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寫短篇小說片段
❶ 短篇散文
余秋雨 雪
美麗的雪花飛舞起來了。我已經有三年不曾見著它。
去年在福建,彷彿比現在更遲一點,也曾見過雪。但那是遠處山頂的積雪,可不是飛舞的雪花。在平原上,它只是偶然的隨著雨點灑下來幾顆,沒有落到地面的時候。它的顏色是灰的,不是白色;它的重量像是雨點,並不會飛舞。一到地面,它立刻融成了水,沒有痕跡,也未嘗跳躍,也未嘗發出唏噓的聲音,像江浙悶碼褲一帶下雪時的模樣。這樣的雪,在四十年來第一次看見它的老年的福建人,誠然能感到特別的意味,談得津津有味,但在我,卻總覺得索然。"福建下過雪",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我喜歡眼前飛舞著的上海的雪花。它才是"雪白"的白色,也才是花一樣的美麗。它好像比空氣還輕,並不從半空里落下來,而是被空氣從地面捲起來的。然而它又像是活的生物,像夏天黃螞簡昏時候的成群的蚊蚋(ruì),像春天釀蜜時期的蜜蜂,它的忙碌的飛翔,或上或下,或快或慢,或粘著人身,或擁入窗隙,彷彿自有它自己的意志和目的。它靜默無聲。但在它飛舞的時候,我們似乎聽見了千百萬人馬的呼號和腳步聲,大海洶涌的波濤聲,森林的狂吼聲,有時又似乎聽見了兒女的竊竊私語聲,禮拜堂的平靜的晚禱聲,花園里的歡樂的鳥歌聲……它所帶來的是陰沉與嚴寒。但在它的飛舞的姿態中,我們看見了慈善的母親,活潑的孩子,微笑的花兒,和暖的太陽,靜默的晚霞……它沒有氣息。但當它撲到我們面上的時候,我們似乎聞到了曠野間鮮潔的空氣的氣息,山谷中幽雅的蘭花的氣息,花園里濃郁的玫瑰的氣息,清淡的茉莉花的氣息……在白天,它做出千百種婀娜的姿態;夜間,它發出銀色的光輝,照耀著我們行路的人,又在我們的玻璃窗上扎扎地繪就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和樹木,斜的,直的,彎的,倒的。還有那河流,那天上的雲…
山居筆記> 酣睡在寒風中
「文革」中有一件小小的趣事,老在我的記憶里晃動。
那時學校由造反派執掌,實行軍事化管理,每天清晨全體師生必須出操。其實當時學校早已停課,出完操後什麼事也沒有了,大家都作鳥獸散,因此,出操是造反派體驗掌權威儀的唯一機會。
老師們都是驚弓之鳥,不能不去;像我們這批曾經對抗過造反派、現在已成瓮中鱉而家裡又有很多麻煩事的學生也不能不去;只有幾個自稱「逍遙派」的同學堅持不出操,任憑高間喇叭千呼萬喚依然蒙頭睡覺。這很損造反派的臉面,於是在一次會上決定,明天早晨,把這幾個人連床抬到操場上示眾。
第二天果然照此辦理,嚴冬清晨的操場上,呼呼拉拉的人群吃力地抬著幾張聳著被窩的床出來了。造反派們一陣喧笑,出操的師生們也忍俊不禁。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了,難道強迫這些「逍遙派」當眾鑽出被窩穿衣起床?如果這樣做他們也太排場了,簡直就像老爺一樣。於是造反派頭頭下令,「就讓他們這樣躺著示眾!」但蒙頭大睡算什麼示眾呢?我們邊上操邊看著這些床,這邊是凜冽的寒風,那邊是溫暖的被窩,真是讓人羨慕死了。造反派頭頭似乎也覺得情景不對,只得再下一個命令:「示眾結束,抬回去!」那些溫暖的被窩又樂顛顛地被抬回去了。後來據抬的同學抱怨,這些被抬進抬出的人中,至少有兩個從頭至尾沒有醒過。
由這件往事,我想起很多道理。
示眾,只是發難者單方面的想法。如果被示眾者沒有這種感覺,那很可能是一個享受。世間的懲罰可分直接傷害和名譽羞辱兩種,對前者無可奈何,而對後者,地實在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一個人要實現對另一個人的名譽羞辱,需要依賴許多復雜條件,當這些條件未能全然控制,就很難真正達到目的。
這就是為什麼許多常受圍攻的人名譽未倒,而那些批判專家勞苦半輩子都未能為自己爭來任何好名譽的原因了。
讓他模鄭們站在寒風中慷慨激昂吧,我們自有溫暖的被窩,樂得酣睡。抬來抬去,抬進抬出,辛苦了。
閑讀梧桐 余秋雨
梧桐就在我們住的那幢樓的前面,在花圃和草地的中央,在曲徑通幽的那個拐彎口,整日整夜地與我們對視。
它要比別處的其他樹大出許多,足有合抱之粗,如一位「偉丈夫」,向空中伸展;又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繁茂的葉子如長發,披肩掩面,甚至遮住了整個身軀。我猜想,當初它的身邊定然有許多的樹苗和它並肩成長,後來,或許因為環境規劃需要,被砍伐了;或許就是它本身的素質好,頑強地堅持下來。它從從容容地走過歲月的風雨,高大起來了。閑來臨窗讀樹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某日,母親從北方來信:寒潮來了,注意保暖禦寒。入夜,便加了一床被子。果然,夜半有呼風嘯雨緊叩窗欞。我從酣夢里驚醒,聽到那冷雨滴落空階如原始的打擊樂。於是無眠,想起家信。想起母親說起的家譜,想起外祖父風雨如晦的際遇。外祖父是地方上知名的教育家,一生兩袖清風獻給桑梓教育事業,放棄了幾次外聘高就的機會。然而,在那史無前例的歲月里,他不願屈從於非人的折磨,在一個冷雨的冬夜,飲恨自盡。我無緣見到他老人家,只是從小舅家讀到一張黑色鏡框里肅然的面容。我不敢說畫師的技藝有多高,只是堅信那雙眼睛是傳了神的。每次站到它跟前,總有一種情思嬗傳於我,冥冥之中,與我的心靈默默碰撞。
浮想聯翩,伴以風雨大作,了無睡意,就獨自披衣臨窗。夜如墨染,頃刻間我也融入這濃稠的夜色中了。驚奇地發現,天邊竟有幾顆寒星眨巴著瞌睡的眼!先前原是錯覺,根本就沒有下雨,只有風,粗暴狂虐的北風。這時,最讓我「心有戚戚」的便是不遠處的那株梧桐了。只能依稀看到它黛青色的輪廓,承受著一份天邊的蒼涼。陣風過處,是葉葉枝枝互相簇擁顫起的呼號,時而像俄羅斯民謠,時而像若有若無的詩歌。不知怎的,外祖父的遺像又驀然浮上眼簾,似與這株沉默的梧桐有種無法言喻的契合。不求巨臂擎天的聞達,但也有蔭庇一方的坦盪。
次日醒來,紅日滿窗,竟是大晴。
惦念的是那一樹黃葉。推開窗欞,讀到的樹,竟是一個顯山露水的甲骨文字;沒有昨日那遮天蔽日的葉子,剩下的是虯樹挺干。我的心像是被誰擱上了一塊沉重的冰,無法再幻作一隻鳥,向那棵樹飛去了。這一夜的風呵,就凋零了滿樹的生命!而風又奈你何,墜落的終要墜落,無須挽留,你還有一身傲骨與春天之前的整個冬季抗爭!
於是,我讀懂了梧桐的寂寞,不是慨嘆韶華流逝的漠然,不是哀怨人潮人海中的孤寂,而是一種禪意,一種寧靜和虛空的玄奧,服從自然又抗衡自然,洞悉自然又糊塗自然,任風雕雨蝕,四季輪回,日月如晦,花開花落,好一種從容淡泊的大度!不禁又感慨起外祖父的英年早逝,悲哀起他屈從天命的無奈、悲哀起那個年代裡的人們。
又是一陣熟悉的樹葉婆娑的沙沙聲響,親切地叩擊著耳鼓。俯目望去,一個紅衣女孩雀躍在那黃葉覆蓋的小徑,那模樣似乎每一片葉子都在為她青春的步履伴奏。此刻,我的窗檯上,撲進一闕蓬鬆的陽光,灑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舊書上 。
余秋雨經典散文:道士塔、陽關雪、信客、白發蘇州、江南小鎮、三峽、風雨天一閣、寂寞天柱山、蘇東坡突圍、一個王朝的背影、天涯故事、鄉關何處
❷ 張潔短篇小說描寫中學生的片段
張潔短篇小說描寫中學生的片段如下:
1、在《花開的聲音》中,張潔描寫了一個叫做陳雲的女生,她是一個中學生,擁有一種特別的才能——她能夠聽到花開的聲音。通過這個故事,張潔展現了一個充滿想像力和才華橫溢的中學生形象。
2、在《白色的小船》中,張潔描寫了一個叫做小雪的中學生,她是一個熱愛音樂的女孩,每天都會在海邊吹著口琴,她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一名音樂家。小雪的夢想和努力,成為了這個故事中最具感染力的元素。
女性主義
張潔是新時期以來第一個獲得兩次茅盾文學獎的女作家,被認為是新時期女性主義文學的旗手。她用小說反映女性生存的艱難,走在探討女性婚姻問題的第一線。從《愛,是不能忘記的》到《方舟》再到《祖母綠》都在探討女性婚姻問題。
張潔小說從質疑無愛婚姻到提及女性離婚話題都是社會關注的焦點問題。當時女性離婚被認為是非常不恥的現象。小說談及離婚在當時社會都會引起激烈的討論。張潔在婚姻法修改前就提出了對婚姻制度的質疑。
張潔此時期的作品是真正紮根現實,緊隨或者說超前時代而反映現實問題,贏得關注,這是她當時受歡迎的原因。張潔這類反映現實婦女婚姻的作品期望解決婦女同胞依賴、柔弱的性格,企圖改變她們的擇偶觀,使她們「追求自己的獨立價值、合理協調家庭與事業的矛盾」。
❸ 沈石溪動物小說的精彩片段,要短一點的
節選自,短篇小說《》
我插隊落戶的地方,離中緬邊境很近。每逢星期日,兩國邊民便挑著蔬菜,擔著瓜果,提著雞鴨,趕著牛羊,匯聚在邊境線那棵獨木成林的老榕樹下,以物換物,人們戲稱那裡為跨國集貿市場。
這天,我到老榕樹下趕集,想買條純種的緬甸德欽牧羊犬。這種狗有藏獒的血統,體格健壯,四肢細長,奔跑速度快,耐力強,反應靈敏,特別適合在山地放牧羊群。我是寨子里的羊倌,負責放養全寨的一百多隻山羊。我原本有一條牧羊犬,名叫梵娌,是條黃狗,已經十歲了,老得牙齒都掉了兩顆,早該淘汰了。我在集上轉了一大圈,很遺憾,沒見到有賣德欽牧羊犬的。這種狗,繁殖率低,數量有限,物以稀為貴,價錢高不說,並不是什麼時候想買就能買得到的。
我正准備打道回府,突然,一位背著竹簍辜頭上纏著花布包頭的老漢拉住我的胳膊,唧里哇啦地說了一通緬甸話,我一句也沒聽懂。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腳,我一看,他沒穿鞋,右腳上纏著紗布,滲出一片血跡,和沙土粘在一起,臟得讓人惡心。顯然,他是在告訴我,他赤腳在山路上行走,被石片或荊棘劃傷了腳。接著,他從竹簍里掏出一坨黑糊糊的東西,又指了指我的腳,比畫了一個交換的手勢。我這天剛巧穿了一雙嶄新的膠鞋,我明白,他是要用手中那坨黑糊糊的東西換我腳上那雙新膠鞋。那坨黑糊糊的東西在他手裡蠕動著,我瞟了一眼,像只小黑貓。說老實話,寨子里養貓的人家不少,一包廉價的紙煙就可以換一隻小貓,這買賣對我來說沒什麼吸引力。可老漢兩鬢斑白,踮著那隻受傷的腳,一面說話還一面噝噝地倒吸著冷氣,看樣子傷得不輕。他這樣的狀態,是無法再赤著腳從布滿碎石和荊棘的山間小道走回家的。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脫下新膠鞋遞給他,接過他手中的那隻小黑貓,打著赤腳回了家。
我那間羊圈旁簡陋的茅草房裡,常有老鼠來搗亂,養一隻貓,倒也能派得上用場。
小黑貓剛出生沒幾天,臍帶那兒還是濕漉漉的,眼睛半睜半閉。食物倒不成問題,隨時可以到羊圈裡找一隻帶崽的母羊擠半碗熱羊奶喂它,但我知道,小貓出生後起碼要在母貓身邊待滿二十天,才能讓人抱養,不然的話,夭折的可能性極大。因為剛出生的小貓需要母貓無微不至的照顧:它們怕冷,夜裡要蜷縮在母貓的懷里,靠母貓的體溫取暖;它們皮膚嬌嫩,遭蚊蠅或其他寄生蟲叮咬,容易起皰生瘡,母貓要經常用舌頭為其舔理全身皮毛,消炎止癢,防止皮膚潰爛;它們不會自己屙屎撒尿,肚子脹時,母貓要用舌頭去舔它們的**,它們才能排出便來,不然就會給屎尿活活憋死。這可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活兒,要讓小黑貓活下去,看來只有把它託付給老母狗梵娌了。
梵娌年輕時曾產過三胎狗崽,都是它一手帶大的,有著豐富的養育幼崽的經驗。小狗和小貓的哺養過程大同小異。最重要的是,梵娌是條好心腸的母狗,不像有些心胸狹窄的母狗,只疼愛自己的骨肉,對不是自己親生的小狗有排斥抗拒的心理。梵娌生性仁慈,很有點博愛精神,在路上見到迷了路的狗崽,便會跑過去舔舔它的額頭,護送它回到母親身邊。事實上,梵娌曾有過一次撫養小貓的經歷。半年前,老獵人波黎溯家的黃貓產崽兩天後,誤食了耗子葯,一命嗚呼,一雙兒女危在旦夕。波黎溯就把老梵娌借去撫養兩只小貓。老梵娌表現極佳,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把兩只小貓養大了。所以我認為,把小黑貓交給老梵娌來帶,是不成問題的。
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地不順利。
我用奶瓶給小黑貓喂飽溫熱的羊奶後,就把它放進狗窩,塞到了老梵娌的懷里。我輕輕拍打老梵娌的脖子,用這一舉動叮囑它,讓它好生看管小黑貓。它明白我的意思,聳動著尖尖的鼻吻去嗅聞小黑貓。我知道,哺乳動物是靠鼻子識別敵我的,兩只狗見面後會互相嗅聞,就像我們人類碰到陌生人時總會問對方的名字一樣。按照以往的經驗,嗅聞一遍小黑貓的身體後,老梵娌就會看著我輕柔地吠叫一聲,表示它很願意接受我交給它的任務。可是這一次,鼻尖剛觸碰到小黑貓,躺在地上的它卻突然像彈簧似的蹦跳起來,雙目圓睜,尾巴豎直,嗚嗚地沖著小黑貓發出低沉、粗啞的吠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別鬧,趴下!」我用手指著它的腦門,板著臉訓斥道。平時我這樣做,它不管是在撒野瘋鬧還是在鬧情緒,都會無條件地服從我的指令,乖乖地將身體蜷縮成一團躺在我腳邊。可是這一次,它卻把我的指令當成耳邊風,仍狂吠不休。「嗨!」我更嚴厲地大喝了一聲,並在它的屁股上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它哀嚎了一聲,從我的胯下躥出狗窩,也不逃遠,就在院子里奔來竄去,狂吠亂嚎,好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似的。狗的嗅覺很靈敏,能分辨出細微的氣味差異;狗還很聰明,能准確分辨出哪些動物是家畜,哪些動物是野生的。寨子後面的孔雀湖湖畔,既有放養的家鴨,也經常有飛來湊熱鬧的野鴨。西雙版納的家鴨與野鴨在體形上差別不大,毛色也大同小異,無非是家鴨稍胖些,翅膀無力,不會飛翔,野鴨稍瘦些,翅膀有力,能翱翔藍天。但當家鴨和野鴨都停棲在湖畔草地上,混雜在一起時,即使是養鴨專業戶,想一眼就認出哪幾只是家鴨哪幾只是野鴨也非易事。可狗不會弄錯,凡是狗去追逐撲咬的鴨子,百分之百是野鴨。
正因為狗的這些特性,老梵娌的反常行為,頗讓我驚訝,心裡不由得對那隻小黑貓的來歷打了個問號。恰巧在這時候,老獵人波黎溯來找我借煤油,我便把他拉到狗窩,請他幫忙看個究竟。波黎溯在山林里闖盪了幾十年,大半輩子都在和野獸打交道,熟識各種飛禽走獸,稱得上是一位動物學專家。他捧起那隻小黑貓,只看了一眼,就很肯定地說:「這是一隻小黑豹!」看我有點不太相信,他就給我解釋道:「瞧,它的個頭比貓崽大,尾巴比貓崽長,耳郭圓而硬,眼距也比貓崽要寬一些,我不騙你,它真的是一隻小黑豹。」
這真是意外之喜!我原以為用一雙新膠鞋換一隻小黑貓,得不償失,是慈善行為,沒想到,我竟做成了一筆利潤豐厚的好買賣!山豹當然要比家貓值錢,一張上等的山豹皮,起碼可以換一百雙新膠鞋。尤其是黑豹,數量稀少,一千隻豹子裡面僅有一兩只有可能變異為黑豹或白豹,當然也就更珍貴。老天爺發慈悲,竟從天上給我掉下一塊香噴噴的餡餅來!
我立刻在狗窩里加墊了一層柔軟的稻草,防止我的小黑豹凍傷;又將籬笆牆上的窟窿修補好,防止討厭的黃鼠狼鑽進來叼咬毫無自衛能力的小黑豹。
當然,最要緊的事,是要讓老梵娌放棄成見,接納小黑豹。我知道,老梵娌之所以如臨大敵地朝小黑豹狂吠亂嚎,是聞到了小黑豹身上那股山林猛獸的氣味。多年前,老梵娌在放羊時曾遇到過一隻想偷襲羊群的豹子,在與豹子搏鬥的過程中被犀利的豹爪抓傷了背脊,至今翻開它背脊上的毛還能看見那條粉紅色的傷疤。黑豹身上的那股氣味喚醒了老梵娌沉睡的記憶,出於對山豹的畏懼和仇恨,出於對主人的忠貞與赤誠,它用叫聲警告我兇猛的豹子就在眼前!
我知道它這樣做是出於動物的本能,是好意,但我要按照老獵人波黎溯教我的辦法,強迫它接受小黑貓——這可是我的搖錢樹啊!我抱起老梵娌,來到小黑豹跟前,微笑著用溫和的口吻說:「老梵娌,瞧,你是我的寵物,這小傢伙則是我的寶貝,你們擁有共同的主人,應當成為最好的朋友!」我相信,跟我朝夕相處了很多年的老梵娌是能夠從我親切的微笑和溫婉的語調中領會到我的心意的。然後,我騰出右手,將小黑豹也抱了起來。老梵娌的眼睛立馬驚駭地瞪得溜圓,一伸脖子就想叫。我趕緊按住它的頭,用膝蓋頂住它的嘴,不讓它叫出聲來。隨後,我慢慢地將小黑豹向老梵娌,往它的鼻吻前送。老獵人波黎溯告訴我說,一定要讓老梵娌習慣並熟悉小黑豹的氣味,對哺乳動物而言,陌生的氣味會產生敵意,熟悉的氣味則能消除敵意。老梵娌掙扎扭動,想我的懷抱里逃出去,我用胳膊緊緊地將它夾住,使它無法逃脫。它渾身發抖,嗚嗚低嚎著,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好像在受酷刑。我不管它痛苦不痛苦呢,把小黑豹移近些再移近些。當我把小黑豹移到離它的嘴約半尺遠的距離時,它被逼急了,張嘴就咬,我早有準備,迅速將我的食指塞進了它的嘴裡。我是它的主人,它當然咬不下去了。小黑豹身上的氣味一個勁兒地往老梵娌的鼻子里鑽,它兩眼翻白,屏住呼吸,好像我在灌它瓦斯毒氣似的。嘿,你又不是鯨魚,屏住呼吸能堅持多久呀?我心裡暗笑,索性將小黑豹貼在了狗嘴上。過了約一分鍾,老梵娌終於憋不住了,呻吟似的大吸了一口氣,把小黑豹的氣味全吸到肚子里去了……如此這般重復了幾遍後,老梵娌漸漸習慣了小黑豹身上那股特殊的氣味,不再狂吠亂嚎了。
接著,我按照老獵人波黎溯的吩咐,給老梵娌餵了兩大碗肉湯,讓它的肚子漲得像皮球。它很快忍不住了,撒了一泡尿。我用一張箬竹葉接了幾滴老梵娌的尿,淋在小黑豹的身上。這叫氣味認同,把老梵娌的氣味塗抹到小黑豹的身上。這叫氣味認同,把老梵娌的氣味塗抹到小黑豹的身上,其意義相當於人類社會收養孩子時另外給他起個名字。然後,我將自己的尿液也塗抹了幾滴在小黑豹的身上。我是老梵娌的主人,我的氣味在它的嗅覺世界裡是最熟悉最親近最具有權威的,有我的氣味在小黑豹身上,老梵娌就不會傷害它,反而會保護它、照顧它。
當然,要讓老梵娌完全按照我的意願,像撫養自己的親生孩子那樣對待小黑豹,採用食物引誘法也是免不了的。實踐證明,食物引誘法是人類馴養調教動物最實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我整整一天不給老梵娌任何東西吃,在它的肚皮快要餓癟了的時候,炒了一盆熱騰騰的宮保雞丁,故意在它面前吃得滿嘴流油。它饞得滿嘴流哈喇子,我便將小黑豹放進它的懷里,它舔一次小黑豹,我就賞給它一塊美味雞肉;它用舌頭幫助小黑豹排一次便,我就慷慨地舀一勺雞肉給它。多次重復後,它產生了一種條件反射:自己必須疼愛和照顧這只小黑豹,才能得到主人的賞識,並獲得物質獎勵。
僅僅三天,老梵娌就盡釋前嫌,像接納其他小動物一樣接納了小黑豹,擔當起了養母的角色。
在一般人的觀念里,總認為哺乳動物的母愛是一種本能,一旦產崽,就會毫無保留地疼愛自己的骨肉,不求回報。就好像雌性動物遺傳基因里帶有母愛密碼一樣,在任何時候、任何條件下都不會改變。
動物行為學研究表明,這是一種誤解。
不錯,動物的母愛確實具有先天遺傳的成分,母獸產下幼崽後,不用誰去教它,就知道如何剝掉幼崽身上的胎衣,如何舔凈幼崽身上的羊水,如何給幼崽哺乳等等。但這種先天遺傳的母愛,絕不是一成不變的,也會隨著時間和環境的變化而變得或濃或淡。母愛和其他類型的情感一樣,既是先天生成的,又是後天養成的,需要有情感的交流,需要有幼崽的回應。因此,哺乳動物幼年期都會表現得十分討人喜歡,或聰明伶俐,或活潑淘氣,或憨態可掬,或乖巧聽話……以討得母獸的歡心。即使是生性孤傲的老虎,幼年期也會做出種種討好母虎的舉動來。這是動物世界中,母愛所必需的一種補償和激勵。幼獸對母獸表示依戀,在母獸面前撒嬌,會使母獸體味到做母親的歡樂,讓母獸覺得自己的含辛茹苦得到了相應的回報,從而更勤勉更細心地照料幼獸。野外觀察表明,幼獸越活潑可愛,母獸越願意延長哺養幼獸的時間,表現得也更慈祥更溫情脈脈;反之,孱弱、呆板、蠢笨的幼獸,較少得到母獸的照顧和寵愛,當天敵侵襲或食物匱乏時,它們還可能會遭到母獸的拋棄。
我發現,山豹這種動物,幼年時似乎比小狗、小貓、小羊、小牛等動物更乖巧更善於籠絡母獸的心。
老梵娌舔理小黑豹的皮毛時,小傢伙就會四爪勾縮,咿呀咿呀地叫喚,身體扭來滾去,好像在對老梵娌說:「你舔得我真舒服呀,你真是我的好媽媽,我打心眼裡感激你!」涼風吹來,老梵娌把進懷里,它會將稚嫩的小臉貼在老梵娌的肚皮上,輕輕地不斷摩擦,發出夢囈般的呢喃聲,彷彿在說:「媽媽的懷抱比火塘還暖,媽媽的懷抱比港灣還安全,媽媽的懷抱是我童年最好的搖籃!」每次老梵娌要離開狗窩時,小傢伙就會可憐巴巴地仰起臉,嗚嗚叫著,蹣跚爬行,好像很捨不得的樣子。它會把老梵娌送到狗窩門口,用期待的目光目送著老梵娌遠去,好像是在說:「媽媽,我現在就想你了,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每當老梵娌外出歸時,剛跨進院子,小傢伙就會跌跌撞撞地從狗窩里爬出來,呦呦叫著,激動得聲音都發顫了。它會摟抱住老梵娌的腿,又親又啃,老梵娌舔舔它的額頭,它會順勢倒在地上,翻動打滾,跌倒爬起,做出一隻幼豹所能做出的各種逗人歡喜的動作來,好像是在表演節目,以慶賀老梵娌的歸來。
回復 收起回復
老梵娌剛開始照顧小黑豹時,熱情並不是太高,它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於對主人指令的絕對服從,才接受小黑豹的。雖然它也為小黑豹舔理皮毛,排屎排尿,但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顯得有點勉強。有時在外頭玩得高興了,它便會將照顧小黑豹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在我呵斥催促下,它才會慢吞吞地回狗窩去。但在一個星期後,情況就有了明顯的變化,老梵娌越來越願意待在小黑豹身邊。牧羊歸來,根本不用我再費心催促,只要羊群一進圈,它撒腿就往家裡跑。有好幾次,我和它在山上放羊,羊在山坡上吃草,我在大樹下看書,它看看沒什麼事情,就開小差溜回家去照看小黑豹了。一開始,我是用奶瓶給小黑豹餵羊奶,等小黑豹會蹣跚爬行後,我就將羊奶倒進石盆里,讓小黑豹自己爬過去吃。剛這樣餵奶時,小黑豹有點不習慣,經常會爬錯方向,找不到石盆。老梵娌不僅不幫忙,趁我不注意還會偷吃羊奶。但到了後來,老梵娌不但再也不和小黑豹爭食了,還會用嘴輕輕地拱小黑豹的屁股,把小黑豹送到石盆邊上;石盆有點大,還有點凹,盆底積著一層羊奶,小黑豹嘴夠不著,老梵娌就用舌頭把羊奶掃攏到小黑豹嘴邊,讓小黑豹舔食干凈。一個多月後,小黑豹可以吃一些肉食了,老梵娌便耐心地從骨頭上撕下軟骨和肉塊,嚼成肉糜,然後吐出來喂小黑豹。
有一種理論認為,在動物界,面對有限的食物資源,動物們通常都很吝嗇,不願將食物拿出來與同伴分享,即使在同一種群內,也常常為了食物而發生流血爭斗,無私的行為只有在血親間才會發生,只有在血緣關系很近的個體間,才會出現餵食或分享食物的現象。由此可見,富有愛心的老梵娌已經把小黑豹當做親生骨肉來撫養了。
一天半夜,我睡得正香,突然聽見院子里傳來猛烈的吠叫聲。我從夢中驚醒,發現是老梵娌在叫,而且聲音尖厲,叫得很兇。我趕緊披衣起來,一手提著馬燈,一手緊握木棍,打開門走了出去。馬燈在風中搖曳,將院子映照得忽明忽暗。只見老梵娌站在狗窩門口,眼珠彷彿都要從眼眶中蹦出來,正驚恐萬分、齜牙咧嘴地咆哮。在它面前約一米遠的地方,有一條近兩米長的眼鏡蛇,蛇尾盤繞,蛇頭高昂,頸肋擴張,扁平的脖頸內側赫然露出一對駭人的白色黑心眼鏡狀斑紋,嘴裡吞吐著鮮紅的叉形蛇信子。眼鏡蛇的身體前後晃動,那是即將躥上來噬咬的預示動作。老梵娌的爪子緊緊摳住地面,尾巴平舉,擺出一副准備殊死搏殺的姿勢。我心裡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飢餓的眼鏡蛇從竹籬笆的縫隙里鑽進院子,想吞食還不足兩個月大的小黑豹,老梵娌及時嗅聞到眼鏡蛇的氣味,堵在狗窩門口,不讓眼鏡蛇靠近。
我用木棍敲地,大聲地喊叫,試圖把那條眼鏡蛇嚇走。可那傢伙只是瞪了我一眼,仍一點一點朝狗窩逼近。老梵娌叫得愈發慘烈,好像燒紅的烙鐵粘到它身上了一樣,可身體還是堵在狗窩門口,一寸也不後退。情急之下,我將手中的馬燈朝眼鏡蛇扔了過去,哐的一聲,馬燈砸在地上,玻璃罩被摔得粉碎,雖未能砸中眼鏡蛇,但灑了一地的煤油在眼鏡蛇面前燃燒起來,並慢慢向眼鏡蛇蔓延過去。野獸都怕火,眼鏡蛇也不例外,它扭動身體,躲開橘紅色的跳動的火焰,迅速游進黑暗裡,逃走了。
借著火光,我往狗窩里看了一眼,發現老梵娌已將小黑豹擁進了懷里,一面舔吻著小傢伙的背,一面輕聲吠叫,好像在告訴小傢伙:危險已經過去,別害怕,媽媽在你身邊。
眼鏡蛇毒性極強,別說是狗了,就是牯子牛被眼鏡蛇咬傷後,幾分鍾內也會口吐白沫倒地身亡。老梵娌不是愛冒險的狗,特別懼怕毒蛇,有幾次我同它走在羊腸小道上,遇見花花綠綠的普通毒蛇,它總是迅速扭身跳開,從不敢與之較量。我養了它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它這么勇敢,面對一條兩米長的眼鏡蛇也不退縮。
野外觀察表明,遭遇危險時,動物很少互相救援,一般都會只自己逃命,唯有母獸會奮不顧身地保護自己的幼崽。為了保護幼獸,母獸的膽量明顯要比平時大得多,敢跟平時一見就逃的天敵拼個你死我活。
看來,可愛的小黑豹成功激活了老梵娌溫柔的母性,使它放棄了成見,將小黑豹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來看待了。
三
眨眼工夫,小黑豹就三個月大了,個頭已和老梵娌一般大。它是只小雄豹,它兩只淡黃色的眼珠清澈透明,身上漆黑如墨,唯有耳郭內側和尾尖上各長著一撮黃毛,我給它起名叫三點金。
有一些動物,不需要學習,先天就具備生存技能,一出世就知道自己該到哪兒去,該如何尋找食物填飽肚子。像蛇、魚、蜥蜴、海龜、各種昆蟲、鳥類中的早成鳥等,就屬於這類動物。還有一些動物,尤其是大部分哺乳類動物,先天不具備生存技能,童年時期需要跟著母獸學習如何覓食、如何築巢、如何躲避天敵等,只有通過後天的觀摩學習才能掌握這些技能。
金錢豹就屬於後者。
野生小豹子,三個月大時,就會由母豹帶著,走出巢穴,熟悉四周的環境;在母豹狩獵捕食時,會躲在草叢里觀摩;平時會與兄弟姐妹們嬉鬧打鬥,學習撲咬技巧;滿一周歲後,便離開母親獨立生活。
生命的各個階段,動物會有哪些表現,都是由它體內的生物鍾來控制的。
三點金越來越調皮,小小的狗窩已經關不住它了。我和老梵娌上山放羊,剛摘下掛在泥牆上的羊鞭,它就知道了,激動得呦呦叫著,在院子里奔來跑去,一會兒咬咬老梵娌的尾巴,一會兒咬咬我的褲腿,吵著要跟我們一起出去。我嫌它小,怕帶著它添麻煩,就強行把它關在院子里了。它將那扇木門當成出氣筒,又抓又咬,把門都弄壞了,有一次還惡作劇地在我舂米用的石碓里屙了一泡臭烘烘的屎,氣得我真想踢它一腳。我把三點金留在家裡,老梵娌身在山上心在山下,我稍不留神它就腳底抹油溜回家去陪三點金。有一次老梵娌開小差後,我聽到亂石溝里傳來野狼的嗥叫。羊群也聽到了,驚慌不安地在山坡上擠成一團。我擔心惡狼會來襲擊羊群,便放開喉嚨大喊老梵娌,喉嚨都喊啞了,也不見它的影子。幸虧野狼只是路過此地,隔著山溝沖著我和羊群嗥了幾聲,便鑽進灌木叢離開了。要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為了羊群的安全,為了不讓老梵娌分心,我只好妥協,同意老梵娌帶著三點金跟我一起上山放羊。
沒想到,歪打正著,竟造就了一隻罕見的牧羊豹。
老梵娌跟著我放了四年羊,是條優秀的牧羊犬,熟悉放羊的整個過程,知道上山的道路,了解哪個山坡上的草更肥。每天早晨,只要我打開院門,一甩鞭子,在晨霧中甩出一聲清脆的鞭花,它就會像聽到了上班的鈴聲,搶在我前面跑到屋後的羊圈去,狗爪搭在柵欄上,狗嘴咬住木插銷往上一拔,打開柵欄門讓羊群蜂擁而出,然後吠叫著驅趕羊群往青草茂盛的山坡走去。到了山上,羊們在山坡上吃草,它便找個地勢較高的地方,卧在樹蔭下,俯瞰吃草的羊群。在把走散的羊趕回羊群的同時,如果附近的山岬溝壑里有什麼可疑的情況,它就會朝我吠叫報警。太陽西沉時,我只要揮動羊鞭吆喝一聲,它就會幫我將散在山坡四周的羊趕攏來,並護送回家。羊群進圈後,它又會撲跳著將柵欄門合攏,咬著木插銷將門閂牢。
第一次帶三點金去放羊,小傢伙就表現出濃厚的學習興趣。它蹲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老梵娌開啟羊圈、帶羊上山、攆羊歸群、趕羊回家、關上柵欄門,就好像一個很用功的學生在專心聽老師講課。過了一段時間後,它就開始模仿老梵娌的動作:當老梵娌趴在柵欄上用嘴拔木插銷時,它也抱住羊圈的木樁,擺出啃咬的姿勢;當老梵娌吠叫著迫使頭羊拐進盤山小道時,它也張牙舞爪地在一旁做出驅趕的動作;當老梵娌踏著夕陽的余暉把羊群趕回羊圈時,它也在羊群背後大呼小叫,讓羊們走得快些。
又過去了三個月,三點金已經有六個月大了。它長得很快,個頭比老梵娌大了將近一倍,成了一頭半大的少年黑豹。它是豹子,力氣比狗大得多,在與老梵娌嬉鬧扭打時,能輕易地就將老梵娌壓在身下。可它仍十分依戀老梵娌,整天影子似的跟著老梵娌,要老梵娌替它舔理皮毛,要老梵娌摟著它睡覺。雖然從外形看,它是地地道道的黑豹,但行為卻很像一條狗。見到陌生人時,它會像狗一樣聳動著身體嗷嗷吼叫;挨了我的訓斥,會像狗一樣夾著尾巴躲進角落裡;我餵食時,也會像狗一樣朝我搖尾巴,當然,它搖尾巴的本領遠不如狗,動作有點笨拙生硬,像在舞動一根棍子。
它是由四
一場暴雨,要了老梵娌的命。
太陽雖然快沉到山峰背後去了,但陽光仍燙得像火焰,沒有一絲風,悶得像進了一隻大蒸籠。羊們熱得難受,脾氣也變得暴躁,不願下山回家。老梵娌東奔西跑,喉嚨都叫啞了,才好不容易將羊群趕下了山坡。它熱得舌頭伸得老長,哼哧哼哧直喘粗氣龘——狗沒有汗腺,全靠舌頭散熱。就在這時,一團烏雲從山峰背後飛來,霎時間,狂風驟起,天昏地暗,傾盆大雨嘩嘩而下。這是一處荒僻貧瘠的山谷,根本找不到可以躲雨的大樹,人、羊、狗、豹都淋成了落湯雞。
回到家,老梵娌就不停地咳嗽,喂它東西也不吃,無精打采地蜷縮在火塘邊。我喂它吃了幾粒感冒葯,它也不見好轉。第二天早晨,我在院子里甩響羊鞭,老梵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想同往常一樣跟我去放羊,可是沒走幾步,便軟綿綿地趴倒了。三點金在一旁呦呦哀嚎。我只好把老梵娌抱回狗窩,讓三點金留在家裡陪伴它,獨自帶著羊群上了山。傍晚我回到家時,老梵娌已經死了。它本來就風燭殘年,大熱天再被暴雨淋澆,一熱一涼,就一病不起了。我在羊圈旁挖了個坑,把它埋了。它生前是條不錯的牧羊犬,死後也讓它與羊群為伴,相信它在九泉之下會感到滿意的。
狗帶大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狗者自然像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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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鏈》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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❺ 我寫的一篇微型小說
表明,人類已經不是人,滅絕後而生的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