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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放剪刀的人

發布時間: 2025-01-27 21:00:43

Ⅰ 短篇小說∣鬼話連篇——鄰居(二)

這天晚上,公司提前舉辦了年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

聰經過鄰居那扇門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豎起耳朵在聽,這個動作在深夜顯得極其鬼祟,樓道上的其他住戶都熄了燈。接著,他有將自己的耳朵猥瑣地貼在隔壁的房門上,朝里聽,裡面靜悄悄的。卻感覺有一隻耳朵也貼在門內側,正在朝外聽。聰掏出了手機,打開手電筒,照了照門,那把銹跡斑斑的鐵鎖依然死死扣在上面。聰這才長吁了一口氣,自己嚇自己。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回自己房間。

走進卧室,聰還是有點不放心,由於他的卧室和隔壁的房子只有一牆之隔,所以他又趴在牆上聽了好長時間,才安心地上床睡覺。

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現實生活中,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工作中不容他半點差錯,這和他的職業有關。他開始胡思亂想-------如果他把隔壁的房門撬開,會看到什麼呢?

想著想著,他的頭發都豎了其來——說不定,房間里裝著各種各樣的腦袋,男男女女,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他們沒有身軀,腦袋上兩顆圓溜溜的眼睛,獃獃地向他望來,嘴上還有一些血跡。

或者樓下那三口被封喉的屍體又活過來,在房間里飄啊飄啊,他們的腳跟都不著地。

再或者裡面是個老太太,黑衣黑褲黑帽,看不清她那張臉,只露出一雙毒辣的三角眼。

胡思亂想而已。真實情景是這樣——窗簾擋著,光線微弱,一屋子的傢具落滿塵埃。

物流行業的工作相當辛苦,經常加班加點忙到半夜。這天,他冷颼颼的在路上遇見一個老頭,他很瘦很高,穿著一身臟兮兮的制服,戴著高度近視眼鏡,頭發花白,兩只鼻孔呈M。

型敞露著。他攔住了聰,問到「保心路火葬場成阿里一部出子」(意思是到西寶新路火葬場乘哪輛車子)。他說的是當地話,聰當然聽得懂。可問題是那個地方在北閘區,現在叫新安靜區,這里是翔南鎮,老頭肯定是喝多了,身上卻無一絲酒味。

回到劉翔花園已是凌晨兩點,門衛突然出現了,是個健壯的中年人,他說:」喂,干什麼的。

聰說;』』我住在這里。』』

門衛大步走了過來,說;「我知道,但是現在太晚了,況且這一帶治安不太好。」

聰說;「我幾點回家,跟你有關系嗎?治安不好那是警察的問題,跟我有關系嗎?你不讓我回家。」

門衛說:」我不管你幾點回家,不管你說是什麼職業,必須給我做個登記,這是翔南鎮警察局的意思,懂嗎?」

聰無奈地說:「OK,不就是個登記嗎?」

他心裡明白,門衛之所以刁難,很可能和上次矮個子警察有關。登記完,聰從門衛室出來,點了支煙,朝他住的那棟樓望瞭望,嘴裡嘀咕著一層,兩層,一直數到8層。

突然,聰打了個抖——隔壁家的窗子亮著燈,更不可思議的是,他住的那層樓的顏色很古怪,那種顏色和棺材的顏色是一樣的,,,,,,,

聰眨巴眨巴著眼睛,他的心裡又開始犯嘀咕了——難道鄰居回來了,不可能啊,當時他搬來這個房子。中介的人和他說過,鄰居這一家就人都移明去了歐洲,剩下這套房子死活不肯賣,給出的理由就是等著拆遷,等著升值。為此,怕離開之後,有小偷溜進去,特意加了那道鐵門。又或者能不能是這樣,真的是小偷進去了,小偷從後窗爬進去,可整棟樓的後面都是光禿禿的牆壁,小偷又不是壁虎。可能嗎。

無論如何,先上去看個究竟。盡管聰的個頭很小,膽子也很小,但這次他確實壯足了膽。

聰戰戰兢兢地順著樓梯爬上去,終於來到了自己家的門口。

他打開那道鐵門,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鄰居家有沒有小偷來過。顯然,鄰居家沒有人來過,因為門窗沒有被撬動的痕跡。離開那扇門的時候,聰又回頭用手敲了敲,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吧,又或者是最近工作比較忙,太累了,看錯樓層。

這一夜,聰睡得很不踏實,睡著之後,他迷迷瞪瞪推開了鄰居家的門,裡面很暗。門縫間夾雜著女人的頭發和手指,血跡斑斑,地上有把剪刀,兩個小孩在踢足球,那是一顆圓溜溜的腦袋……

接連幾天,一切很安靜,安靜得有些異樣,但聰的內心深處有個直覺,隔壁肯定有人。

這一天半夜,聰被一股尿憋醒了,他剛想上廁所,迷迷糊糊聽到隔壁發出男人低低的咳嗽聲。

聰憋著尿,硬撐著不去廁所。他果然聽到了,不過不是剛才的咳嗽聲,是個嬰兒在哭,嬰兒最真實,哭得理直氣壯,那聲音就在隔壁,真真切切。這就更奇怪了,如果隔壁是個嬰兒,怎麼可能一直不出聲呢。接著,聰又聽到了隔壁輕輕怕打嬰兒的聲音,她還哼著小調:「睡吧,睡吧,親愛的小(寶ᴗ寶),寶貝寶貝,爸爸出去打仗,等打敗日本鬼子,就回來了……寶貝不要哭,乖乖睡覺……這個婦女好像根本不當心被外人聽到,沒有一點遮遮掩掩的意思。

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想用手敲牆,猶豫了一下又縮了回去——現在他確定躲在裡面的不是小偷,這分明是鬧鬼。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聲音又響起來了,這回傳來唱大戲的聲音,咿咿呀呀。好像是一男一女,在唱苦情戲,那聲音讓人撕心裂肺。

聰的身體抖已經得像個篩糠,他娘的,一會是個男人,一會是個婦女,還帶個孩子,現在又變成了一男一女。聰感覺,這些人好像不是同處一室,而是輪流出現。

他七分害怕,三分惱怒,用拳頭使勁打牆。

裡面傳來一個詫異的聲音:「誰呀!」

裡面有人說話了!

聰不再說話了,他走到廚房抄起一把冷森森的菜刀,怒氣沖沖地向鄰居的房門走去,他使勁地敲打鄰居的門,他覺得,他沒有必要回答對方提出的問題,倒是對方應該向他解釋一下他是誰。裡面再沒了聲音。

聰回到卧室移開床,提起腳踹了踹牆板,裡面還是沒有聲音。剛才的咳嗽聲,女人的搖籃曲,一男一女的唱戲聲,還有那句「誰呀」,像風一樣從耳邊飄過,極不真實。

Ⅱ 好看點的恐怖小說,短篇的不要。類似於《午夜開棺人》這種的最好

強烈推薦你看白伏鬼話、重生之爺太重口了、我的老公是鬼物、怨氣撞靈、貓先生在家中等都挺好看的!另外推薦 他來了請閉眼 這個超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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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人在夜裡總是被一個男鬼撫摸,還是撫摸全身,包括那樣的私密。桃木劍,剪刀,五帝錢,可是對那鬼卻沒有一點作用。找了風水先生才得知,那是她冥婚的老公。她不就是在幾年前幫著別人拆了一個魯班鎖的盒子,傷了手,血沾上了那盒子里是紅色紙衣服嗎?那竟然是冥婚的聘禮。王可人就這么被扯進了一場延續了幾十年的陰謀之中。岑家幾十年的秘密,金子零子沒有膽量繼續探尋的謎底,就讓王可人來完成。曲天,岑祖航,這個被魏華煉化過的鬼,帶著王可人遊走在一座座凶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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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眾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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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慈愛的母親對殺人兇手說:沒關系,我還有你這個比親女兒還親的乖女兒。
她親愛的弟弟對殺人兇手說:切,這種女人早該死了,活著都讓我嫌丟臉!
她最愛的男人對殺人兇手說:我從頭到尾只愛過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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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氣撞靈
簡介:
一串只能被死人怨氣撞響的風鈴
一段永遠看不到終點的漂泊旅途

Ⅲ 唐棟小說《兵車行》原文

唐棟《兵車行》
——《人民文學》1983年5月
唐棟,1952年1月生,陝西省岐山縣人。1970年1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當過邊防戰士、班長。1976年調入烏魯木齊軍區政治部話劇團任創作員。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學員。唐棟從1971年起,寫過一些小型文藝演出節目以及短詩和散文。1975年開始發表小說和劇本。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說《雪線》,短篇小說集《大漠草青青》(其中《山民》、《到後山去》獲新疆優秀小說獎),大型話劇《塞外將風》、《天山深處》(與人合作,獲全國1980—1981年優秀劇本獎)、《草原珍珠》(與人合作,獲新疆「慶祝建國三十周年」優秀劇本獎),以及獨幕話劇《放心》、《理直氣壯》等。《兵車行》獲1983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
原文如下:
六月的夜,喀刺昆侖山依然很冷。腳下是高原的戈壁。路,很平,坡,也不甚陡。可汽車卻開得很慢。我催促司機將車開得快一點兒,但他說這車不能快開。看他的沉穩勁,催促是沒用的。我的心中想的是上官星。昨天,院長讓我去5700哨卡處理一名病員。一個多月前,我曾去過那裡,途中就敗在天神大坂上。雖然這次我有些膽怯,但還是願意去,因為那有我牽掛的一顆星。趕到前指衛生隊時,已經後半夜了。還有一半的路程,前面路途險峻。衛生隊長送來一聽罐頭,我匆匆吃了幾口,就起身向車子走去。忽然,我盯著駕駛門上的車號怔住了,這不是上官星的巡邏卡車嗎?我禁不住喊了起來。從車後走出一個年輕戰士,他告訴我,病在哨卡上的,就是上官星。記得上官星第一次見到我就叫我月亮。其實我叫秦月。他風塵僕僕,頭發像堆野草,黑乎乎的短須罩滿了臉圈。身上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汗腥味。他不是來看病的。而是從桌上拿起剪綳帶用的剪刀,對著掛在牆角的一面小方鏡,修起胡須和頭發來。我說這是門診室,他毫不在乎。我想,糟糕,又遇上個搗蛋鬼。我耐著性子請他出去,可他剪完了胡須,又變魔術似地摸出一把電梳子,將插頭往插座里一塞,又對著鏡子梳起頭發來。想不到在這個地方,還有這么個時髦人。我警告他如果再不走,就要向領導反映了。他更不在意,還主動向我介紹他的身份和姓名:邊防軍5700哨卡巡邏車司長兼勤雜班班長,上官星。他是星星,我是月亮。當我氣得把軍醫找來時,人不見了,地已掃得乾乾凈凈。看到車開得這么慢,我又想起了上官星。那天,我第一次接到去5700哨卡處理病員的命令。由於沒有適合於在高原上賓士的救護車,我只有在路上攔車。不料,當我攔拄了一輛軍車,登上駕駛樓一看,原來正是他,上官星。真倒霉,我要下來。他一把把我拉進駕駛室,隨即關上了門。他說,今天能碰上他,算我有幸。不然找不到這樣的直達快車。星星和月亮嗎,總要碰到一起。他一踩油門,車飛一樣開了出去。我怕,問他為什麼開這么快。他說,你不要救護傷員嗎?車仍舊飛速的行駛著,我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可他呢,一副輕松自然的樣子。一邊開車,一邊還哼著小曲。不知不覺地,我靠著他的肩頭睡著了。天黑以後,汽車到達了死人溝。看見前面有一片燈火。我以為是兵站。他說兵站早就過去了,那是鬼火。說著,他讓車子在公路上拐著s形,車燈下,路兩旁,盡是一片片的白骨。我嚇壞了,他卻停下車,跑進夜幕里,我大叫著讓他回來。不一會,他回來了,遞給我一把白骨。我又尖叫起來,他掩埋了一塊骨頭後,才上了車。對那天在門診室的舉動,他向我表示了歉意。他說,別人在老家給他介紹了個對象,要見見他的模樣。他不想蓬頭垢面叫人恥笑,只好一氣之下,買了把電梳子,到門診室去剪頭,然後拍了一張照片。後來,乾脆剃了光頭。我忍不住笑了。這時,車子顛了一下,倆人的頭碰到一起。疼得我直流淚,他卻叫著,哎呀,我的燈泡!出死人溝不遠,是條沒有固定河床的河。河上沒有橋。司機還在慢慢地開著。我又想起了上官星。那天夜裡,水很大,車子發動不起來。他喝了幾口酒,脫了衣服要下河。我不讓他下,他說不能這樣等著,要把車凍壞的。後來,汽車發動起來了。他爬上車後,咳嗽不止。我忙拿出葯叫他吃,又拿出酒精為他擦身體。不一會兒,他緩過來了。在路上,他告訴我,他老家在蘇州。文革開始前,父親因1957年被劃為右派,被發配到塔里木監督勞動,帶著他和弟弟。母親早已改嫁了。1979年,父親被平反,帶著弟弟回了蘇州,他留下當了兵。可父親回去不久就病故了。弟弟放著父親的後事不去料理,卻和叔叔大吵著怎樣分父親的遺產。我沒想到他的生活中會有這么孤寂的遭遇。他苦笑著說,一個人的生活要是沒有挫折就太不幸了。遭遇是他的最偉大的老師,也是他最寶貴的財富。汽車來到大坂,車速更慢了。我的頭疼得很,提醒自己一定要頂住,因為上官星在等著我。那天,我和上官星在大坂遇到了大風雪。他探出身子看路,不一會兒就成了雪人。車一點一點地走,整個車輪幾乎都埋進雪裡,甚至險些掉進山谷。我沒帶皮帽子,用手一捂耳朵,一塊涼東西掉下來。我大哭耳朵凍掉了。他跑來一看,原來是一塊冰。他伸出兩只大手為我的耳朵按摩,下一會兒就恢復了知覺。他讓我留下,自己要到30公里外的哨卡找人。他為我加高了雪牆,從車上取下死人的白骨,又澆上一桶汽油,燃起了一堆大火。我這才明白他揀的白骨在這派上了用場。我讓他保重,淚水也流下來。他向我看了一眼,就消失在白色的雪霧中。一串串腳印,彷彿在時時牽動著我的心。汽車終於通過了大坂,司機又下來擦車。我催他快走,但車速還是那麼慢。那次,上官星到哨卡後,戰士們來找到了我。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可他的身影卻時常出現在我的腦海里。哨卡已在我的眼前。幾十名戰士,分兩行肅立在大門邊,看見每人胸前的小白花,我的心一顫。我急忙跳下車,連長告訴我,上官星犧牲了,遺體就在我乘坐的車上。我一陣暈眩,有人扶住了我。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車開得這么慢。連長告訴我,在上官星結識的戰友中,只有我是女性。上官星希望我為他送行,這樣,他會感到溫暖。我看到了他未來得急發出的、寫給我的信。我把他寫的詩寫在我獻給他的花圈上。我相信,不論時光過去多久,在我的心裡,永遠會有他一個位置。

Ⅳ 求花火古代言情小說,短篇的,不超過1萬字。

我只是喜歡她的狠心而已
夏七夕/文

十四歲的時候,她的頭發已經很長了,垂地的青絲如被天水漫洗過的綢緞,隱隱可見人影。但她極愛惜這一頭太過美麗的頭發,便不肯盤起來,任那瀑流水傾瀉而下,隨風飄動。
那時候,她父親已久卧病榻。每日都有不同的郎中跨進那道高高的門檻,然後,統統滿臉惋惜地搖頭。她躲在屏風後,極清澈的眸子窺探著他們的一言一行。雖然年幼,但她已是聰慧無比,明白人性本惡,明白那些醫者多半還是為了那天價的酬金感到惋惜罷了。
而她父親,已經時日無多。她父親躺在病榻上,握住她的手,很緊,她微微皺眉,卻不敢把手拉出來,於是乖乖地低下頭,聽父親說話。
「離湄,爹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可惜你天賦過人卻不是男兒身,我死後,族裡的親戚少不得欺負你。」他頓了頓又說:「你阿娘早去,唯今之計只得將你早早嫁人,以求夫家庇護。」她抬頭,微微驚愕,張開口卻不知說什麼。
她父親摸摸她的腦袋,笑了一下,眼裡盡是父親對自己女兒獨有的自信,「作為我的女兒,就算你日後不想在夫家生活了,你也有辦法出來。」然後微微沉默,嘆氣,「你阿娘等我太久了,我亦想她太久……」
江南首富招婿的帖子一經發出,各路人馬紛涌而至,幾乎擠破了江府的大門。那麼多下聘的人中,她惟獨相中了林煒笙。
窗外陰雨綿綿,她躲在屏風後,看那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眉目清朗,不沾一絲商家的銅臭,就像連日纏綿的陰雨終於破開一縷天光,晃花了她的眼。
林煒笙似乎察覺到了屏風後那雙極清澈的眸,竟轉過頭對著屏風淺笑,微彎,上揚,好看的弧度。心中似敲打著銅錘大鼓,繁亂著,自此墜下阿鼻無間,無可救葯。
她父親沉吟良久,終說:「離湄,他日後必是一涼薄之人。」她咬住下唇,倔強地搖頭。「罷,罷,罷,命中自有定數!」她父親一聲長嘆,激起她心中漣漪層層。
婚宴辦得極盡奢華,鋪了十里紅毯,散了漫天繽紛的花瓣,街面上竟似過節一般,小孩子捧著散發的喜果互相追逐嬉鬧。
她坐在喜床邊,心中忐忑,側耳聽那遠處喧鬧,卻直等到紅燭快要淚盡燈枯之時,他才推門而入,微帶歉意,「呀!竟讓你等了這么久。」然後輕輕挑起蓋頭,俯身看著她。她扭著衣角,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呼吸卻不由控制的急促起來,兩頰微紅。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樣好看,那樣溫文爾雅。
林煒笙笑說:「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滅紅燭,卻闔門離她而去。長夜漫漫,她倚著床頭,失望之極,理著長發,竟一夜未眠。也許,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惟獨她那雙眼睛清亮。
第二日,嫣紅要為她梳上婦人鬢,她抿著嘴看著鏡中蒼白的人影,搖搖頭,僅一身素白的衣裙,散著黑發,去給公公婆婆敬茶。
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見她這副模樣,不僅沒怪罪,反而誠惶誠恐地說:「哎呀,你起這么早做什麼?怎麼不多睡一會。」她冷冷的應了一聲,可望著公公婆婆諂媚的臉,心中像硌了什麼東西,不明白這樣粗鄙的人怎麼會生養出林煒笙如此清朗的男子。公公見她反應冷淡,於是尷尬的笑著,也不知再說什麼,於是不停地搓手。林煒笙轉過頭沖她笑,江離湄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頓時散去,也劃開一抹淡淡溫溫的笑容。她望著林煒笙澄凈的眸,心中牽扯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絮。
或許,爹爹說錯了,這樣溫良的人,怎至涼薄?
他拉著她細膩柔軟的手,細心解釋,「你還太小, 不如先住檀園吧!那是特意為你而建的,風景很好。」她羞澀的低下頭,也許再過兩年就好了。她不急,只要林煒笙在,她就不急。
可是,她沒料到,僅僅在她嫁過來一個月後,她父親就撒手西歸。
江離湄望著靈堂上大大的奠字,樑上懸著的白紗,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腳冰冷,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彷彿滿屋傷心之人只有她這個親生女兒是外人。

只有林煒笙懂她,他握著她冷冰冰的手說:「心裡很難過對不對?想哭了就大聲哭出來,不要壓抑自己。」眉眼溫柔,輕聲細語。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著他的肩,低低地哽咽起來。
果然如她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煒笙身後,看著那些忽然陌生醜陋起來的嘴臉,心中才真感到世態炎涼。但她不用出面,只需頂著一雙核桃般的淚眼,站在他身後,看著親戚們忿忿咒罵。他卻不理會任何人,只是轉過頭遙遙地沖她微笑。
江離湄貼著烏黑的棺木,輕輕地帶著確信的聲音呢喃,「爹爹,你看,她絕不會是涼薄之人。」
輕風吹起樑上懸下的白紗,不語。
江家的財產一下子使林家家業擴大數十倍,江離湄坐在廳堂里,側眼看眾人滿心狂喜卻硬要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心中蔑視。
婆婆拿著細帕抹著眼角,絮絮地說:「以後你就把我們當成你親爹親娘吧!可憐的孩子。」可那帕下的嘴角分明是上彎的。
她隨口應付幾句,借故離去。她不能再待在那裡,裡面滿滿的全是虛偽,她會窒息而死的。
清風細柳,枝上皎月,湖面上銀波粼粼,林煒笙追了出來。「我知道你心中的難過,不過……你要節哀順便。」「恩。」她點頭,心中才恢復一點溫暖。
這一年,她僅到他胸口。
檀園是林家花巨資為她而建,當初為了迎娶她也頗費了不少心思。她極喜歡這個園子,常坐於湖畔樹陰下。僅僅因湖對面就是林煒笙所住的暢心樓。有時,甚至遙遙可見林煒笙的一襲白袍。
林煒笙心懷抱負,眸中常現炙熱的光芒,而他也越來越忙。林家產業在他手中不停地擴大,林家老爺夫人怎麼會不開心。
然而時日長了,公公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就漸漸冷了下來,不似當初那樣奴顏婢膝。江離湄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極少出園子。乃至林府中大半僕人竟不認得她。這樣由垂鬢稚女初長成艷冠絕倫的女子。只是,眉眼間尚還青澀。
林煒笙或因事務繁忙或因其他原因,漸漸少來。有時來了,也說不上幾句話,便匆匆離去。有幾次 ,還可以看見他眸間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嫣紅,相公已經多少日子沒來檀圓了。」她立在窗前,和煦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竟有絲晃眼。
「小姐,別說幾日了,姑爺足有一個月沒踏進檀園大門了!」嫣紅原是從江家帶來的侍女,自小服侍身旁,向來心直口快。
「是嗎……收拾下,去給老爺夫人請安。」她淡淡的吩咐。
江離湄領著嫣紅越過大半個林府到公公婆婆所住的園子里。還未進園門,就遠遠聽見婆婆的聲音。「我們家煒笙是越來越出息了,竟把生意做到了南疆。」
「林家最後還是要交到他手中的。」
「只是那江家的丫頭我著實看不上,不就仗著她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婆婆有些得意忘形,聲音陡然拔高。全然忘記林家有今日的輝煌靠的是誰。
「對那丫頭還是要客客氣氣的,不要讓外人落下話柄,說我們林家過河拆橋。」公公輕聲訓斥。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嫣紅上前欲進園中評理。她淡笑攔住,故意放重腳步進園。果然,那林家老爺夫人見她來了,立刻換上一副熱切的笑臉。
「都說你身子骨弱,不用來請安。你怎麼還來這么早做什麼啊?」婆婆上前拉住她的手,絲毫不見剛才的刻薄模樣。她笑了起來,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離湄多日未來請安,心中已愧疚萬分,婆婆這么說,豈不折了離湄的壽命?」接過嫣紅手中竹籃又說,「離湄本不是好兒媳,更愧對公公婆婆,這是我親手做的桃花糕,特敬於公公婆婆。」
婆婆尷尬地接過竹籃,離湄嫣然一笑,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相公已有幾日未來檀園了!」
這話果然有效,林煒笙當夜就來到了檀園,歉意十足。
「對不起,最近忙於生意,倒冷落了你。」
江離湄側頭而笑,卻是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他。林煒笙終是沉不住氣,問:「你可是生了我的氣。」
她搖搖頭,「我不會生你的氣,我只是希望能常常看見你。」僅此,就足夠。
林煒笙沉默良久,後抬頭微笑,「南疆的玉好,我明天去南疆定給你帶回一些。」
他依舊沒有在檀園留宿,江離湄站在窗前,望著他離去是欣長的身影,不言不語。燭影搖動,映在她蒼白的臉上,一時間辨不出臉上是何表情。
服侍她睡下後,嫣紅走到窗前關窗。見那窗棱上用指甲深深劃下的三個字「望君樓」。嫣紅回頭望了一眼離湄,見她睡夢中依舊輕皺黛眉,不由深深嘆氣。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林煒笙果真為她帶回一塊玉,晶瑩剔透。她將這方碧波系於腰畔,映著烏發白裙,竟是一番妖嬈。
可終比不過那林煒笙帶回的女子,綠波。人如其名,眉眼如鉤,妖嬈又放肆的美麗,像纏繞的藤蔓,倚在林煒笙身邊。
林煒笙事先並沒有通知她一聲。
那便只是側室,但婚宴辦得喜慶而熱鬧。似乎眾人都有意的忘卻綠波僅僅是城南望君樓身份卑微的粉頭。
對岸的燈火輝煌並熱鬧非凡。她立於湖畔,看那兩個紅色人影被簇擁的走進暢心樓,然後燈火熄滅。
剎那間,心涼如夜。
次日,是新媳婦向長輩敬茶的日子,江離湄素著蒼白的臉,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坐到了上席的椅子上。
那綠波也不懼她,笑容可掬地說:「妹妹綠波……」
「妹妹雖年紀較離湄大,但離湄好歹早進門幾年,吃你這一杯茶也不過份。」離湄打斷她的話,卻不拿正眼瞧她,決意是要將綠波壓在身下了。
綠波久在風月場所過活,自然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笑說:「姐姐說的對,綠波這就為姐姐敬茶。」說著到上一杯雨前龍井,笑著跪下,將差遞過。卻在離湄即將觸到的那一瞬間,故意將茶打翻,然後驚呼:「姐姐,你這是做什麼?綠波什麼地方做錯了嗎?」再看,已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江離湄還未開口,林家婆婆以冷言:「綠波雖然晚入門三年,但終究年紀比你大,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這是大家閨秀應做的嗎?」
江離湄並不理會她,轉頭去看林煒笙,他雖然沒說什麼,但神色明顯不悅。跪坐在地的綠波一臉無辜,但瞬間卻充滿挑釁的意味。
江離湄嫣然一笑,趁人不注意,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掩在袖裡。
「哎呀,真當怪姐姐不小心了,綠波妹妹,你沒事吧?」假意去扶她,卻暗中將那鋒利的瓷片狠狠劃入綠波手心。綠波吃痛驚呼,她繼續笑,如沐春風,「妹妹可不要怪姐姐啊。」
越過雙手鮮血淋漓的綠波,她徑自走到林煒笙面前,仰頭淺笑「相公,今夜你來檀園可好?」
千嬌百媚亦不過如此,一時間林煒笙心盪神迷,無所謂天南地北。
是如夜般華的盛大的吧。
彷彿一夜蛻變,天剛拂曉,江離湄幽幽轉醒,倚著床頭,看著林煒笙熟睡的樣子,心中憐愛,玉潤的手指輕輕劃過林煒笙的額頭,江離湄低聲呢喃,「煒笙,你可千萬不要負我……
綠波極善於討好眾人,連僕役私下聚到一起也偷偷議論說綠波姨娘比少夫人更易於親近,而綠波又常常雜老爺夫人膝下賣乖乞巧,使得林家二老頗寵愛她。偶爾,散步遇到了。綠波仰著下巴挑起眉,眼睛斜斜地瞄著她,滿臉越越欲試的挑釁神色。
江離湄只當她是空氣,看不見,聽不著。她父親教了她世間千百樣,惟獨沒教她爭寵這一說。
況且那林家二老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只因當初礙於她豐厚的嫁妝,才硬裝出慈眉善目的模樣來。這幾年,江家的財產多與林家合並,林家人以為烤熟的鴨子飛不了穩吃盤中餐了,自然待離湄就沒當初那般熱切了。
這又奈她如何。
這一幹人等她江離湄何曾放在眼裡,心中所掛念無非一個林煒笙,僅此一個而已。所以,只要綠波不觸及她的底線,能忍的她都忍了。能讓的,她也都讓。
可這似乎讓綠波越發驕縱起來,尤其是她傳出喜訊後。林煒笙因不久將為人父,欣喜若狂,對綠波更是有求必應。綠波就像女皇般被眾人捧在手心裡。
綠波孕吐期想吃桃花糕,而且必須是江離湄親手所制的那種。林煒笙便連衣服也穿不整齊,連夜趕到檀園,喚起沉睡多時的離湄。
她只是沉默片刻,復而抬頭微笑。然而嫣紅是心疼她的,責怪不止,「姑爺,你也真 捨得下心,綠波姨娘想吃桃花糕你就跑來,怎麼不想想我家小姐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呢?」
「嫣紅,閉嘴!」她蒼著臉,一臉病容。
林煒笙有鞋尷尬又有些愧疚連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知道我這是第一次當父親……」
江離湄神情寥落,輕輕嘆氣,「僅這一次倒好。」
可怎麼能是一次呢?那綠波怎會知足?
於是便開口說要住檀園,林家人也是為難。後來便鬧到了上吊的地步。江離湄聽了,也僅僅淡笑一下,連夜搬出了檀園。
「相公,我聽那大師說了,說這個日子出生的人,她的頭發可以保佑胎兒。」綠波挺著肚子,將紙遞了過去。林煒笙接起,瞄了一眼,心中為難——那上面正是江離湄的生辰。全家人都知道,她最愛惜那一頭黑發,這叫他如何開口?
綠波見他久久不回話,立刻哭得梨花帶 魚。林煒笙見之心中痛憐,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江離湄聽他將原委說完,理著長發,垂眸,不言不語。
林煒笙按捺不住,心中焦急起來,「綠波懷有身孕,雖說有些無理取鬧,但你就……就讓著她點兒吧!」說著持起剪刀,欲上前自行剪下一縷來,嫣紅見狀撲上前要攔,被他推倒在地。
她抬頭,幽幽地看著他,終於開口,「相公,你既然知道她是無理取鬧還這樣,難道離湄在你心裡連一點分量也占不上嗎?」
林煒笙愣住,不知所措,「也……也不全是。」
她嘆息,接過剪刀,閉上眼,剪下一縷。然後隨手扔了出去,任那縷愁絲輕飄墜地。
林煒笙尷尬地撿起頭發,訕訕地說:「你早點休息,那我走了。」
江離湄忽然叫住了他。她低頭,輕撫小腹,說:「相公,我亦有喜了。」

林煒笙走後,嫣紅不解,「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你最愛這頭長發呀!你還讓什麼?那個綠波都快騎到你頭上了!」
她理著纏繞的絲發,低低地說:「我還心存希望。」
即便知道她也有喜了,林家二老還是對綠波更好點。綠波處於眾人寵愛中,看著她的目光是惡意的是挑釁的,像是毒蛇在吐著烏黑的信子。
家宴時,綠波腆著大肚子,依偎著林煒笙向婆婆抱怨,「婆婆您不知,我手下的丫頭笨得很,上次給我揉肩膀,差點疼死我!」
「那咱們再多買幾個手腳靈俐的就好了。」林夫人笑著給綠波夾菜。
綠波瞟了離湄一眼,笑著說,「不了,我聽說姐姐的侍女嫣紅倒是心靈手巧……」
「恩,如果你喜歡……離湄,你就把那個丫頭借綠波使幾天吧!」
嫣紅卻急了,上前一步,「夫人,我要是去照顧綠波姨娘,誰來服侍我家小姐呀?」
「大膽!」林夫人不悅道,「你這個丫頭怎麼這么沒禮貌!離湄她離了你就不能活了嗎?」
「可是……」嫣紅還欲爭辯。
「嫣紅,聽夫人安排。」江離湄放下筷子,淡淡吩咐,「去吧,不要讓人家說我們江府調教出來的丫頭沒規矩。」
綠波掩口而笑,一雙盈盈媚眼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僅僅兩日就出了問題。
江離湄接到消息趕過來時,綠波正躺床上呻吟,而嫣紅跪在地上遍體鱗傷。見她來了,嫣紅掙扎地撲了過去,滿心委屈,「小姐,我真的沒有推她!我真的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卻故意賴上我!」
「離湄,若是綠波母子有什麼不測,這個丫頭也別想活下去!」她抬頭,只見林煒笙瞪著血紅的眼睛,手中拿著尺長的浸過的鞭條。
她略微思量,前因後果便瞭然於心。嫣紅是她的侍女,出了什麼事情自然與她脫不了關系,甚至就是暗指是她指使嫣紅下手的。綠波,勞你費心了。
江離湄暗自冷笑,故做焦急地奔到床前。俯過身假裝為綠波擦汗,然後湊到綠波身邊。低頭慢慢說:「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我勸你不要動我的侍女。我可以忍受之前的所有事情,但如果……」她不易察覺地將手移到綠波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暗中施力,綠波明顯一顫,而後呻吟得更加痛苦,此時,卻是真的疼痛難忍。
她繼續微笑,「你看,我這么輕輕一按……你的孩子就會完了。我是正室,而且我也懷有身孕,你說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離湄淺笑退回,只見綠波的呻吟漸弱,最後掙扎坐起,滿頭大汗,「相公,你饒了嫣紅吧!我想起來了,是我自己摔倒,不怪她。」
江離湄瞟了一眼綠波,淺笑離去。
綠波死死盯住離湄離去的背影,眼睛裡摻雜著恐懼和不甘,她神經質地抓著棉被,下定了決心 。
這個女人不能留,絕對不能留!
綠波勸林煒笙暗中下葯,然後徹底侵佔江家財產。林煒笙開始百般不願,本身就愧對江離湄了,怎麼還能做這等無情無義的事?
綠波咬著牙說:「那江離湄才是江家產業的繼承人,她活著一天你就得顧忌一天。況且那天你也看到了,分明是她想謀害我,而且還威脅我。我死了不足惜,可我肚子里懷著的可是你的孩子呀!」
林煒笙思量再三,終於緩緩點頭。不想一切被窗外的一個人暗中窺見。綉花鞋慌亂地跑在青石板上。
江離湄聽完嫣紅所說,心中漸冷。林煒笙已不是當初那個白衣少年了,可怎會變至如此地步。她還想賭一下,賭他會不會來,賭他還有沒一絲感情存在。
然而她輸了,林煒笙終是來了。手裡端著碗烏黑的葯,手腕輕抖,腳步發虛。
「離湄,這是家裡請御醫配置的安胎葯,我給你盛了一碗,你趁熱喝了吧!」他笑得勉強,額上湧起細密的汗。
「多謝相公掛念。」她依舊笑著,端起葯碗作勢欲飲,眼卻暗暗瞄向林煒笙,只見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幾次張口,幾次又咽了回去。最後一頓足,竟轉過身不去看她。
她心中已冷,將碗扔在地上,驚呼一聲,「哎呀!怎麼會這么燙!」
「沒關系!沒關系!我再去為你倒一碗。」說完他匆匆離去,竟似逃難一般。
嫣紅抱來一隻貓,喂它喝地上的殘汁,那貓兒抽搐幾下,口吐黑血而亡!
萬年俱灰。
她起身,冷眼望他離去的方向。
林煒笙,你果真涼薄!
在江離湄不告而別後,綠波生下一女嬰。順利登上正室的位置。那女嬰眉眼精緻,深得林家上下寵溺。
綠波說:「江家的產業多被你轉到林家名下,所剩的也不過是一個空殼,那丫頭只弱質女流,回去也沒用。」
林煒笙點頭,卻不知為何心中沉重,隱隱有不好的預感,綠波將嬰兒遞過去給他抱,他逗弄懷中嬰兒,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散去。或許真得是自己想太多……
江府
江離湄望著窗外的景色,一邊輕撫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邊對立於旁邊的四個老者吩咐,「時候已到,今夜悉數將產業收回。」
四個人點頭離去,嫣紅端著碗燕窩粥走進來,「小姐,你早該這樣,這是他們林家人應得的報應!」
她望想窗外不語。其實江家產業一直緊緊握在她手中。只不過是頂著林家的名頭而已。林煒笙空有滿腔抱負,卻著實不是一個經商的材料。這幾年來,一直是她暗中操控市場以及江家生意。
即便是當初,林煒笙的一舉一動不也是掌握在她手中。她又怎會不知林煒笙暗中和望君樓的綠波有染。她的沉默只是一種有限度的忍讓,卻被當成了可欺!
林煒笙,你既待我無情,我留情何用?
她驀地抬頭,眼中寒星,隱透狠絕。 只是一夕之間,林煒笙驚駭地發覺林家名下產業通通散去,各總號分號錢號等全部不聽號令,各債權人也趁機紛紛上門,最後,竟姿不抵債,將林家宅院抵了出去。
驀然間,聽一老商家感嘆,「江家小姐果然是他父親的女兒啊!這么狠的手段一般人怎麼玩得過她!」
林煒笙抱頭痛哭,絕望悔恨如滔滔洪水傾瀉而下。
林家二老一時氣極攻心,竟雙雙離世。僅僅一夜,輝極一時的林家家破人亡,林煒笙帶著妻女逃到破漁村,忍飢挨餓,潦倒度日。
綠波忍受不了清苦日子,丟下襁褓中的女兒與他人私奔,卻不想半路被離湄高價買回,又僅以五兩的價值賣入軍營充當營妓。江離湄掂著手中的銀錠,對她淺笑,「你看,你也就值五兩銀子而已。」
隨後將錢扔到臭水溝,不管身後被士兵強行拖進草叢凄厲大喊的綠波,優雅的離去。
半個月後,綠波受盡折磨而死。
至於林煒笙,終是留過情,她狠不下心,可是心已成灰,怎能原諒?
於是任他在大門前長跪不起,經日曬雨淋也不為所動。只是,只是有時一覺醒來,她還是會想起多年前,她躲在屏風後偷看林煒笙時他的模樣,白衣勝雪,那麼好看的微笑,直直的探進她心中最里處,紮根,盤結。
孩子百日時,她抱著他去留緣廟祈福。林煒笙見她出來。踉蹌地去扒車窗,苦苦哀求她原諒。天氣不錯,她淺笑,逗弄懷中嬰兒。彷彿根本就看不見聽不著。
一江煙花終散去,了無痕跡。

【完】

Ⅳ 《短篇小說六十篇》主要講了什麼

《短篇小說六十篇》是義大利作家布扎蒂發表於1958年的短篇小說集。

這是迪諾·布扎蒂一生寫的大量短篇小說的精粹,用超現實主義手法寫成,風格近似卡夫卡。現摘要介紹其中的五篇。

《七個使者》

一個王子,啟程前往他父親的王國。他隨身帶了7名使者,讓他們輪流返回出發的城市,往來聯絡。

他行了一程又一程,整整8年過去了,但仍然前途茫茫,望不見目的地。最初,使者在途中往返一次,只消幾天時間;但路程越來越遙遠,最後,使者往返一次已經需要八、九年,帶回來的消息,只是遙遠的國度里的遙遠年代的往事;那裡的人們已經忘記了他,他也淡忘了那裡的一切。

現在,使者們都已派回去聯絡,尚未返回。他獨自一人在前進,在探索。他感到,指南針雖然指向子午線,但他彷彿覺得始終在圍繞著自己打轉。他甚至懷疑,他是在向一個「永遠不能到達的」、「實際不存在的目標前進」。

《斯卡拉大劇院的恐怖》

米蘭著名的斯卡拉大劇院,燈火輝煌。觀眾聚精會神地欣賞精彩絕倫的演出。

突然間,不知怎麼傳來了某個秘密黑幫將在夜間毀滅城市的消息。沒有任何確鑿的事實能夠證實這個消息;但恐懼伴隨不祥的消息,由一個觀眾傳播給另一個觀眾。恐懼喚起了人們身上固有的恐懼的本能;黑夜越發加重了恐懼。

在恐懼籠罩的米蘭,斯卡拉大劇院成了唯一光明、安全的孤島。

《七層樓》

律師朱塞培·科爾台略感身體不適,由朋友介紹到一所著名的療養院休養。

療養院是一幢七層的大樓。最高的一層住著病情最輕的病人。病房的層數愈低,病員的病情愈嚴重;最低一層的病房,住的全是病入膏肓的垂危者。

科爾台被安排在第7層的病房,心情輕松愉快。

不料,入院10天以後,種種純系偶然的、未曾始料的事情接踵發生了。或是院方提出要照顧一位帶兩個孩子的女病號,需要騰出空房;或是因為護理人員工作中的疏忽,把他的病歷搞錯;或是由於他身上忽然長了一個小癤子,大夫吹毛求疵,誇大病情;或是因為一部分大夫、護士即將休假,醫院人手不夠,需要把兩層樓的病人集中住在一起,便於照顧……就這樣,科爾台不由自主地、無可奈何地從第7層樓被一層一層地下放,一直送進了第2層的病房,盡管他一再提出抗議,表示反對。

如今,他的病情也果真嚴重起來。他明白,他很快將被送入第一層病房——正在等待他的墳墓。雖然,他竭力掙扎、反抗,但這全然是不可抗拒的。

《渴望健康的人》

一所城堡式的麻風病院。那些註定要在這死亡的王國里了卻一生的麻風病人,每個晚上聚會在一起,山南海北地胡扯,或是玩紙牌,以排遣凄愴的情懷。

唯獨一個年輕的病人,叫姆塞利東,從不在這種場合露面,而是心斂意寧地向上帝祈禱。他出身高貴門第,曾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他渴望恢復健康,重返金碧交輝的宮殿,過那百萬富翁的生活。每天,除去吃飯、喝水,他總是獨自在病房裡虔誠地祈禱,甚至在睡夢中也念念不忘默禱。

修煉持續了兩年。一天,人們驚詫地發現,他那獅子一般醜陋的模樣消失了,顯現出一副青春煥發的英俊臉龐。他高興得痛哭起來。然而,醫生檢驗身體後指出,他腳趾上還有一小塊灰斑,不能出院。他努力剋制住失望的痛楚,重新踏上修煉的苦難歷程。

5個多月以後,那塊灰斑消失了。姆塞利東獲得了自由。病友們把他當作凱旋的英雄抬起來。他容光煥發,喜形於色,跨出城堡。突然,他的臉色變得蒼白,感到一陣昏眩;那個盼望已久的、輝煌燦爛的大千世界,在他眼前變幻成濁臭逼人的污穢之地。他恢復了健康,但驅使他渴望健康的人世間的種種誘惑,已成了過眼煙雲;金錢、美女、宮殿再也打動不了他的心弦。於是,他痛苦地返回城堡,決定永久留在麻風病人中間。

《朋友們》

小提琴家托尼·阿帕凱爾的幽靈,回到了人間。他原先的寓所搬進了住戶,只好去找朋友們借宿。

他帶著微微羞赧的神情,來到樂器製造商托爾蒂家裡。托爾蒂是他生前最親密的朋友,為失去他曾經灑下不知多少眼淚。時隔一個月,他已把對亡友的情誼拋到九霄雲外,不能容忍一個幽靈進入他生活的地方,滿腔怒火地下了逐客令。

阿帕凱爾來到音樂學院院長塔布拉尼的寓所。一個月以前,正是他在阿帕凱爾的墓前慷慨激昂地發表悼詞,失聲痛哭。他剛參加音樂會回來,一見故友,立刻熱情洋溢地向他招呼起來。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然後十分抱歉地請阿帕凱爾在門外稍候片刻,以避免他豢養的狼犬發出狂吠,驚醒熟睡的女兒。他像鰻魚一樣狡黠地溜了進去,隨身緊緊閉上門,上好門閂。阿帕凱爾輕聲呼喊,怯生生地叩門,但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夜深了,阿帕凱爾精疲力竭地來到女友佳娜住的公寓。佳娜見到他,頓時從睡態蒙俄中驚醒過來。阿帕凱爾滿懷凄愴的懇求沒有打動她,她以絕望的膽量揮舞著剪刀,把兩片鋒利的刀刃刺進了幽靈的胸脯。

這就是幽靈們不願再跟朋友們在一起,而心甘情願地匿跡於古塔的廢墟、深山老林間荒蕪的教堂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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