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城裡的女人短篇小說
㈠ 你說陸遇年那麼好的人,怎麼找尹安菲這么個女人
你說讓孫瞎陸遇年那麼好的人,怎麼找尹安菲這么個女人今日熱推美文《尹安菲陸遇年》(小說完整版全集)全文閱讀筆趣閣-今日頭條
「你說陸遇年那麼好的人,怎麼找尹安菲這么個女人。「可不是咋地,聽說這個尹安菲在城裡有個相好的,到現在都沒跟陸遇年同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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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陸景川那麼好的人,怎麼找蘇安虞這么個女人。可不是咋地,聽說這個蘇安虞_網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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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陸景川那麼好的人,怎麼找蘇安虞這么個女人。可不是咋地,聽說這個蘇安虞 因為蘇安虞長得漂亮又恰好是陸景川喜歡的類型,坦空後面又和蘇安虞經歷了種種困難,蘇安虞都一直信任陸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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㈡ 哦香雪閱讀的完整原文
哦,香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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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有人發明了火車,如果不是有人把鐵軌鋪進深山,你怎麼也不會發現台兒溝這個小村。它和它的十幾戶鄉親,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皺褶里,從春到夏,從秋到
冬,默默的接受著大山任意給予的溫存和粗暴。
然而,兩根纖細、閃亮地鐵軌延伸過來了。它勇敢地盤旋在山腰,又悄悄的試探著前進,彎彎曲曲,曲曲彎彎,終於繞到台兒溝腳下,然後鑽進幽暗的隧道,沖向又一道山粱,朝著神秘的遠方奔去。
不久,這條線正式營運,人們擠在村口,看見那綠色的長龍一路呼嘯,挾帶著來自山外的陌生、新鮮的清風,擦著台兒溝貧弱的脊背匆匆而過。它走的那樣急忙,連車輪碾軋鋼軌時發出的聲音好像都在說:不停不停,不停不停!是啊,它有什麼理由在台兒溝站腳呢,台兒溝有人要出遠門嗎?山外有人來台兒溝探親訪友嗎?還是這里有石油儲存,有金礦埋藏?台兒溝,無論從哪方面講,都不具備挽住火車在它身邊留步的力量。
可是,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列車的時刻表上,還是多了「台兒溝」這一站。也許乘車的旅客提出過要求,他們中有哪位說話算數的人和台兒溝沾親;也許是那個快樂的男乘務員發現台兒溝有一群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每逢列車疾馳而過,她們就成幫搭夥地站在村口,翹起下巴,貪婪、專注地仰望著火車。有人朝車廂指點,不時能聽見她們由於互相捶打而發出的一、兩聲嬌嗔的尖叫。也許什麼都不為,就因為台兒溝太小了,小得叫人心疼,就是鋼筋鐵骨的巨龍在它面前也不能昂首闊步,也不能不停下來。總之,台兒溝上了列車時刻表,每晚七點鍾,由首都方向開往山西的這列火車在這里停留一分鍾。
這短暫的一分鍾,攪亂了台兒溝以往的寧靜。從前,台兒溝人利來是吃過晚飯就鑽被窩,他們彷彿是在同一時刻聽到大山無聲的命令。於是,台兒溝那一小變石頭房子在同一時刻忽然完全靜止了,靜的那樣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訴說著自己的虔誠。如今,台兒溝的姑娘們剛把晚飯端上桌就慌了神,她們心不在焉地胡亂吃幾口,扔下碗就開始梳妝打扮。她們洗凈蒙受了一天的黃土、風塵,露出粗糙、紅潤的面色,把頭發梳的烏亮,然後就比賽著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換上過年時才穿得新鞋,有人還悄悄往臉上塗點姻脂。盡管火車到站時已經天黑,她們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斟酌著服飾和容貌。然後,她們就朝村口,朝火車經過的地方跑去。香雪總是第一個出門,隔壁的鳳嬌第二個就跟了出來。
七點鍾,火車喘息著向台兒溝滑過來,接著一陣空哐亂響,車身震顫一下,才停住不動了。姑娘們心跳著湧上前去,像看電影一樣,挨著窗口觀望。只有香雪躲在後面,雙手緊緊捂著耳朵。看火車,她跑在最前邊,火車來了,她卻縮到最後去了。她有點害怕它那巨大的車頭,車頭那麼雄壯地吐著白霧,彷彿一口氣就能把台兒溝吸進肚裡。它那撼天動地的轟鳴也叫她感到恐懼。在它跟前,她簡直像一葉沒根的小草。
「香雪,過來呀,看!」鳳嬌拉過香雪向一個婦女頭上指,她指的是那個婦女頭上別著的那一排金圈圈。
「怎麼我看不見?」香雪微微眯著眼睛。
「就是靠里邊那個,那個大圓臉。看,還有手錶哪,比指甲蓋還小哩!」鳳嬌又有了新發現。
香雪不言不語地點著頭,她終於看見了婦女頭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蓋還要小的手錶。但她也很快就發現了別的。「皮書包!」她指著行李架上一隻普通的棕色人造革學生書包。就是那種連小城市都隨處可見的學生書包。
盡管姑娘們對香雪的發現總是不感興趣,但她們還是圍了上來。
「呦,我的媽呀!你踩著我的腳啦!」鳳嬌一聲尖叫,埋怨著擠上來的一位姑娘。她老是愛一驚一咋的。
「你喳呼什麼呀,是想叫那個小白臉和你答話了吧?」被埋怨的姑娘也不示弱。
「我撕了你的嘴!」鳳嬌罵著,眼睛卻不游自主地朝第三節車廂的車門望去。
那個白白凈凈的年輕乘務員真下車來了。他身材高大,頭發烏黑,說一口漂亮的北京話。也許因為這點,姑娘們私下裡都叫他「北京話」。「北京話」雙手抱住胳膊肘,和她們站得不遠不近地說:「喂,我說小姑娘們,別扒窗戶,危險!」
「呦,我們小,你就老了嗎?」大膽的鳳嬌回敬了一句。姑娘們一陣大笑,不知誰還把鳳嬌往前一搡,弄的她差點撞在他身上,這一來反倒更壯了鳳嬌的膽,「喂,你們老呆在車上不頭暈?」她又問。
「房頂子上那個大刀片似的,那是干什麼用的?」又一個姑娘問。她指的是車相里的電扇。
「燒水在哪兒?」
「開到沒路的地方怎麼辦?」
「你們城裡人一天吃幾頓飯?」香雪也緊跟在姑娘們後面小聲問了一句。
「真沒治!」「北京話」陷在姑娘們的包圍圈裡,不知所措地嘟囔著。
快開車了,她們才讓出一條路,放他走。他一邊看錶,一邊朝車門跑去,跑到門口,又扭頭對她們說:「下次吧,下次一定告訴你們!」他的兩條長腿靈巧地向上一跨就上了車,接著一陣嘰哩哐啷,綠色的車門就在姑娘門面前沉重地合上了。列車一頭扎進黑暗,把她們撇在冰冷的鐵軌旁邊。很久,她們還能感覺到它那越來越輕的震顫。
一切又恢復了寂靜,靜得叫人惆悵。姑娘們走回家去,路上還要為一點小事爭論不休:
「誰知道別在頭上的金圈圈是幾個?」
「八個。」
「九個。」
「不是!」
「就是!」
「鳳嬌你說哪?」
「她呀,還在想'北京話'哪!」
「去你的,誰說誰就想。」鳳嬌說著捏了一下香雪的手,意思是叫香雪幫腔。
香雪沒說話,慌得臉都紅了。她才十七歲,還沒學會怎樣在這種事上給人家幫腔。
「他的臉多白呀!」那個姑娘還在逗鳳嬌。
「白?還不是在那大綠屋裡捂的。叫他到咱台兒溝住幾天試試。」有人在黑影里說。
可不,城裡人就靠捂。要論白,叫他們和咱們香雪比比。咱們香雪,天生一副好皮子,再照火車那些閨女的樣兒,把頭發燙成彎彎繞,嘖嘖!'真沒治'!鳳嬌姐,你說是不是?」
鳳嬌不接茬兒,松開了香雪的手。好像姑娘們真的在貶低她的什麼人一樣,她心裡真有點替他抱不平呢。不知怎麼的,她認定他的臉絕不是捂白的,那是天生。
香雪又悄悄把手送到鳳嬌手心裡,她示意鳳嬌握住她的手,彷彿請求鳳嬌的寬恕,彷彿是她使鳳嬌受了委屈。
「鳳嬌,你啞巴啦?」還是那個姑娘。
「誰啞巴啦!誰像你們,專看人家臉黑臉白。你們喜歡,你們可跟上人家走啊!」鳳嬌的嘴巴很硬。
「我們不配!」
「你擔保人家沒有相好的?」
……
不管在路上吵得怎樣厲害,分手時大家還是十分友好的,因為一個叫人興奮的念頭又在她們心中升起:明天,火車還要經過,她們還會有一個美妙的一分鍾。和它相比,鬧點小別扭還算回事嗎?
哦,五彩繽紛的一分鍾,你飽含著台兒溝的姑娘們多少喜怒哀樂!
日久天長,這五彩繽紛的一分鍾,竟變得更加五彩繽紛起來,就在這個一分鍾里,她們開始跨上裝滿核桃、雞蛋、大棗的長方形柳條籃子,站在車窗下,抓緊時間跟旅客和和氣氣地做買賣。她們墊著腳尖,雙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雞蛋、紅棗舉上窗口,換回台兒溝少見的掛面、火柴,以及屬於姑娘們自己的發卡、香皂。有時,有人還會冒著回家挨罵的風險,換回花色繁多的沙巾和能松能緊的尼龍襪。
鳳嬌好像是大家有意分配給那個「北京話」的,每次都是她提著籃子去找他。她和他做買賣故意磨磨蹭蹭,車快開時才把整藍地雞蛋塞給他。又是他先把雞蛋拿走,下次見面時再付錢,那就更夠意思了。如果他給她捎回一捆掛面、兩條沙巾,鳳嬌就一定抽回一斤掛面還給他。她覺得,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和他的交往,她願意這種交往和一般的做買賣有區別。有時她也想起姑娘們的話:「你擔保人家沒有相好的?」其實,有沒有相好的不關鳳嬌的事,她又沒想過跟他走。可她願意對他好,難道非得是相好的才能這么做嗎?
香雪平時話不多,膽子又小,但做起買賣卻是姑娘中最順利的一個。旅客們愛買她的貨,因為她是那麼信任地瞧著你,那潔如水晶的眼睛告訴你,站在車窗下的這個女孩子還不知道什麼叫受騙。她還不知道怎麼講價錢,只說:「你看著給吧。」你望著她那潔凈得彷彿一分鍾前才誕生的面孔,望著她那柔軟得宛若紅緞子似的嘴唇,心中會升起一種美好的感情。你不忍心跟這樣的小姑娘耍滑頭,在她面前,再愛計較的人也會變得慷慨大度。
有時她也抓空兒向他們打聽外面的事,打聽北京的大學要不要台兒溝人,打聽什麼叫「配樂詩朗誦」(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書上看到的)。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婦女打聽能自動開關的鉛筆盒,還問到它的價錢。誰知沒等人家回話,車已經開動了。她追著它跑了好遠,當秋風和車輪的呼嘯一同在她耳邊鳴響時,她才停下腳步意識到,自己地行為是多麼可笑啊。
火車眨眼間就無影無蹤了。姑娘們圍住香雪,當她們知道她追火車的原因後,遍覺得好笑起來。
「傻丫頭!」
「值不當的!」
她們像長者那樣拍著她的肩膀。
「就怪我磨蹭,問慢了。」香雪可不認為這是一件值不當的事,她只是埋怨自己沒抓緊時間。
「咳,你問什麼不行呀!」鳳嬌替香雪跨起籃子說。
「誰叫咱們香雪是學生呢。」也有人替香雪分辨。
也許就因為香雪是學生吧,是台兒溝唯一考上初中的人。
台兒溝沒有學校,香雪每天上學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盡管不愛說話是她的天性,但和台兒溝的姐妹們總是有話可說的。公社中學可就沒那麼多姐妹了,雖然女同學不少,但她們的言談舉止,一個眼神,一聲輕輕的笑,好像都是為了叫香雪意識到,她是小地方來的,窮地方來的。她們故意一遍又一遍地問她:「你們那兒一天吃幾頓飯?」她不明白她們的用意,每次都認真的回答:「兩頓。」然後又友好地瞧著她們反問道:「你們呢?」
「三頓!」她們每次都理直氣壯地回答。之後,又對香雪在這方面的遲鈍感到說不出的憐憫和氣惱。
「你上學怎麼不帶鉛筆盒呀?」她們又問。
「那不是嗎。」相雪指指桌角。
其實,她們早知道桌角那隻小木盒就是香雪的鉛筆盒,但她們還是做出吃驚的樣子。每到這時,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隻寬大的泡沫塑料鉛筆盒擺弄得噠噠亂響。這是一隻可以自動合上的鉛筆盒,很久以後,香雪才知道它所以能自動合上,是因為鉛筆盒裡包藏著一塊不大不小的吸鐵石。香雪的小木盒呢,盡管那是當木匠的父親為她考上中學特意製作的,它在台兒溝還是獨一無二的呢。可在這兒,和同桌的鉛筆盒一比,為什麼顯得那樣笨拙、陳舊?它在一陣噠噠聲中有幾分羞澀地畏縮在桌角上。
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學對她的再三盤問,明白了台兒溝是多麼貧窮。她第一次意識到這是不光彩的,因為貧窮,同學才敢一遍又一遍地盤問她。她盯住同桌那隻鉛筆盒,猜測它來自遙遠的大城市,猜測它的價值肯定非同尋常。三十個雞蛋換得來嗎?還是四十個、五十個?這時她的心又忽地一沉:怎麼想起這些了?娘攢下雞蛋,不是為了叫她亂打主意啊!可是,為什麼那誘人的噠噠聲老是在耳邊響個沒完?
深秋,山風漸漸凜冽了,天也黑得越來越早。但香雪和她的姐妹們對於七點鍾的火車,是照等不誤的。她們可以穿起花棉襖了,鳳嬌頭上別起了淡粉色的有機玻璃發卡,有些姑娘的辮梢還纏上了夾絲橡皮筋。那是她們用雞蛋、核桃從火車上換來的。她們仿照火車上那些城裡姑娘的樣子把自己武裝起來,整齊地排列在鐵路旁,像是等待歡迎遠方的貴賓,又像是准備著接受檢閱。
火車停了,發出一陣沉重的嘆息,像是在抱怨著台兒溝的寒冷。今天,它對台兒溝表現了少有的冷漠:車窗全部緊閉著,旅客在黃昏的燈光下喝茶、看報,沒有人像窗外瞥一眼。那些眼熟的、長跑這條線的人們,似乎也忘記了台兒溝的姑娘。
鳳嬌照例跑到第三節車廂去找她的「北京話」,香雪緊緊頭上的紫紅色線圍巾,把臂彎里的籃子換了換手,也順著車身不停的跑著。她盡量高高地墊起腳尖,希望車廂里的人能看見她的臉。車上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她卻在一張堆滿食品的小桌上,發現了渴望已久的東西。它的出現,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放下籃子,心跳著,雙手緊緊扒住窗框,認清了那真是一隻鉛筆盒,一隻裝有吸鐵石的自動鉛筆盒。它和她離得那樣近,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一位中年女乘務員走過來拉開了香雪。香雪跨起籃子站在遠處繼續觀察。當她斷定它屬於靠窗的那位女學生模樣的姑娘時,就果斷地跑過去敲起了玻璃。女學生轉過臉來,看見香雪臂彎里的籃子,抱歉地沖她擺了擺手,並沒有打開車窗的意思,不知怎麼的她就朝車門跑去,當她在門口站定時,還一把扒住了扶手。如果說跑的時候她還有點猶豫,那麼從車廂里送出來的一陣陣溫馨的、火車特有的氣息卻堅定了她的信心,她學著「北京話」的樣子,輕巧地躍上了踏板。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進車廂,以最快的速度用雞蛋換回鉛筆盒。也許,她所以能夠在幾秒鍾內就決定上車,正是因為她擁有那麼多雞蛋吧,那是四十個。
香雪終於站在火車上了。她挽緊籃子,小心地朝車廂邁出了第一步。這時,車身忽然悸動了一下,接著,車門被人關上了。當她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時,列車已經緩緩地向台兒溝告別了。香雪撲在車門上,看見鳳嬌的臉在車下一晃。看來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她確實離開姐妹們,站在這又熟悉、又陌生的火車上了。她拍打著玻璃,沖鳳嬌叫喊:「鳳嬌!我怎麼辦呀,我可怎麼辦呀!」
列車無情地載著香雪一路飛奔,台兒溝剎那間就被拋在後面了。下一站叫西山口,西山口離台兒溝三十里。
三十里,對於火車,汽車真的不算什麼,西山口在旅客們閑聊之中就到了。這里上車的人不少,下車的只有一位旅客,那就是香雪,她胳膊上少了那隻籃子,她把它塞到那個女學生座位下面了。
在車上,當她紅著臉告訴女學生,想用雞蛋和她換鉛筆盒時,女學生不知怎麼的也紅了臉。她一定要把鉛筆盒送給相雪,還說她住在學校吃食堂,雞蛋帶回去也沒法吃。她怕相雪不信,又指了指胸前的校徵,上面果真有「礦冶學院」幾個字。相雪卻覺著她在哄她,難道除了學校她就沒家嗎?相雪一面擺弄著鉛筆盒,一面想著主意。台兒溝再窮,她也從沒白拿過別人的東西。就在火車停頓前發出的幾秒鍾的震顫里,香雪還是猛然把籃子塞到女學生的座位下面,迅速離開了。
車上,旅客們曾勸她在西山口住上一夜再回台兒溝。熱情的「北京話」還告訴她,他愛人有個親戚就住在站上。香雪沒有住,更不打算去找「北京話」的什麼親戚,他的話倒更使她感到了委屈,她替鳳嬌委屈,替台兒溝委屈。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趕快走回去,明天理直氣壯地去上學,理直氣壯地打開書包,把「它」擺在桌上。車上的人既不了解火車的呼嘯曾經怎樣叫她像只受驚的小鹿那樣不知所措,更不了解山裡的女孩子在大山和黑夜面前倒底有多大本事。
列車很快就從西山口車站消失了,留給她的又是一片空曠。一陣寒風撲來,吸吮著她單薄的身體。她把滑到肩上的圍巾緊裹在頭上,縮起身子在鐵軌上坐了下來。香雪感受過各種各樣的害怕,小時候她怕頭發,身上粘著一根頭發擇不下來,她會急得哭起來;長大了她怕晚上一個人到院子里去,怕毛毛蟲,怕被人胳肢(鳳嬌最愛和她來這一手)。現在她害怕這陌生的西山口,害怕四周黑幽幽的大山,害怕叫人心驚肉跳的寂靜,當風吹響近處的小樹林時,她又害怕小樹林發出的悉悉萃萃的聲音。三十里,一路走回去,該路過多少大大小小地林子啊!
一輪滿月升起來了,照亮了寂靜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敗草,粗糙的樹干,還有一叢叢荊棘、怪石,還有滿山遍野那樹的隊伍,還有香雪手中那隻閃閃發光的小盒子。
她這才想到把它舉起來仔細端詳。它想,為什麼坐了一路火車,竟沒有拿出來好好看看?現在,在皎潔的月光下,它才看清了它是淡綠色的,盒蓋上有兩朵潔白的馬蹄蓮。她小心地把它打開,又學著同桌的樣子輕輕一拍盒蓋,「噠」的一聲,它便合得嚴嚴實實。她又打開盒蓋,覺得應該立刻裝點東西進去。她叢兜里摸出一隻盛擦臉油的小盒放進去,又合上了蓋子。只有這時,她才覺得這鉛筆盒真屬於她了,真的。它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學時,她多麼盼望她們會再三盤問她啊!
她站了起來,忽然感到心裡很滿意,風也柔合了許多。她發現月亮是這樣明凈。群山被月光籠罩著,像母親庄嚴、神聖的胸脯;那秋風吹乾的一樹樹核桃葉,捲起來像一樹樹金鈴鐺,她第一次聽清它們在夜晚,在風的慫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著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山原來是這樣的!月亮原來是這樣的!核桃樹原來是這樣的!香雪走著,就像第一次認出養育她長大成人的山谷。台兒溝呢?不知怎麼的,她加快了腳步。她急著見到它,就像從來沒有見過它那樣覺得新奇。台兒溝一定會是「這樣的」:那時台兒溝的姑娘不再央求別人,也用不著回答人家的再三盤問。火車上的漂亮小夥子都會求上門來,火車也會停得久一些,也許三分、四分,也許十分、八分。它會向台兒溝打開所有的門窗,要是再碰上今晚這種情況,誰都能叢從容容地下車。
今晚台兒溝發生了什麼事?對了,火車拉走了香雪,為什麼現在她像鬧著玩兒似的去回憶呢?四十個雞蛋沒有了,娘會怎麼說呢?爹不是盼望每天都有人家娶媳婦、聘閨女嗎?那時他才有干不完的活兒,他才能光著紅銅似的脊樑,不分晝夜地打出那些躺櫃、碗櫥、板箱,掙回香雪的學費。想到這兒,香雪站住了,月光好像也黯淡下來,腳下的枕木變成一片模糊。回去怎麼說?她環視群山,群山沉默著;她又朝著近處的楊樹林張望,楊樹林悉悉萃萃地響著,並不真心告訴她應該怎麼做。是哪來的流水聲?她尋找著,發現離鐵軌幾米遠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小溪。她走下鐵軌,在小溪旁邊坐了下來。她想起小時候有一回和鳳嬌在河邊洗衣裳,碰見一個換芝麻糖的老頭。鳳嬌勸香雪拿一件汗衫換幾塊糖吃,還教她對娘說,那件衣裳不小心叫河水給沖走了。香雪很想吃芝麻糖,可她到底沒換。她還記得,那老頭真心實意等了她半天呢。為什麼她會想起這件小事?也許現在應該騙娘吧,因為芝麻糖怎麼也不能和鉛筆盒的重要性相比。她要告訴娘,這是一個寶盒子,誰用上它,就能一切順心如意,就能上大學、坐上火車到處跑,就能要什麼有什麼,就再也不會被人盤問她們每天吃幾頓飯了。娘會相信的,因為香雪從來不騙人。
小溪的歌唱高昂起來了,它歡騰著向前奔跑,撞擊著水中的石塊,不時濺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趕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臉,又用沾著水的手抿光被風吹亂的頭發。水很涼,但她覺得很精神。她告別了小溪,又回到了長長的鐵路上。
前邊又是什麼?是隧道,它愣在那裡,就像大山的一隻黑眼睛。香雪又站住了,但她沒有返回去,她想到懷里的鉛筆盒,想到同學門驚羨的目光,那些目光好像就在隧道里閃爍。她彎腰拔下一根枯草,將草莖插在小辮里。娘告訴她,這樣可以「避邪」。然後她就朝隧道跑去。確切地說,是沖去。
香雪越走越熱了,她解下圍巾,把它搭在脖子上。她走出了多少里?不知道。盡管草叢里的「紡織娘」「油葫蘆」總在鳴叫著提醒她。台兒溝在哪兒?她向前望去,她看見迎面有一顆顆黑點在鐵軌上蠕動。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著她走過來的人群。第一個是鳳嬌,鳳嬌身後是台兒溝的姐妹門。
香雪想快點跑過去,但腿為什麼變得異常沉重?她站在枕木上,回頭望著筆直的鐵軌,鐵軌在月亮的照耀下泛著清淡的光,它冷靜地記載著香雪的路程。她忽然覺得心頭一緊,不知怎麼的就哭了起來,那是歡樂的淚水,滿足的淚水。面對嚴峻而又溫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驕傲。她用手背抹凈眼淚,拿下插在辮子里的那根草棍兒,然後舉起鉛筆盒,迎著對面的人群跑去。
山谷里突然爆發了姑娘們歡樂的吶喊,她們叫著香雪的名字,聲音是那樣奔放、熱烈;她們笑著,笑得是那樣不加掩飾,無所顧忌。古老的群山終於被感動得顫栗了,它發出寬亮低沉的迴音,和她們共同歡呼著。
哦,香雪!香雪!
一九八二年六月
㈢ 韓寒的作品有哪些
韓寒的主要作品有:
(1)2000年:小說《三重門》
《三重門》是韓寒所著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該書通過少年林雨翔的視角,向讀者揭示了一個真實的高中生的生活,把親子關系、師生關系、同學關系的種種矛盾和問題展現開來,體現了學生式的思考、困惑、夢想。
(2)2001年:文集《零下一度》
這是韓寒繼《三重門》之後推出的第二部作品。《零下一度》是韓寒的隨筆、雜文和短篇小說的合集。這些作品,有的回憶童年生活,有的記述校園生活,還有的是讀書筆記,反映了一個18歲青年的人生視野和感悟。韓寒的文風機智潑辣,語言幽默、詼諧,充滿奇特想像,真實地反映了韓寒的喜怒哀樂,展示了他的內心世界。
(3)2002年:小說《像少年啦飛馳》、精選集《毒》、精選集《毒2》
《像少年啦飛馳》以第一人稱的寫作手法講述了主人公「我」的生活,展示了一個頗具叛逆性的人物。該書文筆精妙,內容看似平凡,但頗含深意,令人沉思。
(4)2003年:雜文集《通稿2003》
《通稿2003》以其詼諧、幽默的語言風格對社會上存在的種種詬病進行了批判;同時在《通稿2003》中,韓寒也將自己的個性行為發揮到極致,給讀者帶來了最大的韓寒風格展示。《通稿2003》通過十多篇針對現行教育體質及其附屬產物的批判,向讀者深刻地揭示了中國現行應試教育的弊端。
(5)2004年:小說《長安亂》、文集《韓寒五年文集》
《長安亂》是韓寒所有長篇小說中最特殊的一部作品,是到2010年底為止,韓寒所寫作的唯一一部「武俠小說」,講述了一個俗家弟子釋然,和青梅竹馬的姑娘喜樂,騎著小馬遊走江湖的故事。
(6)2005年:隨筆《就這么漂來漂去》
(7)2006年:小說《一座城池》
小說描寫了作者年輕不羈歲月的回顧,書名「一座城池」可視為主角們的烏托邦,在那座城裡,年輕就能瘋狂、目中無人、隨意撒謊、背叛與被背叛,都只是為了要活得更自由。故事中充斥著離奇的經歷和怪誕的思維。書中對話隨處可見韓寒風格的幽默與人生觀。
(8)2007年:小說《光榮日》
《光榮日》是作家韓寒創作的中篇小說。講述了七個大學畢業生的事。躁動的他們模仿「竹林七賢」到一個縣城支教。在那裡,他們蓋房種菜、研究槍支炸葯,遇到了精神病歌手、三陪女等同樣「不正常」的人,發生了「不正常」的事。
(9)2008年:雜文集《雜的文》
(10)2009年:小說《他的國》、精選集《可愛的洪水猛獸》
《他的國》以亭林鎮經濟在飛速發展中帶來的環境污染、文化衰竭等問題為主線,以左小龍的愛情為一條副線,其間多次穿插對當下社會現狀的思考與反諷。作者以幽默、犀利的語言,自信而張揚地調侃浮躁的社會現實。
(11)2010年:小說《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 雜文集《草》 、文集《青春》
小說《1988: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延續韓寒以往的風格,語言犀利而富有幽默,開創了韓寒「公路小說」的新概念,新品牌,較之之前作品有更鮮明的人性,更深的現實意義。
(12)2012年:雜文集《脫節的國度》
(13)2013年:雜文集《我所理解的生活》
(14)2014年:散文隨筆《告白與告別》
㈣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篇一)
事故發生時,他正在不耐煩地看錶。
在等了海倫兩個小時之後,他決定回家。他心情憂郁,看見兩個人等在家門口時,他更加不悅。
兩個人中,一個是巡警,另外一個是鄰居吉姆,他的老同學。
「湯姆,」吉姆說,努力掩飾自己的情緒,「這是巡警羅賓遜,我們可以進去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出了什麼事?」湯姆邊問邊向巡警點頭。
他們進入客廳。湯姆正要准備飲料時,吉姆說話了,他的話斷斷續續,但湯姆完全可以聽明白:
「湯姆,海倫出事了……今晚在火車站……門開了……她掉了下去……」
他描述了事故經過,但湯姆好像沒有聽見。
在以後的幾天里,家裡人來人往。之後,湯姆拒絕與周圍的人往來。他不能接受與海倫永別的現實。
醫生說他神經錯亂,建議他接受心理治療。
但湯姆誰也不見,葬禮之後,他甚至從未走出家門。
湯姆念念不忘過去的事,常想:如果花些時間去辦公室接她,如果花些時間談談他們的問題,如果……
6個月後的一天,湯姆終於同意與朋友出去晚餐,地點是一家酒吧,開車約一小時。他謝絕朋友們的接送,決定自己開車去。
那一天,他提前出發赴約以防交通阻塞。
天漸漸地黑下來,他注意到右前方出現一片混亂,看到幾棟著火的房子。許多人聚在那裡,哭喊聲交織在一起。車無法開近著火的房子,他就跳下車,向最近的那所房子跑去。
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他的周圍煙霧繚繞,一片狼藉。燒傷的人躺在地上,驚恐萬狀。他徑直向第一所房子奔去。
火幾乎吞沒了那棟房子,只有頂層靠右邊的一間屋子尚未燒到。一夥人在拚命地阻攔一位絕望的婦女,她在不停地喊:「安妮,保羅!」
在嘈雜的人堆里,沒有人聽到安妮、保羅的名字,但湯姆聽到了。他毫不猶豫地沖進了房子,在房內,他找到一條毛巾,將其浸濕,一邊上樓一邊用濕毛巾裹住臉,湯姆很快掃視一下房內的格局:左邊是火,右邊是關緊的門。他去摸門把手,很燙。他解下裹臉的濕毛巾,用它包住門把手,將門打開。
如果他不知道地獄的樣子,那麼現在該知道了。窗簾、椅子、地毯……到處是火,他呼吸困難,蹲下身子以躲避煙火。
他注意到角落裡蜷縮著兩個孩子。
「安妮!保羅!」他大叫。屋頂吱吱作響,湯姆知道他們時間不多了。遠處,消防車及救護車呼嘯而至。
火焰彌漫了整間屋子,孩子們暈倒在他的臂上。他盡力用身體護著孩子,跳過大火,找到下樓的階梯。他看不見東西,只靠雙腳探索前進。
他幾次要栽倒,但臂上的重量支撐著他。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火舌已吞盡衣服,舔到皮肉。
他好像看見了門,一個男人的輪廓。臂上的重量被卸下……孩子們……照顧好孩子們……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疼,渾身難忍地疼,但他仍掙扎著要講話。
「孩子,安妮和保羅……」
「他們很好,」他聽到有人說,「謝謝你,史密斯先生。」
「很好。」他低聲說。然後他見到一張臉,模糊,但很熟悉。
「海倫,」他說,「見到你真高興。」
「別出聲,」她說,「湯姆,把手給我,我們還有最後一段路要走。」
他走向那隻手。突然,一切疼痛悄失,光明出現了,沒有血,沒有疼。
他與海倫又在一起了。這一次,他們永遠不會分開了。
他的墓碑上寫著:他沒有時間了,只好奉獻生命。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篇二)
他們的家鄉後山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樹干高大盤錯,樹冠遮天蔽日,山風一拂,整個山腰彷彿都有著清馥怡人的綠光流動。
如果走近看,會發現榕樹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銅鎖,這是當地的風俗,兩個人相愛了,就一起來掛一把鎖,老人說,這樣的話,心就永遠鎖在一塊了。
他們雙雙離開小鎮的前夜,攜著手一起去大榕樹下掛鎖,她幸福的依在他的懷里,那時候,風是甜的,葉是香的。
十年後,他們已經在城市裡安家,她有了很好的事業,而婚後的他仍然默默無聞。
愛情在她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里逐漸千瘡百孔。
她說離婚時,他已經在意料之中。
他低著頭,不說話,她以為他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其實他的心裡在怒濤洶涌。
當年在小鎮,他的家境頗豐,而她只是個鞋匠的孩子,相愛時,他不顧家庭阻攔,與她去掛同心鎖。
然而現在,她棄他如此決絕。
他只提了一個要求,離婚前,再回一次家鄉,一起去解開那把同心鎖。
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一路無語。
又上山腰。
有多久沒有回來了呢,當年的鑰匙已經丟失,他提著一把小錘子,沉默的,一下一下地錘著那把已經暗青的鎖。
許久,仍然弄不開,她煩起來,跺腳朝山上走,他追上去。
山勢越上越陡,他們一路吵一路奔,不知不覺到了一處峭壁。
這時他們已經爭吵起來,山裡是如此的靜,一切爭吵都化為回聲,盪過來,盪過去,磨滅愛情的最後一點耐心。
他一把推向她的肩,躲閃間,他們一起滑向了深淵。
那一刻,他在心裡痛快地大喊,死了吧!就這樣死了吧!一起去死,不也是最好的歸宿嗎?
但是,命不該絕,千鈞一發時,她的雙手竟死死攀住了一截峭壁上伸出的老樹根,而他則使盡全力抓住了她的腳。
生與死的一線就這樣在山間飄盪。
她知道他恨她,如果不恨,也不會意欲將她推落山間。她知道她在城裡和她老總的那點艷事瞞不過他,但是懦弱的他一直不敢說。
是的,曾經愛過,可是,愛情是什麼?他給不了她想要的,她不再愛他,而他的愛也不過是一種變樣的不放手。
她甚至絕望地冷笑,他終於報仇了不是嗎?她抓著樹根,他抓著她,誰也活不了。
她尖聲狂笑起來,爾後終於忍不住大哭。
我不想死。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他聽不出有沒有後悔。
我不想死!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她坐海盜船,她縮在他的懷里驚恐至號啕,他緊抱著她,她也是這樣喊。
山風里,慢慢品出大榕樹特有的清香。
哭著哭著,不知道多久,她突然覺得腳下一輕。
那一瞬間她只來得及低下頭看見那一抹迅速消失在山間的白色衣襟。
她獲救了,獲救以後,她證實了兩件事。第一,那把掛在大桐樹上的同心鎖,其實早已腐朽,只要輕輕一敲便會斷開;第二,他一直在用整個生命愛著她,因為,惟有這樣的愛,才能讓他在生死關頭,忘記所有她給的傷害,忘記對她的恨,從容的選擇了讓她去自由的生。
是的,她自由了,但是從此,她心如死灰,再也哭不出眼淚。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篇三)
大巴快要過境了。
他顯得有些局促,有很多人來問他身邊是不是有人坐,他說有,手指不自覺打轉。低頭時臉色很窘迫,於是他看看身邊的黑色箱包,忍不住往身邊挪挪。
有個年輕人看了他很久,一直沒有人來占據他身邊的位置,於是年輕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趨前,他站了很久了。
年輕人拿開他身邊的箱包,一代白色粉末就從沒拉好的箱包里掉了下來。
好啊,敢販賣毒品。
年輕人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他的表情更緊張了,囁嚅著唇說不出話來。
大巴上的人沸騰了。人人都想做一回平民英雄,於是大巴改了路線,要把毒梟押解到派出所。
他被人按在地上,一雙眼惶恐的盯著年輕人手裡的袋子,他掙扎著去奪,卻在混亂中,袋子破了,白色粉末撒了下來。
他嚎叫著,一路去了派出所。
警察翻出他所有的東西來檢查,黑色箱包里拿出一件疊的很整齊的婚紗,一隻鑲著小粒鑽的婚戒。
也許戒指裡面也有海洛因呢。
年輕人說著話,催促警察去檢驗。
所有人都等著,等著看這個毒販子如何的下場,像看一場鬧劇,年輕人得意極了。
他忽然就掙脫了,一把奪過警察手裡的袋子,小心翼翼護在懷里。
我老伴兒怕水,你們別動她!
他終於喊出聲音來,卻又低頭哭起來,一張老臉上全是灰塵和眼淚。
他是個木工,有一個為他操勞的好妻子。
他終年在工地上打拚,拿命換錢,只想讓她過上好生活,於是她為他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他遠在千里之外。
孩子是臘月份生的,她在月子里伺候孩子,下著雪依舊在池塘邊洗孩子的尿片。多年後,她總是關節疼痛到在地上打滾。他看在眼裡,發誓一定要對她好。
可是他有孩子,沒能只對她一個人好。
一年後她為他生了第二個孩子,他依舊不在家。他愧疚極了。
多年後,第二個孩子結婚了。
這時候,村裡許多同齡的夫婦都補拍了婚紗照。他看見她每次串門時總會看著人家的婚紗照,滿臉艷羨。
等小女兒出嫁了,咱也去拍一組吧。趁現在沒老死拍一張掛牆上,等咱老了的時候也能看看。
她說好,問他能不能買對戒指。
他說好,忽然想起他窮一輩子,結婚那麼多年,居然沒能給她買一件首飾。到時候咱還要出去走走,旅遊旅遊。
她說好。
終於,小女兒也出嫁了。帶走了一份不菲的嫁妝。
他依舊在工地。這年裡,他已經五十歲了。
後來他終於攢夠了錢,回到家,滿頭白灰。她替他拍了又拍,終於忍不住哽咽了,都老了,你看你,頭發都白了。
他在這時候低頭看她,她有些臃腫,已經找不到她年輕時的樣子了。
老了咱也得出去走走啊,不然以後走不動了誰帶咱們出去逛啊。
兒女們都忙。
拍的全家福里只有他老夫妻兩個。他笑著看失落的她說,不是還有咱們兩個嗎。
她頭暈的厲害,給他洗最後一件從工地帶回來的臟衣服時倒進了水裡。等上來的時候,已經冰涼了,身子泡的發白,更加的臃腫。
他摟著她,到很久才發現捂不熱她了。
這個答應陪他去旅行的老伴兒,再也不能陪他過日子了。
兒女們說要火葬,省些。
他想起對她承諾過的,也不再執拗。
於是他租了婚紗,買了鑽戒,將她的骨灰封在透明的袋子里,這樣,她就能也看看他們都去了哪兒,還能防水。
警察忽然就哭了,他在邊境很久沒回家,都不知道自己的老父母還在不在。
年輕人忽然就楞住了。他想起來自己家裡也有一個妻子,也有一個孩子,他從來沒實現過給過妻子的任何承諾。
所有人都等著,誰也沒想到,因為自己想當一回英雄,而糟蹋了一個老男人想給妻子的最後的浪漫。
他還在哭著,他妻子的骨灰,撒的快沒了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篇四)
她和公司的老闆吵了架,氣呼呼地走在雨中,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濺起了水花,像極了此刻她的心情。而他,來自冰城哈爾濱,剛剛大學畢業,是來揚州覓一份工作。躊躇滿志的他,四五天過去了,竟然無一收獲,高昂的心頃刻間下沉,滿心滿臉的沮喪,一個人流浪在街頭。
她手中把玩的那枚一元硬幣,突然脫了手,叮叮當當滾落在他的腳下。他彎下腰,撿起了硬幣遞到她的面前,說,「嗨,怎麼這么不小心,是不是錢多得花不了了。」這時她卻呵呵地笑了,不是因為他給她撿起了硬幣,而是因為,他剛才彎腰時一輛摩托車濺了他一臉的泥巴。
就這樣,他們相逢並且相愛。她帶著他游覽揚州城,古樸的揚州讓他迷戀。她也異常開心,快樂得像一隻飛翔的小鳥。
然而,揚州也只是他的驛站。一天,他跟她說,「我要去深圳發展了,在那裡才能證明自己。」她哭了,緊緊地擁著他問,「什麼時候回來,還回來嗎?」他撫著她的長發,吻著她的前額,有大顆的眼淚落在她的臉上,說,「一年之後就會回來。」她說,「我會等你的。」她給了他曾經撿起過的那枚硬幣,他攥在手裡,出了汗。
他離開後,她便買了一個儲錢罐,從離開的第一天,她便每天向裡面丟一枚一元的硬幣來表達對他的思念和愛。他沒跟她留下任何聯系方式,也不曾聯系過她。她很失望,但是依然堅信,一年之後他會回來。周圍的同事都勸她,忘記這段感情吧,這樣的情愛實在不值得留戀和珍惜。可是,傻傻的她,還是每天都向儲錢罐里丟一枚一元的硬幣。
就這樣過了一年,她一直這樣等他回來。在她丟進第365枚硬幣的時候,她終於接到了他的電話:「我回來了。」她興奮得落了淚。
見面的時候,她興奮地說,「你可回來了,我等了你整整365天。」說著,她便拿出了儲錢罐說,「從你走的第一天我就開始每天丟進去,我始終堅信第365枚硬幣丟進去的那天你就會回來。」
她摔碎了儲錢罐,硬幣散了一地。她一枚一枚放在他的掌心,他突然就落了淚。他手捧著硬幣,多得都往下掉,他知道她對他的愛就像手中的硬幣多得都往下掉了。他把她抱在懷里,深情地說,「丫頭,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其實,她不知道,當初他去深圳其實是不想再回來了,而且他在深圳發展得很好,一位老闆的女兒看上了他。這次回來是要向她說明白,並且告別的。可是,當他看到這365枚硬幣的時候,他決定不走了。365枚硬幣,一枚一枚是情和愛,只有她才能給他。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篇五)
小青蛙生活在一個清澈的小池塘里。之所以要在這個池塘前面加個小字,那是因為這個池塘真的很小,小青蛙只要花個三分鍾,就能圍著池塘游上一圈。
小池塘的水淺淺的,池底可以看到幾顆小石子,池塘中央有一片荷葉,也是唯一的一片。小青蛙最做的事情就是,懶洋洋地躺在荷葉上睡覺,曬。
過得又愜意。
直到有一天,一條小鯉被人扔進了小池塘。小青蛙獃獃地看著小鯉魚出了神,她那又大又清澈的,閃閃發光的魚鱗,時優美的姿勢,都深深吸引著小青蛙。
可小鯉魚都沒正眼看過他一眼。
這里真小。小鯉魚抱怨道,她故作誇張地說,還沒開始游就已經到盡頭了。
小青蛙著說:對我來說已經夠大了,再多幾個都能擠得下呢。
難怪別人都說井底之蛙。你一定沒見過吧。小鯉魚得意地說,好像她剛從大海凱旋歸來。
事實上,我沒有去過任何地方。你說的大海一定是很美的地方吧?小青蛙一直望著游來游去的小鯉魚。
當然!大海一片蔚藍,無邊無際,那裡生萬千魚群。小鯉魚說著說著突然低了下去,可惜我也沒去過大海,我生活在一條小河流中,那些都是聽朋友們說的。
小青蛙眼珠子一轉:不如我們一起去看大海吧?
說得到輕巧,你知道怎麼去大海嗎?小鯉魚說,而且我現在被人類抓住丟進這個小池塘里,哪也去不了。
我知道池塘底下有一條暗流,通過那條暗流可以通往外面的溪流里。小青蛙說著就帶小鯉魚往那條暗流游去。
小鯉魚難以置信地問:你明明知道怎麼逃出這個池塘,為什麼不早點逃出來呢?
小青蛙回答:就算我逃出去了,也不知道該去哪。不過,現在我知道了。
他們沿著暗流不停地游啊游啊,終於浮出了水面。他們繼續朝大海的方向游去,因為有了小青蛙的,小鯉魚覺得一點也不孤單,一點也不無聊。小青蛙總是很樂意為小鯉魚做任何事。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程。
終於有一天,小青蛙和小鯉魚來到了海邊,蔚藍的大海真的像他們描敘的那樣無邊無際,極了。
小鯉魚剛開始有點不適應,有些不舒服。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她地在海水裡翻騰,跳躍。小青蛙就高中生作文在沙灘上靜靜地看著他。
可是,過了一會兒,小鯉魚突然全身都沒了力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最後完全躺在海面上不能動彈。
小青蛙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他拚命朝海里游去,把她往回拉。跳入海水後,小青蛙也覺得難受,原來海水裡面的鹽濃度太高,根本不適應淡水魚生活。
小青蛙拚命地游啊游,一直游到最近一條小溪里。小鯉魚看著小青蛙,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我現在覺得,我們生活的那個小池塘挺好的。然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青蛙就一直坐在荷葉上守護著小鯉魚。
再後來,來了,小青蛙越來越困,他就要進入冬眠期了,可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守護小鯉魚。大一片片落在小青蛙的身上,最後完全把小青蛙的身體都給覆蓋住了,小青蛙終於還是睡著了。
愛情小說短篇故事(最火5篇)(篇六)
真實版的「北京愛情故事」:感動愛情
一夜之間,41歲的北京爺們兒廖丹成了名人。
20xx年7月16日上午,當他走出北京東城區法院時,等候已久的記者們立刻將他團團圍住。長槍短炮的陣勢,讓不少路人停下腳步,推著車的大爺很好奇:這是哪個明星啊?
與這座城市的繁華無關,廖丹是北京底層的低保戶。他無力負擔妻子治療尿毒症透析的費用,為了讓妻子先不死,偽造了醫院的收費公章,4年間騙來了四百多次免費透析的機會。這天,他將別人捐贈的17.2萬元,全部退還給了法院。
在公眾的描繪下,這是凄美的北京愛情故事,廖丹卻說不出什麼漂亮話:過日子就這么回事兒唄,你說怎麼辦?
★日子★
從家到醫院,廖丹的摩的要開上近兩個小時。30年前,在北京城的革新中,北京土著的廖丹,從交道口搬到五環外的郎辛庄,從一個城裡人,變成了鄉下人。
與此同時,另一場革新又將他推向了這座城市的底層:1997年,廖丹所在的北京內燃機總廠改制,他在當年的那場浪潮中下了崗。
那一年,通過同學介紹,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當年24歲的河北人杜金領。
對於這座城市底層的廖丹來說,這世界哪有什麼動人的愛情:兩個人就是搭幫過日子能過到一塊兒,得了。後來,杜金領掏錢擺了兩桌酒,日子就這么過起來了。再後來,他們有了兒子。
20xx年,杜金領所在的單位倒閉,她就自己在家做手工藝品賣錢。這樣的日子堅持了半年,一個親戚幫她找了個美容院的工作每個月600元錢。在這個北京底層家庭,日子雖然簡單,卻也過得去。
噩夢從20xx年開始杜金領被查出患了尿毒症,每周都要去做兩次血液透析,以維持生命。每次透析費用至少420元,一個月下來,醫葯費就超過5000元而一家三口的低保只有1700元錢。更要命的是,杜金領沒北京戶口,沒工作,入不了北京醫保體系。開始,家裡還能拿出點兒錢,但兩萬塊錢幾天就沒了。
此後的日子裡,廖丹每周騎著電瓶車,把妻子送到醫院。後來他乾脆咬牙借錢買了輛舊摩的,送妻子去醫院之餘還能拉點兒黑活。
妻子病後,廖丹也患上了糖尿病。親戚朋友被他借了個遍,有人最後不得不勸他:兄弟,以前的錢就別提了,今後別來了,你媳婦兒這病,沒治。
20xx年年底,已經負債累累的廖丹發現,自己每次到醫院交透析費時,收費室都會在收費單上蓋章後,再讓他拿到透析室。那時候,他走投無路,於是在大街上撿了張刻假章的名片。
第一次把印有假章的收費單交到透析室的時候,他很害怕,但又覺得過一天算一天吧,以後是以後的事兒,要不然早就都死了。
杜金領也曾懷疑過丈夫哪裡來的錢,但每次問,廖丹的倔脾氣就會沖上來:你什麼都別管!
★認了★
憑借那枚假公章,廖丹騙了4年,杜金領也多活了4年。20xx年9月,醫院升級收費系統,廖丹的行為終於被發現。5個月後,帶著妻子去醫院透析的廖丹,終於看到警察沖他走來。他說,他可以理解醫院,畢竟人家不是什麼慈善機構。
廖丹領著警察回家取證時,他們12歲的孩子正在家裡寫作業。那位老警察知道廖丹的情況後,對他感慨道:我做了這么多年的警察,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別人詐騙是為騙錢,你詐騙卻是為救命。
把廖丹帶走時,警察給孩子留了200元錢。你別當我是警察,你就當我是大哥,但你畢竟是犯法了。
杜金領本以為廖丹是開摩的被抓了,便不停給法院打電話,問人什麼時候放出來。開始法院的人還很客氣,但一個禮拜後,人家有些不耐煩,對她說:你知道你透析4年沒交費嗎?杜金領終於明白,丈夫為了給她看病刻了假章,涉嫌詐騙。
廖丹被抓的那段時間里,杜金領每周自己坐上兩個小時的公共汽車,去醫院透析。直到一次她犯了病,鄰居不停地給法院打電話,廖丹才被取保候審。
20xx年7月12日,廖丹的案件在東城區法院開庭。開庭之前,法院要求廖丹退還17.2萬元的贓款。庭審那天,檢方提出,廖丹構成詐騙罪,建議法庭判處他3年到10年有期徒刑。但還沒等公訴人出示證據,廖丹就說:您不用念了,我都承認完了。後來,廖丹告訴記者,即使那天宣判了,他也不想上訴,攤上了,認命也就認了。
你覺得值嗎?
不管值不值得,還是犯法了。這我承認。值不值得,至少一家子現在還在一塊兒。他突然停下了,默默地反問,你說呢?
★改變★
廖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人生軌跡,會在不經意間改變。開庭那天,法院外宣處的工作人員站在門口,問他:你願意接受采訪嗎?從那開始,找他的記者沒斷過。
廖丹的故事,像藏在海底的珊瑚,一旦被打撈出來,便成了寶貝。那個廖丹在電視里才看見過的明星姚晨,開始在微博上關注他的事。一位他素不相識的政協委員,專門通過媒體給他送了17.2萬元錢讓他退贓。兩家他從未聽說過的機構,向他提出承擔杜金領今後透析的醫療款。還有人在微博上為他發起了捐款倡議。他的故事被稱為最美的北京愛情故事。
7月13日是個周五,本是杜金領去醫院做透析的時間,但記者不斷從山東、上海、浙江等地趕來,找上門的記者乾脆跟著去了醫院。那天,杜金領累得渾身酸疼,晚上回到家,又一撥記者來聊到11點。廖丹的嗓子有些啞了,還未痊癒的肺結核又讓他不停咳嗽。可周六一早,記者們又來了。廖丹從沒想過拒絕,誰來打電話,他都說:歡迎你們來。他覺得這是唯一能報答人家的辦法。
到了下午,廖丹被問得有些疲憊,但記者們似乎依然不想放過他。他覺得自己怎麼也擠不出記者們期待的那些甜言蜜語,他覺得這哪兒是什麼記者們想像的偉大愛情過日子,就這點兒事兒,咬著牙也得過。
7月午後的太陽,曬得人犯困,4點多,小區里又進來幾輛計程車。射燈、攝像機、反光板、三腳架一個攝制組擺開架勢。
那一天,央視的柴靜也來了。
看到這樣的陣勢,一位記者覺得廖丹和妻子杜金領都有救了,但他又開始擔心:沒有人知道,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裡,還隱藏著多少個廖丹。
㈤ 魯迅的《風波》的原文是什麼
原文:臨河的土場上,太陽漸漸的收了他通黃的光線了。場邊靠河的烏桕樹葉,乾巴巴的才喘過氣來,幾個花腳蚊子在下面哼著飛舞。面河的農家的煙突里,逐漸減少了炊煙,女人孩子們都在自己門口的土場上波些水,放下小桌子和矮凳;人知道,這已經是晚飯的時候了。
老人男人坐在矮凳上,搖著大芭蕉扇閑談,孩子飛也似的跑,或者蹲在烏桕樹下賭玩石子。女人端出烏黑的蒸乾菜和松花黃的米飯,熱蓬蓬冒煙。河裡駛過文人的酒船,文豪見了,大發詩興,說,「無思無慮,這真是田家樂呵!」
但文豪的話有些不合事實,就因為他們沒有聽到九斤老太的話。這時候,九斤老太正在大怒,拿破芭蕉扇敲著凳腳說:
「我活到七十九歲了,活夠了,不願意眼見這些敗家相,——還是死的好。立刻就要吃飯了,還吃炒豆子,吃窮了一家子!」
伊的曾孫女兒六斤捏著一把豆,正從對面跑來,見這情形,便直奔河邊,藏在烏桕樹後,伸出雙丫角的小頭,大聲說,「這老不死的!」
九斤老太雖然高壽,耳朵卻還不很聾,但也沒有聽到孩子的話,仍舊自己說,「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這村莊的習慣有點特別,女人生下孩子,多喜歡用秤稱了輕重,便用斤數當作小名。九斤老太自從慶祝了五十大壽以後,便漸漸的變了不平家,常說伊年青的時候,天氣沒有現在這般熱,豆子也沒有現在這般硬;總之現在的時世是不對了。何況六斤比伊的曾祖,少了三斤,比伊父親七斤,又少了一斤,這真是一條顛撲不破的實例。所以伊又用勁說,「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伊的兒媳⑵七斤嫂子正捧著飯籃走到桌邊,便將飯籃在桌上一摔,憤憤的說,「你老人家又這么說了。六斤生下來的時候,不是六斤五兩么?你家的秤又是私秤,加重稱,十八兩秤;用了准十六,我們的六斤該有七斤多哩。我想便是太公和公公,也不見得正是九斤八斤十足,用的秤也許是十四兩……」
「一代不如一代!」
七斤嫂還沒有答話,忽然看見七斤從小巷口轉出,便移了方向,對他嚷道,「你這死屍怎麼這時候才回來,死到那裡去了!不管人家等著你開飯!」
七斤雖然住在農村,卻早有些飛黃騰達的意思。從他的祖父到他,三代不捏鋤頭柄了;他也照例的幫人撐著航船,每日一回,早晨從魯鎮進城,傍晚又回到魯鎮,因此很知道些時事:例如什麼地方,雷公劈死了蜈蚣精;什麼地方,閨女生了一個夜叉之類。他在村人裡面,的確已經是一名出場人物了。但夏天吃飯不點燈,卻還守著農家習慣,所以回家太遲,是該罵的。
七斤一手捏著象牙嘴白銅斗六尺多長的湘妃竹煙管,低著頭,慢慢地走來,坐在矮凳上。六斤也趁勢溜出,坐在他身邊,叫他爹爹。七斤沒有應。
「一代不如一代!」九斤老太說。
七斤慢慢地抬起頭來,嘆一口氣說,「皇帝坐了龍庭了。」
七斤嫂呆了一刻,忽而恍然大悟的道,「這可好了,這不是又要皇恩大赦了么!」
七斤又嘆一口氣,說,「我沒有辮子。」
「皇帝要辮子么?」
「皇帝要辮子。」
「你怎麼知道呢?」七斤嫂有些著急,趕忙的問。
「咸亨酒店裡的人,都說要的。」
七斤嫂這時從直覺上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因為咸亨酒店是消息靈通的所在。伊一轉眼瞥見七斤的光頭,便忍不住動怒,怪他恨他怨他;忽然又絕望起來,裝好一碗飯,搡在七斤的面前道,「還是趕快吃你的飯罷!哭喪著臉,就會長出辮子來么?」
太陽收盡了他最末的光線了,水面暗暗地回復過涼氣來;土場上一片碗筷聲響,人人的脊樑上又都吐出汗粒。七斤嫂吃完三碗飯,偶然抬起頭,心坎里便禁不住突突地發跳。伊透過烏桕葉,看見又矮又胖的趙七爺正從獨木橋上走來,而且穿著寶藍色竹布的長衫。
趙七爺是鄰村茂源酒店的主人,又是這三十里方圓以內的唯一的出色人物兼學問家;因為有學問,所以又有些遺老的臭味。他有十多本金聖嘆批評的《三國志》⑶,時常坐著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他不但能說出五虎將姓名,甚而至於還知道黃忠表字漢升和馬超表字孟起。革命以後,他便將辮子盤在頂上,像道士一般;常常嘆息說,倘若趙子龍在世,天下便不會亂到這地步了。七斤嫂眼睛好,早望見今天的趙七爺已經不是道士,卻變成光滑頭皮,烏黑發頂;伊便知道這一定是皇帝坐了龍庭,而且一定須有辮子,而且七斤一定是非常危險。因為趙七爺的這件竹布長衫,輕易是不常穿的,三年以來,只穿過兩次:一次是和他嘔氣的麻子阿四病了的時候,一次是曾經砸爛他酒店的魯大爺死了的時候;現在是第三次了,這一定又是於他有慶,於他的仇家有殃了。
七斤嫂記得,兩年前七斤喝醉了酒,曾經罵過趙七爺是「賤胎」,所以這時便立刻直覺到七斤的危險,心坎里突突地發起跳來。
趙七爺一路走來,坐著吃飯的人都站起身,拿筷子點著自己的飯碗說,「七爺,請在我們這里用飯!」七爺也一路點頭,說道「請請」,卻一徑走到七斤家的桌旁。七斤們連忙招呼,七爺也微笑著說「請請」,一面細細的研究他們的飯菜。
「好香的菜乾,——聽到了風聲了么?」趙七爺站在七斤的後面七斤嫂的對面說。
「皇帝坐了龍庭了。」七斤說。
七斤嫂看著七爺的臉,竭力陪笑道,「皇帝已經坐了龍庭,幾時皇恩大赦呢?」
「皇恩大赦?——大赦是慢慢的總要大赦罷。」七爺說到這里,聲色忽然嚴厲起來,「但是你家七斤的辮子呢,辮子?這倒是要緊的事。你們知道:長毛時候,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
七斤和他的女人沒有讀過書,不很懂得這古典的奧妙,但覺得有學問的七爺這么說,事情自然非常重大,無可挽回,便彷彿受了死刑宣告似的,耳朵里嗡的一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一代不如一代,——」九斤老太正在不平,趁這機會,便對趙七爺說,「現在的長毛,只是剪人家的辮子,僧不僧,道不道的。從前的長毛,這樣的么?我活到七十九歲了,活夠了。從前的長毛是——整匹的紅緞子裹頭,拖下去,拖下去,一直拖到腳跟;王爺是黃緞子,拖下去,黃緞子;紅緞子,黃緞子,——我活夠了,七十九歲了。」
七斤嫂站起身,自言自語的說,「這怎麼好呢?這樣的一班老小,都靠他養活的人,……」
趙七爺搖頭道,「那也沒法。沒有辮子,該當何罪,書上都一條一條明明白白寫著的。不管他家裡有些什麼人。」
七斤嫂聽到書上寫著,可真是完全絕望了;自己急得沒法,便忽然又恨到七斤。伊用筷子指著他的鼻尖說,「這死屍自作自受!造反的時候,我本來說,不要撐船了,不要上城了。他偏要死進城去,滾進城去,進城便被人剪去了辮子。從前是絹光烏黑的辮子,現在弄得僧不僧道不道的。這囚徒自作自受,帶累了我們又怎麼說呢?這活死屍的囚徒……」
村人看見趙七爺到村,都趕緊吃完飯,聚在七斤家飯桌的周圍。七斤自己知道是出場人物,被女人當大眾這樣辱罵,很不雅觀,便只得抬起頭,慢慢地說道:
「你今天說現成話,那時你……」
「你這活死屍的囚徒……」
看客中間,八一嫂是心腸最好的人,抱著伊的兩周歲的遺腹子,正在七斤嫂身邊看熱鬧;這時過意不去,連忙解勸說,「七斤嫂,算了罷。人不是神仙,誰知道未來事呢?便是七斤嫂,那時不也說,沒有辮子倒也沒有什麼丑么?況且衙門里的大老爺也還沒有告示,……」
七斤嫂沒有聽完,兩個耳朵早通紅了;便將筷子轉過向來,指著八一嫂的鼻子,說,「阿呀,這是什麼話呵!八一嫂,我自己看來倒還是一個人,會說出這樣昏誕胡塗話么?那時我是,整整哭了三天,誰都看見;連六斤這小鬼也都哭,……」六斤剛吃完一大碗飯,拿了空碗,伸手去嚷著要添。七斤嫂正沒好氣,便用筷子在伊的雙丫角中間,直紮下去,大喝道,「誰要你來多嘴!你這偷漢的小寡婦!」
撲的一聲,六斤手裡的空碗落在地上了,恰巧又碰著一塊磚角,立刻破成一個很大的缺口。七斤直跳起來,撿起破碗,合上檢查一回,也喝道,「入娘的!」一巴掌打倒了六斤。六斤躺著哭,九斤老太拉了伊的手,連說著「一代不如一代」,一同走了。
八一嫂也發怒,大聲說,「七斤嫂,你『恨棒打人』……」
趙七爺本來是笑著旁觀的;但自從八一嫂說了「衙門里的大老爺沒有告示」這話以後,卻有些生氣了。這時他已經繞出桌旁,接著說,「『恨棒打人』,算什麼呢。大兵是就要到的。你可知道,這回保駕的是張大帥⑷,張大帥就是燕人張翼德的後代,他一支丈八蛇矛,就有萬夫不當之勇,誰能抵擋他,」他兩手同時捏起空拳,彷彿握著無形的蛇矛模樣,向八一嫂搶進幾步道,「你能抵擋他么!」
八一嫂正氣得抱著孩子發抖,忽然見趙七爺滿臉油汗,瞪著眼,准對伊沖過來,便十分害怕,不敢說完話,回身走了。趙七爺也跟著走去,眾人一面怪八一嫂多事,一面讓開路,幾個剪過辮子重新留起的便趕快躲在人叢後面,怕他看見。趙七爺也不細心察訪,通過人叢,忽然轉入烏桕樹後,說道「你能抵擋他么!」跨上獨木橋,揚長去了。
村人們獃獃站著,心裡計算,都覺得自己確乎抵不住張翼德,因此也決定七斤便要沒有性命。七斤既然犯了皇法,想起他往常對人談論城中的新聞的時候,就不該含著長煙管顯出那般驕傲模樣,所以對七斤的犯法,也覺得有些暢快。他們也彷彿想發些議論,卻又覺得沒有什麼議論可發。嗡嗡的一陣亂嚷,蚊子都撞過赤膊身子,闖到烏桕樹下去做市;他們也就慢慢地走散回家,關上門去睡覺。七斤嫂咕噥著,也收了傢伙和桌子矮凳回家,關上門睡覺了。
七斤將破碗拿回家裡,坐在門檻上吸煙;但非常憂愁,忘卻了吸煙,象牙嘴六尺多長湘妃竹煙管的白銅斗里的火光,漸漸發黑了。他心裡但覺得事情似乎十分危急,也想想些方法,想些計畫,但總是非常模糊,貫穿不得:「辮子呢辮子?丈八蛇矛。一代不如一代!皇帝坐龍庭。破的碗須得上城去釘好。誰能抵擋他?書上一條一條寫著。入娘的!……」
第二日清晨,七斤依舊從魯鎮撐航船進城,傍晚回到魯鎮,又拿著六尺多長的湘妃竹煙管和一個飯碗回村。他在晚飯席上,對九斤老太說,這碗是在城內釘合的,因為缺口大,所以要十六個銅釘,三文一個,一總用了四十八文小錢。
九斤老太很不高興的說,「一代不如一代,我是活夠了。三文錢一個釘;從前的釘,這樣的么?從前的釘是……我活了七十九歲了,——」
此後七斤雖然是照例日日進城,但家景總有些黯淡,村人大抵迴避著,不再來聽他從城內得來的新聞。七斤嫂也沒有好聲氣,還時常叫他「囚徒」。
過了十多日,七斤從城內回家,看見他的女人非常高興,問他說,「你在城裡可聽到些什麼?」
「沒有聽到些什麼。」
「皇帝坐了龍庭沒有呢?」
「他們沒有說。」
「咸亨酒店裡也沒有人說么?」
「也沒人說。」
「我想皇帝一定是不坐龍庭了。我今天走過趙七爺的店前,看見他又坐著念書了,辮子又盤在頂上了,也沒有穿長衫。」
「…………」
「你想,不坐龍庭了罷?」
「我想,不坐了罷。」
現在的七斤,是七斤嫂和村人又都早給他相當的尊敬,相當的待遇了。到夏天,他們仍舊在自家門口的土場上吃飯;大家見了,都笑嘻嘻的招呼。九斤老太早已做過八十大壽,仍然不平而且健康。六斤的雙丫角,已經變成一支大辮子了;伊雖然新近裹腳,卻還能幫同七斤嫂做事,捧著十八個銅釘⑸的飯碗,在土場上一瘸一拐的往來。《風波》是現代文學家魯迅於1920年創作的短篇小說,收錄於小說集《吶喊》中。小說通過對在江南某水鄉發生的一場由辮子引起的風波的描寫,反映了辛亥革命的不徹底性,揭示了當時封建帝制還在統治著農村、農民愚昧落後、缺乏民主和自由思想的狀況;並由此說明今後的社會革命若不徹底改變民眾的觀念就難以成功。
《風波》這篇小說圍繞"辮子"的有無展開情節,事件的起伏跌宕。人物的感情變化,在結構上完整地遵循著開端、發展、高潮、結局、餘波的程序演進,而且既突出主要人物,又"注彼而寫此",場面不大,個個人物鮮靈生動。小說最後寫"新近裹腳"的六斤一瘸一拐的樣子,更深化了小說的主題思想,並且留下深長的餘味,其精警深刻,發人深思。
1917年7月1日,封建軍閥張勛擁溥儀復辟,復辟時要求百姓留辮子。魯迅在他的一篇雜文《病後雜談之餘》中說:"然而辮子還有一場小風波,那就是張勛的'復辟',一不小心,辮子是又可以種起來的,我曾見他的辮子兵在北京城外布防,對於沒辮子的人們真是氣焰萬丈。幸而不幾天就失敗了……""……我曾在《風波》里提到它……"這篇小說即取材於張勛復辟的歷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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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原文
《哦,香雪!》
作者:鐵凝
如果不是有人發明了火車,如果不是有人把鐵軌鋪進深山,你怎麼也不會發現台兒溝這個小村。它和它的十幾戶鄉親,一心一意掩藏在大山那深深的皺褶里,從春到夏,從秋到冬,默默的接受著大山任意給予的溫存和粗暴。
然而,兩根纖細、閃亮地鐵軌延伸過來了。它勇敢地盤旋在山腰,又悄悄的試探著前進,彎彎曲曲,曲曲彎彎,終於繞到台兒溝腳下,然後鑽進幽暗的隧道,沖向又一道山粱,朝著神秘的遠方奔去。
不久,這條線正式營運,人們擠在村口,看見那綠色的長龍一路呼嘯,挾帶著來自山外的陌生、新鮮的清風,擦著台兒溝貧弱的脊背匆匆而過。它走的那樣急忙,連車輪碾軋鋼軌時發出的聲音好像都在說:不停不停,不停不停!是啊,它有什麼理由在台兒溝站腳呢,台兒溝有人要出遠門嗎?山外有人來台兒溝探親訪友嗎?還是這里有石油儲存,有金礦埋藏?台兒溝,無論從哪方面講,都不具備挽住火車在它身邊留步的力量。
可是,記不清從什麼時候起,列車的時刻表上,還是多了「台兒溝」這一站。也許乘車的旅客提出過要求,他們中有哪位說話算數的人和台兒溝沾親;也許是那個快樂的男乘務員發現台兒溝有一群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每逢列車疾馳而過,她們就成幫搭夥地站在村口,翹起下巴,貪婪、專注地仰望著火車。有人朝車廂指點,不時能聽見她們由於互相捶打而發出的一、兩聲嬌嗔的尖叫。也許什麼都不為,就因為台兒溝太小了,小得叫人心疼,就是鋼筋鐵骨的巨龍在它面前也不能昂首闊步,也不能不停下來。總之,台兒溝上了列車時刻表,每晚七點鍾,由首都方向開往山西的這列火車在這里停留一分鍾。
這短暫的一分鍾,攪亂了台兒溝以往的寧靜。從前,台兒溝人利來是吃過晚飯就鑽被窩,他們彷彿是在同一時刻聽到大山無聲的命令。於是,台兒溝那一小變石頭房子在同一時刻忽然完全靜止了,靜的那樣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訴說著自己的虔誠。如今,台兒溝的姑娘們剛把晚飯端上桌就慌了神,她們心不在焉地胡亂吃幾口,扔下碗就開始梳妝打扮。她們洗凈蒙受了一天的黃土、風塵,露出粗糙、紅潤的面色,把頭發梳的烏亮,然後就比賽著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換上過年時才穿得新鞋,有人還悄悄往臉上塗點姻脂。盡管火車到站時已經天黑,她們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斟酌著服飾和容貌。然後,她們就朝村口,朝火車經過的地方跑去。香雪總是第一個出門,隔壁的鳳嬌第二個就跟了出來。
七點鍾,火車喘息著向台兒溝滑過來,接著一陣空哐亂響,車身震顫一下,才停住不動了。姑娘們心跳著湧上前去,像看電影一樣,挨著窗口觀望。只有香雪躲在後面,雙手緊緊捂著耳朵。看火車,她跑在最前邊,火車來了,她卻縮到最後去了。她有點害怕它那巨大的車頭,車頭那麼雄壯地吐著白霧,彷彿一口氣就能把台兒溝吸進肚裡。它那撼天動地的轟鳴也叫她感到恐懼。在它跟前,她簡直像一葉沒根的小草。
「香雪,過來呀,看!」鳳嬌拉過香雪向一個婦女頭上指,她指的是那個婦女頭上別著的那一排金圈圈。
「怎麼我看不見?」香雪微微眯著眼睛。
「就是靠里邊那個,那個大圓臉。看,還有手錶哪,比指甲蓋還小哩!」鳳嬌又有了新發現。
香雪不言不語地點著頭,她終於看見了婦女頭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蓋還要小的手錶。但她也很快就發現了別的。「皮書包!」她指著行李架上一隻普通的棕色人造革學生書包。就是那種連小城市都隨處可見的學生書包。
盡管姑娘們對香雪的發現總是不感興趣,但她們還是圍了上來。
「呦,我的媽呀!你踩著我的腳啦!」鳳嬌一聲尖叫,埋怨著擠上來的一位姑娘。她老是愛一驚一咋的。
「你喳呼什麼呀,是想叫那個小白臉和你答話了吧?」被埋怨的姑娘也不示弱。
「我撕了你的嘴!」鳳嬌罵著,眼睛卻不游自主地朝第三節車廂的車門望去。
那個白白凈凈的年輕乘務員真下車來了。他身材高大,頭發烏黑,說一口漂亮的北京話。也許因為這點,姑娘們私下裡都叫他「北京話」。「北京話」雙手抱住胳膊肘,和她們站得不遠不近地說:「喂,我說小姑娘們,別扒窗戶,危險!」
「呦,我們小,你就老了嗎?」大膽的鳳嬌回敬了一句。姑娘們一陣大笑,不知誰還把鳳嬌往前一搡,弄的她差點撞在他身上,這一來反倒更壯了鳳嬌的膽,「喂,你們老呆在車上不頭暈?」她又問。
「房頂子上那個大刀片似的,那是干什麼用的?」又一個姑娘問。她指的是車相里的電扇。
「燒水在哪兒?」
「開到沒路的地方怎麼辦?」
「你們城裡人一天吃幾頓飯?」香雪也緊跟在姑娘們後面小聲問了一句。
「真沒治!」「北京話」陷在姑娘們的包圍圈裡,不知所措地嘟囔著。
快開車了,她們才讓出一條路,放他走。他一邊看錶,一邊朝車門跑去,跑到門口,又扭頭對她們說:「下次吧,下次一定告訴你們!」他的兩條長腿靈巧地向上一跨就上了車,接著一陣嘰哩哐啷,綠色的車門就在姑娘門面前沉重地合上了。列車一頭扎進黑暗,把她們撇在冰冷的鐵軌旁邊。很久,她們還能感覺到它那越來越輕的震顫。
一切又恢復了寂靜,靜得叫人惆悵。姑娘們走回家去,路上還要為一點小事爭論不休:
「誰知道別在頭上的金圈圈是幾個?」
「八個。」
「九個。」
「不是!」
「就是!」
「鳳嬌你說哪?」
「她呀,還在想'北京話'哪!」
「去你的,誰說誰就想。」鳳嬌說著捏了一下香雪的手,意思是叫香雪幫腔。
香雪沒說話,慌得臉都紅了。她才十七歲,還沒學會怎樣在這種事上給人家幫腔。
「他的臉多白呀!」那個姑娘還在逗鳳嬌。
「白?還不是在那大綠屋裡捂的。叫他到咱台兒溝住幾天試試。」有人在黑影里說。
可不,城裡人就靠捂。要論白,叫他們和咱們香雪比比。咱們香雪,天生一副好皮子,再照火車那些閨女的樣兒,把頭發燙成彎彎繞,嘖嘖!'真沒治'!鳳嬌姐,你說是不是?」
鳳嬌不接茬兒,松開了香雪的手。好像姑娘們真的在貶低她的什麼人一樣,她心裡真有點替他抱不平呢。不知怎麼的,她認定他的臉絕不是捂白的,那是天生。
香雪又悄悄把手送到鳳嬌手心裡,她示意鳳嬌握住她的手,彷彿請求鳳嬌的寬恕,彷彿是她使鳳嬌受了委屈。
「鳳嬌,你啞巴啦?」還是那個姑娘。
「誰啞巴啦!誰像你們,專看人家臉黑臉白。你們喜歡,你們可跟上人家走啊!」鳳嬌的嘴巴很硬。
「我們不配!」
「你擔保人家沒有相好的?」
……
不管在路上吵得怎樣厲害,分手時大家還是十分友好的,因為一個叫人興奮的念頭又在她們心中升起:明天,火車還要經過,她們還會有一個美妙的一分鍾。和它相比,鬧點小別扭還算回事嗎?
哦,五彩繽紛的一分鍾,你飽含著台兒溝的姑娘們多少喜怒哀樂!
日久天長,這五彩繽紛的一分鍾,竟變得更加五彩繽紛起來,就在這個一分鍾里,她們開始跨上裝滿核桃、雞蛋、大棗的長方形柳條籃子,站在車窗下,抓緊時間跟旅客和和氣氣地做買賣。她們墊著腳尖,雙臂伸得直直的,把整筐的雞蛋、紅棗舉上窗口,換回台兒溝少見的掛面、火柴,以及屬於姑娘們自己的發卡、香皂。有時,有人還會冒著回家挨罵的風險,換回花色繁多的沙巾和能松能緊的尼龍襪。
鳳嬌好像是大家有意分配給那個「北京話」的,每次都是她提著籃子去找他。她和他做買賣故意磨磨蹭蹭,車快開時才把整藍地雞蛋塞給他。又是他先把雞蛋拿走,下次見面時再付錢,那就更夠意思了。如果他給她捎回一捆掛面、兩條沙巾,鳳嬌就一定抽回一斤掛面還給他。她覺得,只有這樣才對得起和他的交往,她願意這種交往和一般的做買賣有區別。有時她也想起姑娘們的話:「你擔保人家沒有相好的?」其實,有沒有相好的不關鳳嬌的事,她又沒想過跟他走。可她願意對他好,難道非得是相好的才能這么做嗎?
香雪平時話不多,膽子又小,但做起買賣卻是姑娘中最順利的一個。旅客們愛買她的貨,因為她是那麼信任地瞧著你,那潔如水晶的眼睛告訴你,站在車窗下的這個女孩子還不知道什麼叫受騙。她還不知道怎麼講價錢,只說:「你看著給吧。」你望著她那潔凈得彷彿一分鍾前才誕生的面孔,望著她那柔軟得宛若紅緞子似的嘴唇,心中會升起一種美好的感情。你不忍心跟這樣的小姑娘耍滑頭,在她面前,再愛計較的人也會變得慷慨大度。
有時她也抓空兒向他們打聽外面的事,打聽北京的大學要不要台兒溝人,打聽什麼叫「配樂詩朗誦」(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書上看到的)。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婦女打聽能自動開關的鉛筆盒,還問到它的價錢。誰知沒等人家回話,車已經開動了。她追著它跑了好遠,當秋風和車輪的呼嘯一同在她耳邊鳴響時,她才停下腳步意識到,自己地行為是多麼可笑啊。
火車眨眼間就無影無蹤了。姑娘們圍住香雪,當她們知道她追火車的原因後,遍覺得好笑起來。
「傻丫頭!」
「值不當的!」
她們像長者那樣拍著她的肩膀。
「就怪我磨蹭,問慢了。」香雪可不認為這是一件值不當的事,她只是埋怨自己沒抓緊時間。
「咳,你問什麼不行呀!」鳳嬌替香雪跨起籃子說。
「誰叫咱們香雪是學生呢。」也有人替香雪分辨。
也許就因為香雪是學生吧,是台兒溝唯一考上初中的人。
台兒溝沒有學校,香雪每天上學要到十五里以外的公社。盡管不愛說話是她的天性,但和台兒溝的姐妹們總是有話可說的。公社中學可就沒那麼多姐妹了,雖然女同學不少,但她們的言談舉止,一個眼神,一聲輕輕的笑,好像都是為了叫香雪意識到,她是小地方來的,窮地方來的。她們故意一遍又一遍地問她:「你們那兒一天吃幾頓飯?」她不明白她們的用意,每次都認真的回答:「兩頓。」然後又友好地瞧著她們反問道:「你們呢?」
「三頓!」她們每次都理直氣壯地回答。之後,又對香雪在這方面的遲鈍感到說不出的憐憫和氣惱。
「你上學怎麼不帶鉛筆盒呀?」她們又問。
「那不是嗎。」相雪指指桌角。
其實,她們早知道桌角那隻小木盒就是香雪的鉛筆盒,但她們還是做出吃驚的樣子。每到這時,香雪的同桌就把自己那隻寬大的泡沫塑料鉛筆盒擺弄得噠噠亂響。這是一隻可以自動合上的鉛筆盒,很久以後,香雪才知道它所以能自動合上,是因為鉛筆盒裡包藏著一塊不大不小的吸鐵石。香雪的小木盒呢,盡管那是當木匠的父親為她考上中學特意製作的,它在台兒溝還是獨一無二的呢。可在這兒,和同桌的鉛筆盒一比,為什麼顯得那樣笨拙、陳舊?它在一陣噠噠聲中有幾分羞澀地畏縮在桌角上。
香雪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同學對她的再三盤問,明白了台兒溝是多麼貧窮。她第一次意識到這是不光彩的,因為貧窮,同學才敢一遍又一遍地盤問她。她盯住同桌那隻鉛筆盒,猜測它來自遙遠的大城市,猜測它的價值肯定非同尋常。三十個雞蛋換得來嗎?還是四十個、五十個?這時她的心又忽地一沉:怎麼想起這些了?娘攢下雞蛋,不是為了叫她亂打主意啊!可是,為什麼那誘人的噠噠聲老是在耳邊響個沒完?
深秋,山風漸漸凜冽了,天也黑得越來越早。但香雪和她的姐妹們對於七點鍾的火車,是照等不誤的。她們可以穿起花棉襖了,鳳嬌頭上別起了淡粉色的有機玻璃發卡,有些姑娘的辮梢還纏上了夾絲橡皮筋。那是她們用雞蛋、核桃從火車上換來的。她們仿照火車上那些城裡姑娘的樣子把自己武裝起來,整齊地排列在鐵路旁,像是等待歡迎遠方的貴賓,又像是准備著接受檢閱。
火車停了,發出一陣沉重的嘆息,像是在抱怨著台兒溝的寒冷。今天,它對台兒溝表現了少有的冷漠:車窗全部緊閉著,旅客在黃昏的燈光下喝茶、看報,沒有人像窗外瞥一眼。那些眼熟的、長跑這條線的人們,似乎也忘記了台兒溝的姑娘。
鳳嬌照例跑到第三節車廂去找她的「北京話」,香雪緊緊頭上的紫紅色線圍巾,把臂彎里的籃子換了換手,也順著車身不停的跑著。她盡量高高地墊起腳尖,希望車廂里的人能看見她的臉。車上一直沒有人發現她,她卻在一張堆滿食品的小桌上,發現了渴望已久的東西。它的出現,使她再也不想往前走了,她放下籃子,心跳著,雙手緊緊扒住窗框,認清了那真是一隻鉛筆盒,一隻裝有吸鐵石的自動鉛筆盒。它和她離得那樣近,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一位中年女乘務員走過來拉開了香雪。香雪跨起籃子站在遠處繼續觀察。當她斷定它屬於靠窗的那位女學生模樣的姑娘時,就果斷地跑過去敲起了玻璃。女學生轉過臉來,看見香雪臂彎里的籃子,抱歉地沖她擺了擺手,並沒有打開車窗的意思,不知怎麼的她就朝車門跑去,當她在門口站定時,還一把扒住了扶手。如果說跑的時候她還有點猶豫,那麼從車廂里送出來的一陣陣溫馨的、火車特有的氣息卻堅定了她的信心,她學著「北京話」的樣子,輕巧地躍上了踏板。她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進車廂,以最快的速度用雞蛋換回鉛筆盒。也許,她所以能夠在幾秒鍾內就決定上車,正是因為她擁有那麼多雞蛋吧,那是四十個。
香雪終於站在火車上了。她挽緊籃子,小心地朝車廂邁出了第一步。這時,車身忽然悸動了一下,接著,車門被人關上了。當她意識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時,列車已經緩緩地向台兒溝告別了。香雪撲在車門上,看見鳳嬌的臉在車下一晃。看來這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她確實離開姐妹們,站在這又熟悉、又陌生的火車上了。她拍打著玻璃,沖鳳嬌叫喊:「鳳嬌!我怎麼辦呀,我可怎麼辦呀!」
列車無情地載著香雪一路飛奔,台兒溝剎那間就被拋在後面了。下一站叫西山口,西山口離台兒溝三十里。
三十里,對於火車,汽車真的不算什麼,西山口在旅客們閑聊之中就到了。這里上車的人不少,下車的只有一位旅客,那就是香雪,她胳膊上少了那隻籃子,她把它塞到那個女學生座位下面了。
在車上,當她紅著臉告訴女學生,想用雞蛋和她換鉛筆盒時,女學生不知怎麼的也紅了臉。她一定要把鉛筆盒送給相雪,還說她住在學校吃食堂,雞蛋帶回去也沒法吃。她怕相雪不信,又指了指胸前的校徵,上面果真有「礦冶學院」幾個字。相雪卻覺著她在哄她,難道除了學校她就沒家嗎?相雪一面擺弄著鉛筆盒,一面想著主意。台兒溝再窮,她也從沒白拿過別人的東西。就在火車停頓前發出的幾秒鍾的震顫里,香雪還是猛然把籃子塞到女學生的座位下面,迅速離開了。
車上,旅客們曾勸她在西山口住上一夜再回台兒溝。熱情的「北京話」還告訴她,他愛人有個親戚就住在站上。香雪沒有住,更不打算去找「北京話」的什麼親戚,他的話倒更使她感到了委屈,她替鳳嬌委屈,替台兒溝委屈。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趕快走回去,明天理直氣壯地去上學,理直氣壯地打開書包,把「它」擺在桌上。車上的人既不了解火車的呼嘯曾經怎樣叫她像只受驚的小鹿那樣不知所措,更不了解山裡的女孩子在大山和黑夜面前倒底有多大本事。
列車很快就從西山口車站消失了,留給她的又是一片空曠。一陣寒風撲來,吸吮著她單薄的身體。她把滑到肩上的圍巾緊裹在頭上,縮起身子在鐵軌上坐了下來。香雪感受過各種各樣的害怕,小時候她怕頭發,身上粘著一根頭發擇不下來,她會急得哭起來;長大了她怕晚上一個人到院子里去,怕毛毛蟲,怕被人胳肢(鳳嬌最愛和她來這一手)。現在她害怕這陌生的西山口,害怕四周黑幽幽的大山,害怕叫人心驚肉跳的寂靜,當風吹響近處的小樹林時,她又害怕小樹林發出的悉悉萃萃的聲音。三十里,一路走回去,該路過多少大大小小地林子啊!
一輪滿月升起來了,照亮了寂靜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敗草,粗糙的樹干,還有一叢叢荊棘、怪石,還有滿山遍野那樹的隊伍,還有香雪手中那隻閃閃發光的小盒子。
她這才想到把它舉起來仔細端詳。它想,為什麼坐了一路火車,竟沒有拿出來好好看看?現在,在皎潔的月光下,它才看清了它是淡綠色的,盒蓋上有兩朵潔白的馬蹄蓮。她小心地把它打開,又學著同桌的樣子輕輕一拍盒蓋,「噠」的一聲,它便合得嚴嚴實實。她又打開盒蓋,覺得應該立刻裝點東西進去。她叢兜里摸出一隻盛擦臉油的小盒放進去,又合上了蓋子。只有這時,她才覺得這鉛筆盒真屬於她了,真的。它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學時,她多麼盼望她們會再三盤問她啊!
她站了起來,忽然感到心裡很滿意,風也柔合了許多。她發現月亮是這樣明凈。群山被月光籠罩著,像母親庄嚴、神聖的胸脯;那秋風吹乾的一樹樹核桃葉,捲起來像一樹樹金鈴鐺,她第一次聽清它們在夜晚,在風的慫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著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山原來是這樣的!月亮原來是這樣的!核桃樹原來是這樣的!香雪走著,就像第一次認出養育她長大成人的山谷。台兒溝呢?不知怎麼的,她加快了腳步。她急著見到它,就像從來沒有見過它那樣覺得新奇。台兒溝一定會是「這樣的」:那時台兒溝的姑娘不再央求別人,也用不著回答人家的再三盤問。火車上的漂亮小夥子都會求上門來,火車也會停得久一些,也許三分、四分,也許十分、八分。它會向台兒溝打開所有的門窗,要是再碰上今晚這種情況,誰都能叢從容容地下車。
今晚台兒溝發生了什麼事?對了,火車拉走了香雪,為什麼現在她像鬧著玩兒似的去回憶呢?四十個雞蛋沒有了,娘會怎麼說呢?爹不是盼望每天都有人家娶媳婦、聘閨女嗎?那時他才有干不完的活兒,他才能光著紅銅似的脊樑,不分晝夜地打出那些躺櫃、碗櫥、板箱,掙回香雪的學費。想到這兒,香雪站住了,月光好像也黯淡下來,腳下的枕木變成一片模糊。回去怎麼說?她環視群山,群山沉默著;她又朝著近處的楊樹林張望,楊樹林悉悉萃萃地響著,並不真心告訴她應該怎麼做。是哪來的流水聲?她尋找著,發現離鐵軌幾米遠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小溪。她走下鐵軌,在小溪旁邊坐了下來。她想起小時候有一回和鳳嬌在河邊洗衣裳,碰見一個換芝麻糖的老頭。鳳嬌勸香雪拿一件汗衫換幾塊糖吃,還教她對娘說,那件衣裳不小心叫河水給沖走了。香雪很想吃芝麻糖,可她到底沒換。她還記得,那老頭真心實意等了她半天呢。為什麼她會想起這件小事?也許現在應該騙娘吧,因為芝麻糖怎麼也不能和鉛筆盒的重要性相比。她要告訴娘,這是一個寶盒子,誰用上它,就能一切順心如意,就能上大學、坐上火車到處跑,就能要什麼有什麼,就再也不會被人盤問她們每天吃幾頓飯了。娘會相信的,因為香雪從來不騙人。
小溪的歌唱高昂起來了,它歡騰著向前奔跑,撞擊著水中的石塊,不時濺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趕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臉,又用沾著水的手抿光被風吹亂的頭發。水很涼,但她覺得很精神。她告別了小溪,又回到了長長的鐵路上。
前邊又是什麼?是隧道,它愣在那裡,就像大山的一隻黑眼睛。香雪又站住了,但她沒有返回去,她想到懷里的鉛筆盒,想到同學們驚羨的目光,那些目光好像就在隧道里閃爍。她彎腰拔下一根枯草,將草莖插在小辮里。娘告訴她,這樣可以「避邪」。然後她就朝隧道跑去。確切地說,是沖去。
香雪越走越熱了,她解下圍巾,把它搭在脖子上。她走出了多少里?不知道。盡管草叢里的「紡織娘」「油葫蘆」總在鳴叫著提醒她。台兒溝在哪兒?她向前望去,她看見迎面有一顆顆黑點在鐵軌上蠕動。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著她走過來的人群。第一個是鳳嬌,鳳嬌身後是台兒溝的姐妹們。
香雪想快點跑過去,但腿為什麼變得異常沉重?她站在枕木上,回頭望著筆直的鐵軌,鐵軌在月亮的照耀下泛著清淡的光,它冷靜地記載著香雪的路程。她忽然覺得心頭一緊,不知怎麼的就哭了起來,那是歡樂的淚水,滿足的淚水。面對嚴峻而又溫厚的大山,她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驕傲。她用手背抹凈眼淚,拿下插在辮子里的那根草棍兒,然後舉起鉛筆盒,迎著對面的人群跑去。
山谷里突然爆發了姑娘們歡樂的吶喊,她們叫著香雪的名字,聲音是那樣奔放、熱烈;她們笑著,笑得是那樣不加掩飾,無所顧忌。古老的群山終於被感動得顫栗了,它發出寬亮低沉的迴音,和她們共同歡呼著。
哦,香雪!香雪!
一九八二年六月
㈦ 《凡卡》的課後思考練習,急
一、教材解讀
1.課文簡說。
這篇課文通過凡卡給爺爺寫信這件事,反映了沙皇統治下俄國社會中窮苦兒童的悲慘命運,揭露了當時社會制度的黑暗。
文章是按寫信的過程記敘的。開始敘述聖誕節前夜凡卡趁老闆、老闆娘和伙計們去教堂做禮拜的機會,偷偷地給爺爺寫信;接著,凡卡在信中向爺爺傾訴自己難以忍受的悲慘的學徒生活,再三哀求爺爺帶他離開這兒,回到鄉下去,並回憶了鄉下生活的兩個情景(一是爺爺守夜的情景,一是過聖誕節的情景);最後寫凡卡把寫好的信塞進郵筒里,在甜蜜的夢中看見爺爺正在念著他的信。
本文表達上主要有兩個特點。第一,講凡卡的悲慘遭遇時,作者的敘述、凡卡的信和他在寫信過程中的回憶三部分內容穿插起來,互相映襯。第二,採用了對比、反襯、暗示的表達方法。文中以引用寫信的內容為主,凡卡向爺爺傾訴當學徒所受的虐待欺凌,基調是「苦」;文中插敘回憶的內容,主要講在鄉下生活的快樂,基調是「樂」。訴苦為主,以「樂」相襯,形成內容、情感上的對比,再加上作者對凡卡寫信環境、動作、神態的描寫,使讀者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凡卡內心的「痛」。最後,課文以凡卡的夢結尾,暗示了他願望的破滅,給人留下深刻的思考,激起人們對凡卡的深切同情和對黑暗社會的憤怒。
選編這篇課文,主要有三個目的:一是讓學生對外國文化有所了解,關注人物的悲慘命運;二是在閱讀中體會文章的思想感情,領悟作者的表達方法;三是激發學生閱讀外國文學作品的興趣。
本文的教學重點是通過閱讀,關注凡卡的悲慘命運,體會人物的思想感情,體會結尾句子的含義。難點是體會文中回憶的內容和寫信的內容對比、襯托的寫法。
2.詞句解析。
(1)對句子的理解。
①聖誕節前夜,他沒躺下睡覺。他等老闆、老闆娘和幾個伙計到教堂做禮拜去了,就從老闆的立櫃里拿出一小瓶墨水,一枝筆尖生了銹的鋼筆,摩平一張揉皺了的白紙,寫起信來。
聖誕節前夜,凡卡沒躺下睡覺,是因為節日讓他思念唯一的親人爺爺,也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心願——偷偷地給爺爺寫信,請求爺爺把他接回去。一個「等……就」看出凡卡心情的迫切。凡卡等所有人都不在了才敢寫,害怕被人發現,也暗示了凡卡學徒生活的艱辛。
②他嘆了一口氣,跪在作台前面,把那張紙鋪在作台上。
課文里關於凡卡寫信過程的「嘆氣」還有兩次,「凡卡嘆了口氣,蘸了蘸筆尖,接著寫下去。」「凡卡傷心地嘆口氣,又獃獃地望著窗口。」對於一個年僅9歲的孩子來說,這嘆氣跟他的年齡是很不相稱的,寫一封信的過程中,他連續嘆氣,可見這樣的生活的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讓他痛苦萬分。
③我的生活沒有指望了,連狗都不如!
「指望」是指生活的希望。凡卡來大城市做學徒,本指望學會做鞋,有個一技之長,養家糊口,可來這里做的事跟學做鞋沒有一點關系;本指望從此有吃有住,卻「餓得要命」,差點被打死,連狗都不如;本指望莫斯科這個大城市,活下去容易些,可是依然沒有窮人的活路……飢餓、孤獨、痛苦,徹底打碎了凡卡的夢想,所以他說「我的生活沒有指望了」。文中幾次提到死,也是反映了凡卡極度痛苦的心情。
④過了一個鍾頭,他懷著甜蜜的希望睡熟了。他在夢里看見一鋪暖炕,炕上坐著他的爺爺,耷拉著兩條腿,正在念他的信……泥鰍在炕邊走來走去,搖著尾巴……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凡卡夢想信很快到達爺爺的手裡,爺爺讀到信就來接他。課文以凡卡的夢結尾,還有什麼深層的含義呢?我們可以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凡卡寫的信爺爺會收到嗎?對這個問題不能僅停留在「凡卡沒有寫清收信人的地址,凡卡的爺爺收不到信」這個表面答案上,還要深入理解,即使收到信,爺爺會來接凡卡嗎?從課文中我們可以知道,凡卡的爺爺不過是個窮苦的守夜人,他恐怕沒有能力撫養這個漸漸長大的孩子,在村子裡又找不到可供凡卡吃飯的活兒,要不,怎麼忍心把唯一的孫子送到陌生的大城市裡尋找活路呢?即使收到,也無能為力。這樣看來,凡卡的美好願望就如他的夢一樣,只是一個天真的夢而已。夢醒之後,悲慘的生活依舊,甚至更加悲慘,因為唯一的希望破滅了,他連夢也沒有了。
(2)對詞語的理解。
慈悲:慈善和憐憫。
指望:一心期待,期盼。
別墅:在市郊或風景區建造的供休養用的園林住宅。課文指供那些老爺們享樂的住宅。
禱告:教徒或迷信的人向天、向神求助。
抽噎:抽吸鼻子、低聲哭泣的樣子。
梆子:打更的響器,空心,用竹子或木頭製成。
氈靴:用羊毛壓成的靴子。
照應:課文指照料、照顧的意思。
盧布:俄國貨幣單位名。1盧布等於100戈比。
鼻煙:煙草製品之一,由鼻孔吸入的粉末狀的煙。
二、教學目標
1.會寫15個生字。能正確讀寫「飢餓、禮拜、生銹、揉皺、昏暗、眯縫、聳肩、一縷、稀粥、撇嘴、起伏、匣子、凍僵、逗笑、竄過、逮住、孤兒、打攪、甜蜜、暖炕、耷拉、火柴梗、聖誕樹、黑糊糊、笑眯眯、孤零零」等詞語。
2.有感情地朗讀課文。整體把握主要內容,了解凡卡悲慘的學徒生活,體會他極度痛苦的心情。
3.揣摩課文的表達方法,體會作者敘述、信的內容和回憶插敘結合來寫的表達效果,體會課文結尾中「夢」的含義。
三、教學建議
1.《凡卡》一文篇幅較長,內容和形式比較復雜,要提高教學效率,教學必須突出重點和難點。
(1)通過快速初讀課文,使學生對課文內容和寫法有個大致的了解,理清課文「准備寫信——寫信——寄信」這一線索。然後,讓學生把文中信的內容和寫信過程中的回憶內容分別做上不同的記號。這樣,學生通過自讀自悟和動手標記,就基本整體了解了課文結構。這也是課後第1題的設計意圖。
(2)教學中要突出凡卡寫信的內容。本文內容很豐富,其中核心內容是凡卡寫給爺爺的信,而信中最集中反映凡卡生活悲慘和內心痛苦的是第8、10、15自然段。教學中要把這三個自然段作為理解、體會的重點,尤其要把第8自然段作為重中之重,使內容和情感在學生心靈中打下深刻的烙印。
教學時,在學生找出信的內容之後,讓學生把信的內容連起來讀一讀,找出凡卡給爺爺寫信最主要的目的和原因。接著,圍繞「我的生活沒有指望了,連狗都不如」這句話,引導學生想像凡卡來做學徒,曾經有什麼指望?然後採取自讀和討論的方式,弄清凡卡過著怎樣的學徒生活,設身處地地體驗凡卡內心難以忍受的痛苦。最後,把信的全部內容有感情地讀一讀。
(3)結合文中回憶的內容與信相關的內容對比、襯托的寫法,深入體會思想感情。作者在凡卡寫信過程中穿插了兩次往事回憶,一次是爺爺守夜的情景和鄉村聖誕節前夜美麗的夜景,一次是跟爺爺一起去砍聖誕樹時的「快樂」生活。這樣安排,意在與現實的悲慘生活形成鮮明的對比。凡卡在鄉村的生活顯然也是很苦的,凡卡回憶起來卻感到很美好,很快樂,可見在城裡的日子是怎樣的痛苦。還要注意引導學生體會凡卡三次嘆氣的心理活動,這樣切實體會人物的思想感情,體會凡卡極度痛苦的內心世界。
2.要以讀為主,加強朗讀指導。課後第2題「把凡卡信中的內容找出來,有感情地讀一讀」,提出的就是朗讀的要求。對於本文來說,指導學生有感情朗讀,既是教學的重要目標,又是學生體會人物思想感情、感悟寫法的重要手段。
凡卡的信要讀出他生活的悲慘、痛苦,以及想回鄉下的急迫心情;對於信之外的回憶鄉村生活的段落,可以與信的內容對比著讀,要指導學生讀出鄉村的貧苦生活在凡卡心中留下的美好印象。
3.課後第3題設計的意圖是落實領悟表達方法的教學目標,這項練習可在學完全文之後進行。學生深入學習課文之後,可以引導學生進行交流,體會表達的特點,並且體會這樣表達的效果。要讓學生根據各自的領悟,舉出具體的語句、語段,說說這樣寫的好處。要鼓勵學生各抒己見,展開討論,不可強求一致。學生說不出或舉不出實例,教師可適當引導,但不可包辦代替,不能把這項練習變成教師自己對課文寫作方法的品析。
課後第4題是在語言積累上提出的要求。本文語言生動、形象豐滿、情真意切。有描寫人物外貌的,有描寫景物的,也有抒發思想感情的。這些精彩的語句、段落都有積累的價值。要讓學生自主選擇,把他們喜歡的詞句抄寫下來。學生抄寫以後,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課後的「小練筆」,意在讓學生根據對課文的理解,合理想像,「凡卡睡醒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是直接針對他的美夢的,通過凡卡美夢的破碎,進一步體會凡卡悲慘的學徒生活。這既是寫話的練習,也為學生表達對凡卡命運的關注、表達對凡卡的同情,提供了一個平台。
4.課文第10、11、12自然段是連續引用凡卡寫的信,所以第10、11段只有前引號,沒有後引號。學生對引號的這種用法可能不大了解,教師要提示一下。
5.本文生字較多,會給學生通順連貫閱讀造成困難。所以,初讀課文時應強調藉助注音讀准字音,指導朗讀時要注意糾正讀音的錯誤。學完課文後,要再次檢查生字的讀音,進行鞏固。「揉、蘸、撇、噎」容易寫錯,要提醒學生注意寫正確,寫美觀。本課多音字也較多,應指導學生讀准。
6.學完了課文,可以向學生推薦讀契訶夫其他的短篇小說或高爾基的《在人間》一書。
四、教學案例
教學設計
第 一 課 時
一、導入新課,簡介背景
1.揭示課題。同學們,學完了安徒生著名的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今天我們再來學習一篇優秀的外國短篇小說《凡卡》。
2.補充資料,了解背景。這篇課文的作者是俄國著名作家契訶夫。出示資料,默讀思考:從這份資料中,你知道了什麼?
出示課件:
契訶夫和他的作品簡介
契訶夫(1860—1904),俄國十九世紀著名作家,他的一生處於沙皇俄國最黑暗的統治時期,他的作品無情地揭露了沙皇俄國黑暗的社會現實。
《凡卡》寫於1886年,它反映了沙皇時代無數破產的農民被迫流入城市謀生,他們深受剝削之苦,連兒童也不能倖免。《凡卡》這篇小說寫得真實感人,也使我們從中看到舊俄時代窮苦人民的悲慘生活。
二、讀通課文,整體感知
1.自由朗讀課文,思考:課文主要寫了一件什麼事?是分哪幾個部分來寫的?
(課文主要寫了凡卡寫信給他的爺爺,告訴爺爺他在莫斯科鞋匠家裡當學徒的生活很痛苦,想讓爺爺接他回去。課文大致可以分成准備寫信、寫信、寄信三個部分。)
2.交流初讀課文時遇到的困難,掃除閱讀障礙。
①讀准讀通外國名字。齊讀,先把它們讀正確,然後說說他們是故事中的什麼角色。
(課件出示:凡卡·茹科夫、阿里亞希涅、康司坦丁·瑪卡里奇、日發略維夫、菲吉卡、阿遼娜、艾果爾、卡希旦卡。)
②理解生僻詞語,了解多音字的字音、字義。如,「楦頭」「摩平」。
③交流生字表中容易寫錯的字。
如,「蘸」字是上下結構的字,不能寫成左右結構。「撇」字的右邊不能寫成「寬敞」的「敞」等。
三、品讀信的內容,體會文章情感
(一)初讀信的內容,整體感知
1.凡卡在莫斯科當學徒,過著怎樣的生活?他為什麼請求爺爺把他接回鄉下?快速瀏覽課文,把信的內容標出來,看看是哪幾個自然段?
2.把信的內容連起來自由讀一讀,讀後討論,看看凡卡在信中都寫了什麼。
(二)細讀信的內容,感受凡卡的痛苦生活
1.通過讀信,你了解到凡卡在老闆家過著怎樣的生活。聯系課文具體談談。
2.學習第8自然段和第15自然段中寫凡卡痛苦生活的部分,了解凡卡挨打、挨餓、睡不好覺的痛苦。
① 課件出示第8自然段,自由讀,注意用紅線標出的詞語,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課件出示第8自然段,紅線標出「揪、拖、揍、撈、直戳」等詞語。)
②教師范讀第8自然段寫凡卡挨打的片段,要求學生邊聽邊想,想像看到了怎樣的畫面?
③讀到這里,你有什麼樣的感受?
④經常挨打還只是凡卡痛苦生活的一個方面。除了挨打,凡卡還經受了哪些痛苦呢?(挨餓、睡不好覺)
⑤小結: 9歲的凡卡在老闆家過的就是這樣痛苦的生活:挨打、挨餓、整天幹活還睡不好覺。沒有自由,沒有尊嚴,連做人的基本權利都沒有。所以,凡卡才寫信乞求爺爺趕快帶他離開,逃離這種非人的生活。
3.學習第8、10、15自然段中寫凡卡乞求爺爺接他回家的部分,進一步感受凡卡的痛苦。
①他是怎樣乞求爺爺的呢?找出凡卡乞求爺爺帶他離開的段落和句子,讀一讀,並說說自己的感受。
②指導朗讀信中凡卡乞求爺爺帶他離開的三段話。讀出他內心的痛苦和絕望。
4.自由朗讀課文第11自然段,從中你了解到了什麼?(莫斯科是個很繁華熱鬧的城市。)
5.既然莫斯科這么繁華熱鬧,凡卡為什麼還要苦苦哀求爺爺帶他回鄉下呢?
6.小結:現在我們讀完了凡卡的信,知道凡卡在城裡當學徒,挨打,挨餓,整天幹活,睡不好覺,生活非常痛苦,所以他哀求爺爺把他帶回鄉下去。
7.質疑:關於凡卡的信,同學們還有什麼問題嗎?(相機說明第10、11、12自然段引號的用法。)
8.凡卡小小年紀就受盡了苦難,那麼他的命運將會怎樣呢?下節課繼續學習。
四、布置作業
同學們課後把本課的生字組成詞語抄寫在作業本上。
第 二 課 時
一、感知凡卡的回憶,體會文章情感
(一)回顧舊知識,默讀「回憶」
1.上節課我們初讀了課文。誰來說說凡卡在信中都寫了什麼?
2.課文除了凡卡的信,還寫了什麼呢?默讀信以外的其他幾個自然段,讀完後互相討論討論。(還寫了凡卡對鄉下生活的回憶。)
3.在課文中標出凡卡回憶鄉下生活的段落。(第4、5、6自然段和第13、14自然段。)
(二)再讀「回憶」,感受快樂
1.凡卡回憶了哪些往事?(回想起了爺爺在鄉下守夜的情景、家鄉美麗的夜景以及和爺爺一起砍聖誕樹的情景。)
2.凡卡是在什麼情況下回憶起這些往事的?快速瀏覽課文,到課文中找找答案。(凡卡提筆給爺爺寫信時就回憶起了爺爺在鄉下守夜的情景,回憶起了家鄉美麗的夜景。當他寫到自己在城裡當學徒的痛苦生活時,就又回想起了在鄉下和爺爺一起砍聖誕樹的快樂時光。)
3.小結:課文就是這樣,把凡卡給爺爺的信、以及他寫信時對鄉下生活的回憶,穿插起來寫,讓我們進一步了解了凡卡在城裡的痛苦生活。
4.凡卡在回憶這些往事時,他的心情又是怎樣的呢?
5.你從哪些語句感受到了凡卡的快樂呢?再讀一讀寫回憶的這些段落,畫出表現凡卡快樂心情的句子,還可以在旁邊寫下自己的理解和感受。
6.交流。
①指導朗讀第6自然段,感受凡卡回憶家鄉美景時的復雜心情。
②朗讀第4自然段和第13自然段,感受凡卡和爺爺在一起時的自由和快樂。
(三)再讀「回憶」,感悟寫法
1.凡卡一邊寫著信,一邊回憶著往事,讓人感受到了凡卡回憶往事時的那份快樂。再仔細讀讀這幾個自然段,想一想,凡卡在鄉下的生活真的那麼快樂嗎?
2.討論交流。
3.其實,凡卡在鄉下也過著窮苦的生活,但他現在回憶起來為什麼覺得那麼快樂呢?
4.小結:課文穿插著凡卡寫信時對鄉下生活的回憶,讓我們更深刻地體會到他在城裡當學徒的悲慘生活。這部分穿插描寫,對突出凡卡痛苦的心情,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二、結合課文插圖,體會人物心情
1.看課文中的插圖,仔細觀察畫面,課文哪個自然段描寫了畫中的場景?指名讀第2自然段。
2.從這段描寫中你感受到了什麼?
3.齊讀第2自然段,體會凡卡當時的心境。
4.課文什麼地方還寫到了凡卡的嘆氣呢?指名讀第7自然段和第13自然段的兩次嘆氣。
5.一個九歲的孩子,按理說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凡卡卻連聲嘆氣。從這三次嘆氣中你體會到了什麼?
三、討論故事結局,感受人物命運
1.凡卡對爺爺充滿了熱切的期望,盼望爺爺早點接他離開這里。可是這一切,爺爺會知道嗎?爺爺會把凡卡接回家嗎?自由朗讀凡卡寫信封的那四個自然段,再跟同桌討論討論。
2.交流討論。
①因為凡卡在信封上沒有寫明具體地址,爺爺肯定收不到凡卡的信,肯定不會來接他。
②如果寫清楚了地址,凡卡的生活就會改變嗎?
3.小結。不管哪一種可能,在沙皇俄國的黑暗年代,凡卡的悲慘命運都不可能改變。文章的每一個情節都讓我們深深地感受到凡卡命運的悲慘。
4.齊讀最後一個自然段,故事的結尾給你什麼感受?
5.小結。這就是俄國著名作家契訶夫筆下的《凡卡》。這個感人的故事,牽動著每一位讀者的心。凡卡後來的命運到底會是怎樣呢?文中最後的省略號給我們留下了想像的空間。
四、課外延伸,布置作業
1.課文在凡卡熟睡並做著甜蜜的夢的時候結束了,這正是契訶夫的高明之處。但夢總是要醒的,凡卡睡醒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呢?請你展開想像寫一寫。
2.契訶夫是一位偉大的作家,他不僅為我們塑造了「凡卡」這樣一個令人難忘的形象,還創作了許多優秀的作品,同學們以後可以去讀讀他的其他作品。
五、相關鏈接
1.契訶夫(1860—1904),俄國著名作家。他的作品以語言精練、准確見長,他善於透過生活的表層進行探索,將人物隱蔽的動機揭露得淋漓盡致,被認為是19世紀末俄國現實主義文學流派的傑出代表。契訶夫的短篇小說以其高度簡潔的抒情藝術和文短意長的幽默筆法,在俄國文學史乃至世界文學史上占據著無可替代的地位,被譯成一百多種文字出版,至今暢銷不衰。契訶夫的短篇小說是在我國影響最大的外國文學作品之一,魯迅、趙景深、鄭振鐸等許多文學大家都曾翻譯過他的作品。其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苦悶》《變色龍》《套中人》《醋栗》等,中篇小說《草原》《跳來跳去的女人》《掛在脖子上的安娜》《六號病房》《一個女人的天地》等,戲劇《海鷗》《萬尼亞舅舅》《三姐妹》《櫻桃園》等。
《凡卡》這篇小說寫於1886年,當時正是俄國沙皇統治最黑暗的時期,人民過著苦難的生活,無數破產的農民被迫流入城市謀生,他們深受剝削之苦,連兒童也不能倖免。契訶夫在父親的雜貨店裡,目睹了父親對小學徒的虐待,十分同情小學徒的命運。
2.凡卡為何能寫那麼長的信?
《凡卡》是19世紀末俄國著名小說家契訶夫寫的一篇著名小說,選入小學語文課本時,被編者刪去了一段文字。這段文字在這篇小說中是補敘,交代了小凡卡在當學徒之前學文化的情況。原文在「爺爺把砍下來的樹拖回老爺家裡,大家就動手打扮那棵樹」這一句的後面,還有這樣一段話:「忙得最起勁的是凡卡的好朋友奧爾迦·伊格納捷耶芙娜小姐。當初小凡卡的母親彼拉蓋婭還在世,在老爺家裡做女僕的時候,奧爾迦·伊格納捷耶芙娜小姐常給他糖果吃,閑著沒事便教他念書、寫字、學數數兒,從一數到一百,甚至教他跳卡德里爾舞。彼拉蓋婭去世以後,他們就把孤兒凡卡送到僕人的廚房裡去跟祖父住在一塊兒,後來又把他從廚房送到莫斯科的鞋匠阿里亞希涅的鋪子里來了……」
凡卡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九歲前已會念書、寫字,當然也會寫信了。俄語是用拼音文字寫的,小學一二年級就初步掌握了常用語的拼寫,小學畢業時已不存在識字的困難了。俄語與英語又有些不同,俄語只要掌握了33個字母,就基本上解決了識字、寫字的問題。當然,會寫信,還有個語法的問題,即語言組合的規律問題。語言組合的規律,說白了,就是語言的習慣。九歲的凡卡已具備了一定的口頭表達能力(說話能力),就完全有能力把想跟爺爺訴說的話用文字寫下來。至於信的長短與文化程度的高低是沒有必然聯系的,凡卡心裡有吐不完的苦水,他要向爺爺傾訴個夠,自然就會寫出長長的信。我國的一二年級小學生,要寫長長的信,即使都用他自己熟悉的話來寫,也還是做不到的,因為還有好多字不會寫。但如果把不會寫的字統統寫成漢語拼音,那麼也能寫出長信來的。由此看來,凡卡寫出那麼長的信是可信的、真實的。
另外,這是一篇文學作品,是作者借凡卡的信表達自己的思想。對文學作品的教學,應著重引導學生從人文角度去把握、理解,不必像學習科學類學科那樣處處「較真」,否則就偏離了這類作品教學的主旨。(令怡)
3.凡卡為什麼有兩個不同的名字?
《凡卡》一課中,開頭介紹人物時寫道:「九歲的凡卡·茹科夫……」;而他在給爺爺信的末尾署名是「你的孫子伊凡·茹科夫」。同一個人為什麼會有兩個不同的名字呢?
這是因為,俄羅斯人的姓名書寫時,名在前,姓在後,中間用間隔號隔開。「凡卡」是名,「茹科夫」是姓。「凡卡」是「伊凡」的愛稱,相當於我國小孩名字前加個「阿」字或「小」字,叫成「阿×」或「小×」。這種愛稱一般只限於在親人或親戚之間使用,故凡卡在給爺爺信的末尾署名為「伊凡·茹科夫」。(令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