走向躺在血泊中的冷幻,輕抱在懷中,柔聲道:「阿幻,我料到你會有不測,心急火燎的趕了來,可終究還是來遲了……我等了你六百多年,你都未曾回頭好好看我一眼,如今卻為了她,為了你所謂的姐妹真情,值得嗎?」他眼中心疼的淚水恣意的流了下來。緩緩伸出右手拂袖輕揮,冷幻的屍身在淡藍柔美的光芒中,化作了一滴鮮血,他將這滴血收進了一個精美的玉瓶後,轉向璃玉,怒眼一橫,速施鬼訣,瞬間一道淡藍的幽光和著陰風撲飛了璃玉,將她甩出了幾步之遠。也不知是運了幾成鬼力,璃玉已是口吐鮮血,痛苦不堪,許是傷的不輕。

        釋情冷冷的道:「你可知是你的愚蠢逼的她無奈之下,才會剔骨穿心,只為了讓你解恨!錯不在她!只怪你太蠢,蠢的無可救葯!這便是親近你們凡人的下場,冥帝如此,阿幻亦是如此!」

        璃玉頓時愣了,她根本不知釋情所言何意,便盡力站起身來扶著梅樹,奇道:「此話怎講?我蠢在何處?咳咳……咳……難道另有隱情?她究竟瞞了我何事?你快告訴我!」

        他冷笑道:「呵……好啊!我這便講給你聽! 你可知,你母親為何偏愛你弟弟孟璃銀,卻對你百般刁難折磨?你可知,你父親孟妙章為何那麼厭惡你?當年,你爹雖相貌堂堂氣宇非凡,且飽讀詩書,卻是個身無分文也無功名的窮書生,你娘卻很愛他,並不在意這些,只要能與他白首偕老便足矣。可你爹卻為了追求利祿功名,討得了柳刺史和他千金柳婉的歡心,與柳小姐結發為夫妻。柳婉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你爹便逼你娘喝下了鴆酒,親手毒死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將屍體丟棄在荒墳地,餵了野狗。所以這么多年,你爹即便再不喜歡你,也還是認你為孟家千金,都是對你親娘懷有一絲愧疚罷了。柳婉偏愛你弟弟,也因孟璃銀才是她親生的。昨日,冥帝派我前來血洗孟府,討清血債,一個不留。阿幻得知後,便向冥帝請命與我同往,只為暗中保你一命。她在府中尋你不得,卻恰巧知曉你那二娘意圖要殺害你,而你爹似乎不打算阻止。在阿幻眼裡你很純真,她不想你明白人心的醜陋歹毒,也不想你對至親懷有恨意,便與我在你回府前,就了結了這一切。」釋情一字一句的講述著真相。

        璃玉痛苦的嘶吼道:「不會的,不會……怎麼可能,我爹娘雖待我不好,可他們不會害我的,我娘怎麼會是……阿幻她……你胡說!」

        「呵……真是可笑又可悲啊!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她方才對你所言,皆是不想你帶著對至親的恨意痛苦一生,她寧願你將全部罪責錯推於她,也要瞞著你,不吐半句真相。昨夜若不是她執意護你,你覺得我會留你這條命嗎?她自始至終所求的從來不是將軍之位,更不是權力!」他依舊冷笑著。

          「原來……是我錯怪了她。阿幻!你好殘忍!為什麼要狠心留我一人獨活於世!對不起,讓你受此委屈,我這就來陪你!」言罷,璃玉手執醉冥劍,欲刎頸。見狀,釋情揮手,一道淡藍的幽光便將璃玉手中的劍,隔空移至身前,收回了劍鞘。

          釋情冷道:「阿幻生前所念唯有你,還是留著你那毫無價值的命,去承受世間污濁,看清人心的涼薄,愧疚著苟活一生吧!」

        只見釋情帶著玉瓶和醉冥劍,轉身化為青煙,消散於落血殘梅,這一切都結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璃玉拖著重傷的身軀,抬頭望了眼漫天紛飛的血梅,狂笑著離開了靈梅谷。她慢無目的地遊走在街巷間,只要見位紅衣女子,便扯她衣袖,傻笑道:「阿幻,你別走……」

        「這……哪裡來的瘋子,什麼阿幻,莫名其妙!」一紅衣女子沖璃玉吼道。

        「阿幻,我自知讓你受了委屈,可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見那女子不願搭理她,這會兒便坐在地上又哭又鬧,引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人。

        「咦?這不是孟孝廉的千金,璃玉小姐嘛,這是怎麼了?」一男子奇道。

        「那孟孝廉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惡事,聽說啊,前幾日全府上下一百六十九口人,一夜之間皆慘死,死狀離奇詭異啊,定是他害死的厲鬼來索命了。哦對了,好像還下了一場梅狀的血花吶,甚是凄慘啊!看璃玉小姐這模樣,應該是看到了什麼,被嚇瘋的吧。」又一男子解道。

        身旁一位老丈也嘆道:「唉……天意弄人啊!可憐那孟小姐純真善良,也做過不少善事,而今卻落得個如此地步!」

        「唉……誰說不是呢!」來往的行人皆嘆惋了幾句,漸漸離開了,卻無一人肯為她做些什麼,獨留可憐的璃玉在街角處瘋狂地時哭時笑,喚著一聲聲「阿幻……」

        冷幻雖為血妖,卻也悟得人間真情。有了與凡人無異的血肉身軀,那剔骨穿心之痛,也唯有她自己清楚。而孟妙章身為孝廉,卻罔顧人倫,做盡了不少不為人知的陰損歹毒之事。正所謂:妖若有情妖非孽,人若無情怎為人!

        浮生一夢,倉惶間,已是半醒!

        也曾踏雪千里,醉賞紅梅;也曾溫婉純真,華年無憂;可終究……只她一人,苟活於世,夜路凄迷,與月成說。

❼ 蒲松齡的短篇小說集有哪些

一、《辛十四娘》

二、《阿綉》

三、《賈奉雉》

四、《嬰寧》

五、《封三娘》

六、《阿寶》

七、《鸚鵡奇緣》

八、《雲翠仙》

九、《竇女情仇》

十、《西湖主》

十一、《花仙奇緣》

十二、《地府娘娘》

十三、《陸判》

十四、《書痴》

十五、《魯公女》

十六、《狐仙馴悍記》

十七、《八大王》

十八、《連瑣》

十九、《娥眉一笑》

二十、《田七郎》

二十一、《喬女》

二十二、《梅女》

二十三、《狐俠》

二十四、《蓮香》

二十五、《鬼宅》

二十六、《香玉》

二十七、《嬌娜》

具體劇情:

一、《辛十四娘》

醉仙馮子平仰慕辛十四娘的笑聲,冒然訪古剎,自薦為婿。辛家痛恨酒徒,推將出門。馮子平精神恍然,鬼使神差竟來到早已仙逝的姨婆家,發誓戒酒,姨婆欣然為媒。婚後,馮子平經不住酒友的勸說又飲酒無度,最後陷入圈套而被誣陷入獄。

辛十四娘為救馮生,願意付出三十年陽壽為代價。當馮子平躊躇回到家時,折壽三十年的辛十四娘,驟然變成為老嫗而壽終正寢了。留下丫頭做了馮生的妻子。

二、《阿綉》

劉子固拜訪舅舅時認識了雜貨鋪姣美艷麗的少女阿綉,念念不忘,寢食難安。劉母只好讓舅舅提親,才知阿綉已許人。劉生垂頭喪氣。這時,狐女化成阿綉的模樣來和劉子固歡會。建州反明,遼東戰火蔓延,劉生逃命途中見一女子,劉生細看竟是阿綉。

原來姚家姑娘是假阿綉狐仙,真阿綉是她前世轉生的一個妹妹。假阿綉在戰亂中救出阿 綉與劉生相逢,兩人騎馬回家擇日成婚。狐女幫薄情郎和阿綉建立幸福美滿的家庭後,真假阿綉開始了妙趣橫生的比美。

三、《賈奉雉》

賈奉雉才名冠世,考試卻屢戰屢敗。朋友郎生,幫他記住許多自己看不起的文章,居然在鄉試中一舉奪魁。他慚愧萬分,於是看破世情。郎生便帶他投到自己師父的門下學習 修仙得道。爾後他因為不能忘懷妻子被逐出山門。回到家中,才發現已經過了一百多年,連孫子都五十多歲了,妻子一直沉睡到他回來才醒。

家裡敗落得不成樣子,孫子和後輩都 窮而且沒有文化,逐漸地,他們也不大願意奉養照顧他了。賈奉雉又後悔又氣憤,看到妻子挨餓,他只好重操舊業,通過科舉考試,當了官。

他為官清廉,官越做越大。可是,不肖的後人卻假他的名義在鄉里作威作福,以致他終於獲罪充軍。賈奉雉徹底看破塵世,與妻子一起,隨郎生尋仙而去。

四、《封三娘》

范十一娘,心地善良,有傾國傾城之貌。一日在丫環陪同下去水月寺遊玩,遇上美麗熱情的封三娘,頓生愛慕。分別時,約三娘去她家玩。十一娘回家後,日夜思念三娘,鬱郁成疾。重陽節這天,丫環扶十一娘在花園賞花,忽見封三娘正攀牆向園內張望,於是被請進園來並住下,十一娘的病就此痊癒。

二人同床共枕,耳鬢廝磨,親密無間。來年春天,她倆結伴郊遊。十一娘偶遇年輕英俊的貧寒秀才孟安仁,在三娘幫助下,私定婚約,有一顯貴相中十一娘,十一娘父母懼怕權勢,同意了這門親事。就在迎親前一天,十一娘自縊 。

孟安仁聽到噩耗,萬分悲痛,夜晚到十一娘墳上大哭。忽聽三娘在背後說:「你快挖開墳,我有辦法。」孟安仁挖開墳將十一娘背回家中。經封三娘調葯相救,十一娘蘇醒,二人成婚。十一娘欲留三娘,設計讓她與孟安仁同床,致其顯出狐狸原形。三娘後雖修煉成仙,卻留下一條狐尾。

五、《嬰寧》

書生王子服在上元佳節偶遇佳人,他撿起姑娘丟落的梅花,相思成疾。表兄吳生誑他說女子是他的表妹,在西南三十里的山裡。王子服一人入山尋找,見到佳人,不想竟是自己的姨妹,叫嬰寧。嬰寧本為狐產,且隨鬼母長大,全然不知人間禮數,憨純無比。

當子服向她求寢時,她竟然以「不慣與生人睡」相答,並將此事告訴鬼母。後來,嬰寧和子服一起歸家。王母和吳生都疑心是鬼,但見她整日愛花愛笑,不避太陽,就讓她與子服成親。婚後,嬰寧設計懲治了鄰家浪盪子,但由此引發官司,被母斥責,嬰寧從此失去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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