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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知識女性的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 2024-12-21 23:31:24

A. 張愛玲寫色戒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色戒》是張愛玲小說中,少數以前衛手法探討女性心理及情慾的作品,描述1930年末,一位女知識青年,化身刺客,企圖用美人計,刺殺汪精衛陣營中一位高級特務,雙方在政治、權謀、性之間爾虞我詐的故事。

張愛玲的短篇小說《色·戒》寫於1950年,故事發生在抗戰期間的上海,一群進步青年為刺殺漢奸特務頭子易先生,派出最漂亮的女子王佳芝實施「美人計」。但在刺殺就要得手之際,劇情卻戲劇性地發生逆轉——王佳芝在老易為她買鑽戒的過程中深受感動而改變初衷。

這部小說深得張愛玲的喜愛,她雖然在1950年就完成書稿,但是卻經過近30年不斷修改,直到1978年才將這篇小說和其他兩個小故事《相見歡》、《浮花浪蕊》結集成《惘然記》出版。張愛玲在卷首語寫道:「這個小故事曾經讓我震動,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寫的過程中,絲毫也沒有意識到三十年過去了,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1)一位知識女性的短篇小說擴展閱讀

創作背景

發表歷程

據蔡登山的材料印證,張愛玲寫作《色·戒》耗費了整整25年。1978年4月11日,張愛玲的小說《色·戒》在《中國時報》的人間副刊發表。後來張愛玲在1988年皇冠出版的《續集》自序中說,《色·戒》是在1953年開始構思的。

1983年,皇冠版《惘然記》推出,張愛玲又在序中談到《色·戒》、《相見歡》和《浮花浪蕊》:「這三個小故事都曾經使我震動,因而甘心一遍遍改寫這么些年,甚至只想到最初獲得材料的驚喜,與改寫的歷程,一點都不覺得這其間三十年的時間過去了。」

因此《色·戒》在1953年開始構思,到1978年發表,其間歷經了二十五個寒暑。而張愛玲提及「最初獲得材料的驚喜」也就意味著小說確有原型存在。

背景故事

張愛玲還曾為《色·戒》打過筆仗?蔡登山告訴讀者,事情就發生在小說發表後近半年後。1978年10月1日,作家張系國以「域外人」的筆名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發表了《不吃辣的怎麼胡得出辣子?———評〈色·戒〉》,在文末這么說:「作家如果故意標新立異,特意發掘不道德的題材,也許反而會毀了自己。

至少我認為,歌頌漢奸的文學———即使是非常曖昧的歌頌———是絕對不值得寫的。因為過去的生活背景,張愛玲女士在處理這類題材時,尤其應該特別小心謹慎,勿引人誤會,以免成為盛名之瑕。」

一貫不太搭理批評的張愛玲,面對如此嚴厲的指責,終於在11月27日也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發表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談〈色·戒〉》一文,予以強烈反駁。

這是張愛玲一生中唯一參與過的兩次筆仗之一。「漢奸」之說,實在是張愛玲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蔡登山認為,張愛玲遲遲不願發表《色·戒》,就是因為她曾因感情問題被輿論安上「女漢奸」的罪名,這使她對「漢奸」的指責極為敏感。「《色.戒》的敏感題材容易在敏感時刻成為敏感話題,所以她對小說一改再改,一拖再拖。」

參考資料來源:網路-色戒

B. 求 丁玲 《在醫院中》小說正文

《在醫院中》初次發表於《穀雨》,題目為《在醫院中時》。1942年發表於重慶《文藝陣地》時更名為《在醫院中》。小說因揭示了初到延安的知識青年與環境的矛盾和沖突而受到人們的關注,小說也因此頗受爭議。在1958年《文藝報》的「再批判」中它被當作「奇文」和「毒草」重新刊登出來,張光年的批評文章《莎菲女士在延安——評丁玲的〈在醫院中〉》被置於該篇小說前面隆重推出。1980年代,人們為丁玲翻案,又提起了這篇小說(註:嚴家炎:《現代文學史上的一樁舊案——重評丁玲小說〈在醫院中〉》,《鍾山》1981年第1期。)。
小說中的主人公陸萍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兒,但我們若細細品味卻能覺察到,就對人和事的感知和洞察力而言,陸萍不太像是一個20歲的不諳世事的少女。從上海的產科學校畢業後,她在傷病醫院服務了一段時間,後來到延安進入抗大學習。抗大畢業後,她本想從事政治工作,但卻被分進了醫院作「產婆」。她對初次見面的人在短時間內總有一個比較准確的判斷和把握:指導員黃守榮,「一副八路軍里青年隊隊長的神氣,很謹慎,很愛說話,衣服穿得整齊,表現一股很樸直很幼稚的熱情,有點羞澀,卻又企圖裝得大方」(註:《丁玲全集·在醫院中》(4),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40頁。);產科主任王梭華給了她很好的印象,可是她卻看穿了他的虛偽:「這是一個有紳士風度的中年男子,……時時保持住一種事務上的心滿意足。雖說她看得出他只不過是一種資產階級所慣有的虛偽的應付,然而卻有精神,對工作熱情」(同上,第241頁)。陸萍知道如何對待他,如何與他相處:「她並不喜歡這種人,也不需要這種人做朋友,可是在工作上卻樂意和這種人合作」(同上)。由此可以看出陸萍具有一種不被人的表象所迷惑而直取其本質的洞察力,並且能把個人的喜好和工作上的合作分開來對待。尤其是她對幾個女性的犀利觀察,更讓讀者難以相信陸萍只有「二十歲」,她喜歡用刻薄的語言來描畫周圍的女性。對抗大同學張芳子她批評得更加不留情面,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惡毒了:「這是一個最會糊糊塗塗地懶惰地打發去每一個日子的人。她有著很溫柔的性格,不管伸來什麼樣的臂膀,她都不忍心拒絕,可是她卻很少朋友。這並不由於她有什麼孤僻的性格,只不過因為她是一個沒有骨頭的人,爛棉花似的沒有彈性,不能把別人的興趣絆住」(同上)。陸萍固然洞見了張芳子內心的軟弱,但用語卻過於狠毒了,張芳子只不過是一個溫柔的沒有主見的女孩子罷了。陸萍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她對周圍的女性似乎都很難瞧得上:她覺得產科主任王梭華的太太「總用著白種人看有色人種的眼光來看一切,像一個受懲的仙子下臨凡世,又顯得慈悲,又顯得委屈」(同上);醫院里自我感覺良好的兩名女看護在陸萍眼裡卻醜陋無比,「這兩位夫人,尤其是那位已經二十六七歲的總務處長的夫人擺著十足的架子,穿著自製的中山裝,在稀疏的黃發上束上一根處女帶,自以為漂亮驕傲地凸出肚皮在院子中擺來擺去」(同上,第243頁)。作者說「她(陸萍)有足夠的熱情和很少的世故」(同上),然而陸萍對周圍人洞悉得如此透闢,哪能稱得上是「少世故」呢!在小說的另一處,她評價陸萍「不會浪費她的時間,和沒有報酬的感情」(同上,第239頁)。這句話也分明體現了陸萍的理性和世故。所以一開始,丁玲便向讀者展現了一個頗為矛盾的陸萍。
陸萍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和丁玲的生活歷程有很大關系。《夢珂》發表時,丁玲還是初為人妻、不諳世事的25歲少婦,但後來的一段時間里,她相繼經歷了丈夫被國民黨槍殺、自己被國民黨囚禁等諸多磨難。到延安之後艱苦的戰爭環境又把她磨礪成了一個成熟的中年女性。《在醫院中》假借一個初來乍到的少女的眼光來敘述整個故事,實際上則可說是丁玲本人對延安認識深化之後,提煉升華自己生活感受的作品。寫作《在醫院中》時,丁玲36歲,她的生活體驗更為豐富了,她對人和事的洞察力也變得更加敏銳了,三年多的延安生活,又使她對延安的生活有了更加深入細致的了解。盡管丁玲作為一個成熟較早的女作家,在早期也塑造過諸如莎菲女士這樣復雜的人物形象,但莎菲女士的復雜性基本上體現在年輕女子對男性所玩弄的種種技巧上,而陸萍這一形象因滲透了中年丁玲的生活體驗而較莎菲顯得更有深度。作為延安文化界的核心人物,她一度任陝甘寧邊區文藝協會副主任,這也有助於她深入到延安生活的肌理中去深層地了解延安。知識分子敏感多思的天性也決定了她比平常人更易於發現生活中的矛盾與問題。《在醫院中》丁玲藉助陸萍這一青年知識分子的視角揭示了邊區醫院管理的不科學、技術的落後、醫護人員的懶惰散漫。1941年後丁玲對延安的了解就更加深入了,她發現了很多問題,相繼寫下了《什麼樣的問題在文藝小組中》和《三八節有感》,前者反映了延安強度甚大的政治教育在某種程度上阻礙了孩子的天真天性的發揮,後者反映了在進步的延安社會女性仍然生活在男性施加的種種壓力之下。
同時,《在醫院中》也反映出了丁玲到延安後感情的變化過程。初到延安,她的心情是異常愉快的。1937年7月1日她寫下了《七月的延安》來歌頌對延安的喜愛崇敬之情:「七月的延安太好了。/青春的心燃燒著/要把全中國化成像一個延安。」(註:《丁玲全集·七月的延安》(4),第327頁。)丁玲作為一個30年代就已成名的女作家,到延安後她一直受到重視和重用,這是她心情愉快的原因之一。她剛到保安,黨中央就派她隨總政治部到前方。她還當選為「中國文藝協會」的主任。次年2月,她出任中央警備團政治部副主任。8月15日她組織「西北戰地服務團」出發到前線,1938年7月才返回延安。丁玲帶著興奮喜悅的心情投入到迥異於「莎菲女士」的新生活之中。1937年8月1日在日記中她這樣寫道:「我以最大的熱情去迎接這新的生活。」(註:《丁玲全集·西北戰地服務團成立之前》(5),第48頁。)但丁玲初到延安的喜悅之情並沒有完全湮沒一個女作家應有的敏感。盡管1939年她在《我怎樣來陝北的》說過「感情因為工作的關系,變得很粗……」(註:《丁玲全集·我怎樣來到陝北的》(5),第130~131頁。),但我們注意到丁玲把她對生活的細膩而獨到的觀察放在小說中來表現了,小說成為她表達自己微妙感情的一個最好方式。短篇小說《東村事件》寫於1937年5、6月間,描寫發生在宗法制控制下的農村裡的一場糾紛。農民陳得祿的媳婦被地主趙老爺搶去,他因男人的尊嚴被侮辱而壯著膽子沖到趙老爺家,但一見趙老爺,他立刻就蔫了。丁玲充分發掘了陳得祿性格的復雜性,並將之刻畫得絲絲入扣。短篇小說《秋收的一天》寫於1939年丁玲在延安馬列學院的短暫小憩中,它沒有什麼情節,像一篇散文,講述了一個知識女性在集體生產勞動中的種種細膩感受。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個敏感而細膩的丁玲。這篇小說的風格很類似於她早期的一些小說,全篇幾乎都是同性之間的瑣屑故事與她們感情上的互通與理解。最巧合的是裡面的女主人公叫「薇底」,與她早期的一篇小說《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1928)的女主人公的名字相同,這似乎暗含著丁玲對過去心情的留戀和對新生活的游移。在《秋收的一天》中「薇底」的心情是異常矛盾的,她一面肯定地評價自己的生活狀態:「自從來到這里,精神上得到解放,學習工作都能由我發展,我不必怕什麼人,敢說敢為,集體的生活於我很相宜。我雖說渺小,卻感到我的生存。」(註:《丁玲全集·秋收的一天》(5),第123頁。)一面卻又對集體生活的熱鬧和別人的歡愉保持著懷疑和距離,「『為什麼大家那麼興奮而愉快呢?』她一面懷疑地問著,那些動人的場景和演說詞,便像銀幕一般地連續映了出來」(同上,第116頁)。「薇底」不像別的同伴在勞動後就能甜甜地睡去,她常在熄燈之後思考一些問題,因而「一到四五點鍾就睡不著了」(同上)。由此我們隱約感覺到了「薇底」的困惑——如何處理個人與集體之間的矛盾。丁玲延續著通過小說來表達其異於「集體」的敏銳感受和獨到觀察這樣一個思路,在1940年寫出了《在醫院中》。《在醫院中》中丁玲從一個青年知識分子的視角看到了自己與周圍環境的格格不入。
1938年後丁玲的生活發生了一些變故,她的心情也隨之黯淡下來了。丁玲從西北戰地服務團回到延安馬列學院之後,遭遇到了被孤立的尷尬。1938年上半年,康生擔任中央黨校校長,公開在黨校大會上宣布,丁玲「不是我們的同志」,黨校不接受丁玲前來學習(註:吳介民主編:《延安馬列學院回憶錄》,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286頁。)。康生為什麼這樣說一度春風得意的丁玲?我們可以推測,負責審查幹部的康生對丁玲被國民黨逮捕以及和馮達同居這一段歷史抱有懷疑和蔑視的態度,因此才把丁玲孤立於「同志」之外。1940年丁玲的舊傷疤又被揭開了。在這一年,新一輪「審干」已在公開狀態下全面推開。中共還把「審干」與「除奸」聯系起來,劃定了大量的「嫌疑分子」。丁玲因為自己的那一段歷史又受到了沖擊。雖然這次審干不像1943年整風時那樣猛烈,但可以想像,丁玲,作為一個女性,由於自己在被捕期間與馮達同居這樣的私生活而受到審查時的尷尬與痛楚。這些使丁玲感受到了延安生活的另一面,它不再是喜悅的歡歌,而是革命的嚴酷。寫於1940年的《我在霞村的時候》流露出了丁玲精神上的痛苦。《我在霞村的時候》中村子裡的人們對失去貞操的貞貞的冷漠和嘲笑,是「我」所鄙夷不屑的:他們的麻木、自私、冷漠使「我」失望之極。可以猜想,丁玲通過貞貞這一形象在努力傳達出自己的清白和對黨的忠誠,而對村子裡敘述者「我」的孤立(因「我」對貞貞的熱情與贊賞)也暗示出了丁玲自己此時的落寞情緒。這篇小說透露出了丁玲由對環境和人事的不滿而產生的失落和孤獨的情緒,這種情緒成為她寫作《在醫院中》的背景。
為何把陸萍寫成二十歲?還有一個原因值得分析。回到當時具體的歷史語境里,「青年」在延安具有很重要的地位:抗戰期間,更多的青年知識分子奔赴延安——陝北公學、魯迅藝術學院、抗大里都是青年知識分子,青年問題,尤其是青年知識分子問題,更是延安政治和文化生活中的重要問題。陝甘寧邊區於1939年把5月4日定為中國青年節(註:當時國民黨迫於壓力,同意了這一規定。後來國民黨又改定以三月二十九日(一九一一年廣州黃花崗革命烈士紀念日)為青年的節日。但在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根據地則繼續以五月四日為青年的節日。),此後每年都要舉行大型的紀念活動。中共中央委員會還出版了一份關於青年工作的雜志《中國青年》。在延安特殊的語境里,丁玲把陸萍寫成「二十歲」,會使她更具代表性,會使得陸萍這一人物得到更多讀者的共鳴。丁玲之所以塑造陸萍這一人物與青年特有的精神氣質——「青年是可貴,在於他們純潔,敏感,熱情,勇敢,他們充滿著生命底新銳的力。別人沒有感覺的黑暗,他們先感覺;別人沒有看到的骯臟,他們先看到;別人不願說不敢說的話,他們大膽地說」(註:朱鴻召編選:《王實味文存》,上海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128-129頁。)有很大關系。丁玲把自己中年的人生體驗灌注在青年陸萍身上,使得陸萍這一人物對延安的青年更具魅力和感召力。陸萍的遭遇和經歷是來到延安的許許多多知識青年的遭遇和經歷,陸萍也就成為來到延安的許許多多知識青年的縮影:他們往往自視很高,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張聞天曾分析過青年知識分子的優缺點,優點是他們有對崇高理想的追求,不滿意黑暗的現實社會;反對迷信、黑暗、無知、愚昧,愛好光明真理。缺點是斗爭的堅定性、堅持性不夠,了解問題的具體性與透徹性不夠;對群眾的接近了解不夠(註:《抗戰以來中華民族的新文化運動與今後任務》,《中國文化》第1期第2卷。)。因此對黨來說青年知識分子如何改變自己以適應延安的環境和革命的需要是當時延安一個核心問題(註:謝挺宇:《第二代》,《延安文藝叢書·散文卷》,湖南文藝出版社1984年版。文章標注的時間是1941年6月26日。發表比《在醫院中》還要早幾個月。裡面的女主人公史瑋,也有著與陸萍一樣的藝術愛好,割捨掉音樂在她內心是非常痛苦的,「自己會去做看護什麼的,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沮喪地回到窯洞,翻了翻扭著蝌蚪般的音符的五線譜,看看一些這幾年苦心畫下來的速寫,像有東西在心裏面扎進去似的,她痛楚地感覺到今後是要跟這些心愛的東西分離了,眼淚就懊惱地流出來了……」。),1939年毛澤東曾提出了「知識分子工農群眾化」的口號(註:《毛澤東選集·大量吸收知識分子》(2),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620頁。)。但丁玲從知識分子的角度從自己的體驗出發看到了知識分子與延安的環境的沖突的某種合理性。所以陸萍在延安的青年中產生了很大反響,小說的最後一句話:「人是要經過千磨百煉而不消溶才能真正有用。人是在艱苦中成長。」(註:《丁玲全集·在醫院中》(4),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43頁。)據說在延安被很多青年當作語錄和座右銘廣泛傳抄。
陸萍對環境的不適集中體現在小說的環境描寫上。《在醫院中》的環境描寫一直受到批評家的特別關注,燎熒在文中說:「作者在小說裡面的環境的安排,便是不正確的。作者為了表現她的人物,她是過分使這個醫院黑暗起來。」(註:《丁玲全集·在醫院中》(4),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53頁。張光年為了駁斥丁玲對醫院環境的描寫,講述了自己在邊區醫院的親身體驗:牆壁是多麼的潔白、醫護人員是多麼的熱情等等。)這些描寫可用一個「冷」字來概括。一個是自然環境之冷,另一個是人事之冷。「人們都回到他們的家,那惟一的藏身的窯洞里去。」(註:《丁玲全集·在醫院中》(4),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34頁。)用「惟一」、「藏身」來形容人們最熟悉的居住地——窯洞,包含了對艱苦環境的幾多無奈!還有她初次踏進窯洞,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當她一置身在空闊的窯中時,便感覺到在身體的四周,有一種怕人的冷氣襲來,薄弱的,黃昏的陽光照在那黑的土牆上,浮著一層慘凄的寂寞的光,人就像處在一個幽暗的,卻是半透明的那末一個世界,與現世脫離了似的」(同上,第235頁)。同為女性的陳學昭對窯洞則有迥異於陸萍的感覺:「這是一個小小的土窯洞,裡面用石灰粉了的,也還潔凈,面南。那些住慣了西式房子的人,他們一定不能想像住窯洞的樂趣。那天我住窯洞實在是太快樂了……」,在陳學昭看來,窯洞冬暖夏涼,而且「光線也還充足,在窗口,只覺得光線太強烈」(註:陳學昭:《延安訪問記》,廣東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3頁。)。窯洞在延安是人們最普遍的居住場所,但它對陸萍來說卻如此冷漠,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和陸萍的落寞沮喪心情是有關的。正是由於陸萍的這種落寞沮喪心情,在陸萍的眼中,窯洞里的舊的白木桌和凳子「也似乎是從四面搜羅來的殘廢者」(同上,第236頁);「院子里的一個糞堆和一個草堆連接起來了,沒有插足的地方」(同上)。老鼠也出來搗亂了,「被子老裹不嚴,燈因為沒有油只剩一點點凄慘的光。老鼠出來了,先是在對面床底下,後來竟跳到她的被子上來了」(同上,第238頁)。可以想見,這里物質條件的落後是出乎從上海來的知識青年的想像的。此外,作者還把故事的背景選擇在冬季,自然更增加了一層蕭瑟冷清的氣氛。除過自然環境之冷,還有人事之冷,這是比自然環境之冷更讓人難以忍受的。這種冷從一開始就布下了陣腳,陸萍以為李科長「匆匆地走了」大約是找斧子幫她修理床鋪去了,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回來,她只好在地上熬過了過一夜。她碰到兩個在鍘草的女人,和氣地問:「老鄉!吃了沒有?」但卻受到了她們的嘲弄:「呵!又是來養娃娃的呵!」對她這樣一個未婚的二十歲的女性簡直就是侮辱。因此陸萍感覺「如同吃了一個蒼蠅似的心裡湧起了欲吐的嫌厭」(同上,第236~237頁)。化驗室的林莎見到陸萍,眼睛只顯出一種不屑的神氣:「哼!什麼地方來的這產婆,看那寒酸樣子!」(同上,第241頁)並沒有「同志」般的親切。醫院里的病人,漸漸地對陸萍的付出也並不在乎了,她拿著掃帚把院子打掃干凈,但「不一會兒,她們又把院子弄成原來的樣子了。誰也不會感覺到有什麼抱歉」(同上,第242頁)。她成了醫院中「小小的怪人」(註:《丁玲全集·在醫院中》(4),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43頁。),不被人理解。1942年燎熒的批評文章已經隱隱約約地指出了陸萍與周圍環境沖突的合理性,「一個熱情但不知世故的青年,在這樣的環境中工作,矛盾和糾紛是不可免的吧?」(註:燎熒:《「人……在艱苦中成長」——評丁玲同志的〈在醫院中時〉》,《解放日報》1942年6月10日。)小說的最後,陸萍與環境得到了和解,「她所要求再去學習的事也被准許了」(註:《丁玲全集·在醫院中》(4),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53頁。)。與小說前面的環境描寫相比,這個結局和小說最後的那句話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但它們似乎反映了身處革命環境的丁玲為融入到集體生活、為滿足黨對自己的要求而作的內心的掙扎,以及她在孤獨失望中願與黨和集體保持一致的復雜心理。
《在醫院中》的發表與當時興起的「暴露文學」的潮流有關,1941年在延安形成了「暴露文學」的熱潮。延安的許多文人作家發表了大量揭露、諷刺延安黑暗面的作品,如《老馬夫》《廢物》《夫婦》《一個釘子》《廠長追豬去了》《雞啼》《麗萍的煩惱》等。這些作品集中反映了延安存在的官僚主義、幹部和群眾的矛盾、工農幹部和知識分子的矛盾(註:《老馬夫》(刊於《文藝日報》)描寫一個在軍中的老馬夫,由於工作辛苦,弄得背也駝了、膝關節也硬了。而一個騎死三匹馬的領導幹部卻比以前壯實,說起話來也很響亮。《廢物》(《解放日報》1941,6,16)描寫一個老士兵由於年邁體衰,被視為部隊的累贅廢物,部隊的人懷疑他萬一被俘會出賣大家,想開除他的軍籍,最後他被部隊拉下了,他引爆手榴彈,和要活捉他的三個日本兵同歸於盡。此篇小說讓人感覺甚為悲涼。《夫婦》(《解放日報》1941,7,2-4)描述一對來自山西的農民出身的紅軍夫婦未脫離愚昧落後的故態,丈夫粗暴愚頑,常打老婆,妻子則好貪小便宜。《一個釘子》(《解放日報》1941,7,24-26)描寫兩個幹部爭執得面紅耳赤,只是為著一個釘子,一個要去,一個要留。因而小題大做,爭論不休。《廠長追豬去了》(《解放日報》1941,10,15)描寫一個安塞工廠的廠長終日所做的只是在馬棚、廚房、員工住室、豬圈、廁所穿梭查看,十分瑣碎無聊。《雞啼》(《解放日報》1942,1,12)描寫一隻公雞在夜裡看見月光慘白,誤認為是天亮,就喔喔地高聲叫了起來,作者以此來諷刺「歌頌光明」論者。《麗萍的煩惱》(《西北文藝》)描寫一個名叫麗萍的知識女性嫁給一個工農幹部後,因為生活觀念和生活習慣的差異而沖突不斷。)。「暴露文學」潮流的出現是延安讀者,主要是青年讀者推動的結果。丁玲剛主辦《解放日報·文藝》欄時,有讀者反映文藝欄的文章使人感到不活潑、太長。於是丁玲在考慮讀者的需要上改正,使《文藝》減少了些持重的態度,而「稍具潑辣之風」。因此,她在1940年10月號召大家寫雜文,徵求批判社會、文藝的短作。此後出現了一些批評國統區的短文,不久又有人反映「子彈打得太遠,不知別人讀到沒有!」(註:丁玲:《延安文藝座談會的前前後後》,《新文學史料》1982年第2期。)因而他們把槍口調轉對內,批評延安的文章開始一一涌現。我們也可以合理推測,青年讀者的口味促使了《在醫院中》這一類作品的出現,並使得它們有了活躍的讀者市場,因為它們的犀利和敏銳正合了青年的胃口。
丁玲塑造了陸萍這一人物形象,通過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女孩來傳達出了丁玲自己在延安的生活感受。在延安特殊敏感的政治環境里,《在醫院中》的小說的虛構性既可以使丁玲傳遞出自己內心的微妙感受,又可以避免讀者和敏感的批評家把陸萍與丁玲本人等同起來。另一方面,丁玲從自己的體驗出發觸及了延安的青年所遇到的普遍問題,揭示出了陸萍與環境的沖突的某種合理性(註:我們注意到延安整風時,丁玲的《三八節有感》受到了批判。對陸萍和環境的矛盾,當時還沒有把它上綱上線。看來,當時人們對此持寬容態度。)。隨著整風的開展,這一問題變得更加嚴峻了,丁玲本人和陸萍這一形象所代表的青年知識分子都必須改變自己以適應革命的需要。《講話》以後,延安知識分子尤其是作家開始了「改造自己」和「改造藝術」的漫長過程。

C. 求丁玲《在醫院中》全文

《在醫院中》全文:

十二月里的末尾,下過了第一場雪,小河大河都結了冰,風從收獲了的山崗上吹來,刮著攔牲口的篷頂上的葦桿,嗚嗚的叫著,又邁步到溝底下去了。

草叢里藏著的野雉,便刷刷的整著翅子,更鑽進那些石縫或是土窟洞里去。白天的陽光,照射在那些冰凍了的牛馬糞堆上,蒸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幾個無力的蒼蠅在那裡打旋,可是黃昏很快的就罩下來了,蒼茫的,涼幽幽的從遠遠的山崗上,從剛剛可以看見的天際邊,無聲的,四面八方的靠近來,鳥鵲都打著寒戰,狗也夾緊了尾巴。人們便都回到他們的家:那唯一的藏身的窯洞里去了。

那天,正是這時候,一個穿灰色棉軍服的年輕女子,跟在一個披一件羊皮大衣的漢子後面,從溝底下的路上走來。這女子的身段很伶巧,又穿著男子的衣服,簡直就象一個末成年的孩子似的,她在有意的做出一副高興的神氣,睜著兩顆圓的黑的小眼,欣喜的探照荒涼的四周。

「我是沒有什麼工作經驗的,將來麻煩你的時候一定很多,總請你幫忙才好啦,李科長!你是老革命,鄂豫皖來的吧?」 她現在很慣於用這種聲調了,她以為不管到什麼機關去,總得先同這些事務工作人員弄好。

在學校的時候,每逢到廚房打水,到收發科取信,上燈油,拿炭,就總是拿出這末一副討好的聲音,可是倒並不顯得卑屈,只見其輕松的。 走在前邊的李管理科長,有著一般的管理科長不急不徐的風度,儼然將軍似的披著一件老羊皮大衣。

他們在有的時候顯得很笨:有時卻很聰明。他們會使用軍隊里最粗野的罵人術語,當勤務員犯了錯誤的時候;他們也會很微妙的送一點雞,雞蛋,南瓜子給秘書長,或者主任。這並不要緊,因為只由於他的群眾工作好,不會有其它什麼嫌疑的。

他們從那邊山腰又轉到這邊山腰,在溝里邊一望,曾閃過白衣的人影,於是那年輕女子便大大的噓了一口氣,象特意要安慰自己說:「多麼幽靜的養病的所在啊!」

她不敢把太愉快的理想安置得太多,卻也不敢把生活想得太壞,失望和頹喪都是她所怕的,所以不管遇著怎樣的環境,她都好好的替它做一個寬容的恰當的解釋。僅僅在這一下午,她就總是這末一副恍恍惚惚,卻又裝得很定心的樣子。

跟在管理科長的後邊,走進一個院子,而且走進一個窯洞。這就是她要住下來的。這簡直與她的希望相反,這間窯決不會很小,決不會有充足的陽光,一定還很潮濕。

當她一置身在空闊的窖中時,便感覺得在身體的四周,有一種怕人的冷氣襲來,薄弱的,黃昏的陽光照在那黑的土牆上,浮著一層凄慘的寂寞的光,人就象處在一個幽暗的,卻是半透明的那末一個世界,與現世脫離了似的。她看見她小皮箱和鋪蓋卷已經孤零零的放在那冷地上。

這李科長是一個好心的管理科長,他在動手替她把那四根柴柱支著的鋪整理起來了。 「你的被這樣的薄!」他抖著那薄餅似的被子時不禁忍不住的叫起來。隊伍里像這樣薄的被子也不多見的。 她回顧了這大窯,心也不覺的有些忐忑,但她是不願向人要東西的。

她說:「我不大怕冷。」 在她的鋪的對面,已經有一個鋪得很好的鋪,他告訴她那是住著一個姓張的醫生的老婆,是一個看護。於是她的安靜的,清潔的,有條理的獨居的生活的夢想又破滅了。但她卻勉強的安慰自己;「住在這樣大的一間窯里,是應該有個伴的。」

那位管理利長不知怎樣一搞,床卻碎在地下了。他便匆匆的走了,大約是找斧子去的吧。 這年輕女子便蹲在地上將這解體的床鋪診治起來,她找尋著可以使用的工具,她看見靠窗戶放有一張舊的白木桌。假如不靠著什麼那桌子是站不住的,桌子旁邊隨便的躺著兩張凳子。

這新辦不久的醫院里的傢具,也似乎是從四方搜羅來的殘廢者啊! 用什麼方法可以打發走這目前的無聊的時光呢,那管理科長又沒有來?她只好踱到院子里去。院子里的一個糞堆和一個草堆連接起來了,簡直沒有插足的地方。

兩個女人跪在草堆里,渾身都是草屑,一個掌著鍘刀,一個把著草束,專心的鍘著,而且播弄那些切碎了的草。 她站在她們旁邊,看了一會,和氣地問道:「老鄉!吃過了沒有?」 「沒坐啦!」於是她們停住了手的動作。

好奇的,獃獃的來打量她,並且有一個女人就說了:「呵!又是來養娃娃的呵!」她一頭剪短了的頭發亂蓬得象個孵蛋的母雞尾巴。而從那頭雜亂得象茅草的發中,露出一塊破布片似的蒼白的臉,和兩個大而無神的眼睛,有著魚的表情。 「不,我不是來養娃娃的。是來接娃娃的。」

在沒有結過婚的女子一聽到什麼養娃娃的話,如同吃了一個蒼蠅似的心裡湧起了欲吐的嫌厭。 在朝東那面的三個窯里,已經透出微弱的淡黃色的燈光。有初生嬰兒的啼哭。這是她曾熟悉過的一種多麼挾著溫柔和安慰的小小生命的呼喚呵。

這呱呱的聲音帶了無限的新鮮來到她胸懷,她不禁微微開了嘴,舒展了眉頭,向那有著燈光的屋子裡,投去一縷甜適的愛撫:「明天,明天我要開始了!」 再繞到外邊時,暮色更低的壓下來了。溝底下的樹叢只成了模糊的一片。

遠遠的半山中,穿著一條灰色的帶子,晚霞在那裡飄盪。雖說沒有多大的風。空氣卻刺骨的寒冷。她只好又走回來,她驚奇的跑回已經有了燈光的自己的住處。管理科長什麼時候走回來的呢。她的鋪也許弄妥當了。她到屋裡時,卻只見一個穿黑衣的女同志端坐在那已有的鋪上,就著一盞麻油燈整理著一雙鞋面,那麻油燈放在兩張重疊起來的凳上。

「你是新來的醫生,陸萍么?」當她問她的時候,就象一個天天見慣了的人似的那末坦直和自然,隨便的投來了一瞥,又去弄她的鞋面去了。還繼續的哼著一個不知名的小調。 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從這新來的陸萍那裡是送來了如何的高興。

她只用平淡的節省的字眼在回答她。她好象一個老旅行者,在她的床的對面,多睡一個人或少睡一個人或更換一個人都是一樣,沒有什麼可以引起波動的,她把鞋面翻看了一目之後,便把鋪攤開了。卻又不睡,只坐在被子里,靠著牆,從新又唱著一個陝北小調。

陸萍又去把那幾根柴柱拿來敲敲打打,怎末也安置不好,她只好把鋪開在地上,決心熬過這一夜。她又坐在被子里,無所謂的把那個張醫生的老婆打量起來了。

她不是很美麗嗎,她有一個端正的頭型,黑的發不多也不少,五官都很均正,脖項和肩胛也很適襯:也許正是宜於移在畫布上去的線條,可是她彷彿沒有感情,既不溫柔,也不凶暴,既不顯得聰明,又不見得愚蠢,她答應她一些話語,也述說過,也反問過她,可是你是無法窺測出她是喜悅呢,還是厭憎。

忽然那看護象被什麼針刺了似的,陡的從被子里跳出來了,一直沖了出去。陸萍聽見她推開了間壁的老百姓的門,一邊說著些什麼,帶著高興的走了進去,那曾因她跑走時鼓起一陣大風的被子,有大半拖在地上。

現在又只剩陸萍一個人。被子老裹不嚴,燈因為沒有油只剩一點點凄慘的光。老鼠出來了,先是在對面床底下,後來竟跳到她的被子上來了。她蜷卧在被子里,也不敢脫衣裳,寒冷不容易使人睡著。她不能不想到許多事,僅僅這一下午所碰到的也就夠她去消磨這深夜的時候了。

她竭力安慰自己,鼓勵自己,罵自己,又替自己建築著新的希望的樓閣,努力使自己在這樓閣中睡去,可是窯對面牛棚里的牛,不斷的嚼著草根,還常常用蹄子踢著什麼。她再張開眼時,房子里已經漆黑,燈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熄滅,老鼠便更勇敢的邁過她的頭。

很久之後,才聽到間壁的窯門又開了。醫生的老婆便風雲叱吒的一路走回來,門大聲的響著,碰倒了一張凳子,又踩住了自己的被子,於是她大聲的罵「狗禽的,操他奶奶的管理員,給這末一滴兒油,一點便黑了,真他媽拉格厭!」

她連串的熟悉的罵那些極其粗魯的話,她從那些大兵們學的很好,不過即使她這末罵著的時候,也並看不出她有多大的憎恨,或是顯得猥褻。 陸萍這時一聲也不響,她從嘴唇的動彈中,辨別出她適才一定吃過什麼很滿意的東西了。

那看護摸上床之後,頭一著枕,便響起很勻稱的鼾聲。 二 陸萍是上海一個產科學校畢業的學生,是依照她父親的理想,才進去了兩年,她自己就感到她是不適宜於做一個產科醫生。她對於文學書籍更感到興趣:她有時甚至討厭一切醫生,但仍整整住了4年。

八一三的炮火把她投進了戰爭,她到傷兵醫院去服務,耐心的為他們洗換,替他們寫信給家裡,常常為了一點點的須索奔走。她象一個母親一個情人似的看護著他們。他們也把她當著一個母親一個情人似的依靠著。他們傷好了,她為他們愉快。

可是他們走了,有的向她說了聲再會,也有來一封道謝的信,可是也就不會再有消息。她便悄悄的拿回那寂寞的感情,再投擲到新來的傷兵身上。這樣的流浪生活,幾乎消磨了一整年,她受了很多的苦,輾轉的跑到了延安,才做了抗大的學生。

她自己感覺到在內在的什麼地方有些改變,她用心的啃著從未接觸過的一些書籍,學著在很多人面前發言。她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將來,一定是以一個活躍的政治工作者的面目出現。她很年輕,才20歲,自恃著聰明,她滿意這生活,和這生活的道路。

她不會浪費她的時間,和沒有報酬的感情。在抗大又住了一年,她成了一個共產黨員。而這時政治處的主任找她談話了,為了黨的需要,她必須脫離學習到離延安40里地的一個剛開辦的醫院去工作。而且醫務工作應該成為她終身對黨的貢獻的事業。

她聲辯過,說她的性格不合,她可以從事更重要的或更不重要的。甚至她流淚了。但這些理由不能夠動搖那主任的決心,就是不能推翻決議。除了服從沒有旁的辦法。支部書記也來找她談話,小組長成天盯著她談。

她討厭那一套。那些理由她全懂,事實是要她割斷這一年來她所憧憬的光明前途,又重復回到舊有的生活,她很明白,她決不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醫生,她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產婆,或者有沒有都沒有什麼關系。她是一個富於幻想的人,而且有能耐去打開她生活的局面。

可是「黨」,「黨的需要」的鐵箍套在頭上,她能違抗黨的命令么?能不顧這鐵箍么,這由她自己套上來的?她只有去,但她卻說好只去做一年。

而且打掃了心情,用愉快的調子去迎接該到來的生活,伊里基不說過嗎?「不愉快只是生活的恥辱」。於是她到醫院來了。 院長是一個四川人,種田的出身,後來參加了革命,在軍隊里工作得很久。他對醫務完全是外行。

他以一種對女同志並不須要尊敬和客氣的態度接見陸萍,象看一張買草料的收據那樣懶洋洋的神氣讀了她的介紹信,又釘著她瞪了一眼:「唔,很好!留在這里吧。」

但他是很忙的,他不能同她多談。對面屋子裡住得有指導員,她可以去找他。於是他不再望她了,端坐在那裡,也並不動手作別事。 指導員黃守榮同志,一副八路軍里青年隊隊長的神氣。很謹慎,卻又很愛說話,衣服穿得很整齊。

表觀一股很樸直很幼稚的熱情。有點羞澀,卻又企圖裝得大方。 他告訴她這里的困難,第一,沒有錢,第二,剛搬來,群眾工作還不好,動員難,第三,醫生太少,而且幾個負責些的都是外邊剛來的,不好對付。 把過去歷史,做過連指導員的事也同她說了。

他是多麼想到連上去呵。 從指導員房裡出來之後,在一個下午還遇了幾個有關系的同事。那化驗室的林莎,在用一種怎樣敵意的眼睛來望她。林莎有一對細的彎的長眼,笑起來的時候眯成一條半圓形的線,兩角往下垂,眼皮微微腫起,露出細細的引逗人的光輝。

好似在等著什麼愛撫,好似在問人:「你看,我還不夠漂亮么?」可是她對著剛來的陸萍,眼睛只顯出一種不屑的神氣:「哼!什麼地方來的這產婆,看那寒酸樣子!」她的臉有很多的變化,有時象一朵微笑的花,有時象深夜的寒星。她的步法非常停當。

用很慢的調子說話,這種沉重又顯得柔媚,又顯得傲慢。 陸萍只憨憨的對她笑,心裡想;「我會怕你什麼呢,你敢用什麼來向我驕傲?我會讓你認識我。」她既然有了這樣的信心,她就要做到。 又碰到一個在抗大的同學,張芳子,她在這里做文化教員。

這個常常喜歡在人面前唱唱歌的人,本來就未引起過她的好感的。這是一個最會糊糊塗塗的懶惰的打發去每一個日子的人。她有著很溫柔的性格,不管伸來怎樣的臂膀,她都不忍心拒絕的,可是她卻很少朋友,這並不會由於她有什麼孤僻的性格,只不過因為她象一個沒有骨頭的人。

爛棉花似的沒有彈性,不能把別人的興趣絆住。陸萍在剛看見她時,還湧起一陣歡喜,可是再看看她那庸俗的平板的臉孔時,心就象沉在海底下似的那末平穩,那末涼。

她又去拜訪了產科主任王梭華醫生,她有一位渾身都是教會女人氣味的太太——她是小兒科醫生。她總用著白種人看有色人種的眼光來看一切,象一個受懲的仙子下臨凡世,又顯得慈悲,又顯得委屈。

只有她丈夫給了陸萍最好的印象,這是一個有紳士風的中年男子,面孔紅潤,聲音響亮,時時保持住一種事務上的心滿意足,雖說她看的出他只不過是一種資產階級所慣有的虛偽的應付:然而卻有精神,對工作熱情,她並不喜歡這種人,也不需要這種人做朋友,可是在工作上她是樂意和這人合作的。

她不敢在那裡坐的很久,那位冷冷的坐在側邊的夫人總使她害怕,即使在她和氣和做得很明朗的氣氛之下,她也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不管這種種的現象,曾給與她多少不安和傍徨,然而在睡過了一夜之後,她都把它象衫袖上的塵土抖掉了。

她理性的批判了那一切。她又非常有原氣的跳了起來,她自己覺得她有太多的精力,她能擔當一切。她說,讓新的生活好好的開始吧。每天把早飯一吃過,只要沒有特別的事故,她可以不等主任醫生,就輪流到五間產科病室去察看。

這兒大半是陝北婦女,她們都很歡迎她,每個人都用擔心的,謹慎的眼睛來望她,親熱的喊著她的名字,瑣碎的提出許多關於病症的問題,有時還在她面前發著小小的脾氣,女人的愛嬌。每個人的希望都寄託在她的身上。

像這樣的情形在剛開始,也許可以給人一些興奮和安慰,可是日子長了,天天是這樣,而且她們並不聽她的話。她們好象很怕生病,卻不愛干凈,常常使用沒有消毒過的紙,不讓看護洗濯,生產還不到三天就悄悄爬起來自己去上廁所,甚至她們還很頑固。

實際她們都是做了母親的人,卻要別人把她們當著小孩子看待,每天重復著那些叮嚀的話,有時也得假裝生氣,但結果房子里仍舊很臟,做勤務工作的看護沒有受過教育,什麼東西都塞在屋角里。洗衣員幾天不來,院子里四處都看得見有用過的棉花和紗布,養育著幾個不死的蒼蠅。

她沒辦法,只好帶上口罩,用毛巾纏著頭,拿一把大掃帚去掃院子。一些病員,老百姓,連看護在內都圍著看她。不一會,她們又把院子弄成原來的樣子了。

誰也不會感覺的有什麼抱歉。 除了這位張醫生的老婆之外,還有一位不知是哪個機關的總務處長的老婆也在這里。她們都是產科室的看護,她們一共學了三個月看護知識,可以認幾十個字,記得十幾個中國葯名。

她們對看護工作既沒有興趣,也沒有認識。可是她們不能不工作。新的恐惶在壓迫著。從外面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女學生,離婚的案件經常被提出。自然這裡面也不缺少真正的覺悟,願意刻苦一點,向著獨立做人的方向走。

一到下午,她就要變得愉快些,這是說當沒有產婦臨產而比較空閑的時候。她去參加一些會議,提出她在頭天夜晚草擬的一些意見書。她有足夠的熱情,和很少的世故。她陳述著,辯論著,傾吐著她成天所見到的一些不合理的事,她不懂得觀察別人的顏色,把很多人不敢講的,不願講的都講出來了。

她得到過一些擁護,常常有些醫生,有些看護來看她,找她談話,尤其是病員,病員們也聽說了她常常為了他們的生活管理,和醫療的改善與很多人沖突,他們都很同情她,但她已經成為醫院里小小的怪人,被大多數人用異樣的眼睛在看著是不成問題了的。

其實她的意見已被大家承認是很好的,也決不是完全行不通,不過太新奇了;對於已成為慣例的生活中就太顯的不平凡。但做為反對她的主要理由便是沒有人力和物力。 而她呢,她不管,只要有人一走進產利室,她便會指點著:「你看,傢具是這樣的壞。

這根唯一的注射針已經彎了。而醫生和院長都說要學著使用彎針,橡皮手套破了不講它,不容易補,可是多用兩三斤炭是不可以的。這房子這樣冷,如何適合於產婦和落生嬰兒……」她帶著人去巡視病房,好讓人知道沒有受過教育的看護是不行的。

她形容這些病員的生活,簡直是受罪。她替她們要清潔的被襖,暖和的住室,滋補的營養,有次序的生活。她替他們要圖畫、書報,耍有不拘形式的座談會,和小型的娛樂晚會……… 聽的人都很有興趣的聽她講述,然而除了笑一笑以外再沒什麼有用處的東西。

然而也決不是毫無支持,她有了兩個朋友。她和黎涯是在很融洽的第一次的接談中便結下了堅固的友誼。這位在外科室做助手的同屬於南方的姑娘,顯得比她結實、單純、老練。她們兩人談過去,現在,將來,尤其是將來。她們織著同樣的美麗的幻想。

她們評鑒著在醫院的一切人。她們奇怪為什麼有那末多的想法都會一樣,她們也不去思索,便又談下去了。 除了黎涯之外,還有一位常常寫點短篇小說或短劇的外科醫生鄭鵬。他在手術室里是位最沉默的醫生。

他不準誰多動一動。有著一副令人可怕的嚴肅面孔,他吝嗇到連兩三個宇一句的話也不說,總是用手代替說話。可是談起閑天來便漫無止境了,而且是很長於描繪的。

每當她在工作的疲勞之後,或者當感覺到在某些事上,在某些環境里受著一些無名的壓迫的時候,總不免有些說不出的抑鬱,可是只要這兩位朋友一來,她可以任情的在他們面前抒發,她可以稍稍把話說的尖刻一點,過分一點,她不會擔心他們不了解她,歪曲她,指摘她,悄悄去告發她。

她的煩惱便消失了,而且他們計劃著,想著如何把環境弄好,把工作做的更實際些。兩個朋友都說了她:說她太熱情,說熱情沒有通過理智便沒有價值。 她們也談醫院里發生的一些小新聞,譬如林莎到底會愛誰呢?是院長,還是外科主任,還是另外的什麼人。

她們都討厭醫院里關於這新聞太多或太壞的傳說,簡直有故意破壞院長威信的嫌疑,她們常常為院長和林莎辯護,然而在心府里,三個人同樣討厭著那善於周旋的女人,而對院長也毫不能引起尊敬。尤其在陸萍,幾乎對林莎有著不可解釋的提防。

醫院里還傳播著指導員老婆打了張芳子耳光的事。老婆到衛生部去告狀,所以張芳子便被調到兵站上的醫務所去了。而且大家猜測著她在那裡也住不長。她會重復著這些事件。

醫院里大家都很忙,成天嚷著技術上的學習,常常開會,可是為什麼大家又很閑呢,互相傳播著誰又和誰在談戀愛了,誰是黨員,誰不是,為什麼不是呢,有問題,那就有嫌疑!

現在也有人在說陸萍的閑話了,已經不是關於那些建議的事,她對於醫院的制度,設施,談得很多,起先還有人說她放大炮,說她熱心,說她愛出風頭,慢慢也成了老生常談,不人為人所注意。縱使她的話還有反響,也不能成為不可饒赦,不足以引起誹謗。

可是現在為了什麼呢,她竟常常被別人在背後指點著,甚至躺在床上的病人,也聽到一些風聲,暗暗的用研究的眼光來望她。 但敏感的陸萍卻一點也沒有得到暗示,她仍在興致很濃厚的去照顧著那些產婦,那些嬰兒,為著她們一點點的須索,去同管理員,總務處,秘書長,甚至院長去爭執。在寒風里,束緊了一件短棉衣,從這個山頭跑到那個山頭,臉都凍腫了。

腳後跟常常裂口。她從沒有埋怨過。尤其是夜晚。有大半數的夜晚她得不到整晚的睡眠,有時老早就有一個產婦等著在夜晚生,有時半夜被人叫醒,那兩位看護的膽子很小,黑夜裡不敢一人走路,她只好就在那可以凍死人的深夜裡到廚房去打水。

接產室雖然燒了一盆炭火,而套在橡皮手套的手,常常冰得發僵,她心裡又急,又不敢露出來,只要不是難產,她就一個人做了,因為主任醫生住得很遠,她不願意在這樣的寒夜裡去驚醒他。 她不特是對她本身的工作,仍然抱著服務的熱忱,而且她很願意得到更多的經驗在其它的技術上,所以她只要逢到鄭鵬施行手術的時候,恰巧她又沒有工作,她便一定去見習。

她以為外科在戰爭時期是最需要的了。假如她萬不得已一定要做醫務工作的時候,做一個外科醫生比做產婆好得多,那末她可以到前方去,到槍林彈雨里奔波忙碌,她總是愛飛。總不滿於現狀。最近聽說鄭鵬有個大開刀,她正准備著如何可以使自己不失去這一個機會。

記掛著頭天晚上黎涯送來的消息,等不到天亮就醒了。也因為五更天特別冷,被子薄,常常會冷醒的。一醒就不能再睡著。窗戶紙透過一層薄光,把窯洞里的物件都照得很清楚。她用羨慕的眼光去看對面床上的張醫生的老婆。

她總象一個在白天玩的太疲倦了的孩子似的那末整夜噴著平勻的呼吸,她也同她一樣有著最年輕的年齡,她工作得相當累,可是只有一覺好睡,她記得從前睡也會醒,卻醒的迷迷糊糊,翻過身,擋不著瞌睡的一下就又睡著了。

然而睡不著,也很好,她便凝視著淡白的窗紙而去想起許多事,許多毫不重要的事,平日投有時間想這些,而想起這些事的時候,卻是一種如何的享受啊!她想著南方的長著綠草的原野,想著那些溪流,村落,各種不知名的大樹。

想著家裡的庭院,想著母親和弟弟妹妹,家裡屋頂上的炊煙還有么?屋還有么?人到何處去了?想著幼小時的伴侶,那些年輕人跑出來沒有呢?聽說有些人是到了游擊隊……她夢想到有一天她到那地方,她呼吸著那帶著野花,草木氣息的空氣,她被故鄉的老人們擁抱著,她總希望還能看見母親。

她離家快三年了,她剛強了許多,但在什麼秘密的地方,卻仍需要母親的愛撫啊!…… 窗戶外無聲的飄著雪片,把昨天掃開的路又蓋上了。催明的雄雞,遠近的啼著,一陣陣的號音的練習,隱隱約約傳來。

於是她使又想著一個問題:「手術室不裝煤爐如何成呢?」她煩惱著院長了,他只懂得要艱苦艱苦,卻不懂醫治護理工作的必需有的最低的條件。她又恨外科主任,為什麼她不固執著一定要裝煤爐,而且鄭鵬也應該說話,這是他們的責任,一次兩次要不到,再要下呀!她覺得非常的不安寧,於是她爬了起來,她輕輕的生火,點燃燈,寫著懇求的信去給院長。

她給黎涯也寫了一個條子,叫她去做鼓動工作,而她上午是不能離開產科病室的。她把這一切做完後,天便大亮了,她得緊張起來,她希望今天下午不會有臨產的婦人,她帶著歡喜的希企要去看開刀啊! 黎涯沒有來,也沒有回信。

她忙著准備下午手術室里所需要的一切。假如臨時缺少了一件東西,而影響到病人生命時,則這責任應該由她一個人負擔。所以她得整理全個屋子,把一切都消毒過,都依次序的放著,以便動用時的方便。

她又分配了兩個看護的工作,叮嚀著她們應該注意的地方,她是一點也不敢懈怠的。 鄭鵬也來檢查了一次。 「陸萍的信你看看好么?」黎涯把早晨收到的紙條給他。「我想無論如何在今天是不可能。也來不及。

她要求再去學習白事被准許了。她離開醫院的時候,還沒有開始化冰,然而風刮在壓上已不刺人。她真真地用迎接春天的心情離開這里。

雖說黎涯幣鄭鵬都使她留戀,她卻只把那個沒有雙腳的人的談話轉贈給他們新的生活雖要開始,然而還有新的荊棘。人是要經過千錘芒煉而不消溶才能真真有用。人是在艱苦中成長。

(3)一位知識女性的短篇小說擴展閱讀:

丁玲的《在醫院中》,陸萍的遭遇表徵著作為新政權雛形與象徵的解放區,法律、條文上的性別平等並未深入社會機制和婦女的思想意識與日常生活,女性整體上依然處於精神匱乏、價值缺失和無法獲得類的存在的生存狀態。

陸萍的悲劇揭示了將女性解放等同或捆綁於民族國家解放的狹隘和困境,將民族國家解放後婦女解放之路將走向何處的問題揭示了出來。

啟示新的歷史背景下,女性解放應在主體精神和社會文化價值的維度確立女性的主體存在,發展女性獨立的個性和豐富的人性,實現女性自由、自覺的類本質。而反觀現實,這也正是文本對當下女性解放的借鑒意義。

D. 求阿毛小說

阿毛小說有中短篇小說集《杯上的蘋果》,長篇小說集《慾望》、《誰帶我回家》。

1997年5月,中短篇小說集《杯上的蘋果》此書著力刻畫一系列知識女性的內心世界,以及她們對理想、事業,愛情婚姻家庭獨特的堅守與經營。
評論稱此書「以敏感而獨特的觸角與視角,刻畫了一系列知識女性的眾生相」,對人們洞悉這個群體的女性的細膩內心提供了一個豐富的文學範本。 阿毛的小說集《杯上的蘋果》1998年4月,長篇小說《慾望》出版。
阿毛長篇小說《慾望》一個藝術女性的成長史與奮斗史。她克服了來自內心與外界的誘惑,既堅守了自己心靈的純潔,又獲得了事業的輝煌。本書成功地塑造了一個不僅活得干凈還活得輝煌的藝術女性形象。

註:阿毛:詩人、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武漢市文聯專業作家。2009-2010年度首都師范大學駐校詩人。
著有詩集《為水所傷》、《至上的星星》、《我的時光儷歌》、《變奏》,中短篇小說集《杯上的蘋果》,長篇小說集《慾望》、《誰帶我回家》,散文集《影像的火車》、《石頭的激情》、《最美文·阿毛卷——蘋果的法則》,詩文選《旋轉的鏡面》等。代表作有《女人辭典》、《愛情教育詩》、《午夜的詩人》、《多麼愛》、《取暖》、《如此不忍》、《玻璃器皿》、《孤獨症》及著名的爭議詩《當哥哥有了外遇》等。作品曾入選百餘種文集、年鑒及感動大學生的讀本。榮獲「《詩歌月刊》2007年度詩人獎」、華文青年詩人獎、中國2009年度最佳愛情詩獎,等。

E. 張愛玲的<色戒>講的是什麼意思

【內容簡介】張愛玲的短篇小說《色·戒》寫於1950年,故事發生在抗戰期間的上海,一群進步青年為刺殺漢奸特務頭子易先生,派出最漂亮的女子王佳芝實施「美人計」。但在刺殺就要得手之際,劇情卻戲劇性地發生逆轉——王佳芝在老易為她買鑽戒的過程中深受感動而改變初衷。

這部小說深得張愛玲的喜愛,她雖然在1950年就完成書稿,但是卻經過近30年不斷修改,直到1978年才將這篇小說和其他兩個小故事《相見歡》、《浮花浪蕊》結集成《惘然記》出版。張愛玲在卷首語寫道:「這個小故事曾經讓我震動,因而甘心一遍遍修改多年,在改寫的過程中,絲毫也沒有意識到三十年過去了,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F. 宗璞是________.當他的第一篇小說《_______》發表時,他就以獨有的知識女性的才情和儒雅贏得人們的傾心

宗璞(女)(1928—)原名馮鍾璞,筆名還有綠蘩、任小哲等。原籍河南省唐河,生於北京,著名哲學家馮友蘭之女,當代作家。代表作:《紅豆》《弦上的夢》,就讀清華大學附屬成志小學校。
1956年至1958年在《文藝報》任外國文學的編輯。1957年出版童話集《尋月集》,同年發表短篇小說《紅豆》(《人民文學》1957年7期)引起文壇注目,在反右斗爭中遭到批判。1959年下放河北省農村。1960年調入《世界文學》編輯部。主要撰寫散文和小說。「文革」中被迫中斷創作,1978年重新發表作品。後調人北京外國文學研究所。主要作品有《宗璞散文小說選》,散文集《丁香結》,長篇小說《南渡記》,翻譯《繆塞詩選》(合譯)、《拉帕其尼的女兒》等。所作《弦上的夢》獲1978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三生石》獲1977—1980年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散文集《丁香結》獲全國優秀散文(集)獎。她的作品多寫知識階層,文字優雅,富於學養,含蓄蘊藉。「文革」後的創作追求現代主義技巧的探索,注重心理描寫,具有超現實的荒誕和象徵,比如《我是誰》、《蝸居》、《泥沼中的頭顱》等,受到批評界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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