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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題禮物

發布時間: 2025-03-11 12:34:44

『壹』 寫短篇小說題目不限

消失了的少年櫻花 文 / 霧濕樓台 

??那一年的春天,櫻花開始飄散,似乎每一陣過往的風,都會帶走一些花瓣。就像當人年老的時候,似乎每一個日升月落的日子,都會消逝在一些瑣碎的記憶里——那些被風吹散的記憶啊,在歲月深處,悄悄彈奏一曲歲月的歡歌。
??細細的櫻花撒了一地,那是一地再也拾不起的哀傷——再過個把月,我們就要永久地別離了,真想。
??真是一個文靜的高中女生,幾乎很少與人說話,更別說打鬧了。而藍,是一個更加文靜的男生。每個櫻花飄落的黃昏,他都會獨自背著單肩背包,徘徊在日落西方的夕陽下,任靜靜的晚風吹乾他濕透的心之傷痕。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真、藍就要永久地分別了。曾經做過一年的同桌呢,真是齊頭並進的日夜呵!真在心裡靜靜地想。太陽又一次落山了,太陽的余暉拉長了真的身影,身影的頂端,站著藍。
??「是你。」真有些欣喜,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你來這兒有什麼事?」真問。
??「噢,是這樣,快分別了,我想送你一件小禮物,留作紀念。」
??「呵,什麼禮物呢?」
??他從身後的單肩背包里取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袋子里裝滿了粉紅的花瓣,很美。
??可是真有些失望。
??「好吧,我收下,祝你考個好成績。」
??「也祝你考個好成績。」
??香囊從藍纖細骨乾的手傳到了真柔軟似無骨的小手,一種難以言傳的感覺,在此刻,在二人之間,悄悄傳遞著。
??「祝你考個好成績。」藍說完,便跨上自行車,消失在飄落的櫻花中。夕陽下,只剩下手中緊握著分別禮物的真,悄悄地在心中哭泣。
??三年了,不曾向他表白心思,沒想到到了最後,竟得到了一份禮物,很合時的禮物,在櫻花飄散的季節了里,送我一袋未加裝飾的櫻花。
??嗯,是不錯的禮物,真靜靜地想,心中停止了哭泣,靜靜地向家中走去,家中,有等了她很久的媽媽,正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等她回家。
??一抹夕陽,將真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可不可以牽你的手呢,似乎從來沒有這樣要求……」最後一次並肩行走是時,藍唱起了歌。是……的,歌聲里透著哀傷,真聽得出,那是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哀傷。那時高考已經結束,只剩下報志願了。
??那袋櫻花,真一直保存著,一直到大學。有一天,一個宿舍的同學看到懸在真床頭的櫻花,十分好奇地拿來把玩,卻弄破了透明的塑料袋,一地櫻花隨風而逝。地上,留有一個紙條。
??真掩面哭了,因為她終於知道,它把一切都做得太圓滿,最後卻終於錯過了最珍貴的東西。生活中的角逐,最後的贏家不是先開口的人,而是打開了神秘紙袋的人。
??那捲紙條上寫著:
??真:
??和我報同一所學校,好嗎?
??愛你的同桌——藍

『貳』 以禮物為話題的短篇小說600字

禮物,一點一絲的心意,想必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收到過無數的禮物,而我也不例外。他們有的是傳達感情的,有的表示了特殊的意義,別看它只是一點小小的東西,別看它的價格平庸,然而它卻飽含著激勵,榮譽與欣慰。令我最難忘的就是今年的聖誕節禮物
前幾天,我走在街上,看見許多人都戴著漂亮的聖誕帽,許多商店也在門上貼著聖誕老人的圖像,頓時,我想,過幾天一定是聖誕節了。於是,我跑回家,翻了翻日歷,原來後天就是聖誕節了呀。這時,我想:「一定要給我的好朋友送一件禮物。」等到晚上,我便拉著媽媽去了超市的二樓。我這里看看,那裡轉轉,發現了一個儲蓄罐很好看。大紅色的,上面畫著可愛的米老鼠。它還被巧妙的做成了可樂罐的形狀。我看了愛不釋手,當機立斷決定買下它。捧著它和媽媽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我和她在一起時的美好情景:我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邊說笑話邊走,我拿著照相機在公園里給她照相;我和她一起寫作業;我和她比賽跳繩……不知不覺走到了家,我想:「一定要給它包裝得漂漂亮亮的。」說干就干。我先找來一個盒子,外麵包裝用什麼顏色的紙呢?對了,她曾說自己最喜歡紫色,就用紫色!我給外面貼好包裝紙後,又用紅色繩子將它捆好,再給上面寫上祝福的話語。大功告成!我興沖沖地把禮物放好,就等聖誕節到了!轉眼間,就到聖誕節了。我一大早就出了家門,往她家走去。我拍了拍門,她的媽媽把門打開以後,我就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身邊。她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我拍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我急忙把禮物藏在身後,問她:「你猜,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了」?她冥思苦想了半天,也猜不出來是什麼。我把禮物拿出來,她急忙拆開,發現是一個儲蓄罐,我說:「你說過你要攢錢捐給災區孩子,所以我特意為你買來這個儲蓄罐。希望你拿了這個儲蓄罐,把攢下來的錢捐給災區孩子,這才是我送給你儲蓄罐的真正意義。她高興的說:「謝謝你,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禮物。
我和她一起快樂地度過了聖誕節!

『叄』 麥琪的禮物原文及賞析

《麥琪的禮物》歐·亨利創作的短篇小說,講述了一對窮困的年輕夫婦忍痛割愛互贈聖誕禮物的故事,反映了美國下層人民生活的艱難,贊美了主人公善良的心地和純真愛情。下面是我為你整理的麥琪的禮物原文及賞析相關內容,希望你喜歡,歡迎閱讀。

一、原文

《麥琪的禮物》

作者:歐·亨利

一元八角七。全都在這兒了,其中六角是一分一分的銅板。這些分分錢是雜貨店老闆、菜販子和肉店老闆那兒軟硬兼施地一分兩分地扣下來,直弄得自己羞愧難當,深感這種掂斤播兩的交易實在丟人現眼。德拉反復數了三次,還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聖誕節了。

除了撲倒在那破舊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顯然別無他途。

德拉這樣做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統治地位。

當這位家庭主婦逐漸平靜下來之際,讓我們看看這個家吧。一套帶傢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盡管難以用筆墨形容,可它真真夠得上乞丐幫這個詞兒。

樓下的門道里有個信箱,可從來沒有裝過信,還有一個電鈕,也從沒有人的手指按響過電鈴。而且,那兒還有一張名片,上寫著「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先生」。

「迪林厄姆」這個名號是主人先前春風得意之際,一時興起加上去的,那時候他每星期掙三十美元。現在,他的收入縮減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顯得模糊不清,似乎它們正嚴肅地思忖著是否縮寫成謙遜而又講求實際的字母D。不過,每當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回家,走進樓上的房間時,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太太,就是剛介紹給諸位的德拉,總是把他稱作「吉姆」,而且熱烈地擁抱他。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德拉哭完之後,往面頰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著灰濛蒙的後院里一隻灰白色的貓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籬笆上。明天就是聖誕節,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一份禮物。她花去好幾個月的時間,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攢積下來,才得了這樣一個結果。一周二十美元實在經不起花,支出大於預算,總是如此。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禮物,她的吉姆啊。她花費了多少幸福的時日籌劃著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禮物,一件精緻、珍奇、貴重的禮物——至少應有點兒配得上吉姆所有的東西才成啊。

房間的兩扇窗子之間有一面壁鏡。也許你見過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鏡吧。一個非常瘦小而靈巧的人,從觀察自己在一連串的縱條影象中,可能會對自己的容貌得到一個大致精確的概念。德拉身材苗條,已精通了這門子藝術。

突然,她從窗口旋風般地轉過身來,站在壁鏡前面。她兩眼晶瑩透亮,但二十秒鍾之內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她急速地折散頭發,使之完全潑散開來。

現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夫婦倆各有一件特別引以自豪的東西。一件是吉姆的金錶,是他祖父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他的傳家寶;另一件則是德拉的秀發。如果示巴女王①也住在天井對面的公寓里,總有一天德拉會把頭發披散下來,露出窗外晾乾,使那女王的珍珠寶貝黯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滿金銀財寶、所羅門王又是守門人的話,每當吉姆路過那兒,准會摸出金錶,好讓那所羅門王忌妒得吹鬍子瞪眼睛。

此時此刻,德拉的秀發潑撒在她的周圍,微波起伏,閃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發長及膝下,彷彿是她的一件長袍。接著,她又神經質地趕緊把頭發梳好。躊躇了一分鍾,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破舊的紅地毯上濺落了一、兩滴眼淚。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舊外衣,戴上褐色的舊帽子,眼睛裡殘留著晶瑩的淚花,裙子一擺,便飄出房門,下樓來到街上。

她走到一塊招牌前停下來,上寫著:「索弗羅妮夫人——專營各式頭發」。德拉奔上樓梯,氣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軀肥大,過於蒼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羅妮」的雅號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你要買我的頭發嗎?」德拉問。

「我買頭發,」夫人說。「揭掉帽子,讓我看看發樣。」

那褐色的瀑布潑撒了下來。

「二十美元,」夫人一邊說,一邊內行似地抓起頭發。

「快給我錢,」德拉說。

呵,接著而至的兩個小時猶如長了翅膀,愉快地飛掠而過。請不用理會這胡謅的比喻。她正在徹底搜尋各家店鋪,為吉姆買禮物。

她終於找到了,那準是專為吉姆特製的,決非為別人。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兒也沒有這樣的東西,一條樸素的白金錶鏈,鏤刻著花紋。正如一切優質東西那樣,它只以貨色論長短,不以裝潢來炫耀。而且它正配得上那隻金錶。她一見這條表鏈,就知道一定屬於吉姆所有。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靜而有價值——這一形容對兩者都恰如其份。她花去二十一美元買下了,匆匆趕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錢。金錶匹配這條鏈子,無論在任何場合,吉姆都可以毫無愧色地看時間了。

盡管這只表華麗珍貴,因為用的是舊皮帶取代表鏈,他有時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後,她的狂喜有點兒變得審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燙發鐵鉗,點燃煤氣,著手修補因愛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壞,這永遠是件極其艱巨的任務,親愛的朋友們——簡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務呵。

不出四十分鍾,她的頭上布滿了緊貼頭皮的一綹綹小卷發,使她活像個逃學的小男孩。她在鏡子里老盯著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來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話,」她自言自語,「他定會說我像個科尼島上合唱隊的賣唱姑娘。但是我能怎麼辦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幹什麼呢?」

七點鍾,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鍋置於熱爐上,隨時都可做肉排。

吉姆一貫准時回家。德拉將表鏈對疊握在手心,坐在離他一貫進門最近的桌子角上。接著,她聽見下面樓梯上響起了他的.腳步聲,她緊張得臉色失去了一會兒血色。她習慣於為了最簡單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禱,此刻,她悄聲道:「求求上帝,讓他覺得我還是漂亮的吧。」

門開了,吉姆步入,隨手關上了門。他顯得瘦削而又非常嚴肅。可憐的人兒,他才二十二歲,就挑起了家庭重擔!他需要買件新大衣,連手套也沒有呀。

吉姆站在屋裡的門口邊,紋絲不動地好像獵犬嗅到了鵪鶉的氣味似的。他的兩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無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又不是不滿,更不是嫌惡,根本不是她所預料的任何一種神情。他僅僅是面帶這種神情死死地盯著德拉。

德拉一扭腰,從桌上跳了下來,向他走過去。

「吉姆,親愛的,」她喊道,「別那樣盯著我。我把頭發剪掉賣了,因為不送你一件禮物,我無法過聖誕節。頭發會再長起來——你不會介意,是嗎?我非這么做不可。我的頭發長得快極了。說恭賀聖誕』吧!吉姆,讓我們快快樂樂的。你肯定猜不著我給你買了一件多麼好的——多麼美麗精緻的禮物啊!」

「你已經把頭發剪掉了?」吉姆吃力地問道,似乎他絞盡腦汁也沒弄明白這明擺著的事實。

「剪掉賣了,」德拉說。「不管怎麼說,你不也同樣喜歡我嗎?沒了長發,我還是我嘛,對嗎?」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這房間。

「你說你的頭發沒有了嗎?」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問道。

「別找啦,」德拉說。「告訴你,我已經賣了——賣掉了,沒有啦。這是聖誕前夜,好人兒。好好待我,這是為了你呀。也許我的頭發數得清,」突然她特別溫柔地接下去,「可誰也數不清我對你的恩愛啊。我做肉排嗎,吉姆?」

吉姆好像從恍惚之中醒來,把德拉緊緊地摟在懷里。現在,別著急,先讓我們花個十秒鍾從另一角度審慎地思索一下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萬美元——那有什麼差別呢?數學家或才子會給你錯誤的答案。麥琪②帶來了寶貴的禮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東西。這句晦澀的話,下文將有所交待。

吉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扔在桌上。

「別對我產生誤會,德爾,」他說道,「無論剪發、修面,還是洗頭,我以為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減低一點點對我妻子的愛情。不過,你只要打開那包東西,就會明白剛才為什麼使我楞頭楞腦了。」

白皙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繩子,打開紙包。緊接著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突然變成了女性神經質的淚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計的慰藉。

還是因為擺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兩鬢用的,後面的,樣樣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匯的一個櫥窗里見過並羨慕得要死的東西。這些美妙的發梳,純玳瑁做的,邊上鑲著珠寶——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發相匹配。她明白,這套梳子實在太昂貴,對此,她僅僅是羨慕渴望,但從未想到過據為己有。現在,這一切居然屬於她了,可惜那有資格佩戴這垂涎已久的裝飾品的美麗長發已無影無蹤了。

不過,她依然把發梳摟在胸前,過了好一陣子才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微笑著說:「我的頭發長得飛快,吉姆!」

隨後,德拉活像一隻被燙傷的小貓跳了起來,叫道,「喔!喔!」

吉姆還沒有瞧見他的美麗的禮物哩。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攤開,伸到他面前,那沒有知覺的貴重金屬似乎閃現著她的歡快和熱忱。

「漂亮嗎,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現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時間了。把表給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樣子。」

吉姆非但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兩手枕在頭下,微微發笑。

「德爾,」他說,「讓我們把聖誕禮物放在一邊,保存一會兒吧。它們實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我賣掉金錶,換錢為你買了發梳。現在,你作肉排吧。」

正如諸位所知,麥琪是聰明人,聰明絕頂的人,他們把禮物帶來送給出生在馬槽里的耶穌。他們發明送聖誕禮物這玩藝兒。由於他們是聰明人,毫無疑問,他們的禮物也是聰明的禮物,如果碰上兩樣東西完全一樣,可能還具有交換的權利。在這兒,我已經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饋贈又接收禮品的人當中,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

他們就是麥琪。

二、《麥琪的禮物》賞析

麥琪,是聖子耶穌誕生時前來送禮的三位智慧的賢人。他們首創了聖誕節饋贈禮物的風俗。在西方人看來,聖誕禮物是最可珍貴的,因而也希望自己獲得的禮物是最有價值的「麥琪的禮物」。

美國著名作家歐·亨利在《麥琪的禮物》這篇小說中,用他筆調幽默又帶有淡淡哀傷的藝術語言講述了一個「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以聖誕前夜饋贈禮物如此平常的題材創構的小說,在西方文壇並非罕見,其中也不乏精心之作,而歐·亨利的《麥琪的禮物》獨自絕響,成為這類題材的傑作,確實是令人深思的。

首先,從內容上看。全篇以饋贈聖誕禮物為中心線,寫了美國一對貧窮而恩愛的夫婦。這個家庭的主婦為了節省每個銅子兒,不得不「每次一個、兩個向雜貨鋪、菜販和肉店老闆那兒死乞白賴地硬扣下來」。盡管如此,到聖誕前夕全家只剩下一塊八毛七分錢。作家不用多費筆墨去寫這個家庭的拮據困窘,只是簡單地用「一塊八毛七分錢」引出全篇。唯其如是,深愛丈夫的主婦德拉把這錢數了三遍,並因為無法為丈夫購得一件稱心的「麥琪的禮物」而傷心地哭泣。歐·亨利最擅長用貌似平淡的話語作素描,去營構一種氣氛,讓讀者沉湎其中,領味和思考人物的命運。「一塊八毛七分錢」為這個「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營構的憂郁凄涼的氣氛始終貫穿全文,即使寫到夫婦看到禮物時的瞬時驚喜和歡樂時也明顯地帶有這種氣氛袒露的傷痛。「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而抽噎佔了其中絕大部分」。這句話似乎折射出歐·亨利對當時美國現實的深沉思考。作家寫出了一對貧窮夫婦的痛苦,也在對人物思想性格和故事情節的描寫中,把讀者的趣味引向高尚的境界,給人以啟迪,讓人從中獲得美的陶冶。這是《麥琪的禮物》這篇小說真正價值之所在。

德拉為了給丈夫心愛的金錶配上一副精巧的表鏈,忍痛賣掉自己一頭美麗的頭發。那「美麗的頭發披散在身上,像一股褐色的小瀑布,奔瀉閃亮」,丈夫吉姆非常喜愛妻子這頭美麗的褐發。他深知愛妻為了裝扮頭發對百老匯路上一家商店櫥窗里陳列的玳瑁發梳渴望已久。為了在聖誕前夕給愛妻贈送玳瑁發梳作為有價值的「麥琪的禮物」,吉姆也忍痛賣掉了三代祖傳的金錶。德拉的美發和吉姆的金錶,是這個貧窮家庭中唯一引為自豪的珍貴財產。為了對愛人表示深摯的愛,他們在聖誕之夜失去了這兩件最珍貴的財產,換來了已無金錶與之匹配的表鏈和已無美發借之裝扮的發梳。瞬間的歡樂付出了昂貴的代價,而隨之而來的無疑是深深的痛苦。歐·亨利經過對現實生活的深沉思考之後,精心篩選了這個故事的主要情節,使這類易入俗套的題材煥發出奇異動人的光彩。金錶和美發,對這個每星期只收入20塊錢的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可復得的巨大財富。這個遺憾帶來的苦澀感,使每個善良的讀者心扉顫栗。這個凝聚著社會現實生活無法解決的真實矛盾(愛情和財富)因作家深沉的文筆而倍增真實,更能引起讀者的憐憫和同情,並將他們引入更深刻的思考中去。歐·亨利的短篇小說一向不以奇詭情節取勝,揭示復雜的社會生活往往不過攝取其中一個鏡頭,但那種刻意追求的以情動人的獨特藝術效果,卻能透過「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沖擊讀者的心扉。德拉和吉姆為了一時的感情沖動,「極不聰明地為了對方犧牲了他們一家最寶貴的東西」,作家把他們稱作「兩個住在一間公寓里的笨孩子」。在那個唯金錢萬能的社會中,他們的禮物不能算作是智慧的「麥琪的禮物」。但是,他們失去了財富,卻加深了人世間最可寶貴的真摯的愛情。在愛情與財富的矛盾中他們為了前者犧牲了後者。所以,作家在小說末尾留下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讓我們對目前一般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所有饋贈禮物的人當中,他們兩個是最聰明的……他們就是麥琪。」

小說揭示社會現實不靠說教,而是用人物感情起伏的發展變化引為脈絡,啟發讀者去觸摸、感受人物帶有悲劇色彩的思想性格。在那個金錢可以買賣愛情,心理和感情出現畸變的社會中,德拉夫婦之間真摯深厚的愛充滿了作家的理想主義的色彩。歐·亨利不寫這個社會中金錢作賤愛情的罪惡,偏去寫這個晦暗鏡頭中的詩情畫意,去贊揚德拉夫婦的聰慧,這絕非常人手筆。所以,作品給人的不是消沉和晦暗,而是對美的追求和眷戀,從而把讀者引向高尚的境界。

一般說來,短篇小說因其篇幅短小,要求作家以「少少許」勝「多多許」,就必須筆墨凝練,刻畫人物風姿只能抓住一兩個側面去作速寫勾勒。其難度在某種程度上未必比中、長篇小。歐·亨利的短篇常以他獨具風格的感傷筆調和詼諧輕快的筆鋒,去刻畫人物和鋪展情節,使筆下的形象富有立體感,並給人以不盡的余韻。《麥琪的禮物》正是這個藝術特色的代表作。裁剪精到的構思,對話般親切的語言,微帶憂郁的情調,使這個短篇在縷縷情感的光束中顯露出豐厚的內涵,激發讀者對愛情、金錢的價值的思考。作家細致地寫德拉無錢為丈夫買禮物的焦灼心情,寫德拉的美發,甚至寫德拉上街賣發和買表鏈的全過程,卻惜墨如金地避開了吉姆賣金錶買發梳的經過。作家可以細致地描寫吉姆回家後德拉擔心失去美發會傷害吉姆的愛所作的一連串解釋,卻在吉姆講完賣金錶事之後戛然然止住全文。時而細致入微,時而寥寥數筆,讀者仍能從那些不著文字之處領悟作家的弦外之音。這種寄實於虛,並兼用暗示和略寫的手法,是《麥琪的禮物》所獨具的。

作者簡介:

歐·亨利(O.Henry,1862年9月11日—1910年6月5日),又譯奧·亨利,原名威廉·西德尼·波特(William Sydney Porter),美國短篇小說家、美國現代短篇小說創始人,其主要作品有《麥琪的禮物》《警察與贊美詩》《最後一片葉子》《二十年後》等。

1862年9月11日,歐·亨利生於美國北卡羅萊納州格林斯伯勒,曾當過銀行職員、葯劑師等。1896年2月,歐·亨利因受到盜用公款的指控入獄,後逃亡宏都拉斯。1898年再次入獄,期間開始發表作品。1902年,歐·亨利移居紐約,成為職業作家。1910年6月5日,歐·亨利因肝硬化在美國紐約去世。歐·亨利與契訶夫和莫泊桑並列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巨匠,曾被評論界譽為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和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他的作品有「美國生活的網路全書」之譽。

『肆』 有什麼書名裡面有禮物兩個字

歐·亨利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
1塊8毛7,就這么些錢,其中六毛是一分一分的銅板,一個子兒一個子兒在雜貨店老闆、菜販子和肉店老闆那兒硬賴來的,每次鬧得臉發臊,深感這種掂斤播兩的交易實在丟人現眼。德拉反復數了三次,還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聖誕節了。
除了撲倒在那破舊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顯然別無他途。
德拉這樣做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統治地位。
當這位家庭主婦逐漸平靜下來之際,讓我們看看這個家吧。一套帶傢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盡管難以用筆墨形容,可它真正夠得上乞丐幫這個詞兒。
樓下的門道里有個信箱,可從來沒有裝過信,還有一個電鈕,也從沒有人的手指按響過電鈴。而且,那兒還有一張名片,上寫著「傑姆斯·狄林漢·楊先生」。
「迪林厄姆」這個名號是主人先前春風得意之際,一時興起加上去的,那時候他每星期掙三十美元。現在,他的收入縮減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顯得模糊不清,似乎它們正嚴肅地思忖著是否縮寫成謙遜而又講求實際的字母D。不過,每當傑姆斯·狄林漢·楊先生,回家上樓,走進樓上的房間時,傑姆斯·狄林漢·楊太太,就是剛介紹給諸位的德拉,總是把他稱作「吉姆」,而且熱烈地擁抱他。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是呀,吉姆是多好的運氣呀 !
德拉哭完之後,往面頰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著灰濛蒙的後院里一隻灰白色的貓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籬笆上。明天就是聖誕節,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一份禮物。她花去好幾個月的時間,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攢積下來,才得了這樣一個結果。一周二十美元實在經不起花,支出大於預算,總是如此。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禮物,她的吉姆啊。她花費了多少幸福的時日籌劃著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禮物,一件精緻、珍奇、貴重的禮物——至少應有點兒配得上吉姆所有的東西才成啊。
房間的兩扇窗子之間有一面壁鏡。也許你見過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鏡吧。一個非常瘦小而靈巧的人,從觀察自己在一連串的縱條影象中,可能會對自己的容貌得到一個大致精確的概念。德拉身材苗條,已精通了這門子藝術。
突然,她從窗口旋風般地轉過身來,站在壁鏡前面。她兩眼晶瑩透亮,但二十秒鍾之內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她急速地拆散頭發,使之完全潑散開來。
現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夫婦倆各有一件特別引以自豪的東西。一件是吉姆的金錶,是他祖父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他的傳家寶;另一件則是德拉的秀發。如果示巴女王①也住在天井對面的公寓里,總有一天德拉會把頭發披散下來,露出窗外晾乾,使那女王的珍珠寶貝黯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滿金銀財寶、所羅門王又是守門人的話,每當吉姆路過那兒,准會摸出金錶,好讓那所羅門王忌妒得吹鬍子瞪眼睛。
此時此刻,德拉的秀發潑撒在她的周圍,微波起伏,閃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發長及膝下,彷彿是她的一件長袍。接著,她又神經質地趕緊把頭發梳好。躊躇了一分鍾,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破舊的紅地毯上濺落了一、兩滴眼淚。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舊外衣,戴上褐色的舊帽子,眼睛裡殘留著晶瑩的淚花,裙子一擺,便飄出房門,下樓來到街上。
她走到一塊招牌前停下來,上寫著:「索弗羅妮夫人——專營各式頭發」。德拉奔上樓梯,氣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軀肥大,過於蒼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羅妮」的雅號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你要買我的頭發嗎?」德拉問。
「我買頭發,」夫人說。「揭掉帽子,讓我看看發樣。」
那褐色的瀑布潑撒了下來。
「二十美元,」夫人一邊說,一邊內行似地抓起頭發。
「快給我錢,」德拉說。
呵,接著而至的兩個小時猶如長了翅膀,愉快地飛掠而過。請不用理會這胡謅的比喻。她正在徹底搜尋各家店鋪,為吉姆買禮物。
她終於找到了,那準是專為吉姆特製的,決非為別人。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兒也沒有這樣的東西,一條樸素的白金錶鏈,鏤刻著花紋。正如一切優質東西那樣,它只以貨色論長短,不以裝潢來炫耀。而且它正配得上那隻金錶。她一見這條表鏈,就知道一定屬於吉姆所有。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靜而有價值——這一形容對兩者都恰如其份。她花去二十一美元買下了,匆匆趕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錢。金錶匹配這條鏈子,無論在任何場合,吉姆都可以毫無愧色地看時間了。
盡管這只表華麗珍貴,因為用的是舊皮帶取代表鏈,他有時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後,她的狂喜有點兒變得審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燙發鐵鉗,點燃煤氣,著手修補因愛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壞,這永遠是件極其艱巨的任務,親愛的朋友們——簡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務呵。
不出四十分鍾,她的頭上布滿了緊貼頭皮的一綹綹小卷發,使她活像個逃學的小男孩。她在鏡子里老盯著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來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話,」她自言自語,「他定會說我像個科尼島上合唱隊的賣唱姑娘。但是我能怎麼辦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幹什麼呢?」
七點鍾,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鍋置於熱爐上,隨時都可做肉排。
吉姆一貫准時回家。德拉將表鏈對疊握在手心,坐在離他一貫進門最近的桌子角上。接著,她聽見下面樓梯上響起了他的腳步聲,她緊張得臉色失去了一會兒血色。她習慣於為了最簡單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禱,此刻,她悄聲道:「求求上帝,讓他覺得我還是漂亮的吧。」
門開了,吉姆步入,隨手關上了門。他顯得瘦削而又非常嚴肅。可憐的人兒,他才二十二歲,就挑起了家庭重擔!他需要買件新大衣,連手套也沒有呀。
吉姆站在屋裡的門口邊,紋絲不動地好像獵犬嗅到了鵪鶉的氣味似的。他的兩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無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又不是不滿,更不是嫌惡,根本不是她所預料的任何一種神情。他僅僅是面帶這種神情死死地盯著德拉。
德拉一扭腰,從桌上跳了下來,向他走過去。
「吉姆,親愛的,」她喊道,「別那樣盯著我。我把頭發剪掉賣了,因為不送你一件禮物,我無法過聖誕節。頭發會再長起來——你不會介意,是嗎?我非這么做不可。我的頭發長得快極了。說『恭賀聖誕』吧!吉姆,讓我們快快樂樂的。你肯定猜不著我給你買了一件多麼好的——多麼美麗精緻的禮物啊!」
「你已經把頭發剪掉了?」吉姆吃力地問道,似乎他絞盡腦汁也沒弄明白這明擺著的事實。
「剪掉賣了,」德拉說。「不管怎麼說,你不也同樣喜歡我嗎?沒了長發,我還是我嘛,對嗎?」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這房間。
「你說你的頭發沒有了嗎?」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問道。
「別找啦,」德拉說。「告訴你,我已經賣了——賣掉了,沒有啦。這是聖誕前夜,好人兒。好好待我,這是為了你呀。也許我的頭發數得清,」突然她特別溫柔地接下去,「可誰也數不清我對你的恩愛啊。我做肉排嗎,吉姆?」
吉姆好像從恍惚之中醒來,把德拉緊緊地摟在懷里。現在,別著急,先讓我們花個十秒鍾從另一角度審慎地思索一下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萬美元——那有什麼差別呢?數學家或才子會給你錯誤的答案。麥琪②帶來了寶貴的禮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東西。這句晦澀的話,下文將有所交待。
吉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扔在桌上。
「別對我產生誤會,德爾,」他說道,「無論剪發、修面,還是洗頭,我以為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減低一點點對我妻子的愛情。不過,你只要打開那包東西,就會明白剛才為什麼使我楞頭楞腦了。」
白皙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繩子,打開紙包。緊接著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突然變成了女性神經質的淚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計的慰藉。
還是因為擺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兩鬢用的,後面的,樣樣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匯的一個櫥窗里見過並羨慕得要死的東西。這些美妙的發梳,純玳瑁做的,邊上鑲著珠寶——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發相匹配。她明白,這套梳子實在太昂貴,對此,她僅僅是羨慕渴望,但從未想到過據為己有。現在,這一切居然屬於她了,可惜那有資格佩戴這垂涎已久的裝飾品的美麗長發已無影無蹤了。
不過,她依然把發梳摟在胸前,過了好一陣子才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微笑著說:「我的頭發長得飛快,吉姆!」
隨後,德拉活像一隻被燙傷的小貓跳了起來,叫道,「喔!喔!」
吉姆還沒有瞧見他的美麗的禮物哩。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攤開,伸到他面前,那沒有知覺的貴重金屬似乎閃現著她的歡快和熱忱。
「漂亮嗎,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現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時間了。把表給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樣子。」
吉姆非但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兩手枕在頭下,微微發笑。
「德爾,」他說,「讓我們把聖誕禮物放在一邊,保存一會兒吧。它們實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我賣掉金錶,換錢為你買了發梳。現在,你做肉排吧。」
正如諸位所知,麥琪是聰明人,聰明絕頂的人,他們把禮物帶來送給出生在馬槽里的耶穌。他們發明送聖誕禮物這玩藝兒。由於他們是聰明人,毫無疑問,他們的禮物也是聰明的禮物,如果碰上兩樣東西完全一樣,可能還具有交換的權利。在這兒,我已經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饋贈又接收禮品的人當中,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
他們就是麥琪。

『伍』 歐亨利《禮物》寫了什麼

寫了丈夫與妻子兩人同時賣掉自己珍貴的物品給對方買禮物。

文章名稱是是《麥琪的禮物》

一塊八毛七分錢。全在這兒了。其中六毛錢還是銅子兒湊起來的。這些銅子兒是每次一個、兩個向雜貨鋪、菜販和肉店老闆那兒死乞白賴地硬扣下來的;人家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總覺得這種掂斤播兩的交易未免太吝嗇,當時臉都躁紅了。德拉數了三遍。數來數去還是一塊八毛七分錢,而第二天就是聖誕節了。

除了倒在那張破舊的小榻上號哭之外,顯然沒有別的辦法。德拉就那樣做了。這使一種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認為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而抽噎佔了其中絕大部分。

這個家庭的主婦漸漸從第一階段退到第二階段,我們不妨抽空兒來看看這個家吧。一套連傢具的公寓,房租每星期八塊錢。雖不能說是絕對難以形容,其實跟貧民窟也相去不遠。

下面門廊里有一個信箱,但是永遠不會有信件投進去;還有一個電鈕,除非神仙下凡才能把鈴按響。那裡還貼著一張名片,上面印有「詹姆斯·迪林漢·揚先生」幾個字。

「迪林漢」這個名號是主人先前每星期掙三十塊錢得法的時候,一時高興,回姓名之間的。現在收入縮減到二十塊錢,「迪林漢」幾個字看來就有些模糊,彷彿它們正在考慮,是不是縮成一個質朴而謙遜的「迪」字為好。但是每逢詹姆斯·迪林漢·揚先生回家上樓,走進房間的時候,詹姆斯·迪林漢·揚太太--就是剛才已經介紹給各位的德拉--總是管他叫做「吉姆」,總是熱烈地擁抱他。那當然是好的。

德拉哭了之後,在臉平面上撲了些粉。她站在窗子跟前,獃獃地瞅著外麵灰濛蒙的後院里,一隻灰貓正在灰色的籬笆上行走。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她只有一塊八毛七分錢來給吉姆買一件禮物。好幾個月業,她省吃儉用,能攢起來的都攢了,可結果只有這一點兒。一星期二十塊錢的收入是不經用的。支出總比她預算的要多。總是這樣的。只有一塊八毛七分錢來給吉姆買禮物。她的吉姆。為了買三件好東西送給他,德拉自得其樂地籌劃了好些日子。要買一件精緻、珍奇而真有價值的東西--夠得上為吉姆所有的東西固然很少,可總得有些相稱才成呀。

房裡兩扇窗子中間有一面壁鏡。諸位也許見過房租八塊錢的公寓里的壁鏡。一個非常瘦小靈活的人,從一連串縱的片段的映像里,也許可以對自己的容貌得到一個大致不差的概念。德拉全憑身材苗條,才精通了那種技藝。

她突然從窗口轉過身,站到壁鏡面前。她的眼睛晶瑩明亮,可是她的臉在二十秒鍾之內卻失色了。她迅速地把頭發解開,讓它披落下來。

且說,詹姆斯·迪林漢·揚夫婦有兩樣東西特別引為自豪,一樣是吉姆三代祖傳的金錶,別一樣是德拉的頭發。如果示巴女王住在天井對面的公寓里,德拉總有一天會把她的頭發懸在窗外去晾乾,使那位女王的珠寶和禮物相形見絀。如果所羅門王當了看門人,把他所有的財富都堆在地下室里,吉姆每次經過那兒時准會掏出他的金錶看看,好讓所羅門妒忌得吹鬍子瞪眼睛。

這當兒,德拉美麗的頭發披散在身上,像一股褐色的小瀑布,奔瀉閃亮。頭發一直垂到膝蓋底下,彷彿給她鋪成了一件衣裳。她又神經質地趕快把頭發梳好。她躊躇了一會兒,靜靜地站著,有一兩滴淚水濺落在破舊的紅地毯上。

她穿上褐色的舊外套,戴上褐色的舊帽子。她眼睛裡還留著晶瑩的淚光,裙子一擺,就飄然走出房門,下樓跑到街上。

她走到一塊招牌前停住了,招牌上面寫著:「莎弗朗妮夫人--經營各種頭發用品。」德拉跑上一段樓梯,氣喘吁吁地讓自己定下神來。那位夫人身軀肥大,膚色白得過分,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同「莎弗朗妮」這個名字不大相稱。

[莎弗朗妮:義大利詩人塔索(1544--1595)以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為題材的史詩《被解放的耶路撒冷》中的人物,她為了拯救耶路撒冷全城的基督徒,承認了並未犯過的罪行,成為捨己救人的典型。]

「你要買我的頭發嗎?」德拉問道。

「我買頭發,」夫人說,「脫掉帽子,讓我看看頭發的模樣。」

那股褐色的小瀑布瀉了下來。

「二十塊錢,」夫人用行家的手法抓起頭發說。

「趕快把錢給我。」德拉說。

噢,此後的兩個鍾頭彷彿長了玫瑰色翅膀似地飛掠過去。諸位不必與日俱增這種雜湊的比喻。總之,德拉正為了送吉姆的禮物在店鋪里搜索。

德拉終於把它找到了。它準是為吉姆,而不是為別人製造的。她把所有店鋪都兜底翻過,各家都沒有像這樣的東西。那是一條白金錶鏈,式樣簡單樸素,只是以貨色來顯示它的價值,不憑什麼裝璜來炫耀--一切好東西都應該是這樣的。它甚至配得上那隻金錶。她一看到就認為非給吉姆買下不可。它簡直像他的為人。文靜而有價值--這句話拿來形容表鏈和吉姆本人都恰到好處。店裡以二十一塊錢的價格賣給了她,她剩下八毛七分錢,匆匆趕回家去。吉姆有了那條鏈子,在任何場合都可以毫無顧慮地看看鍾點了。那隻表雖然華貴,可是因為只用一條舊皮帶來代替表鏈,他有時候只是偷偷地瞥一眼。

德拉回家以後,她的陶醉有一小部分被審慎和理智所替代。她拿出卷發鐵鉗,點著煤氣,著手補救由於愛情加上慷慨而造成的災害。那始終是一件艱巨的工作,親愛的朋友們--簡直是了不起的工作。

不出四十分鍾,她頭上布滿了緊貼著的小發鬈,變得活像一個逃課的小學生。她對著鏡子小心而苛刻地照了又照。

「如果吉姆看了一眼不把我宰掉才怪呢,」她自言自語地說,「他會說我像是康奈島游樂場里的賣唱姑娘。我有什麼辦法呢?--唉!只有一塊八毛七分錢,叫我有什麼辦法呢?」

到了七點鍾,咖啡已經煮好,煎鍋也放在爐子後面熱著,隨時可以煎肉排。

吉姆從沒有晚回來過。德拉把表鏈對折著握在手裡,在他進來時必經的門口的桌子角上坐下來。接著,她聽到樓下梯級上響起了他的腳步聲。她臉色白了一忽兒。她有一個習慣,往往為了日常最簡單的事情默禱幾句,現在她悄聲說:「求求上帝,讓他認為我還是美麗的。」

門打開了,吉姆走進來,隨手把門關上。他很瘦削,非常嚴肅。可憐的人兒,他只有二十二歲--就負起了家庭的擔子!他需要一件新大衣,手套也沒有。

吉姆在門內站住,像一條獵狗嗅到鵪鶉氣味似的紋絲不動。他的眼睛盯著德拉,所含的神情是她所不能理解的,這使她大為驚慌。那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又不是不滿,更不是嫌惡,不是她所預料的任何一種神情。他只帶著那種奇特的神情凝視著德拉。

德拉一扭腰,從桌上跳下來,走近他身邊。

「吉姆,親愛的,」她喊道,「別那樣盯著我。我把頭發剪掉賣了,因為不送你一件禮物,我過不了聖誕節。頭發會再長出來的--你不會在意吧,是不是?我非這么做不可。我的頭發長得快極啦。說句『恭賀聖誕』吧!如姆,讓我們快快樂樂的。我給你買了一件多麼好--多麼美麗的好東西,你怎麼也猜不到的。」

「你把頭發剪掉了嗎?」吉姆吃力地問道,彷彿他絞盡腦汁之後,還沒有把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弄明白似的。

「非但剪了,而且賣了。」德拉說。「不管怎樣,你還是同樣地喜歡我嗎?雖然沒有了頭發,我還是我,可不是嗎?」

吉姆好奇地向房裡四下張望。

「你說你的頭發沒有了嗎?」他帶著近乎白痴般的神情問道。

「你不用找啦,」德拉說。「我告訴你,已經賣了--賣了,沒有了。今天是聖誕前夜,親愛的。好好地對待我,我剪掉頭發為的是你呀。我的頭發也許數得清,」她突然非常溫柔地接下去說,「但我對你的情愛誰也數不清。我把肉排煎上好嗎,吉姆?」

吉姆好象從恍惚中突然醒過來。他把德拉摟在懷里。我們不要冒昧,先花十秒鍾工夫瞧瞧另一方面無關緊要的東西吧。每星期八塊錢的房租,或是每年一百萬元房租--那有什麼區別呢?一位數學家或是一位俏皮的人可能會給你不正確的答復。麥琪帶來了寶貴的禮物,但其中沒有那件東西。對這句晦澀的話,下文將有所說明。

[麥琪:指基督出生時來送禮物的三賢人。一說是東方的三王:梅爾基奧爾(光明之王)贈送黃金錶示尊貴;加斯帕(潔白者)贈送乳香象徵神聖;巴爾撒澤贈送沒葯預示基督後來遭受迫害而死。]

吉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包東西,把它扔在桌上。

「別對我有什麼誤會,德爾。」他說,「不管是剪發、修臉,還是洗頭,我對我姑娘的愛情是決不會減低的。但是只消打開那包東西,你就會明白,你剛才為什麼使我愣住了。「

白皙的手指敏捷地撕開了繩索和包皮紙。接著是一聲狂喜的呼喊;緊接著,哎呀!突然轉變成女性神經質的眼淚和號哭,立刻需要公寓的主人用盡辦法來安慰她。

因為擺在眼前的是那套插在頭發上的梳子--全套的發梳,兩鬢用的,後面用的,應有盡有;那原是在百老匯路上的一個櫥窗里,為德拉渴望了好久的東西。純玳瑁做的,邊上鑲著珠寶的美麗的發梳--來配那已經失去的美發,顏色真是再合適也沒有了。她知道這套發梳是很貴重的,心向神往了好久,但從來沒有存過佔有它的希望。現在這居然為她所有了,可是那佩帶這些渴望已久的裝飾品的頭發卻沒有了。

但她還是把這套發梳摟在懷里不放,過了好久,她才能抬起迷濛的淚眼,含笑對吉姆說:「我的頭發長得很快,吉姆!」

接著,德拉象一隻給火燙著的小貓似地跳了起來,叫道:「喔!喔!」

吉姆還沒有見到他的美麗的禮物呢。她熱切地伸出攤開的手掌遞給他。那無知覺的貴金屬彷彿閃閃反映著她那快活和熱誠的心情。

「漂亮嗎,吉姆?我走遍全市才找到的。現在你每天要把表看上百來遍了。把你的表給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樣子。」

吉姆並沒有照著她的話去做,卻倒在榻上,雙手枕著頭,笑了起來。

「德爾,」他說,「我們把聖誕節禮物擱在一邊,暫且保存起來。它們實在太好啦,現在用了未免可惜。我是賣掉了金錶,換了錢去買你的發梳的。現在請你煎肉排吧。」

那三位麥琪,諸位知道,全是有智慧的人--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們帶來禮物,送給生在馬槽里的聖子耶穌。他們首創了聖誕節饋贈禮物的風俗。他們既然有智慧,他們的禮物無疑也是聰明的,可能還附帶一種碰上收到同樣的東西時可以交換的權利。我的拙筆在這里告訴了諸位一個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那兩個住在一間公寓里的笨孩子,極不聰明地為了對方犧牲了他們一家最寶貴的東西。但是,讓我們對目前一般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所有饋贈禮物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授受衣物的人當中,象他們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什麼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他們就是麥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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