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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車上兒子不要亂動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4-12-02 09:54:13

A. 饒雪漫的所有小說及小說里的人物簡介

饒雪漫的所有小說:

《當你孤單會想起誰》

《青春底站》

《膽小鬼》

《若即若離》現更名為《兩個人的下雪天》

《我是壞女生》

《想一個男生》

《蝴蝶來過這世界》

《天天天藍》

《唱情歌》

《微雪》(《沙漏》番外)

《離歌》

《離歌2》

《離歌3)(已經出版,八月精裝版上市)

《甜酸》

《沙漏》

《沙漏2》

《沙漏3》

《左耳》

《左耳終結》

《左耳前傳》

《校服的裙擺》

《小妖的金色城堡》

《小妖的金色城堡Ⅱ》〔原名《沒有人像我一樣》〕

《我是女巫我怕誰》

《雙魚記》

《雁渡寒潭》收錄於《按時長大》

《愛情一直醒著》

《我不是壞女生》

《我不是壞女生2》

《十年》

《離愛一個ID的距離》原名《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馬卓》

《七喜》

《最熟悉的陌生人》

《花糖紙》

《QQ兄妹》 (現更名為《我不是你的冤家》

《可以跳舞的魚》

《飛越青春的鳥兒》

《不必知道我是誰》

《咱們班》

《亦歌亦舞》

《我只記得你的好》

《木吉他的夏天》

《誰可以給誰幸福》

《愛在仙境的日子》

《眉飛色舞》

《來不及學壞》

《愛在QQ的日子》

《花都開好了》

《揮著翅膀的女孩》

《原諒我們的十七歲》

《春天的綠袖子》

《親親我的小辮子》

《我不是鬼馬的妹妹》

《我要我們在一起》現更名為《莞爾的幸福地圖》

《簡單愛》

《很愛很愛你》

《女生派》

《糖衣》中收錄了《糖衣》《臨暗》《冰激淋戀愛了》《像流水一樣》及《刺蝟小妖的最後一夜》

《管妖妖的風花雪月》

《魔女西西》

《七個寂寞的日子》

《星星堆滿天》

《愛在仙境的日子》

《小愛》

《秘果》(《左耳》番外)

《天使暫時離去》

《我一直在逃》

《一千零一個願望》

《仰望》

《膽小鬼》
其中青春疼痛系列依次為:
1、《小妖的金色城堡》
2、《校服的裙擺》
3、《左耳》
4、《左耳終結》
5、《沒有人像我一樣》
6、《沙漏》
7、《沙漏II》
8、《沙漏III》
9、《甜酸》
10、《離歌I》
11、《離歌II》
12、《唱情歌》
13、《秘果》(左耳番外)
青春療傷:《十年》
青春逃亡:《臨暗》
青春奇幻:《我是女巫我怕誰》
青春迷惘:《若即若離》
青春守護:《揮著翅膀的女孩》
青春純愛:《想一個男生》
青春音樂:《我是壞女生》
青春百味:《左耳前傳》
《離愛一個ID的距離》
「狂愛」這兩個字代表的應該是對愛情的一種執著和一種堅持,愛得奮不顧身,愛得義無反顧。
本書講述的是一個非常動人的愛情故事。大學女生薛小朵深愛著自己的男友葉,可是葉卻在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就在小朵找尋葉的過程中,一個叫劉唱的男生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沙漏I》
青春疼痛系列之六。女生莫醒醒,患有交替性暴食厭食症。母親在醒醒幼年時為救一個男孩而犧牲,這個破碎的家庭從此再難有歡笑聲。自幼頂著「英雄的女兒」稱號長大的醒醒,擁有著女生敏感脆弱的天性。每當精神受刺激就會發病,在眾人背後吃下驚人數量的食物。這個秘密被同學米砂意外知曉後,兩個少女的友情迅猛發展,醒醒在米砂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友誼和安慰……
而後,她又認識了米砂心儀的男孩路理。 當醒醒決定重新開始時,卻又發現了關於母親的驚天大秘密。母親、路理、米砂,她身邊的人似乎都有著極其微妙的聯系。
《沙漏2》
天中意外事故之後,大傷初愈的米礫無聊且頹廢地在家休養,偶遇善良可愛的胖女孩蒙小妍,一路糗事笑料不斷,漸漸對這個胖乎乎的傻女孩暗生好感卻不自察。離開醒醒後的米砂無意間發現母親的線索,不顧一切離家出走尋母,希望能找回自己幸福圓滿的家……幾多波折後,米砂、醒醒、路里再次相遇,三人的微妙關系該何去何從?遭遇家庭重大變故的醒醒再次陷入絕望,幸福離這個柔弱的女孩兒究竟有多遠……
《沙漏3》
懷著明星夢闖盪北京的蔣藍,遇到了迷一般的男生「古木奇」,自此陷入危機之中。蔣藍如何揭開謎底,「古木奇」和蔣皎是什麼關系,蔣藍的真命天子又在何處……莫醒醒告別過去,與「陌生人」開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她與江愛笛生的微妙關系,與米砂之間斷不了的牽絆,對路理王子的心結何時才能開……
《愛在仙境的日子》
在這個青春飛揚的愛情時節,阿朵也遇上了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王子最終卻拋棄公主,找到了離異的帶著孩子的成功女商人,阿朵車禍然後失聲。愛情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在青春美麗面前,它的指針卻偏向了成熟與滄桑。
《校服的裙擺》
青春影像小說《校服的裙擺》共分四個部份(小三兒,林小花,少女伊藍,明星伊藍),生動地描寫了一個叫「小三兒」的女孩充滿了痛苦和歡樂的離奇成長,特別是「少女伊藍」部份,再次完美展示了饒雪漫構架故事和敘述青春的超人能量,讓人慾罷不能。
《最熟悉的陌生人》
桃之妖妖是我在網上遇到的第一個好朋友。
換句話來說,她是我第一個固定的聊友。
在遇到她之前,我已經在網上飄盪了不算短的時間。有過無數的ID,俗氣一點的諸如「甜密小仙女,可愛寶貝,芭比娃娃」,高雅一些的比如「斷弦誰聽,流水樣的青春,夢的點滴」等等。
最後我決定叫自己瑟瑟。
這是個不錯的名字。
《蝴蝶來過這世界》
69樓,是這個城市最高的建築。如果我縱身而下,就可以像一隻蝴蝶一樣翩翩飛翔……生活如同故事,故事組合成生活。沒有相遇,就沒有故事,可故事是悲是喜,我們自己卻從來都做不了主。春夏秋冬周而復始,那些逝去了卻仍然叫人懷念的痛與笑的日子,如同一束束幸福的軌跡。那些飄飛的蝴蝶,它們彷彿來過這甜暖世界,絢爛過,就別再說一切是枉費……
《小妖的金色城堡》
《小妖的金色城堡》是饒雪漫歷時一年創作的傾心之作,小說生動描寫了妖精七七,暴暴藍,優諾三個女生在青春路和情感路上的坎坷的曲折,這是饒雪漫最擅長的「少女題材」,她精靈一樣的文字將少女內心的寂寞和盼望宣洩得淋漓盡致,鋪陳出一幅讓你愛之痛之的純美青春畫卷
《十年》
四個性格迥異的女主角,四段悲喜交加,而終究落幕的青春。許悄悄,女,特徵:被戀人拋棄後堅持死纏爛打,卻粗心忽略,有人等她,已經十年。庄小勤,女,特徵:愛錢,愛賺錢,為了錢可以給名人當「槍手」,並不認為欺騙是罪過。陳朵,女,特徵:相信愛情,一度固執地認為自己可以打敗時間。小米,女。特徵:未成年,一個容易過敏的身體,一個期待變的強大的心……
《糖衣》
本書是暢銷書作家饒雪漫2005年最甜蜜的奉獻。
《糖衣》《臨暗》《冰激淋戀愛了》《像流水一樣》及《刺蝟小妖的最後一夜》構成一部動人的青春愛情大成,甘、酸、苦、辛、咸五味俱全,著實好看。
被少男少女親切地稱為「文字女巫」,被諸多媒體稱為「新一代青春文字掌門人」在饒雪漫,近年有非常不俗的表現,《小妖的金色城堡》《校服的裙擺》銷售都達10萬冊以上。
《左耳》
該書延續了作者一貫的創作路線,講述關於青春成長的故事。但經過多年的寫作實踐後,饒雪漫創作的噴發期終於到來,《左耳》被各界一致認為是饒雪漫的巔峰之作。它生動地塑造了小耳朵,吧啦,張漾,許弋等一批性格迥異的年輕人的形像,並用極富張力的文字完美展現了當下青年人成長時期的疼痛和美好。饒雪漫本人也對此書非常偏愛,認為是自己寫作二十年來最「放縱」的最成功的一次寫作。...
《左耳終結》
該書延續了作者一貫的創作路線,講述關於青春成長的故事。但經過多年的寫作實踐後,饒雪漫創作的噴發期終於到來,《左耳》被各界一致認為是饒雪漫的巔峰之作。它生動地塑造了小耳朵,吧啦,張漾,許弋等一批性格迥異的年輕人的形像,並用極富張力的文字完美展現了當下青年人成長時期的疼痛和美好。饒雪漫本人也對此書非常偏愛,認為是自己寫作二十年來最「放縱」的最成功的一次寫作。...
《按時長大》
收錄饒雪漫經典校園小說,十四歲起寫校園小說起家的天才作家饒雪漫描寫少男少女校園生活可謂手到擒來,篇篇精彩。本書收錄雪漫早期及中後期最經典的校園小說精品。這些小說首先在雜志上發表,都曾榮獲雜志當年度最受歡迎作品獎和各種獎項,最值得關注的是本書獨家收錄饒雪漫學生時期的作品,包括其處女作《無怨的青春》等。
《我不是你的冤家》(又名《QQ兄妹》)
當單親女生居然的爸爸愛上單親男生管沙的媽媽,這對毫無准備的少年開始別別扭扭的生活在同一屋
檐下,成了一對冤家兄妹。不同的成長背景,不同的性格興趣使得兩個孩子在生活中磕磕碰碰,吵鬧不休,然而在網上,他們卻不知不覺的成為QQ好友。同時,在校園和家庭發生的一系列故事也是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懂得了彼此關愛和理解。小說情節生動有趣,語言幽默俏皮。
《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2004年最火的同名校園歌曲,饒雪漫最具代表性的愛情物語。
校園女生薛小憶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的男友葉不告而別,疑雲重重。而網路上的雜志編輯S與她若即若離的感情讓自己非常迷惑。與此同時,校園風雲男生、樂隊主唱劉唱則深情款款對她唱著:「當你孤單請想起我……」不離不棄。如此三段截然不同的愛情相遇如何收場?迷惑、陰謀、背叛、復仇……小憶在矛盾中沖破了感情的重重迷霧,發現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才是真命天子。愛情於是永恆。
一個充滿「推理色彩」的愛情故事,文字優美,故事跳脫,凸顯「文字女巫」的百變特質。
《不必知道我是誰》
女生玫瑰美麗聰穎,中考的壓力,母親的再婚,這一切都使她倍感孤獨和惶恐,開始沉迷網路世界尋求安慰,由此邂逅了網友:「小蠻子」,並陷入虛幻的網戀不能自拔……在十六歲花季年華中,玫瑰和同學莫麗、多米等演繹了一系列溫婉浪漫而又格外有趣的校園故事。本書是《我不是你的冤家》的姐妹篇。小說以奇妙的筆法描繪了少女青春萌動的情懷,同名中篇小說曾榮登巨人雜志「最受讀者歡迎獎」榜首。...
《調頻》
時代從校園里騎車出來的時候,太陽正一點一點地落下雲端,青石板的路在夕照泛著硬硬的白光。馬路上人不多,車技很糟的時代可以放下心來悠悠地騎,左歪一下,右扭一下。
穿過一條小巷,誘人的菜香從貼了掛歷紙的窗口零碎地飄出,一個拿著醬油瓶的男孩冒冒失失地闖過來,一見她,趕緊剎住了步子,怯生生地叫到:「時老師。」時代笑著應了一聲,龍頭一歪,差點摔倒
《我要我們在一起》(又名《莞爾的幸福地圖》)
蘇莞爾是乖乖女生,五歲那年險些遇到一場車禍,幸得一位陌生的張阿姨相救才死裡逃生。蘇莞爾媽媽將張阿姨的兒子葉天宇收為義子。莞爾十歲那年,天宇雙親都去世,他跟著叔叔遠走他鄉,從此斷絕了了莞爾一家的來往。莞爾十六歲的某一天,卻會在一種非常奇怪的方式下與葉天宇重逢——她竟成了葉天宇的搶劫對象!葉天宇的重新出現在蘇莞爾的生活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面對已經和當年大不相同的葉天宇,面對葉天宇的反復無常和不可理喻,美麗勇敢倔強的莞爾卻一直不願放棄,並且始終堅持:我要我們在一起。 她是否可以如願?
《我是女巫我怕誰》
孤獨寂寞的十六歲少女丁西西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進入了網路游戲「巫師總動員」,並結識了桀驁不馴、性格乖張的少年巫師岳輕楓,一次夜晚的飛翔後丁西西對岳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在同桌大P的幫助下私自進入了還沒有正式開放的游戲中。好看好玩後不可思議的情節就這樣發生了。到底網路世界裡的人會不會有情感,他們又是不是真的存在呢?丁西西又該如何和大P一起戰勝困難,找到心目中理想和平的「聖城」?這是一個充滿了奇思妙想的故事,少女美好的情感,成長多樣的滋味,青春奇異的幻想,均在作者的筆下層層交織,將令你欲罷不能,享受到飛一般的閱讀樂趣。
《唱情歌》
《我一直在逃》
15歲少女的叛逆,90後的困擾,讓我們90後的人站的更高,父母的就觀點成了讓孩子走上絕路的證據。

拓展:

饒雪漫,2013第八屆中國作家富豪榜上榜作家。中國四川自貢人,青春文學著名作家。與伍美珍、郁雨君成立國內第一個作家組合「花衣裳」,從十四歲發表文學至今,已經在青春文學經營了二十七年,她的作品在我們的青春里留下濃重的痕跡,她的文字是我們落寞失望時最體貼的安慰,她的筆觸細膩勾勒出我們無處安放的情緒,已出版作品五十餘部,代表作品有《小妖的金色城堡》《校服的裙擺》《左耳》《沙漏》《離歌》《秘果》等,作品多次登上全國各地(含港台地區)暢銷書排行榜。
2008年12月1日,「2008第三屆中國作家富豪榜」重磅發布,饒雪漫以800萬元的版稅收入,榮登作家富豪榜第4位,引發廣泛關注。

B. 【短篇小說】巨嬰

01

因為對文案不滿意,苛刻的老闆又讓加班,這讓快樂的星期五抹上了不開心的色彩。加班的過程中,老公張明打了三四個電話來催促,怎麼還不回家。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點,婉茹終於下班了。

剛好有一輛末班車,但是人特別多,密密麻麻的人頭一個挨著一個。婉茹強忍住惡心的感覺,應著頭皮擠了上去。車行駛時到一半時,不知道誰放了一個長長的臭屁,臭烘烘的味道,像一顆炸彈在人群中炸開。婉茹不小心吸進了一口,引起喉嚨一陣惡心。

旁邊不知道何時擠過來一個膘肥大漢,一身的T恤早已被淋漓大汗浸透,酸臭酸臭的味道直鑽入鼻孔。還有不知道誰的臭腳丫味兒、狐臭味兒、香水味……在這趟末班車里,像唱戲的角兒一樣輪番登場。

此時的婉茹,特別想念老公的寶馬車,想念那種在自家車里舒適又寬敞的感覺。婉茹和張明剛結婚,張明爸媽不僅為他們全額買了一套房,還給他們小倆口置辦了一輛寶馬車。

按理說,婉茹上班的地方比較遠,最需要一輛車,但是,那寶馬車是張明父母全款買下的,結婚的時候,婉茹家裡並沒有給婉茹多少陪嫁錢,所以婉茹不好意思開口讓張明把車讓給她開。一般來說,張明有空的時候,或者是婉茹要求的時候,張明都會去接送婉茹。但想著老公上了一天的班也累了,所以今天婉茹沒有讓老公張明來接。

還好,在車里擠了沒多久,婉茹就到站了。回到家裡,客廳的燈是暗的,但內屋卻還亮著燈。

聽到開門悶宏聲,老公張明歡快地跑了出來,那拖鞋在地上摩擦出的「啪啪」聲,看得出張明等待媳婦兒歸來的迫切心情。看到婉茹的身影,他高興地抱住婉茹,在她熱得通紅的臉蛋上「啪啪」親了兩口:「老婆!你回來啦!」

婉茹笑了笑,推開他:「行了行了。我還要做飯呢。」

「嗯,你快做飯。我快餓死了!」老公張明催促著她快做飯,說完,又急匆匆地跑回到了屋裡玩起游戲來。

張明不能「耽誤」太長時間,因為那頭兒還有寢室的哥們在等著他歸隊殺敵,他可不能坑隊友呀。他幾乎每天下班都要和他的這些好哥們玩上幾把游戲,一來是增進彼此感情,二來還可以放鬆心情。平時還好,但今天的這幾把游戲特別重要。因為這個賽季,他們幾個人說好了要一起晉級的。張明和幾個哥們打了賭,今晚誰贏的人頭最多,誰就請大夥兒一起到外頭吃宵夜。

聽到內屋傳來「嗷嗚嗷嗚」的叫聲,一會兒笑,一會兒罵,一會兒喊。婉茹實在不明白,一個游戲而已,至於那麼激動嗎?她面無表情、心無波瀾地擇著菜,腦子里想著要怎麼把文案再改進改進,是否要去圖書館查閱一下相關資料,或者打電話向前輩討教討教?好幾次好不容易冒出了一點兒靈感,又被屋裡「突如其來」的叫喊聲嚇得逃遁了。

婉茹喜歡一邊做家務,一邊想事情,因為這樣可以為她節省很多時間。但弊端是,她經常因此放錯了調味料,或者是忘記放鹽,要麼就是會燒糊菜。
等婉茹做燜好米飯,炒好菜時,已經晚上10:20了。同樣是餓的兩眼發暈的婉茹,喊著老公張明的名字催促他趕快出來吃飯。喊了幾聲沒見人影,婉茹失了耐性,索性自己一個人吃起來。

或許是餓極了,飯菜格外的香。

老公張明走了出來,也被這股好聞的味兒勾得垂涎欲滴:「哇,好香啊!」說完,乾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飯桌上,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吃了幾口,他感覺到不對勁:「怎麼味道這么甜?這西紅柿炒雞蛋你是不是沒放鹽?」

婉茹解釋道:「沒有吶,我放了鹽。不過可能我今天放了點糖調味兒,所以口感偏甜。不放點糖,西紅柿會酸的嘛。」

誰知道話剛落音,老公張明的臉像一張會變的撲克牌一樣,刷的一下陰沉了下來:「誰告訴你炒西紅柿就一定要放糖的?你難道不知道我不喜歡吃甜的嗎?你為什麼要放糖?」

婉茹無奈:「因為西紅柿很酸啊,而且你不覺得放一點糖會更好吃嗎?」

「你他媽神經病吧!酸了就一定要放糖?那為什麼我媽炒的時候不用放糖也很螞橡冊好吃?」張明氣得將筷子往盤子上一摔,那明黃色的筷子觸碰到盤子的邊如物緣,噼里啪啦地摔到了地上。張明最討厭婉茹做錯事狡辯了!

婉茹不明白張明為什麼突然發那麼大的火,就為了一盤西紅柿炒雞蛋,值嗎?她被張明的火氣轟得火冒三丈,她很想爆粗口話罵他,恨不得賞他一個大耳光。但是,理智叫她要忍住,不要和這瘋子一般見識,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後彎下腰撿起地上掉落的筷子,繼續默不作聲地吃著自己的飯。

「他媽的,做什麼菜都要放糖!你是不是不放糖你就要死啊?是不是啊?」

「什麼B玩意兒,成天就知道放糖放糖!真他媽自私,做自己愛吃的口味,絲毫不考慮別人!」

「不中用的東西,整天除了會花錢就是會花錢,什麼事也不會做,什麼事也做不好!老子娶你有啥用!要吃你自己吃吧,老子不吃了!」

……

生了氣的張明,一直在埋怨婉茹,嘴裡絮絮叨叨個不停。他氣得索性躺在了床上,打開IPAD看起直播來。每次生氣或者無聊的時候,只有看看那些美女唱唱歌跳跳舞或者看看主播打游戲,張明才會忘記心裡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說真的,他很討厭妻子婉茹這樣做事不用心、不過腦子,除了工作,在生活中很多方面她做什麼事都是隨隨便便。菜隨便買,飯隨便做,衛生習慣較差,總是用完東西不放置原處,把家裡弄得亂糟糟的……哎,這一身的毛病,邋邋遢遢,真叫人討厭。

相反,張明的媽媽是個特別愛干凈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把家打掃得纖塵不染,乾乾凈凈。她幾乎每天打掃一次衛生,每天擦一次傢具、門窗、廚房。每次張明一回到家裡,都是乾乾凈凈,整整潔潔的。張明媽媽做飯也很好吃,用張明的話說,如果婉茹做飯的水準能達到他母親的百分之八十的時候,就非常不錯了!

婉茹表面上一聲不吭,但是心裡憋屈的不行。老公張明的脾氣,又臭又爛,一身慣出來的公子哥氣。從來不幹家務,卻成天愛挑別人毛病。她心裡也很不服氣:「什麼玩意兒,還真以為自己是太子!」

「不管他了!愛吃不吃!不吃拉倒!」婉茹恨恨地快速地把餐盤里的食物全部一掃而光,然後打著飽嗝洗起了碗。

不會兒,看到張明穿戴整齊地走出來,看樣子准備是要出門了。婉茹不想搭理他,但是還是要問:「你去哪兒?」

張明正在氣頭上,沒回婉茹的話,直接摔門出去了。婉茹也懶得理他,繼續埋頭洗碗。

張明出去和哥們兒吃燒烤去了。今天他殺的人頭最多,所以他請客。和哥們聊了一會後,加之又喝了些酒,他心情好多了。他想,婉茹即使再笨,到底也是自己的媳婦兒,生活免不了吵吵鬧鬧,這次他就大度地原諒她一回吧。席間他還給婉茹打來電話,聲音頗為溫柔:「老婆啊,我在外面和哥們兒幾個吃燒烤呢。等會兒就回去了。我喝了點酒,不過我沒醉。」

男人只要一溫柔,就很容易得到女人的原諒。那頭,婉茹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她無奈笑笑,每次張明一喝上酒,就把什麼都給忘了,這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真像個小孩子。算了,不和他計較。

「你還喝酒了?你不是開車嗎?一會兒你怎麼回來啊?」

「一會兒我叫個滴滴。沒事的,你放心。哦,對了,你早點休息啊,不用等我。」

聽著張明的意識還很清醒,婉茹判斷他應該沒多喝。但也十分擔心地問他:「你在哪裡?告訴我地址,我打車去接你。」

「不用,不用。」

「你快點告訴我,趁著你還沒醉。一會兒我就過去了。」

「不用,不用啦。」婉茹一連要求了張明幾次,張明都謝絕了。還沒等婉茹說完,張明「啪」的一聲掛了電話。之後,婉茹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進去,都無人接聽。

張明覺得這點兒小事自己完全能搞定,根本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的。一個男人么,出來喝了點酒還要自己媳婦兒接,傳出去這幫哥們還不笑話死他?

婉茹最後也放棄了。她了解張明這倔脾氣,絕對的說一不二。最後,婉茹洗漱洗漱便睡了。

朦朦朧朧,在睡夢中的婉茹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是老公回來了!婉茹急忙起身開門。門打開,居然看到了公公扶著喝得不省人事的老公張明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

「還愣著干什麼?快,快來給我搭把手。」

婉茹連忙扶住醉成一攤爛泥的張明,讓他的身體盡量往自己身上靠,好減輕公公的負擔。

「爸,你怎麼來了?」婉茹詫異地問道。公公和婆婆住在附近的縣城裡,來一趟A市也要一個多小時。怎麼大晚上的,是公公把老公送回來了?而且怎麼張明喝成了這個樣子?

「噢。我給明明打了幾個電話,沒接。後來通了,他說在和朋友喝酒。我一聽聲音不對勁兒,就逼著讓他把電話給周圍的人,一問出地方便立馬開車來尋他了。這不,我到的時候,就剩他一個人趴在燒烤店沙發上睡覺呢!那幾個朋友也不知道哪兒去了!」公公語氣不急不慢,但是微弱的面部表情還是出賣了他不悅的情緒。

「他的朋友也太自私了吧!怎麼能不管張明,扔下他就走了呢?」婉茹急忙走進廚房,找起醒酒葯來。順便她燒了一壺水,准備給公公泡茶喝。

「哎。都喝得不像樣了,誰還能管得了誰。」公公扶著張明坐下,又繼續問道:「剛才張明給你打電話了嗎?」

「打了。」

「噢,那會兒估計他已經有醉意了……」公公尋思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末了,又不緩不慢地加了一句:「其實你應該把他接回來的。」
雖然公公語氣和善,但是婉茹聽出來了,公公這是責怪她不管他的兒子哩!

婉茹辯解:「可是我問了他到底在哪兒,他死活不告訴我。而且當時我聽得出他意識還清醒著,想著應該沒什麼事。」

「呵呵,你是沒經驗。但凡這喝酒說自己沒醉的,一般都醉了。下次啊,你就提前詢問他,知道他和什麼人去喝酒,在哪裡喝酒。也好在他喝醉的時候能把他找回。要不然,放著他一個人躺在店裡的沙發上,出了什麼事那多危險啊!」

婉茹聽完,便低聲應了一聲,不再說什麼。她默默地走進衛生間,打了一盆冷水,端過去給張明擦拭。然後又給張明喂下醒酒葯。期間,張明醉得胡言亂語,直囔囔著胃裡難受,想吐。吐了幾次,沒吐出來,憋得張明的臉漲紅漲紅的。婉茹沒辦法,讓公公端著盆,她將食指伸進張明的喉嚨里扣著,摳了一會兒,張明「哇」的一下全吐出了。

三人折騰了好久,最後,張明也緩得差不多了,公公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婉茹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2點了。婉茹擔心公公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便要挽留公公在家裡留宿一晚上。公公謝絕了,說明早還要趕著上班,所以還是快些回去吧。婉茹不好再說什麼,便點著頭答應了。

張明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嚕,嘴裡還說著夢話,他以為自己還在和兄弟們吃燒烤呢!而婉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心中有氣,氣得睡不著。她想著張明真是幼稚透頂,30歲的人了,每次喝酒都把持不住。喝就喝了吧,可你提前要做好安排啊!最起碼要和她打聲招呼,告訴她到底在哪兒。每次問他他都倔得不肯說,最後醉成爛泥了,還要讓家裡人操心。最令人氣憤的是,家裡人雖然表面上不說,但是只言片語中還是會責怪婉茹的「不作為」,因為婉茹這個妻子沒盡到責任,所以才導致丈夫喝醉了酒「留宿」在外。關鍵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天,張明醒來,他已經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了。但知道了昨晚是自己的父親把他從燒烤店撈回來的,不禁大呼:「這真是一個絕世好爹啊!還是爸媽最疼我!」

婉茹冷哼了一聲,理都不想理他。

周末,張明回老家看望父母。張明媽看著兒子回來了,樂得喜笑顏開。

回到自己家,張明像一隻放飛的鴿子,好不自由。他一邊吃著父母為他精心准備的櫻桃和西瓜,一邊翹起二郎腿看電視。看見在廚房忙活、為他張羅一桌好菜的母親,張明感到很溫暖。這種有爸愛,又媽疼的感覺真爽。

廚房裡的飯香挑逗著張明的味蕾,他肚子「咕」的一聲叫喚,勾起了喉嚨里的食慾:「媽,我要吃紅燒豆腐、清蒸魚、還有醬肘子……」

一口氣就點那麼多菜,真是貪心!張明媽笑著奚落他:「我看呀,你下次最好還是別回來了。省得我操心。」

張明爸反駁:「操啥心了?做幾個菜還能把你累壞了?兒子想吃,那就做唄!」

張明爸媽的這對話,瞬間讓張明想起了什麼。對了,婉茹呢?他「嗖」的一下彈起身子,幾步走到屋內,看見妻子婉茹正在電腦桌前忙活。

「你在做什麼?」張明一進來,適才還漾著笑意的臉變得像一張撲克牌一樣冷。

「查資料。」

「什麼資料非得要現在查?」
張明這種領導式詢問的口氣,讓婉茹不想回答他。她不吭聲,繼續著手上的操作。

「你怎麼這么不懂事?身為兒媳婦,你為什麼不去幫我媽做家務?」張明不依不饒。

「我在查閱工作上重要的資料。一會兒不行嗎?」

「一會?一會兒飯菜都做好了!你以為你是大小姐啊?父母年紀這么大了,一點幫忙的意識都沒有!娶你有何用!」終於,婉茹的這種態度成功勾起了張明的怒火。

神經病!天天挑事!婉茹氣得想摔電腦,但還是咬著牙忍住了:「你自己不也沒幫忙?憑什麼說我?」

「呵?你跟我比?你和我能一樣嗎?」張明一臉不可置信,彷彿在懷疑婉茹說話究竟有沒有過腦子。他想,別人家的兒媳婦都那麼勤快,見到活就和公公婆婆搶著干,為什麼自家兒媳婦這么不懂事這么懶呢?

婉茹不想與他爭執過多,狠狠瞪了他一眼,遂走出內屋。雖然火氣很大,但是兩人吵架的聲音很小,並沒有驚動兩位老人家。

婆婆還在廚房裡忙碌著,砧板上傳來「咔咔咔」又細又慢的均勻切菜聲。婉茹心煩至極,但是還是走上前從菜池裡撈出一把菜,擰開了水龍頭慢慢清洗著。她邊洗邊強迫自己忘掉剛才發生的不愉快的事,說服自己不要與張明一般見識,想著想著,她心裡好受點兒了,也不那麼氣了。

洗完了菜,她站在廚房傻傻地杵著,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些什麼。婆婆依舊專心致志地切著菜,好像沒注意到她站在背後的身影。婉茹看著堆在案板前的一摞菜,心想如果家裡還有一個砧板就好了,她就能幫婆婆切菜,這樣效率就會更快一些。但是,家裡沒有多餘的砧板呀!所以婉茹也只能想想作罷。

婆婆堅信慢工出細活,因此她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很細致。菜絲要切得細細的,肉要燉的爛爛的,調料要放得剛剛好……站了看了幾分鍾,婉茹覺得無聊透頂,她認為這樣很浪費時間,她想回房間繼續查閱她的資料,但是又擔心張明的指責。

婆婆依舊還在慢條斯理地切著菜,一言不發,婉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打破這樣的沉默和尷尬,然後隨便問了婆婆幾個關於如何做飯做菜之類的問題,婆婆她也熱心地回答了。她看起來就像站在婆婆身旁學做菜的乖媳婦一樣,但是事實上,她的腦子已經飄在別處,飄在她的電腦桌前、飄在她的工作上、飄在其他事上……她實在是很不心甘情願,心裡的負能量簡直要爆棚,可是她又不能發作,於是她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保持著面無表情的表情。

正在看球賽的張明,因為喜歡的球隊進了一個球,激動地大吼了一聲。在中場休息的間隙,他看到婉茹站在母親的身後,很認真地學著做菜,他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

廁所里,傳來洗衣機轟隆隆的運作聲和嘩啦啦的流水聲。張明爸爸把張明帶回的一兜子的衣服一股腦倒在了洗衣機里,順便還往洗衣機里多舀了幾勺洗衣粉,他知道兒子上班的地方粉塵多,僅僅只放一點洗衣粉是不夠的。在做完這些後,張明他爸還想起來客廳地板上還「躺著」張明的一雙臭襪子,他想一並幫張明把襪子順便也洗了,遂又走出了客廳。在拿襪子的時候,張明爸故意「冷」著一張臉訓張明:「以後臭襪子自己洗啊,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張明聽了,嘻嘻哈哈地反駁:「憑什麼啊,你自己的襪子都是我媽給洗的。哎,我的襪子又沒人幫我洗,所以只好拿回來咯。」

公公「沒好氣」地回道:「沒人洗就自己臭著吧。」

在廚房的婉茹聽了,渾身像針扎一樣難受,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反反復復咀嚼著公公那句話的意思。公公這話,表面上像是在訓斥張明,可好像又是在說她不幫張明洗衣服,沒有做好媳婦兒分內的事。想了一會兒,婉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反倒心裡的郁悶,又重重添了一筆。

切菜聲、洗衣機里傳來的轟隆聲、家人的對話聲、電視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柔和成一首和和美美的音樂。此時的張明心情愉悅,他覺得一個美滿的家應該就是這樣,一家子忙忙碌碌、其樂融融,和和美美。每次一回家,他心情就特別舒暢。在電視機跟前,他暗自做了一個決定,以後要每個星期回一趟家,好好陪陪自己的爸媽。

C. 聶華苓的《珊珊,你在哪裡》全文

全文:

李鑫跳上十二路電車,將車票交給車掌後,在右邊靠車頭的位子上坐下來,從褲袋裡掏出手帕試去額頭的汗,然後又由上衣口袋中掏出袖珍記事本,找到珊珊的地址,他又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

他將記事本放回袋內。「十五年了,她該還認得我吧!」

珊珊是走進他人生的第一個女孩,一直供奉在他心壇上最隱秘、最神聖的一角。她象徵他少年時代的一個夢,一個飄渺而又美麗的夢。

這時車子已到了北門站,上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接著這個中年人便和車掌就先買票還是下站補票爭執起來。最後是坐在李鑫對面的一位老頭兒撕下自己的一張票解決了這場車票爭執。

那新上車的人在老先生旁邊坐下了,「等一下我下車買了票還你!」他一面說,一面用眼睛狠狠地瞪了車掌一眼。她正在用手絹拭眼淚。

於是老頭兒和中年人攀談起來,說著說著便說到老頭兒十幾年前還在大陸的時候,在四川當行政專員的事兒。

四川,十幾年以前,這些極普通的字眼,在今天的李鑫心中都有了特殊的意義。他可不就是十幾年以前在四川第一次看到珊珊?有一天傍晚,他站在門前,遠遠地,看見大路上有個小女孩背著落日走來,穿著一件柔藍的衣服,身後是一片耀眼的金輝。

他聽見了她的南京腔,和她開玩笑,喊她南京大蘿卜,她瞪了他一眼:「我叫賴玉珊,她們都喊我珊珊!」說完連忙用手絹捂著嘴笑。

「哈,妙論!」

李鑫一抬頭,那個捂著嘴笑的小女孩不見了,原來是眼面前的老頭兒大叫了一聲。只聽見老頭兒和中年人討論女朋友的標准,後來又談起寫愛情小說的各種主義。李鑫在對面好象坐包廂看戲一樣,不覺暗自好笑。他不想再聽下去。轉過身去看街。

車子正好經過一個小果攤,上面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水果,李鑫一眼就看見了那黃澄澄的橘子。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回想起當年和珊珊、妹妹一道去橘林偷橘子的情景。

四川的橘子很便宜,他們不是買不起。沒有偷竊者的辛酸,有的只是新鮮的刺激,只是青春的煥發。他還記得,那天珊珊穿著一件黑絲絨短外衣,配著一條石榴紅的羊毛圍巾,她的小臉也像個小太陽一樣,照得人的眼發亮,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後來,看橘林的高大女人跑來了,李鑫先跳下樹,然後站在樹下接珊珊下來。她慌忙一跳,正好撞在他的懷里,珊珊的臉一下像火燒似的紅了。

等到他們在一座竹林後田田埂上會合,妹妹用裙子兜了一兜橘子,臉像剛出籠的饅頭,直冒氣。一見面,妹妹就撅著嘴說道:「珊珊,怪你,你放哨的,跑到樹上吃橘子去了!」李鑫指著妹妹兜著的橘子笑道:「你呢,你還不是只顧摘橘子去了!」他們講起剛才的狼狽情景,笑成一團,珊珊差一點兒跌到水田裡去了。

「哎喲,笑死人的,我笑不得了!」

李鑫吃了一驚,是誰也在笑?抬起頭看向車尾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早就在車上的那個酒糟鼻子,另一個,大概是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兒上來的吧,只看得見挺在外面的一個大肚子和一雙浮腫的腳。兩個女人之間有兩個小孩跪在位子上看街。

酒糟鼻子突然不笑了,叫道:「你看,那不是崔小姐!在那輛三輪車上!」

「五十歲了,反而打扮得像個妖精。聽說她找了一個比她小二十歲的丈夫,哎呀……」那兩個女人的聲音像夏天的綠頭蒼蠅一樣,揮不掉,打不開。

「你們平時作何消遣?」酒糟鼻子轉換了一個話題。

「打打小牌!那天我聽了一副好牌啊,你聽我說……」

「以後你們三缺一的時候,我來湊一腳!」酒糟鼻子的興趣來了,聲音也宏亮了一些。「你只管來,我打牌呀,可是要看人來,牌品不好的不來;一個小錢一個小錢零掏的不來,我——」

「我也一樣,我們的性情倒是很合得來!」

李鑫厭煩得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不由得又掏出那個袖珍記事本,將珊珊地址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他的心開始噗噗地跳了起來。他看到她時稱呼什麼呢?

還喊她珊珊嗎?似乎不太合適;喊她邱太太嗎?也別扭。這樣一稱呼,就像他們之間沒有一點兒關系似的,他不甘心!他決定什麼也不稱呼,只問她一句:「還記得我嗎?」她也許起先會怔怔地望著他,然後淡淡地一笑,點一下頭。

她現在也許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用一根柔藍的緞帶綰在腦後,就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時那衣服的顏色一樣,那種柔和的顏色只有配在她身上才調和。

「先生,先生,吉林路到啦!」車掌的聲音打斷了李鑫的幻想。

他直起身子,看到那酒糟鼻子正對著窗外高聲叫道:「邱太太,我哪天來陪你打小牌。你多少巷?我又忘了!」

「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那孕婦南腔北調地回答。李鑫一下子怔住了!

「慢點!小毛頭,你想死呀!」那一聲「小毛頭」卻是純粹的南京腔,由車外無情地鑽進李鑫耳中。

李鑫想扭頭去看窗外,但他扭不過去,扶著那冷冰冰的銅柱子,無力地倒在車凳上。

這時車子已到了北門站,上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接著這個中年人便和車掌就先買票還是下站補票爭執起來。最後是坐在李鑫對面的一位老頭兒撕下自己的一張票解決了這場車票爭執。

那新上車的人在老先生旁邊坐下了,「等一下我下車買了票還你!」他一面說,一面用眼睛狠狠地瞪了車掌一眼。她正在用手絹拭眼淚。

於是老頭兒和中年人攀談起來,說著說著便說到老頭兒十幾年前還在大陸的時候,在四川當行政專員的事兒。

四川,十幾年以前,這些極普通的字眼,在今天的李鑫心中都有了特殊的意義。他可不就是十幾年以前在四川第一次看到珊珊?有一天傍晚,他站在門前,遠遠地,看見大路上有個小女孩背著落日走來,穿著一件柔藍的衣服,身後是一片耀眼的金輝。

他聽見了她的南京腔,和她開玩笑,喊她南京大蘿卜,她瞪了他一眼:「我叫賴玉珊,她們都喊我珊珊!」說完連忙用手絹捂著嘴笑。

「哈,妙論!」

李鑫一抬頭,那個捂著嘴笑的小女孩不見了,原來是眼面前的老頭兒大叫了一聲。只聽見老頭兒和中年人討論女朋友的標准,後來又談起寫愛情小說的各種主義。李鑫在對面好象坐包廂看戲一樣,不覺暗自好笑。他不想再聽下去。轉過身去看街。

車子正好經過一個小果攤,上面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水果,李鑫一眼就看見了那黃澄澄的橘子。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回想起當年和珊珊、妹妹一道去橘林偷橘子的情景。

四川的橘子很便宜,他們不是買不起。沒有偷竊者的辛酸,有的只是新鮮的刺激,只是青春的煥發。他還記得,那天珊珊穿著一件黑絲絨短外衣,配著一條石榴紅的羊毛圍巾,她的小臉也像個小太陽一樣,照得人的眼發亮,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後來,看橘林的高大女人跑來了,李鑫先跳下樹,然後站在樹下接珊珊下來。她慌忙一跳,正好撞在他的懷里,珊珊的臉一下像火燒似的紅了。

等到他們在一座竹林後田田埂上會合,妹妹用裙子兜了一兜橘子,臉像剛出籠的饅頭,直冒氣。一見面,妹妹就撅著嘴說道:「珊珊,怪你,你放哨的,跑到樹上吃橘子去了!」李鑫指著妹妹兜著的橘子笑道:「你呢,你還不是只顧摘橘子去了!」他們講起剛才的狼狽情景,笑成一團,珊珊差一點兒跌到水田裡去了。

「哎喲,笑死人的,我笑不得了!」

李鑫吃了一驚,是誰也在笑?抬起頭看向車尾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早就在車上的那個酒糟鼻子,另一個,大概是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兒上來的吧,只看得見挺在外面的一個大肚子和一雙浮腫的腳。兩個女人之間有兩個小孩跪在位子上看街。

酒糟鼻子突然不笑了,叫道:「你看,那不是崔小姐!在那輛三輪車上!」

「五十歲了,反而打扮得像個妖精。聽說她找了一個比她小二十歲的丈夫,哎呀……」那兩個女人的聲音像夏天的綠頭蒼蠅一樣,揮不掉,打不開。

「你們平時作何消遣?」酒糟鼻子轉換了一個話題。

「打打小牌!那天我聽了一副好牌啊,你聽我說……」

「以後你們三缺一的時候,我來湊一腳!」酒糟鼻子的興趣來了,聲音也宏亮了一些。「你只管來,我打牌呀,可是要看人來,牌品不好的不來;一個小錢一個小錢零掏的不來,我——」

「我也一樣,我們的性情倒是很合得來!」

李鑫厭煩得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不由得又掏出那個袖珍記事本,將珊珊地址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他的心開始噗噗地跳了起來。他看到她時稱呼什麼呢?

還喊她珊珊嗎?似乎不太合適;喊她邱太太嗎?也別扭。這樣一稱呼,就像他們之間沒有一點兒關系似的,他不甘心!他決定什麼也不稱呼,只問她一句:「還記得我嗎?」她也許起先會怔怔地望著他,然後淡淡地一笑,點一下頭。

她現在也許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用一根柔藍的緞帶綰在腦後,就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時那衣服的顏色一樣,那種柔和的顏色只有配在她身上才調和。

「先生,先生,吉林路到啦!」車掌的聲音打斷了李鑫的幻想。

他直起身子,看到那酒糟鼻子正對著窗外高聲叫道:「邱太太,我哪天來陪你打小牌。你多少巷?我又忘了!」

「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那孕婦南腔北調地回答。李鑫一下子怔住了!

「慢點!小毛頭,你想死呀!」那一聲「小毛頭」卻是純粹的南京腔,由車外無情地鑽進李鑫耳中。

李鑫想扭頭去看窗外,但他扭不過去,扶著那冷冰冰的銅柱子,無力地倒在車凳上。

於是老頭兒和中年人攀談起來,說著說著便說到老頭兒十幾年前還在大陸的時候,在四川當行政專員的事兒。

四川,十幾年以前,這些極普通的字眼,在今天的李鑫心中都有了特殊的意義。他可不就是十幾年以前在四川第一次看到珊珊?有一天傍晚,他站在門前,遠遠地,看見大路上有個小女孩背著落日走來,穿著一件柔藍的衣服,身後是一片耀眼的金輝。

他聽見了她的南京腔,和她開玩笑,喊她南京大蘿卜,她瞪了他一眼:「我叫賴玉珊,她們都喊我珊珊!」說完連忙用手絹捂著嘴笑。

「哈,妙論!」

李鑫一抬頭,那個捂著嘴笑的小女孩不見了,原來是眼面前的老頭兒大叫了一聲。只聽見老頭兒和中年人討論女朋友的標准,後來又談起寫愛情小說的各種主義。李鑫在對面好象坐包廂看戲一樣,不覺暗自好笑。他不想再聽下去。轉過身去看街。

車子正好經過一個小果攤,上面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水果,李鑫一眼就看見了那黃澄澄的橘子。不由自主地又開始回想起當年和珊珊、妹妹一道去橘林偷橘子的情景。

四川的橘子很便宜,他們不是買不起。沒有偷竊者的辛酸,有的只是新鮮的刺激,只是青春的煥發。他還記得,那天珊珊穿著一件黑絲絨短外衣,配著一條石榴紅的羊毛圍巾,她的小臉也像個小太陽一樣,照得人的眼發亮,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後來,看橘林的高大女人跑來了,李鑫先跳下樹,然後站在樹下接珊珊下來。她慌忙一跳,正好撞在他的懷里,珊珊的臉一下像火燒似的紅了。

等到他們在一座竹林後田田埂上會合,妹妹用裙子兜了一兜橘子,臉像剛出籠的饅頭,直冒氣。一見面,妹妹就撅著嘴說道:「珊珊,怪你,你放哨的,跑到樹上吃橘子去了!」

李鑫指著妹妹兜著的橘子笑道:「你呢,你還不是只顧摘橘子去了!」他們講起剛才的狼狽情景,笑成一團,珊珊差一點兒跌到水田裡去了。

「哎喲,笑死人的,我笑不得了!」

李鑫吃了一驚,是誰也在笑?抬起頭看向車尾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早就在車上的那個酒糟鼻子,另一個,大概是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兒上來的吧,只看得見挺在外面的一個大肚子和一雙浮腫的腳。兩個女人之間有兩個小孩跪在位子上看街。

酒糟鼻子突然不笑了,叫道:「你看,那不是崔小姐!在那輛三輪車上!」

「五十歲了,反而打扮得像個妖精。聽說她找了一個比她小二十歲的丈夫,哎呀……」那兩個女人的聲音像夏天的綠頭蒼蠅一樣,揮不掉,打不開。

「你們平時作何消遣?」酒糟鼻子轉換了一個話題。

「打打小牌!那天我聽了一副好牌啊,你聽我說……」

「以後你們三缺一的時候,我來湊一腳!」酒糟鼻子的興趣來了,聲音也宏亮了一些。「你只管來,我打牌呀,可是要看人來,牌品不好的不來;一個小錢一個小錢零掏的不來,我——」

「我也一樣,我們的性情倒是很合得來!」

李鑫厭煩得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不由得又掏出那個袖珍記事本,將珊珊地址默念了一遍:「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他的心開始噗噗地跳了起來。他看到她時稱呼什麼呢?

還喊她珊珊嗎?似乎不太合適;喊她邱太太嗎?也別扭。這樣一稱呼,就像他們之間沒有一點兒關系似的,他不甘心!他決定什麼也不稱呼,只問她一句:「還記得我嗎?」她也許起先會怔怔地望著他,然後淡淡地一笑,點一下頭。

她現在也許鬆鬆地挽了一個髻,用一根柔藍的緞帶綰在腦後,就和他第一次看到她時那衣服的顏色一樣,那種柔和的顏色只有配在她身上才調和。

「先生,先生,吉林路到啦!」車掌的聲音打斷了李鑫的幻想。

他直起身子,看到那酒糟鼻子正對著窗外高聲叫道:「邱太太,我哪天來陪你打小牌。你多少巷?我又忘了!」

「吉林路九十七巷,六號!」那孕婦南腔北調地回答。李鑫一下子怔住了!

「慢點!小毛頭,你想死呀!」那一聲「小毛頭」卻是純粹的南京腔,由車外無情地鑽進李鑫耳中。

李鑫想扭頭去看窗外,但他扭不過去,扶著那冷冰冰的銅柱子,無力地倒在車凳上。

作者介紹:

聶華苓(1925年1月11日- ),女,出生於武漢,湖北應山(現湖北省廣水市)人,1948年畢業於國立中央大學外文系,同年以筆名遠方發表第一篇文章《變形蟲》,《自由中國》文藝欄編輯。

1964年旅居美國,應聘至美國華盛頓《作家工作室》工作,在愛荷華大學教書,同時從事寫作和繪畫,因創辦國際作家寫作室,被稱為「世界繪畫組織的建築師」、「世界文學組織第一」。

D. 《壞蛋哥哥放了我》277.你是我生生世世的宸洛(番外)

鬱郁蔥蔥的樹木,掩映著半山腰上一座古老奢華的別墅,通往主屋的青石板路兩旁,奼紫嫣紅的花開得正好,空氣中,飄盪著淡淡的青草味道,常常能聽到小鳥兒的歌唱。

是的,春天,到了。

「少爺,你回來啦。」

新來的女傭急忙迎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接過主人手裡的外套,偷偷地抬眼瞄了一下自家主人,真是帥啊。

不知道哪個女孩子,才有幸得到他的愛呢。

女傭狀似傷心地嘆了一口氣,卻看到自家主人深邃的黑眸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

樓梯的拐角處,一抹纖細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樣柔弱,視線落在男人和女傭身上,眸子暗了暗,白皙到幾乎透明的五指扶著樓梯扶手,才勉強讓自己的身體穩住。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織,糾纏,她躲,他緊追不舍,到底是她先認輸了,一轉身,落荒而逃。

「洛洛!」

夜修宸痛苦地喚著她的名字,長腿邁開,慌亂的腳步泄露了他此時的不安與無措。

女傭驚呆了,也只有小姐,能讓自家少爺如此失控。

她不由得羨慕起自家小姐,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

「洛洛……」

夜修宸追到門口,腳步硬生生停住了。

雨洛倉皇地逃進自己的卧室,不期然地,視線撞進梳妝鏡里,鏡子里的面容,讓她驚恐地撐大了雙眸,忍不住,驚呼一聲,整個身體就快站不住,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聽到心愛的人驚慌的聲音,夜修宸哪裡還忍得住,推開門沖了進去,接住她下滑的身子。

「洛洛,你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雨洛的身體變得僵硬,感受到腰間那雙大手傳來的再熟悉不過的暖意,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剛才在鏡子里看到的面容讓她心驚膽顫,幾乎不相信那鏡子里的人就是她,蒼白如紙的臉,雙頰深深地凹了進去,頭發散亂,嘴唇甘冽,眼眶深陷,雙眼無神,臉上,還有點點的斑。

「放開我。」

十指暗暗緊握,雨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她看到了他眉宇之間的褶皺,他一定,是嫌棄她了吧?

夜修宸眼神一暗,她語氣之間的疏離讓他心下一沉。

可是,不忍心不甘心,也不捨得,放手。

他咬咬牙,不顧她的冷漠與掙扎,一把抱起了她,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

後背一接觸床,雨洛的身體便蜷縮在了一起,伸手拉過被子,將自己的臉深埋在其中。

沒有了他的懷抱,她的身體似乎變得異常冰冷,深埋在被子里,她聽到,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他還是嫌棄她了吧?她現在的樣子,恐怕跟鬼差不多,她自己看了都覺得恐怖,他那樣驕傲的人,又怎麼會容忍得下一個醜八怪。

她想起剛才在樓梯間見到的一幕,新來的女傭很可愛,跟他站在一起,竟是那樣的般配,她又想起那位不久前見到的高挑**的美女……

雙手,顫抖著撫摸上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雨洛的心一陣抽疼。

越是讓自己不去想,越是想得多想得深,眼淚如洶涌的潮水滑落兩頰。

正哭得天昏地暗的時候,覆蓋在臉上的被子卻被一雙大手,強勢地抽去,初春的陽光,透過被風吹起的簾子,照耀在進來,讓她的身體她的臉,頓時無所遁形。

雨洛難受地捂住自己的臉。他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做什麼?回來,嘲笑她的么?

夜修宸沒想到,被子下的那張臉,竟然早已經是淚流滿臉,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拽著被子的五指,不禁用了力,半晌,嘆了一口氣,關掉了房間里的燈,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在黑暗中,上了床,准確地找到了她的身子,不顧她的掙扎,強勢地將她嵌進自己的懷里。

「放,放開我——」

雨洛的聲音早已經哽咽,內心的自卑讓她抗拒他的碰觸他的接近。

她伸出雙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灼人的體溫燙得抽回了手。

他怎麼可以,不穿衣服……

感受到懷里人兒身體的緊綳,夜修宸的手,穿過她的腋下,緩緩向上,掰過她的腦袋,讓她看著他。

黑暗中,他的眸光灼灼,她逃不掉,睫毛顫顫,眼淚已經流得一塌糊塗。

「洛洛,告訴我,為什麼哭?」

雨洛不說話,躲不開他的視線,心裡莫名的,就湧起一股難以抵擋的怒氣,拿眼瞪著他,眸子里絲絲血紅。

夜修宸被她沒來由的憤怒弄得有些無措,心疼地用指腹輕柔地擦去她眼角臉上的淚水,卻是他一邊擦,她一邊繼續流。

「放開我!」

她咬緊了牙,像一隻小刺蝟一樣,再度開始劇烈掙扎。

他慌了,緊緊箍住她的身子,又小心翼翼避開她的小腹,她身子本來就弱,又懷了孕,怎麼承受得住如此大的動作,而且,也不能隨隨便便傷心。他早就將懷孕時候的相關事項背得滾瓜爛熟,此時面對她沒來由的怒氣和反抗,腦中一個念頭閃過。

夜修宸掰過她的臉,黑眸仔仔細細地在她小臉上逡巡著,這不看還好,一看她的臉,她的反抗情緒更加強烈,直覺地又要拉過被子蒙上自己的臉。

夜修宸呆住了,他終於明白過來這個小女人到底在傷心什麼,當下有些手足無所,只能怔怔地被她推開,眼睜睜看著她又被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雨洛心裡更加傷心,他的反應,在她看來,就是被她的臉嚇到了,於是越發傷心地不可收拾。

夜修宸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想通了她傷心的原因,不由得被她氣到,不由分說地拉開被子,她還未來得及驚呼,他已經是捧著她的臉,薄唇壓上了她的唇。

吸吮輾轉,氣息**,他依然強勢,撬開她的唇瓣,狂肆掃遍她口中的每一個角落。她自卑,要反抗拒絕他的吻,被他懲罰地咬了一口唇瓣,然後拖住她的小舌頭,拖進自己的嘴裡,裹住,瘋狂地吸吮。

太久沒有親密,這一個吻,異常纏綿深入,雨洛終於還是被他吻得暈頭轉向,漸漸地沉迷其中。

等到這個吻終於結束,她已經快被他吸幹了氧氣,只能趴在他的胸膛上,微張著嘴兒喘著氣。

腦子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洛洛,那次離開,是我的錯,我後悔了,但請你相信,我從未想過要放棄……一直以來,沒有別人,我的心裡,只有你……我,愛了你這么多年,」他輕柔地牽起她的手,擱在自己的左胸口,「這里,已經無法不愛你了。所以,將來,無論你會變成什麼樣,是變老,還是變丑,你依然,永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洛洛。」

「洛洛,你明白我所說的話嗎?」

她感受到,手心下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鼓動,心裡頓時一股暖流淌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沸騰。

他說,生生世世,都已經無法不愛她了。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因為愛,所以才會害怕,害怕他會愛上別人,害怕他會嫌棄自己。

「嗯。」

良久,她乖巧地往他懷里靠了靠,輕輕地,點了點頭。

夜修宸鬆了一口氣,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久久……

經過昨天,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雨洛不再抗拒夜修宸,也許是懷了寶寶的緣故,此時的雨洛,特別需要他的關懷。她想通了,也想透徹了,既然確定了自己愛他的心,那麼,就不要再退縮不要再害怕。

他說過,她是他生生世世的洛洛,她願意,相信他。

懷孕五個月,才檢查出來,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夜修宸說什麼也要帶雨洛去醫院做檢查。

雨洛的小脾氣又上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好像特別容易生氣,他越是想讓她去醫院檢查,她越是要跟他作對,盡管她知道,他的做法是對的。

「洛洛乖,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年輕的女傭痴迷得差點把手裡正在擦拭的台燈掉落在地,哇,她冷酷卻又溫柔的少爺,好幸福的小姐啊!

雨洛可不這么想,她覺得夜修宸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現在這張醜八怪的臉,小嘴兒嘟起,說什麼也不肯妥協。

面對這個倔強的小女人,夜修宸頗為無奈,看著她還不算明顯的小腹,心裡有些擔憂,她懷孕已經六個月了,別人懷孕都是體重上升,唯獨他的洛洛,卻是越來越瘦。她的身子很弱,醫生曾經說過,只有奇跡發生,她才會懷寶寶,如今,奇跡發生了,他高興激動得無以復加。

然而,她的身子弱,是不是,真的能承受一個寶寶?

想到這里,夜修宸便再也無法縱容她的小脾氣,對她身體的擔憂早已經超過了一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醫生的答案。

「洛洛乖,難道,你不想看看我們的寶寶,長什麼樣子嗎?」

雨洛的眸光閃了閃,心裡一動。

「他可能,還是小小的模樣,很可愛,眼睛,眼睛可能像你,大大的,鼻子,鼻子可能像我一樣,高高的,挺挺的……」

雨洛的手緊了緊,夜修宸的呼吸縈繞在她的耳邊,薄唇里吐出的字眼,一個比一個還具有誘惑力。

於是……

「夜修宸,你騙我!」

醫院里,醫生的檢查室內,傳來一聲嬌嗔,夜修宸薄唇一勾,在雨洛身邊坐了下來,摟住她的身子,不讓她亂動。

「我騙你什麼了,寶貝,嗯?」

肉麻的稱呼讓雨洛臉紅了紅,但她沒忘記她為什麼生氣。

「你還不承認?你聽到沒,醫生說這是懷孕期間的正常生理反應,生完寶寶之後會好的!」

雨洛指著自己的臉,有些浮腫,上面還有一些點點的斑。

低低的笑聲傳來,她可愛的模樣惹得夜修宸忍不住低頭在她臉上的斑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我哪有騙你,你又沒問我。」

雨洛氣結,這可是醫院的辦公室,他怎麼可以這么耍流氓?

果然——

「咳咳——」

醫生乾咳了兩聲,雨洛頓時羞得臉色通紅,而某人,偷了香,嘴角上揚,心情好得不得了。

「夜先生,夜夫人,兩位請看。」

唔,夜修宸笑意更深,他喜歡「夜夫人」這個稱謂。

兩人的視線,順著醫生看過去,寬大的電子屏幕上,出現了一團黑乎乎的小東西。

「這是兩位的寶寶現在的樣子。」

「啊!」

雨洛驚呼一聲,撐大了雙眸,那屏幕里黑乎乎的一團,居然就是她肚子里的寶寶么?

夜修宸的手,下意識將她的手緊緊裹在掌心裡,第一次做父親,看著自己還未成形的孩子,那就是,她和他的寶寶么?

他的衣袖,被她另一隻手拽得緊緊的,他以為她太激動,於是轉過頭,想安慰她一下,卻沒料到她突然冒出一句。

「夜修宸,你的兒子好醜!」

夜修宸有幾秒鍾的呆愣,隨即曲起中指,在眉頭禁皺的小女人腦袋上敲了一下,引來她一聲痛呼,他不心疼,誰叫她嫌他的兒子丑。

出了醫生辦公室,快要出醫院門口的時候,夜修宸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身邊的雨洛。

「洛洛,我想起我有東西落在檢查室了,你在這里等一下我,我馬上回來。」

夜修宸臉上帶著笑意,眸子里,卻有些凝重,雨洛看得出來,卻沒有阻止他,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夜修宸捏了捏她的手,長腿邁開,往回走。

醫生的檢查室內,夜修宸一臉凝重。

「醫生,請你如實告訴我,我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能不能承受懷孕。」

「夜先生,夜夫人的身體曾經受過傷,身體骨弱,照例說懷孕的幾率非常小,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來,胎兒雖然發育比較緩慢,但還算健康。」

「那以後呢?」

醫生沉思了一下,而後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夜先生也明白的不是嗎?又何必問我?既然上天賜予了你們二位這個孩子,便自有他的道理。很多事情我們無法預測,無法給予肯定的答案,但是我們可以可以努力去讓結果變得美好。」

醫生沒有給夜修宸一個確切的答案,他也早就料到了不是嗎,他的洛洛,身體那樣弱,他卻還是,讓她懷孕了。

一切,都是她的錯。

而如今,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她的身體,更加承受不住引產帶來的傷害,可是,如果照這樣下去,等到寶寶出世的那一天,他無法預料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

「醫生,有沒有辦法——」

「夜修宸!」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夜修宸的話,他心裡一驚,轉過頭,他的洛洛,正站在門口,身體顫抖著,眼眸含水。

他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她卻不給他再度向醫生開口的時間,驀地沖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夜修宸,不準你不要我們的寶寶!」

深邃的黑眸死死地鎖住她倔強的臉,良久,他緊緊地抱住她,俯身在她耳邊,堅定地說道。

「好。」

得到了他的承諾,雨洛方才鬆了一口氣,無論未來有多艱難,她都會,讓他們的寶寶順利地來到這個世界上。

夜修宸擁著雨洛,在走廊上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看到兩人的時候,聶少堂眸光一閃,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的嘴角、額頭受了傷,貼了紗布,臉色有些蒼白。

「少堂,你怎麼了?」

雨洛急忙上前,擔憂地問道,那天過後,她早已經想明白,聶少堂的出現,到最後她被帶到夜宅,都是兩人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吧。

那麼,夜修宸和聶少堂之間,是和好了嗎?

她希望是這樣,在她的心裡,聶少堂,是值得她去珍惜的朋友。

夜修宸跟了上來,將冒冒失失的雨洛護在自己的懷里,對著聶少堂點頭笑了笑。

「沒什麼。」

聶少堂心有仍舊刺痛,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一天兩天便能忘卻的。

雨洛還想問什麼,猛然間一道黑影閃過,只聽見聶少堂一聲悶哼,整個人後退幾步,後背撞上了牆。

「你這個王八蛋,居然敢告我打你!」

充滿霸氣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個嬌小的女孩沖上前,揪住聶少堂的的衣服,抬起短短的腿,吃力地踢打著他修長的雙腿,最後,聶少堂終於忍不住,抓住她後腦勺的衣服,輕易就將她拎了起來。

「王八蛋,臭男人,沒風度,放開我!」

「你信不信,你再多說一句,我可以讓你在警察局呆個十天十夜。」

女孩閉上了嘴,聶少堂皺了皺眉,將她扔給了聞聲趕來的保安。

「靠,臭男人,你居然真的叫警察抓我,我要告你,你偷了我的菜,我還沒找你賠呢,你居然惡人先告狀,你真是,真是,壞透了——」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遠,保安拖著她往外走,她還在扭動踢打著罵著。

「沒見過這么野蠻的女人。」

聶少堂眉頭皺得深深的,看得雨洛長大了嘴巴,印象中,對待女人,聶少堂一向是溫柔的。

而且,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個女孩,似乎,是夜宅新來的那位女傭。

聶少堂有些窘迫,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那位女孩弄得臟兮兮的衣服,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和嘴角的傷。

雨洛有些疑惑,這些傷,該不會是那位女孩……

「啊——臭男人,你賠我的菜!」

雨洛被嚇了一跳,以回頭,發現剛才明明被保安拖出去的女孩又跑了回來,直直沖向聶少堂。

夜修宸薄唇一勾,及時地將雨洛摟回自己的懷里,讓那位女孩更加暢通無阻地沖向自己的目標。

「聶先生,看來,你很忙,那麼,我和我的夫人,就不打擾了。」

話音一落,他便摟著一臉好奇的雨洛往醫院外走去,一路上,雨洛還戀戀不舍地回頭,她可是興奮得很。

上了車,雨洛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夜修宸面前。

「你吃醋啦?」

夜修宸下顎一陣緊綳,他倒不是吃醋,只是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不讓別的男人看到。

明知道她不會背叛自己,可是還是因為她剛才那樣關心聶少堂的傷勢而感到心裡悶悶的。

雨洛嘿嘿地笑了一下,自動忽略夜修宸一張包公臉,而是異常八卦地問道。

「夜修宸,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位,呃,欺負聶少堂的女孩,有點面熟?」

「是嗎?」

夜修宸握著方向盤,不冷不熱地回答道,但這並沒有熄滅雨洛的的八卦好奇心。

「當然是啊,那不就是我們家的小女傭嗎?」

「我們家?」

夜修宸薄唇邪魅地勾起,聲音曖昧而又魅惑。

雨洛挫敗地靠在位置上,這個男人,拜託聽重點好不好!

某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夜修宸躺在雨洛的旁邊,一隻胳膊給她當枕頭,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腋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輕輕撫摸著,每一次她肚子里的寶寶調皮地動,都能引來他的心潮澎湃。

原來,當父親的感覺,這么好。

可是,摸著摸著,原本停留在小腹上的大掌居然緩緩向上,最後,罩住了雨洛柔軟的所在。

「洛洛,你這里,好像,變大了。」

黑暗中,夜修宸的聲音異常蠱惑,因為染上了眸中望欲,而越發沙啞。

他已經,好久沒有和她,那個了。

雨洛被他的手弄得心裡怪怪的,臉色羞得通紅,她不反抗,他便更加得寸進尺,大手緩緩向下,向她神秘所在探索過去。

「洛洛,你濕了。」

曖昧濕潤的氣息,輕輕吹進她的耳朵里,雨洛的身體,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下腹一陣收縮,有什麼液體,從身下蔓延了出來,酥酥麻麻。

「夜修宸,夜……」

她無措地叫著他的名字。

「我在……」

所有的言語,都被淹沒在彼此糾纏的唇齒之間。他早從孕婦秘籍里知道了女人懷孕的時候,身體異常敏感,於是更加賣力地挑起她的渴望。

他進入她的時候,異常溫柔,小心翼翼扶住她的腰,讓她坐在他的膝蓋上,雙腿纏繞在他結實的腰間,一下,又一下。

他怕傷害她,於是動得異常緩慢,可卻更加磨人,不一會兒,兩個人都大汗淋漓,身體連接之處,像有一團火,熊熊燃燒著彼此。

雨洛忍受不住,盼著他的身體,身下一陣收縮,甬道里劇烈的收縮,一點一點吸著他男性的象徵,他終於忍不住,擁著她,兩個人,一同攀上了幸福的頂端。

兩個人相擁躺下,聽著彼此的心跳。

「夜修宸,還記得那個壞蛋和丑小鴨的故事嗎?」

他不說話,卻認認真真在聽她講。

「壞蛋怕丑小鴨離開,所以將她鎖住,讓她的眼裡心裡只能有他。丑小鴨應該恨壞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始終無法恨起來……」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彼此的愛,越來越濃烈,誰都無法再承受失去彼此的痛楚,終於,彼此**了心聲……原來,那種無法恨起來的東西,叫做,愛……」

「有人說,如果相愛的兩個人一起經過那片牧場,會看到,一個帥氣的男人身後,永遠,跟著一隻笨拙卻又可愛的,丑小鴨。」

「從此,壞蛋和丑小鴨,在牧場上,過著幸福的生活。」

故事講完了,彼此都沒有說話,雨洛靜靜地以為在夜修宸的懷里,兩個人呼吸交織,相擁而眠。

懷孕第九個月,雨洛終於開始感受到了懷孕的辛苦,她的身體倒是沒什麼異樣,只是覺得累,老想睡覺,又老想吃奇奇怪怪的東西,有時候半夜心血來潮,夜修宸便半夜驅車下山給她買她想要吃的東西,買回來了,她卻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撒撒嬌,下一次,又半夜朝著他去買東西。

夜修宸脾氣很好,因為是她,因為是他和她的寶寶,他覺得,即便是常常半夜跑遍了整座城市,才買到她想吃的東西,他也甘之如飴。

只希望,他們的寶寶,可以順利地來到這個世上。

第九個月了,距離預產期,還有三個星期,夜修宸對雨洛,是越來越緊張,夜宅的傭人請了一大堆,個個跟在雨洛的身後,寸步不離。

而夜修宸更是恨不得黏在雨洛的身上,一刻也不肯離開她。

終於,雨洛怒了。

「夜修宸,你一個總裁天天呆在家裡,你公司垮了都不知道!」

某人眉毛一挑:「垮了就垮了。」

小女人嘴巴一翹:「垮了你怎麼養你的兒子!」

某人眼睛一亮:「老婆,你怎麼知道是兒子?」

雨洛氣結,重點,重點不是兒子好不好!

「老公乖,快去上班,我和兒子等著你回來,好不好?」

硬的不行來軟的,雨洛的語氣乖巧得不得了,甚至叫夜修宸「老公」,以往他可是無論怎麼哄,她也不肯叫的。

如今叫了,他有點輕飄飄的。

等到反應過來,他已經被她推到了門外,笑眯眯地沖他招手說讓他早點回來,儼然一副老婆送老公上班的畫面。

唔,好像不錯的樣子。

夜修宸笑了笑,就縱容她一次好了,她一定是悶壞了,被他天天呵護著什麼都不能做,他就假裝如她所願去上一天班好了。

他笑了笑,轉身上了車,他的洛洛不知道,他辦公室里牆壁上的電子屏幕,可是隨時都向他傳達著她的一舉一動。

送走了夜修宸,雨洛一下子輕松許多,端出主人的架勢,命令那些跟著自己的傭人統統退散。

做什麼好呢?

雨洛覺得無聊,但也不敢亂來,她也不想讓寶寶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只是太無聊了,想找點事情做。

正覺得百無聊賴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客廳里。

「喂,你干什麼?」

雨洛叫住了那個人。

嬌小的身子一下子定住,轉過身來,原來,是那個新來的小女傭,好像,好久沒看到她了。

小女傭神秘兮兮地東張西望,然後踮著腳尖湊到雨洛面前。

「小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雨洛被她神秘的樣子逗起了好奇心,是誰說過,孕婦的好奇心都很重來著。

「小姐,你說,男人都喜歡喝什麼?」

「咦?」

雨洛皺著小臉想了想,還真不知道。夜修宸喜歡喝什麼?咖啡?酒?

「小姐,不能使咖啡和酒哦,不然太沒創意了。」

被小女傭這么一說,雨洛剛想說出口的字眼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就是,太沒創意了!我跟你說,我知道男人最愛喝什麼!」

「什麼?」

小女傭眸子精光閃閃,一副特別期待的樣子。

雨洛報以神秘的一笑,領著像只小哈巴狗的小女傭來到花園,指揮她採摘了一些玫瑰花瓣,然後又讓她從廚房裡拿來一個碗,一個杯子,一個勺子,還有一支攪拌棒,當然,還有白砂糖和蜂蜜。

小女傭眼巴巴地望著雨洛,後者用勺子將花瓣在碗里碾碎,又倒在被子里,摻上半杯白開水,然後往裡加白砂糖和蜂蜜,用攪拌棒攪拌了一陣,然後舀了一勺嘗了嘗。

唔,好像,還是沒什麼創意。

「小姐,好了?」

面對小女傭有些懷疑的眼神,雨洛有些尷尬,繼而豁出去了。

「去,去廚房拿一點芥末來!」

小女傭點了點頭,聽話地去拿了一盒芥末。

雨洛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芥末,然後放進杯子里攪拌,完了之後舀了一勺子送進嘴裡,吞了下去。

沉默,久久的沉默。

「小姐,這回,好了嗎?」

小女傭眨巴眨巴著大眼睛問道,自家小姐臉憋得通紅,是很好喝的意思嗎?

她低著頭,正想拿過勺子也嘗一嘗,手腕卻猛地被一隻手抓住了。

「那個,那個,我,我肚子痛,痛……」

雨洛一偏頭,哇地一下把剛才喝下的芥末蜂蜜玫瑰花瓣水吐了出來,臉色一白,捂住自己的肚子,好痛,好痛……

「哇,小姐,你不要嚇我!」

小女傭慌了,小姐,小姐她,該不會要生了吧?

「打電話,電話……」

夜修宸開完會,迫不及待地回到辦公室,一個小時沒見到心愛的小女人,他心裡很是不舒服。

推開辦公室的門,口袋裡的電話響起,他拿起看了一眼,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洛洛,想我了?」

「夜,夜——寶寶,寶寶,要鑽,鑽出來了……」

濃重的呼吸聲傳來,夜修宸的腦袋,「轟」地一聲響,他看到,牆上的電子屏幕里,雨洛彎著腰,難受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醫院的走廊里,高大的男人來來回回不安地踱著腳步,黑眸緊張地盯著走廊盡頭的手術室。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羊水破了,嚇得他心驚膽戰。進手術室的前一刻,雨洛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她怕,真的怕。

那一刻,夜修宸真的很恨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帶給她的。

E. 短篇小說:車禍

剛子從朋友安安家的酒桌上站起來,他喝了很多酒,頭暈暈的。酒桌上的朋友們逐漸散去。只剩下安安趴在一旁的桌子上打著呼嚕,他喝醉了,人事不省。剛子推了推他,見他不動,嘆了一口氣,准備往家裡走去。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他推開門,慢慢的走到卧室,使勁甩了甩頭,讓自己昏昏沉沉的頭清醒了許多。他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老婆和孩子。孩子睡得正香,臉上帶著笑意,妻子這些年因為跟隨自己過慣了苦日子,皮膚已經開始鬆弛,皺紋已布滿眉梢,此時她眼睛微閉,嘴唇半張,正規律地打鼾。

剛子伸出手來,想要推醒妻子,手伸到半空又止住了。他順手掏出一根香煙點燃,放在嘴裡,然後回到客廳,獃獃地坐在沙發上。他本來想好好地睡上一覺,可腦袋越來越清醒,思索了片刻,覺得還是不打擾妻子的好,遂拿過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走出門外。那時已經是夜間2:30,他找不到地方可去,乾脆開上車往城裡趕去。

也許是喝酒讓人興奮,他的腦子異常活躍,這些年的不容易,逐一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六年前,他帶了一幫工人,在本地承包一些小型的政府工程,由於他善於統籌,又會來事,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因此成了當地的名人,是朋友口中的剛老闆,是親戚眼中的有錢人,是年輕人的榜樣,是家人的驕傲。那時,他風光無限,有吃不完的飯局,有收不完的禮物,有大堆的工人期望能跟著他幹活。

然而好景不長,2015年的下半年,社會環境突然變了天,許多政府項目工程款不能按時到位,如他這樣的小包工頭,大多賠了個精光,除了依靠銀行貸款,拆東牆補西牆外,幾乎毫無辦法。這樣的日子剛子熬了兩年,他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今天是兒時的玩伴安安家有了小孩,邀請賓客的日子,剛子找父親借了1000塊錢去隨的禮。吃飯的時候,他們那一桌全是曾經兒時的小夥伴。酒席還未開始,他們就圍坐在一起,互相恭維。大家都還不知道他的近況,有許多人過來和他打招呼,高聲地稱呼他剛老闆,他尷尬地點點頭,並逐一向他們回禮。他暗暗地自嘲到:「自己哪還是什麼老闆,明明都已經身無分文了」。

酒過三巡,到了互相敬酒的時段。剛子人氣不錯,陸續有人來找他敬酒,他不好推辭,也逐一回敬了他們。桌子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不一會兒,他就覺得有點昏昏沉沉的了。此時,坐在他對面的小夥伴突然向他說到:「剛子,聽說你要賣房子,現在房價不好,這時候賣鐵定要虧錢,要不然我介紹個朋友去看看,您看成嗎?」。剛子聽他這么一說,就老老實實地回到:「那你盡快讓他來看吧,銀行貸款這幾天催的緊,如果實在不行,我也只能低價賣了」。他扶了扶眼鏡,繼續解釋到:「這兩年生意不好做,許多工程款拿不到,我的這些工程大多都有銀行貸款,工程款拿不到,銀行又要催款,我現在是傾家盪產了,所以賣房子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雖然他盡量地表現得雲淡風輕,但落在很多人的眼裡,竟突然間成了一種無奈和落魄。剛子缺錢這事就像是一個引爆的炸彈,突然之間就牽連了這一桌的所有人。

他們聽到剛老闆已變成窮光蛋,一開始恭恭敬敬地給他敬酒的那些人,瞬間變得神態各異,他們表情里既含有惋惜,又夾雜一種看笑話的心態,活生生地變出了一種表演極致的表情。在場的一位兄弟曾經給剛子擔保過貸款,聽到他成了窮光蛋,就急急巴巴地對他說:「剛子,我給你擔保的那15萬貸款,你還是先想辦法把它給還上吧,我們家條件不好,如果您這邊再出什麼問題,我們自己是還不上這個貸款的」。剛子突然之間不知道要如何作答,答應馬上還吧,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還吧,卻又是請人家擔保的貸款。他只得客客氣氣地回到:「你放心,等我這邊賣了房子,就馬上把你擔保的那十五萬先還上」。酒席在這種極度尷尬的過程中度過,所有人都對剛子變窮都充滿好奇心,一心想要追根究底。剛子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覺得那樣做顯得太小家子氣,只得繼續呆在那裡,強裝笑顏,繼續陪大家吃吃喝喝。那天,他喝了很多酒。這兩年,剛子已經習慣了別人的冷嘲熱諷,但今天,他仍然覺得內心裡憋著一股悶氣,憋得自己難受極了。

他想到自己這兩年的遭遇,可謂是人情冷暖遍藏於心。甚至連曾經相愛的妻子也時常對自己不冷不熱。自己有錢那會兒,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恨不能把自己捧上天去。但當自己陷入窘境,身邊的朋友卻彷彿一夜之間全部變成了仇人,誰見了自己都恨不能早點離開。他佯裝高興的外表之下,看著這群醜陋不堪的嘴臉,陡然間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厭惡感。

他還記得,有一次他出去追工程款,需要開車走很遠的路,但他連加油的錢都沒有了。就厚著臉皮找父親借500塊錢。這本來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父親當時雖不高興,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給他掏了錢,只不過嘴裡不住地嘟囔著:「早就叫你不要好高騖遠。你就是不相信,認為自己是人中龍鳳。這下可好,欠了一屁股的賬,不知道你以後怎麼還」。當時剛子什麼話也沒說,他接過錢,強行把要流出來的眼淚收了回去,然後打開門,快速走了出去。

那一次他去了兩天,但結果不理想,沒要到錢,回來的時候,他不敢回家。一是不想再受家人的冷眼,二是害怕跟他一起幹活的農民工兄弟來找自己要錢,不知道如何交代。他思慮再三,去了隔壁鄉鎮的一個朋友家寄宿。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早早地回到家裡,他想收拾點衣物趕回城裡去。他小心翼翼地推開卧室的門,正准備拿衣服。妻子突然睜開眼睛,她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耷拉著腦袋,斜靠在床頭上,眼睛鼓鼓地盯著他,彷彿要用眼睛的餘光把他給融化掉。她板著臉說到:「你真夠有出息的,欠了一屁股債,讓得一家人陪你受罪,現在還學會了夜不歸宿,昨天晚上又去哪裡鬼混去了吧?你真不害臊啊你?」剛子剛想解釋,妻子又說:「你繼續這樣,有本事就離婚,不要讓我們陪你受苦,我也給你自由」。剛子想,這哪是你給我自由,是你自己需要自由吧。但他沒說出口,也沒繼續和妻子爭吵。隨手拿了兩件衣服,就摔門而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妻子和他一直沒有說話,也不通電話,他們賭著氣。他本想自己誰都不聯系,悄悄地去外地進個工廠什麼的,先賺點生活費來養家糊口。但他又想,自己欠了農民工兄弟不少工資,總不能就這么一直欠著,還得想辦法解決。自己一走了之,難免寒了很多人的心,想到這里,他服軟了。他准備回去和妻子商量,先把城裡面的房子賣了,把別人的錢還上。至於家裡面的情況以及所欠的銀行貸款,他只能再想其他法子了。

那天,他在縣城裡面的批發市場挑選了一些小孩喜歡的玩具,又買了幾盒妻子喜歡吃的點心,一路駕車往老家趕去。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妻子不在家。大寶在學校上學,小寶正在追著家裡的土狗在院子裡面跑。他見剛子走過來,彷彿看見了陌生人似的。但他沒有跑開,他停住了腳步。就那樣看著他,既不叫他,也不同他說話。剛子走過去,伸出手來,要抱他。他突兀地跑了開去。剛子只得去隔壁鄰居家打聽妻子的去向。知道她在一個朋友家打麻將,就給她打電話。讓她回來有事相商。妻子很不耐煩地隨意回了一句,剛子正待解釋什麼,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電話掛斷的叮叮聲,他一臉無奈,好像突然丟了什麼貴重的物品一般,心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

他拿過一張放在屋檐下面,已經被曬得褪了色的膠凳子,坐了下來,又從褲兜里掏出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心裡不斷地盤算著如何與妻子溝通。然而,他等了好久,妻子也不見回來,大概過了2個小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樹葉在霧靄的點綴下,變得如同一個個恐怖的鬼影。他剛要拿起凳子回到家裡去,妻子領著小寶回來了。她依舊冷冰冰的,還未等他開口,就朝著屋子走去。他趕緊轉過身去幫她推開門,笑嘻嘻地給她賠不是,並拿出她愛吃的點心,笑臉以對。妻子瞄了他一眼,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一屁股砸在沙發上,然後拿起遙控器看起來,好像他這人壓根就沒出現過似的。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就那樣沉默著,坐了十多分鍾,妻子想要起身去倒水喝,他趕緊跑到前面去,替妻子到了滿滿一杯溫水,然後腆著臉坐到妻子邊上,笑嘻嘻地開口說道:「我和你商量個事兒唄」。妻子不搭話,他繼續說:「我想把城裡的房子賣了,先把欠工人的工資還上。你放心,挨過這段日子,我一定再給你們買更大的房子」,他還想繼續賭咒發誓。妻子打斷了他的話。「這事我不同意,這個家都被你敗光了,你還連最後這房子都要賣掉,你想過我們娘三嗎?你還想買更大的房子,有可能嗎?」。說完就起身去了卧室,他趕緊跟上去。但剛到卧室門口,妻子把小寶往卧室里一拉,啪地一下把卧室門給鎖上了。那一晚,他睡在沙發上,腦子里不斷地模擬各種可能,但凡他能想到的方式他都推敲了一遍,最終確信自己這一次算是徹底走投無路了。

第二天天剛透出亮光,他就立馬起床來,簡單洗漱完畢,想給妻子和兒子做頓早餐。他打開冰箱,發現裡面空空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他趕緊跑去村入口那家小賣部,買了幾根火腿腸,又拿了幾個雞蛋。回到家裡,他油炸了幾根火腿腸,然後煮了一鍋荷包蛋,准備去叫妻子吃早餐,他舉起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竟然開了,他推開門,卧室裡面空空的,哪還有妻子的影子。

他給自己盛了些,草草地吃完早餐,就離開了老家。車行駛在鄉村的小道上,路邊的枯枝張牙舞爪地不斷向他撲來,他像是逃跑一般地飛馳而過。時間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它自顧自地送走了一天又一天。剛子這些天什麼地方也沒去,就那樣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任誰打電話他都不接。

又過了一天,他正孤獨地躺在床上,數著天花板上這些年留下來的黑斑,突然記起今天是兒時小夥伴安安家請客的日子。他本想失約一次,因為在這個尷尬的歲月里,他害怕被別人嫌棄。但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去一趟。如前所述,那天,他在異常難堪的狀態下喝了很多酒,回去以後,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突然毫無防備地侵襲而來,他發現自己彷彿成了局外人,在那個安靜得可怕的夜裡,打擾誰都覺會得難為情,他只得又一次駕車回城裡去。

夜晚的寒風像是加了冰塊,吹在人臉上,像針刺一般,火辣辣的。他使勁搖下車窗,拿出一根香煙點著,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煙向車窗外吐去,似要將自己這幾天的倒霉氣都吐個干凈。車漸漸地駛出鄉村小道,進入主路,路上的車輛突然多了起來,視線也變得開闊了很多。剛子使勁踩了一下油門,破舊的豐田漢蘭達像是收到了長官的指令,發出轟隆的聲響,一下子竄了出去。他死踩油門,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穿過兩個隧道時已達到90多碼的時速。但他完全沒有減速的想法,他將腳死死地釘在加油踏板上。又過了一個隧道,突然,前面出現了一輛大貨車,那時,他的時速已達100多碼,來不及減速,他想從旁邊超車過去,卻見對面有車輛正行駛而來。只得急踩剎車,只聽砰砰幾聲巨響,他的車身整個穿到了大車底下去了。

剛子被死死地卡在車座位上,腦袋涼涼的,頭皮被撞得翻了過來,覆在一邊的臉上。他突然感覺到無比的輕松,這個殘酷的世界給他的壓力,彷彿突然間被抽走了,他隱約間看到不遠處駛來的警車,那車燈的五顏六色,此時,竟顯得那麼的美麗,他想開懷大笑,但發覺自己的臉已經完全變形,喉嚨里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麼可值得懷戀的了,除了那已經把他當陌生人的一雙兒女,好像一切與自己都無關了。也許這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生活太累,總算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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