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首頁 » 小微小說 » 短篇小說快感

短篇小說快感

發布時間: 2025-03-07 13:15:40

① 有哪些令人愛不釋手的短篇小說集

汪曾祺;初讀汪曾祺,是在高中。在烏漆墨黑的高中書庫里,找到了我第一本的汪曾祺,北京出版社出版的《汪曾祺短篇小說選》,綠色封面,窄窄的一冊,翻開一股霉味。在此之前,我對汪曾祺一無所知,但竟然打開書就放不下來了。記得一回在數學課上,偷偷在課桌底下讀《黃油烙餅》一篇,讀到結尾,竟然眼眶隱隱有點濕潤。後來讀《歲寒三友》,也是胸中一股子感動在流轉,想說點什麼,終究說不出口,只得推門而出,平復一下。此後,我就追讀汪先生的書。那時復旦旁邊還有不少書店,其中一家有一架子的三聯精選叢書,叢書里就有一本汪先生的《晚翠文談新編》,編選得真是很好,印象中應該是三聯老領導范用先生編的。收錄的都是汪先生論文談藝的文字。怎麼說呢?一讀就知是行家之言。所謂行家之言,在我看來,就是不提假問題。比起提不出問題,假問題更可怕,後者尤其在所謂學術圈中泛濫成風。汪先生談文章,就是直接,很通透的直接,並且沒有學者通常具有的「知識的傲慢」,那種智力上的優越感,輕盈,體貼,並且有風度。恐怕這都源自汪先生平日的涵茹積漸。其中又尤以汪先生談語言令我印象深刻,譬如里頭記一故事,有兩個遠洋輪上的水手,特別想念上海,想念上海的泡飯,說回上海首先要「殺殺博博吃兩碗泡飯!」汪先生說,這里的「殺殺博博」四字真是過癮,替換不得。

我也從那時認定汪先生是一個有趣好玩的人。他能在最凡俗庸常的日常生活與語言中,找到靈光閃躍處,我常想,汪先生的文章也恰比這「殺殺搏搏」四字,雖然總是跳脫溫情,時有春陽暖照的感覺,但讀來照樣別有一種快感,好像炎炎酷暑里飲下一碗綠豆湯,甜滋滋,涼沁沁的。但汪先生不總是三月春風般的。我有收藏舊書舊雜志的癖好,曾在一本《收獲》上讀到汪先生一篇很短的小說《丑臉》,真有一種上海人說「辣辣一記耳光」之感,收煞處堪比陳小手。推薦篇目:陳小手、八千歲、受戒、歲寒三友,異稟,金冬心,鑒賞家,聊齋新義,大淖記事,釣魚巷,小娘娘,丑臉。

② 經典短篇小說閱讀-毛姆

外刊毫無疑問是學英文的絕佳材料。但各種新聞層出不窮,五花八門的熱點稍縱即逝,如果平時只看新聞(無論中文還是英文),整個人難免會變得越來越浮躁。

因此,閱讀一些經典文學作品,和讀者朋友們一起搭建一塊安靜的「小型避難所」。

長篇小說的篇幅往往比較長,基礎不太好的同學不容易堅持,也很難享受到閱讀的快感。於是我決定帶大家從短小精悍的短篇小說讀起。

第一部作品,我選擇了毛姆先生的《患難之交》(A friend in Need)。毛姆是我最鍾愛的作者之一,這也是一篇我很喜歡的小說,後勁很大,以至於在看完這篇小說後的好幾年,我都經常想起它。

今天我就帶大家一起讀一讀這篇小說。希望大家能找到一塊完整的時間,安靜地閱讀下面這個故事。

A friend in need 

患難之交

By William Somerset Maugham

study v. If you study something, you consider it or observe it carefully in order to be able to understand it fully. 研究;調查;仔細觀察

engage sb  v.to employ sb to do a particular jobfor the most part  僱傭,聘用

draw conclusions from sth   從...得出結論

for the most part  used to say that something is generally true but not completely true 就絕大部分而言;基本上,大體上

contour  [ˈkɑːntʊr] n.[C]the outer edges of sth; the outline of its shape or form 外形;輪廓

all of a piece  一致,協調;相符合

cannot afford to do sth  承擔不起做某事

self-contradictory  adj. containing ten ideas or statements that cannot both be true 自相矛盾的

incomprehensible  [ɪnˌkɒmprɪˈhensɪbl] adj. impossible to understand 無法理解的;難懂的

haphazard  [ˌhæpˈhæzəd] adj.with no particular order or plan; not organized well無秩序的;無計劃的;組織混亂的

tubular [ˈtjuːbjʊlər] adj. shaped like a tube 管狀的

incongruity  [ˌɪn.kəŋˈgruː.əti] n. the fact that something is strange, unusual, or unsuitable in a particular situation 不和諧;不合適;不相稱

incongruous  adj.不合適的; 不相稱的; 不協調的;

eg. Such traditional methods seem  incongruous  in our technical  age.  此類傳統方法似乎同我們今天的科技時代格格不入。

cart  n.馬車

shrug one's shoulders  聳聳肩

vanity [ˈvæn.ɪ.ti] n. [U] too much pride in your own appearance, abilities or achievements 自負;自大;虛榮;虛榮心:

for my / her / their part  speaking for myself, etc. 就我(或她、他們等)而言

puzzle  v.to make sb feel confused because they do not understand sth 迷惑;使困惑

occur to sb  to come into your mind 被想到;出現在頭腦中

slender  adj. thin in an attractive or elegant way 苗條的;纖細的

wrinkled [ˈrɪŋ.kl ̩d]  adj. having wrinkles 有皺紋的

in accordance with sth  according to a rule, system etc 按照某事物

dry hunour  冷幽默,十分微妙的幽默

It happened that... 碰巧...

sentimental  [ˌsentɪˈmentəl]  adj.Someone or something that is sentimental feels or shows pity or love, sometimes to an extent that is considered exaggerated and foolish. 感傷的;多情的;多愁善感的

something of a  在某種程度上是

frail  [freɪl] adj.physically weak and thin 瘦弱的

lounge  [laʊndʒ] n.a public room in a hotel, club, etc. for waiting or relaxing in 休息室

restful  [ˈrestfəl]  adj.that makes you feel relaxed and peaceful 閑適寧靜的;使人感到悠閑的

presently  adv. in a short time 馬上,一會兒,不久,很快

catch sight of sb / sth  to suddenly see someone or something that you have been looking for or have been hoping to see 忽然看到某人/某物

seat  v.向…提供座位;(使)就座;坐;落座

seat oneself  某人坐下,某人落座

"What do you say to a little drink?" 

「我們來點小酒怎麼樣?

nod a greeting   點頭問候 

remittance  [rɪˈmɪtəns] n.[U]the act of sending money to sb in order to pay for sth 匯付;匯款

sb's namesake  同名的人

uncanny  adj. strange and difficult to explain 異常的;難以解釋的 

sip  v.to drink sth, taking a very small amount each time 小口喝;抿

think a lot of sb  have a very good opinion of sb/sth 對…感興趣;敬慕…;對…高度評價

credit  n.[U] an arrangement that you make, with a shop / store for example, to pay later for sth you buy 賒購;賒欠

down and out without money, a home or a job, and living on the streets  窮愁潦倒;一無所有

give credit  允許賒購

on the account of sth   because of sb / sth 由於;因為:

current  n.[C] the movement of water in the sea or a river; the movement of air in a particular direction 水流,潮流;氣流:

be taken aback (by sb / sth)   to be shocked or surprised by sb / sth (被…)嚇了一跳;大吃一驚;震驚

                                                                       - The End -

思考題:

1. 你認為這篇文章的結尾有什麼樣的特點,能說出它的風格和另外哪位作家比較接近嗎?

2.你如何理解這篇小說的標題:A Friend in Need

3.文中的Edward Burton的「表象」是什麼?「本性」是什麼?

③ 《莫泊桑短篇小說集(3)》txt全集下載

莫泊桑短篇小說集(3) txt全集小說附件已上傳到網路網盤,點擊免費下載:

內容預覽:
傾國小說網和您一起繼續關注莫泊桑短篇小說集(3)最新章節。
蠻子大媽一我有十五年不到韋爾洛臬去了。今年秋末,為了到我的老友塞華爾的圍場里打獵,我才重新去了一遭。那時候,他已經派人在韋爾洛臬重新蓋好了他那座被普魯士人破壞的古堡。我非常心愛那個地方,世上真有許多美妙的角落,教人看見就得到一種悅目的快感,使我們不由得想親身領略一下它的美。我們這些被大地誘惑了的人,對於某些泉水,某些樹林子,某些湖沼,某些丘陵,都保存著種種多情的回憶,那固然是時常都看得見的,然而卻都象許多有趣味的意外變故一樣教我們動心。有時候,我們的思慮竟可以回到一座樹林子里的角落上,或者一段河岸上,或者一所正在開花的果園里,雖然從前不過是在某一個高興的日子裡僅僅望見過一回。然而它們卻像一個在春晴早起走到街上撞見的衣飾鮮明的女人影子一般留在我們心裡,並且還在精神上和肉體上種下了一種無從消磨和不會遺忘的慾望,由於失之交臂而引起的幸福感。……

④ 【短篇小說】陪伴

我是一名留學生,決定出國留學的時候,我和女友大吵了一架。她不想出國,而我又堅持要去,所以她一度提出分手。在出國前我卻意外出了一次車禍,那之後她好像完全變了個人,對我百依百順,也願意跟我一起出國。我還記得我出院的那個晚上,一直沒有出現過的她在醫院樓下等我。原本以為她要徹底斷絕和我的關系,所以才這么絕情一直不來看我呢。雖然說起來不大好意思,但我這個人還蠻膽小的,自己一個人跑到陌生的城市難免很怕生而且感覺很孤獨,我不喜歡那樣的感覺。我的女友雖然沒有考上什麼可以留學深造的大學,但是她總是在家幫我搞衛生又會做一桌子菜等我回來,所以我真的很慶幸她一起來了。

留學生活很辛苦,從早到晚都要上課,但是多虧了女友的照顧我才可以一門心思求學。這樣的生活就要滿一個學期了。我偶爾有一天早上沒有課回到家卻發現她根本不在家裡。我覺得十分奇怪,下午再回到家時,她已經像平常那樣備好一桌子菜等我。我問她,她遲疑了一會兒告訴我她是出去打工了。本來我相信了,但是又過了一段時間,並沒有感覺她打工有改善我們的生活條件。我認為談錢太傷感情也不好問什麼,只是心裡開始懷疑所謂的打工是否真的存在。直到又是一天,我早上沒課,她自然也不在,一個穿著風衣帶著帽子的高大男人居然敲開公寓的門,用很標準的中文問我認不認識林娟兒(她的名字)。我說,我是她男朋友,你找她的話她出去了。那個男人居然露出了十分詫異的表情。我覺得娟兒和他的關系不一般。

第二天,我翹課在公寓樓下等著,我想看看娟兒到底去幹了什麼,但是等了一整天都不見她出來。第三天我又做了同樣的事情,依然不見娟兒離開公寓樓。就這樣,我的盯梢持續了一個星期卻沒有發現什麼。我終於安心了,看來娟兒是自知我不高興她早上出去所以無論是不是真的打工也沒有再離開。證明娟兒還是很在乎我的,我居然這樣多疑,還當面質疑她實在是說不過去。

本以為生活應該回復到平常的安寧舒適,我卻意外地看到了上次來找娟兒的那個男人。他就坐在我回家路上的一間咖啡店裡,我假裝不記得他了,他居然大膽地跟在我身後,然後我進了公寓樓,他則繞進樓下的便利店裡假裝挑選商品目光卻始終不離開我們公寓的大門。在那之後我常常看見他在我家附近轉悠,我感到既疑惑又好奇。回到家,我問娟兒,你是不是認識一個經常穿風衣戴帽子的男人。她聽到我這么問竟然異常驚恐起來,止口否認說並不認識。

「唉,你知道我英語不好的怎麼會在這里認識其他的人呢。」

「可是那個人會說中文啊。」

「啊?唉唉?不,可是我並不認識,真的不認識。」

她那過度緊張的反應讓我一度消退的懷疑又重新。而且啊,她的話根本自相矛盾,她英語要是不好又怎樣出去打工?但是不抓到把柄她肯定不會承認,好在我可以確定那個男人認識娟兒,無論娟兒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對於這個男人的存在娟兒明擺著在隱瞞。從娟兒這里要討到消息大概很難,那個男的口風就未必這么緊了。

下定決心的第二天,如我所料地我又見到了那個男人。這一次,我主動上前去打招呼。

「嘿,我想跟你談談。」看到對方跟蹤被抓到現行的驚訝和慌張,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

我們在咖啡廳里坐下,我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認識娟兒?」

男子對我的問話似乎有點驚訝,但是他的表情很復雜,我看不透。他並沒有愣多久就回答我說:「是的,我和林娟兒是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我抬了抬眉毛,「你怎麼知道娟兒跟我來了美國?」

我這話讓他更加驚異,這次我從他臉上甚至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憤怒,但我只覺得那是幻覺。他冷冷地回答:「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林娟兒同學了。」

「所以你到底是來找她做什麼?」

「你說找她做什麼?」男子的聲音提高了一個音調,顯得有點激動,「沒什麼,就是找她聊聊天敘敘舊。」

「你們有這么多的話要說么?應該已經見了很多次了吧?怎麼還沒聊完?」

「啊?你在說什麼?我並沒有見過她。」男子的態度有點蠻橫,我生起氣來。

「你撒謊!我每天都不在家,你已經知道我住哪間了肯定每天都去找她了。」

「你根本是獨居的,我早上去敲門除了那天之外都沒有人開門!那裡面沒有別人!」

「哈?你要不要撒這么容易拆穿的謊,娟兒就在那裡,如果她不在家就是去找你了吧。」

「天啊,太荒唐了,」男子怒氣沖沖的站起來,「算你有種。撒謊的明明是你,你自己清楚。」說罷,他站起身就走出門外。

我心裡有種勝利了的快感,看來他果然和娟兒有問題要不然何必這么快就奪門而逃。這下子被我抓到把柄了吧,如果他不承認自己認識娟兒那還好,現在還說什麼是大學同學,那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回到家時,娟兒依舊對我笑臉相迎。我漫不經心地一邊換鞋一邊問道:「哎,今天那個男的說他和你是大學同學哦,他還說每天來敲門都不見你開門呢。」

娟兒嚇地把提過來的拖鞋掉到了地上。我不慌不忙地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嗯,這么說可能真的是呢,」她勉強地笑了笑,「但是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打工,可能他來的時候我不在吧。沒見過的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學啊。」

「打工?可是你不是已經停止打工了嗎?」

「啊?並沒有啊,我有這么說過嗎?」我心中又在打問號了,為什麼之前娟兒一連一個星期都沒有去打工了而當我沒有盯梢的時候又去了呢。我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要慢慢找到證據才可以。

「哦,這樣啊,那我們吃飯吧。」我故作輕松地笑笑,接過了拖鞋。

之後的第二天,我回到家就裝醉躺在床上,娟兒拿我沒辦法就自己把飯菜收了起來進她的房間休息去了。天亮了,娟兒見我很久都不起來,先是敲我房門然後又開門進來搖我。我按照計劃裝扮出一副宿醉的痛苦表情告訴她我不去上課了,要在家休息。娟兒先是勸我不要把課程落下,但我根本不打算動身。6點快過了,她終於放棄了。「那我去打工咯。」我支支吾吾地應聲著,娟兒就走出去,不一會兒我就聽見了屋門關上的聲音。我又等了約莫半分鍾,估計娟兒差不多已經下到樓下了。我快速起身跟著出門跑到樓下,剛好看到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離開。四下張望不見娟兒身影,這么早,樓下除了剛剛開走的那輛車不見半個車影人影。不用說了,娟兒肯定是上了轎車。

我回到家裡,收拾東西去上課,腸胃因為一夜未食咕嚕咕嚕地叫喚著,我覺得那是我的憤怒在翻滾。怎麼想去打工都不可能有人開轎車接送啊。娟兒果然在瞞著我做什麼事。

更讓我氣絕的事接踵而來,下午回到家樓下,我看到那個「大學同學」從便利店出來上了一輛黑色轎車坐在司機位上。天啊,那黑色車是他的車!娟兒居然還說她不認識那個男人!

怒火中燒的我快步上樓,一開門就指著娟兒破口大罵。娟兒的笑容還僵在臉上,被突如其來的怪罪嚇得動彈不得。我罵罵咧咧地把對她的懷疑一股腦倒了出來,在這個過程中娟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等我罵累了,我發現娟兒並沒有之前那麼恐懼,反而是一副很失望並且略帶絕望的表情。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她像壞掉的玩具一樣不斷重復著,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更是冒起一股無名火,搖著她的肩膀又是不停地責怪,甚至推了她一下。娟兒重重地跌在地上,我意識到自己下手重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被欺騙,我的同情心就消失得一干二凈。她緩緩地站起來,冷冷地笑了:「你真是應該遭報應的,我多麼愛你你知道嗎?你對我做出那種事,我很理解,因為你孤獨,所以我又回來陪你了,可是到頭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說什麼!?」她的態度讓我氣的發起抖來,骨頭都激動地顫栗著卡拉作響,「來陪我留學你就這么不情願嗎?我一直這樣順從你的意思偶爾要求了一次,又沒有逼你答應,你現在倒是反過來說是我對不起你,你的邏輯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哼,」她冷笑了一下,我太生氣了以至於沒有看到她表情中帶著的悲戚,「沒錯啊,跟你在一起我已經受夠了,沒媽的傢伙老這么幼稚,真是煩死了,我又不是你的老媽,幹嘛老是依賴我啊,所以啊,我受不了你了,在外面有幾個男朋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聽不下去了,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沖了上去。娟兒也毫不閃避。等我回過神來,我看到一片血泊和一具屍體在我的視線中搖搖晃晃的。我慌張極了,害怕極了,後悔極了。

啊,要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才可以,要想辦法……

我看向手裡的刀子……

啊,我殺了人,要想辦法才可以……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奇怪的是我很快就反應過來應該怎麼做,彷彿那一切都是本能。我先是把家裡所有東西翻得亂七八糟,又把能找到的錢、貴重物品,全部裝進一個黑色旅行袋裡。穿上黑色的衣服,戴上墨鏡和鴨舌帽,把刀子也塞進旅行袋,然後打開門,我看到樓道里一個人也沒用,也聽不見什麼聲音。我把大門敞開,提著包快步下樓。在樓下好像撞到了什麼人的肩膀,但我壓了壓帽檐沒有停下,急著往兩個路口以外的河道趕。來到河邊,四下看去沒有見到任何人。把一副帽子墨鏡也一股腦塞進包里,我又不放心,找了塊大石頭放進去。然後把整個旅行袋扔進了河裡。

做完這一切的我,發了瘋似的在河邊大笑起來,一切都迷迷糊糊地,感覺眼淚了鼻涕爬滿了我的臉。有種錯覺,它們應該很早就流下來過,現在又流下來,有種酸苦的熟悉感。擦擦眼淚,我昏昏沉沉地走回家去,心裡只覺得這樣的自己一定可以扮演好失去了心愛之人的傷心人角色。混沌之間,我走上馬路,一輛小轎車以很快的速度想我開來。我感到灼熱的車頭燈燈光刺痛我的皮膚。

啊,我要死了嗎,我也要死了嗎。

車子及時的停了下來,我大難不死跌在泊油路上。車上下來一個人,我的耳朵開始耳鳴,只見他好像把什麼證件放在我面前。

「先生,我是警察,你涉嫌在一年前謀殺了林娟兒女士,請你跟我回國接受調查。」

我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他不正是那個「大學同學」嗎?

什麼?一年前?我的腦袋轟鳴起來。

來自一名警察的自白

我是一名警察,我出於自己的好奇心開始調查一件一年前草草結案的謀殺案,出乎意料的取得了成果。案子就這么被我破了。

一年前,一名女大學生被鄰居發現死在了公寓客廳的地板上。現場極其混亂,被害人腹部中了一刀,倒在客廳中央。公寓大門敞開著,鄰居回家時見被害人房門大開,走進屋內發現其早已死亡。屋內兩個客房和客廳的所有抽屜都被拉開,東西翻得一團亂,沒有發現任何錢財和貴重物品,沒有發現凶器。從現場看,警方懷疑被害人系遭遇搶匪入室行竊後被強盜殺死在家中。經過調查,死者名叫林娟兒,是本市K大的學生。被害人與其男友同居於案發現場的所在單元,其男友為本市D大的高材生,兩人是高中同學,已經保持戀愛關系長達6年。據被害人的熟人朋友證詞,兩人一直關系和睦,因此警方判斷被害人男友並沒有殺害被害人的動機。

然而此案奇怪之處在於,案發當晚,被害人男友在其回公寓途中的一個路口遭遇交通事故並在該事故後昏迷長達3個月。據警方調查,被害人的鄰居是第二天早上10點左右發現的屍體,之後法醫推測案發時間為前一天夜晚6點到8點,而被害人男友發生交通事故是在當晚7點半。當時,因為被害人男友已經昏迷且醒來的時間無法估計,警方以入室搶劫後殺人結案。但是這個被害人男友的嫌疑根本不能完全排除,因為根據D大學生的證言,被害人男友是個喜愛獨來獨往的「學霸」,下課後會在學校實驗室獨自做實驗到6點左右,但是並沒有人能夠證實他當天是否6點離開還是6點後離開。如果他按習慣6點離開,那麼到家的時間應該大概6點半,那到他在公寓附近的路口發生車禍就有1個小時的空白時間,這一個小時里他去哪裡了?昏迷3個月後,我是唯一一個還去詢問情況的警察,醫生告訴我病人失憶了,不記得了案發當天的事。醫生告訴我病人似乎是心理較為脆弱的那種人而且和女友感情極深,他醒來後常常問他女友的去向,沒有一個人敢告訴他實情。為了取得和此男交流的機會,我見了他的父親。他出身於單親家庭,母親很早就拋棄了家庭,而他的父親是個瘋狂的酒鬼,說什麼都不讓我接觸他的兒子。於是我一直得不到機會詢問。等到此男出院後,他卻馬不停蹄地辦好手續出國留學去了。

所有的這一切都讓我難以不懷疑此男,他的失憶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我決定在美國一定要揪住他的把柄。

在美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公寓,我為了試探他是否知道女友遇害,便問他是否認識林娟兒。誰知道這個男子不但回答知道,還說出什麼林出去了的鬼話。我居然還帶著懷疑去敲門,又透過貓眼看進去,里頭哪裡有什麼女人。在那之後,他甚至主動找上我,跟我說什麼林和他住在一起,還硬要說我見過她。我想這男的要麼是個十足的人渣,要麼就是瘋了。我硬著頭皮繼續我的盯梢,甚至晚上會把車開到他的樓下去,我就在車里休息,早上估摸他差不多要上課了我再把車開走。我自己都懷疑這么做能不能收集到證據。

有一天,他慌慌張張地下樓來,撞到了我也沒認出來。我看到他一身黑衣,打扮可疑,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是殺了人。我暗叫不好,跑上樓去,看他家門打開,裡面東西亂七八糟的像是進了強盜,但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哪有人搶劫自己的家呢?我又快步下樓開車追他,到達河邊,看到他把一袋子東西扔進了河裡然後在河邊哈哈大笑。那一刻,我心裡閃過了一個念頭,這不就是案發當晚的情況嗎?我記得被害人林娟兒公寓附近也有一條小小的河渠,和這里的地形居然有七八分相似。我當下決定一不做二不休,陪這個瘋子把戲演下去。在男子回來的路上開車差點撞到他,我下車逮捕他。聽我說完了台詞後,他愣了很久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哭了,但是我聽見他說他認罪了。

之後他在警察局講了一個我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故事。我們在場的所有警員心裡都像打翻了醬油瓶一樣五味雜陳。

一年前,嫌疑人要求女友陪同其出國後,女友拒絕並以妨礙其求學為由與其分手,嫌疑人因此懷疑被害人出軌並逼問、辱罵甚至毆打被害人,被害人故承認出軌。嫌疑人一怒之下用水果刀殺死被害人。之後,嫌疑人把犯罪現場偽裝成入室搶劫,並把財物連同凶器一起扔下公寓附近的河渠。(被拋棄的物品時隔一年後終於被打撈了出來,嫌疑人的犯罪事實得以證明)在銷毀犯罪證據之後,此男回到公寓,卻在途中遇上了車禍,並且恰好失去了謀殺那一天的記憶。

在他的記憶中,女友只是因為自己出國一事一直沒有出現。出院的那天,他卻在醫院門口見到了其實已經死去了的女友,故兩人約定一同出國。在犯人的供述中,我發現這個女友只在晚上出現在犯人面前,就連他們出國的飛機也是深夜班機,而且兩人的位置沒有買在一起。看來這個幽靈只能在夜晚出現。這么大的局限,也難怪犯人一個學期沒到就開始疑心女友。

我們不知道林娟兒心中的真實想法。但不妨這么假設。她提出分手的理由確是為犯人著想,卻不料犯人孤獨扭曲的個性使其接受不了女友的離開故將女友殺害。林的幽靈體諒犯人扭曲的愛意,故回到了犯人身邊與其一同在美國生活了半年之久。因為是幽靈只能在夜晚出現,犯人原本就嚴重的多疑個性再次得以作怪,擺脫不了自己扭曲性格所帶來的厄運,他最終再一次殺死了他的女友。

最記得犯人說林娟兒的「幽靈」生氣時說的話。

「我多麼愛你你知道嗎?你對我做出那種事,我很理解,因為你孤獨,所以我又回來陪你了。」

這大概會是我這輩子接觸過最神奇的案子吧。幽靈——聽起來浪漫又詭異,不過大部分人還是喜歡現實一點,犯人已經被證實為妄想症患者。

⑤ 短篇小說《蜂巢》

      蜂巢

            孫福

 

1.

    沉悶的雷聲在天際外徘徊,一道犀利的閃電從烏雲深處滑落下來。雨點由大變小,由疏變密,伴著如煙的水霧,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雨牆。春天和夏天就被這道不可阻擋的雨牆硬生生地分割開了。

    雨地里,癩子和他的羊群正瘋狂地朝他的那三間土坯房跑著。羊身上的毛被雨水澆成一縷一縷的,露出粉紅的肚皮。它們低著頭,梗著脖子,拚命地往前沖。好像跟在後面的癩子手裡拿的不是羊鏟,而是屠刀。癩子也和他的羊一樣狼狽,他把平時拿干糧的布袋套在頭上,試圖保護他那幾根稀疏的黃頭發。身上的衣服緊緊地粘在他的皮膚上,把他那瘦巴巴的骨架暴露無遺。腳下已經變得泥濘不堪,在不停地打滑過程中,癩子已經摔了兩三跤,身上沾滿了粘糊糊的黃泥巴。

    跑在最前面的頭羊,用它堅硬的角撞開了癩子家的院門,羊群魚貫而入。癩子一手扶著布袋,一手拄著羊鏟,一撇一撇地跟在羊群的屁股後面。到了門口他才發現,門樓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雙手抱著頭,哆哆嗦嗦地站在牆根下。雨水澆的她原形畢露,圓圓的屁股翹翹的,細腰細腿,兩個奶子挺挺的,連奶頭都顯而易見。癩子愣怔了一下,「咕咚」咽下一口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是雨水還是口水。

    「秀英?」癩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你......咋在這兒淋著呢?走,快進屋去躲躲!」

    女人遲疑了一下,扭身從癩子的眼前閃過,徑直向堂屋門口跑去。

    「你先進屋!我去把羊圈好!」癩子在後面喊著。

    癩子的屋裡一股子煙熏味,秀英一進來便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她還是頭一回進這個光棍的家。家裡的擺設只有兩個櫃子、一個臉盆架和一個小板凳;炕上鋪著厚厚的毛氈,被子沒有疊,胡亂地堆在那。

    癩子從小沒爹,他娘嫁到外地了,沒帶他。他打小就給別人放羊,後來慢慢的自己有了一群羊。前幾年養羊挺掙錢,癩子還從人販子手裡買了個媳婦。不過,這個媳婦只跟他在了三個晚上,就拿著他的錢跑了。從那以後,癩子就再沒尋思過娶媳婦的事。不過,對於女人的滋味,他從那三個晚上之後,就再也無法忘記。

    癩子一見到女人,總是盯著人家的屁股或者胸脯看個沒完。所以,女人們見了他都躲著走,生怕身上的某樣東西被他偷了去似的。秀英也不例外,她的奶子和屁股在村裡的女人堆里算是最出類拔萃的,連女人見了都羨慕,更何況癩子這樣的。

    雨點抽打著屋頂上的瓦,劈啪作響。靠窗的頂棚已經洇濕了一片,開始有水滴掉下來,掉在了癩子的被子上。

    秀英趴著炕沿把癩子的被子往前拽了拽,無意中發現了癩子的褥子上有一片點點圈圈的臟東西,她「噗呲」一下笑了。

    癩子剛好進來,懷里抱著一堆乾柴。見秀英在看他的褥子,臉一下紅了。他低著頭把爐子點著,頭也不回地說:「快過來烤烤吧,瞧你都濕成啥樣了!」

    秀英忍住笑,低頭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可不是,奶頭都看出來了。她不由得也感到臉上發燒,趕緊拽了拽衣服。

    紅彤彤的火光從爐子的縫隙透出來,照在秀英有些發白的臉上。雖然已經四十齣頭,可她的臉看上去依然俊俏。她接過癩子遞上的毛巾,低著頭把頭發擦乾。可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癩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胸。她不由得心跳加速,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秀英嗔怒地瞪了癩子一眼,把毛巾扔到他的臉上,癩子趕緊轉過身去。

    「要不我過那屋,你把身上的衣服擰擰。」癩子說著,逃也似的出去了。

    聽到那屋的門「咣當」一聲關上了,秀英這才站起身。她側身貼著門聽了一會兒,聽到癩子在那屋咳嗽。這才揭起爐蓋,往裡邊添了幾根木頭。然後迅速解開扣子,脫掉上衣。里邊只剩下一個薄薄的小背心,兩個不聽話的奶子顫巍巍地抖動著,抖的她的心一陣狂跳。她不知不覺地低下頭,仔細打量著自己豐滿的胸脯。那是一對多麼迷人的尤物啊!粉嫩細滑,柔而不松,挺而不硬,怪不得癩子盯著不放呢,連她自己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爐子里的乾柴發出了「隆隆」的響聲,一股接一股的熱氣撲倒秀英的身上。從她的毛孔滲進去,一直滲進她的血液里。她心不在焉地擰著衣服,腦子里卻回憶著癩子看她的眼神。她越來越覺得身子發熱,那是由里向外的一種擴散,一種無法言表的感受。她不由得想起了她和丈夫喜旺在被窩里纏綿悱惻的情景,那是多麼愜意的時刻。但是,她旋即又感到了悲涼,那種溫暖的時刻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丈夫已經很久沒有給過她這種讓人心意飄盪的體貼了。

    外面的雨依然下得起勁,好像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

2.

    秀英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一頭撲倒在炕上。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直直地盯著炕單上的一朵花。

    雨還在下,天色越來越暗。

    秀英沒有開燈,屋子裡黑咕隆咚的。她一絲不掛地蜷縮在被窩里,兩次淋雨使得她身上像著了火。她現在腦子里彷彿進了蜜蜂,嗡嗡直響。癩子那張露著黃牙的嘴;癩子身上那股煙鍋釉子味;癩子那雙像蜘蛛腿似的手;癩子那骷髏一樣的身子;癩子……她越想越覺得頭疼的要死,可是,她實在無法阻止自己的思緒。這一切來的太突然,簡直不可思議。「我是撞見什麼鬼了!我咋會跟癩子……」她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當癩子在她的身體上肆意橫行的時候,她的確感到了那種久違的快感。可是在此之前,她為什麼就沒有想到事後自己會如此痛苦不堪呢?這究竟是老天的愚弄還是懲罰?

    門「嘩啦」一聲,緊接著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燈打開了,喜旺直挺挺地站在秀英的枕頭前。

    「咋這么早就睡了?」

    「難受。」秀英把脖子往被窩里縮了縮。

    「難受?」喜旺轉頭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濕衣服,「你幹啥去了?」

    「下地。」

    「做飯沒?」

    「沒。」

    「要你有啥用!幸虧老子買了點熟肉!」

    喜旺將手裡的雨傘往地上一扔,轉身出去了。

    秀英用被角擦了擦眼睛,聽到外屋「叮咣」一通響。一會靜下來了,只有「吱吱」喝酒的聲音和吧唧嘴的聲音了。

    自從醫院確診秀英沒有生育能力開始,喜旺跟她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話。看著別人的孩子一天天長大,長成了大姑娘大小伙,秀英的心裡比誰都難受。她白白生就一副好身子!看看村裡那些跟她差不多大小的老娘們,誰的奶子有她的大,有她的挺?誰的屁股有她的圓,有她的翹?可為什麼偏偏就她不會生養呢?不怪男人罵,自己確實就是「一頭不會生養的母騾子」!

    屋檐流下的水「滴答滴答」地敲打著地面上的水坑,雨似乎就要停了。

    喜旺晃晃悠悠地走進裡屋,踢掉了兩只沾滿泥污的鞋子。他盤著腿坐在炕沿上抽了一支煙,眼睛一直盯著秀英那張紅彤彤的臉。這張臉使他想起了跟秀英洞房花燭的那個夜晚。紅紅的燭光中,秀英含羞帶笑,那張漂亮的臉蛋就是像現在這么紅,紅的迷人,紅的讓人浮想聯翩。那一夜,他們幾乎沒有合眼。秀英秀美的身體,每一處都能引燃他的激情,使他欲罷不能。

    已經小半年沒碰過秀英的身體了,誰讓她剝奪了他當爹的權利呢?

    煙頭燙了一下他的指甲,他狠狠地將煙屁扔到地下。剛剛的回憶點燃了他埋在心底的那團火,他明顯感覺到心跳加速。而且,一股燥熱由內而外,在他的身體上迅速擴散。他飛快地脫光了衣服,猛地掀開秀英的被子。

    「翻過來!」喜旺喘著粗氣說。

    「我難受,改天吧。」秀英又將被子拽到身上,閉住了眼睛。

    「不行!老子今天高興!」喜旺將被子扔在一邊,開始粗魯地掰開秀英抱在一起的手。秀英只掙扎了幾下,就覺得渾身乏力,於是,她停止了反抗。

    喜旺帶著滿身的酒氣,像一座大山一樣,把秀英埋在了身子底下。

    忽然,他坐了起來,眼神異樣地看著秀英的身子。

    「不對,不對!你被別人睡過!」

    「胡說!」秀英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你騙不了老子!」喜旺的眼睛開始冒火了,長滿胡茬子的臉不停地抽搐著,彷彿要將秀英一口吞掉似的。

    「沒有!」秀英用手捂住了臉,此刻,她的眼淚已經流到了耳朵上。

    「還嘴硬!」喜旺掄起了像鐵錘一樣的拳頭,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

    秀英緊咬著枕巾,一聲也不吭。

3.

    雨後的山坡像是一幅墨跡未乾的水彩畫,鮮艷、靚麗、生機勃勃。

    癩子美滋滋地坐在一塊石頭上抽著煙,昨天的畫面彷彿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子里盤旋。秀英,多美的女人!多帶勁的女人!如今也算是他癩子的女人了!昨天秀英走後,癩子在外面的雨地里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他要洗掉身上沉積的汗臭味。從秀英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他身上的確有很重的汗臭味。另外,他還打算放完羊就去小賣店買一袋牙膏和一個牙刷,他自己也清楚,嘴裡的煙袋釉子味實在是太難聞了。從今以後,身上的衣服也要常換洗,就像今天這樣,哪怕是舊衣服,也必須保持干凈。再就是得抽空去趕個集,買點塗料把屋子刷一刷,不能讓秀英笑話。還有,得給秀英買點她喜歡的禮物,不能虧了人家。至於買什麼,他還沒想好——他實在不知道秀英喜歡什麼。

    遠遠望去,羊群好像一朵白雲,在鮮艷的綠地上悠然地移動著。

    癩子忽然眼睛一亮,他看到山坡下走過來一個身影,那不是秀英嗎?

    他慌忙站起來,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昨天從鏡子里得出一個結論:他癩子要是好好打扮一下,其實也是個不錯的男人。喜旺就好嗎?大連鬢鬍子,死魚眼睛,驢脾氣,在癩子看來,他哪一樣都不如自己,除了頭發。癩子的頭發是因為小時候生瘡沒人管才造成的,戴個帽子不就看不出來了?至於身體乾巴,只要拚命多吃,肯定能胖起來。

    秀英年輕時比現在還漂亮,奶子鼓鼓的,像兩個小饅頭;腰細腿長,走起路來腳底下彷彿踩著彈簧;翹翹的屁股,緊實而富有彈性;一條油亮整齊的大辮子,好像鍾擺似的,這邊甩過來,那邊甩過去。後生們一見她就邁不開腿,總想近前搭訕搭訕。喜旺當然也不例外,不過他那時候可沒長連鬢鬍子,眼睛也沒有現在這么鼓。

    當時,癩子很有自知之明,他自慚形穢,對秀英只能敬而遠之。

    秀英嫁給喜旺的頭幾年,小日子過的挺滋潤。喜旺他爹當了一輩子村主任,家底殷實。秀英無論吃穿用度,村裡其他的小媳婦都是望塵莫及的。可是,當醫院確診秀英沒有生育能力之後,她的幸福便戛然而止。人們背後的議論,回到家丈夫的辱罵,使她漸漸地失去了自信。走路不再高傲,說話沒了底氣。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她堅挺的奶子和翹翹的屁股。

    癩子往前迎了兩步,又急忙返回身去,把放在石頭上的草帽扣在頭上。這又使他想起一件必須要做的事:帽子該換一頂新的了。

    兩個人在距離一步遠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秀英低下頭去,癩子驚奇地盯著秀英烏紫的眼眶。

    「咋……咋了?

    秀英不說話。

    「他打你了?」

    秀英還不說話。

    「他……是不是知道了?」癩子忽然感到有些緊張,喜旺五大三粗的樣子在他腦子里一閃而過。

    秀英把臉轉向一邊,就這一瞬間,癩子分明地看見了秀英眼裡閃動的淚花。

    「昨天的事……」秀英用手掌沾了沾面頰,長出了一口氣,「怪我,你……你不要在意,就當啥也沒發生過。以後見了面,該說話說話,就是……別再想那事了……」

    癩子感到身上有些發抖,他把草帽摘下來攥在手裡,草秸發出「吱吱」的響聲。

    「秀英,你……後悔了?」

    「是,後悔了。」秀英轉過臉,表情堅定而且從容。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因為我讓你挨打受氣的,我……」癩子低下了頭,剛剛的熱情早已灰飛煙滅。

    「不怪你……」秀英的嗓子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是我……蜂巢是我捅破的,被蜂蟄也是活該!跟你沒關系。」

    癩子思謀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他本來以為,男人和女人只要有了身體上親密的接觸,那就像老話說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想到秀英專程趕來是潑冷水的。可是,再冷的冷水也難以澆滅他心裡的希望。他已經把秀英當做自己的女人了,哪怕她一輩子跟喜旺在一起;哪怕一輩子他倆只有那一回身體的融合。他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打算,包括那群羊,將來都是秀英的。

    但是,秀英剛剛的那些話,絕不是迫於某種壓力而無奈的表達,那是她的真心話。這一點,癩子很清楚。不過,他的決定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只是,現在他打消了說出來的念頭。

    秀英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她現在准備離開。

    癩子有些急了,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冒出一句:「以後他再打你,我絕饒不了他!」

    秀英從鼻孔里發出一絲聲響,慘然地笑了一下,說:「話,我都說了,你……好好放你的羊吧。」說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山下跑去。

    癩子像木樁一樣戳在那裡,頓時感到天旋地轉。

4.

    一晃,十幾天過去了。癩子沒有買牙膏和牙刷,也沒有買新帽子。這些天,秀英就好像失蹤了似的,再沒露過面。癩子天天趕著羊群從秀英家巷口經過,每次他都把脖子伸的老長,可秀英家的門口始終鴉雀無聲。癩子知道秀英在躲他,可他還是不死心。

    臨街的小賣店裡,天天有人打牌。癩子每次經過,都能看見喜旺的身影。

    那天,癩子一邊放羊,一邊割了結結實實一捆青草。第二天,他估摸著喜旺應該去牌場了,便把青草撒進羊圈。一路躲躲閃閃的,好在這會兒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他做賊似的側身鑽進秀英家的巷子,貼著石頭牆來到秀英家門口。他靠著門洞的山牆,努力安撫著不羈的心跳。過了一會兒,他歪著頭把耳朵貼在大門上,仔細地聽了聽,裡面靜悄悄的。

    「喜旺肯定去打牌了!」癩子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輕輕地把門推開一條縫,側身擠了進去。他躡手躡腳地來到窗檯下,探著腦袋往裡看了看。秀英一個人靠在疊好的被子上,微閉著眼。

    癩子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站直身子,推開堂屋的門,走了進去。

    秀英嚇了一跳,忽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癩子?」她緊張地往外面看了一眼,小聲說:「你幹啥來了?快出去!」

    「我看看你就走。」癩子也壓低了聲音,同時,他的目光從頭到腳地在秀英身上掃了一遍。這次,他關心的不是秀英堅挺的奶子和翹翹的屁股,而是她臉上新添的傷和那條似乎不能動彈的右腿。

    「他又打你了?」癩子的眼睛瞪的好像要掉出來,他還從來沒這么瞪過眼睛。

    秀英把臉轉向窗外,她的抽噎說明他在哭泣,而且非常傷心。

    「咋還沒完了!」癩子低聲吼著,彎下腰去。可他的手剛一碰到秀英的腿,秀英便「啊」的大叫起來。

    癩子趕緊把手縮了回去,忿忿地說:「咋能下這么重的手呢!」

    秀英把頭抵在炕上,放開聲的哭了起來。

    癩子有點不知所措,他試探著把半個屁股坐在炕沿上,伸手把秀英扶了起來。秀英倒在他的懷里,嗚咽著,鬢角的頭發全都粘在了臉上。

    「走,我帶你去醫院!」癩子跳下地,背對著秀英,半蹲著,做出了要背她的姿勢。

    秀英止住悲聲,把臉上的頭發往外挑了挑,苦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你老婆,幹啥讓你帶我去醫院?」

    「至少……你是我的女人。」癩子撅著屁股,回過頭看著秀英的眼睛。

    秀英嘆了口氣,把臉背過去。「你要是還想讓我活,以後千萬不要這么說!要是讓他聽到耳朵里,咱倆誰都活不成!」

    癩子慢慢站直了身子,秀英能清楚地聽見他咬牙的聲音。

    「你快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那他要再打你咋辦?」

    「那是我活該!」秀英又開始抽噎起來,「你管不了,我也不用你管!走吧!」

    癩子遲疑了片刻,一腳邁出門檻,頭也不回地沖出大門。

5.

    喜旺生怕耽誤了牌局,就著方便麵喝了幾口酒,便匆匆地出去了。

    秀英掙扎著把被子捲起來,推到靠牆的地方。然後用手撐著身子,挪過去靠在被子上。牆上的時鍾發出單調的「滴答」聲,一圈一圈地轉著,就像磨道里蒙著眼睛的驢。秀英半睡半醒似的,迷迷糊糊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前面是懸崖,兩邊是深不見底的溝壑。回頭一看,喜旺正舉著一根木棍,惡狠狠地向她追過來。她想喊,可嗓子里像堵了什麼東西;想跑,卻無路可逃。而這時,眼看著喜旺已經追到眼前,他手裡的木棍帶著風聲向她的腦袋砸了下來。她本能的用手去抱頭,卻感覺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一睜眼,癩子正眼巴巴地盯著她。秀英嚇了一跳,忽的一下坐了起來。

    「癩子?」秀英緊張地往外看了一眼,「你咋又來了?」

    癩子從懷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紙包,塞到秀英懷里,笑著說:「我把羊賣了,這些錢你留著看病。我已經捎信給你的娘家人,他們一會兒就過來了。」說完,癩子轉身就往外走。

    秀英一把抓住了癩子的胳膊,聲音急促地說:「我不能要你的錢!你快把它拿走!」

    癩子臉上的笑容就像被風吹走的樹葉,一下子不見了。繼而換上的是一副鄭重又略帶陰郁的表情。他心裡明鏡一樣,那天秀英把身子給了他,純屬一時沖動,就像發情的母羊見了公羊一樣。過後她是真的後悔了,也許他在秀英的心裡就像一塊發霉的玉米餅,看著想著都覺得惡心。但是,不管她是一時沖動還是一時糊塗,畢竟她的身體曾經給了他。她可以後悔,而他卻不能不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他要為她為她付出一切。

    癩子掰開秀英的手指,把秀英推過來的紙包又往裡推了推。不知怎麼,他忽然覺得眼睛裡熱熱的,嘴唇也開始有些發抖。當秀英再次拿起紙包,想要塞給他的時候,癩子一轉身,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癩子!癩子……」秀英的喊聲里明顯的帶著一絲哭腔。

    癩子走後不久,秀英家的門口便來了一輛麵包車。從車上下來男男女女五六個人,急急火火地進了院子。不一會兒,秀英便被抬著上了麵包車。人們也都跟著上去,麵包車搖搖晃晃地駛出了村子。

    村口有一棵大槐樹,麵包車經過的時候,樹下圍了好多人。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得知消息的喜旺趕緊放下手裡的牌,跑回家去,已經人去屋空。他大發雷霆,把屋子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然後回到小賣店,要了半斤豬頭肉,一瓶白酒,一直喝到老闆娘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他才晃晃悠悠地出了小賣店。

    村子裡的人大部分已經熄燈睡覺了,街道黑乎乎的。喜旺沉重的腳步驚動了附近一家人的狗,這條狗的狂吠很快帶動了村裡其他的狗,一時間犬聲大作。

    喜旺踉踉蹌蹌地回到自家門前,當他正要開門的時候,忽然感覺腦後有一股風襲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回頭,便覺得後腦勺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然後,他就像從雲端里掉下來似的,忽忽悠悠地栽倒在地上。

    第二天,當他的鄰居發現他的時候,他還如栽倒時的那樣,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地上的血已經凝固,後腦勺上的頭發好像抹上了紅色的漿糊,粘成一塊。在他的旁邊,有一把羊鏟,羊鏟的鏟頭上,沾著一些紅色的凝固了的液體。

    他的鄰居嚇壞了,慌慌張張地跑到街上去喊人。不一刻,這條小巷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可是,沒有一個人敢近前去。這時,有人認出了那把羊鏟——那是癩子的羊鏟。

    警察很快就趕來了。他們先是照了相,然後,有一個警察過去搬了搬喜旺的腦袋,喊道:「他還活著!」

    於是,警察喊過來幾個村民幫忙,大夥七手八腳地把喜旺抬上了停在巷口的警車。有兩個村民也跟著警車一起去了醫院。留下的兩個警察繼續在那裡勘察。

    當警察得知那把作為凶器的羊鏟是癩子的,便立刻讓那位指認的村民帶路,風風火火地跑到癩子家門前。

    大門緊鎖,院子里鴉雀無聲。

    其中一個警察翻牆跳了進去,不一會兒,他又翻牆出來了,沖著另一個警察搖了搖頭。

後記

    三天之後,癩子回去自首了。至於他被判了多少年,在哪個監獄服刑,村裡就沒人知道了。

    喜旺因為嚴重的腦震盪而變得痴呆。秀英的娘家人都勸她離婚,可是秀英說什麼也不答應。

    秀英的腿因為延誤,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落下了殘疾。在醫院的所有花銷,都是她娘家人給拼湊的,癩子給她的錢,她一分都沒有動。

    由於腿的原因,秀英把家裡的地全都租了出去。她用租地的錢買了幾只羊,如今也已經成群了。她放羊的那個山坡,就是以前癩子放羊的地方。她時常會坐在癩子以前坐過的那塊石頭上休息,也時常會在休息的過程中恍惚地看見:癩子突然站在她的眼前沖她笑,還是戴著那頂破草帽,還是拿著原來的羊鏟,還是臟兮兮的樣子......

����~��5�

熱點內容
小說游戲銅幣能提現 發布:2025-04-16 16:31:14 瀏覽:914
最經典的恐龍小說 發布:2025-04-16 16:19:38 瀏覽:72
日本野人轉生輕小說 發布:2025-04-16 16:14:09 瀏覽:854
穿越言情玄幻廢材小說排行榜 發布:2025-04-16 16:09:17 瀏覽:920
紅黑游戲小說推薦 發布:2025-04-16 15:55:12 瀏覽:787
小說總裁爹地季梟寒 發布:2025-04-16 15:32:48 瀏覽:320
求女主視角的網游小說 發布:2025-04-16 15:22:21 瀏覽:448
上海王大結局小說 發布:2025-04-16 15:20:07 瀏覽:758
重生古言小說推薦完結男強女強 發布:2025-04-16 15:15:56 瀏覽:62
妻子和總裁吵架的小說 發布:2025-04-16 15:04:53 瀏覽: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