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的奶水文小說
A. 女主誤吃東西產乳的小說
貢茶的盛寵,女主被渣男退婚,渣男跑去王府娶了郡主,女主來王府找人,結果被誤以為是給王爺治病的奶娘,喝下了催乳的葯,然後就天天喂王爺喝奶沒羞沒臊了=。=
B. 城南舊事第四章是什麼
第四章是《驢打滾兒》。
主要內容:
講述了作者英子家中的奶媽宋媽,因為生活困難而來做奶媽,做事勤快所以便留在了家中。她一直給家裡寄平安信和她的工資,是想讓她丈夫把田地買回來,想讓她兒子小栓子過的更好些。
可是她的丈夫卻把錢拿去賭錢,沒錢的時候就去向宋媽要錢,所以英子的父母都很討厭他。後來宋媽才知道原來小栓子幾年前就死了,宋媽很傷心。
宋媽想要找回她的另一個孩子,名叫小丫頭子。因為他們重男輕女,所以小丫頭子從小就賣給了別人,現在沒了兒子就想要找回女兒。於是宋媽帶著英子去找她的女兒,可惜一無所獲,了無音信。後來,宋媽也被她丈夫用小毛驢接走了。
(2)經典的奶水文小說擴展閱讀
《城南舊事》是台灣女作家林海音的代表作。該作品通過英子童稚的雙眼對童年往事的回憶,講述了一段關於英子童年時的故事,反映了作者對童年的懷念和對北京城南的思念。
創作背景
《城南舊事》是林海音以其7歲到13歲的生活為背景創作的。
在台灣被日本帝國主義侵佔期間,林海音一家不甘在日寇鐵蹄下生活,舉家遷居北京,小英子即在北京長大。看見冬陽下的駱駝隊走過來,聽見緩慢悅耳的鈴聲,童年重臨於作者心頭。夏天過去,秋天過去,冬天又來了,駱駝隊又來了,但是童年一去不還。
作者因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時的那些景色和人物,於是把它們寫了下來,讓實際的童年過去,心靈的童年永存下來。這是林海音寫這本小說的初衷。
後世影響
《城南舊事》一書既是作者童年生活的寫照,更是當年北京平民生活的寫真,也是她最具影響的作品,曾被評選為亞洲周刊「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
1999年列入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和北京圖書大廈聯合發起選出的「百年百種優秀中國文學圖書」書單。2000年列入人民文學出版社策劃出版的「新課標中學生必讀叢書」。其中的多篇作品還被選入中學教材。
《城南舊事》為《百年百部中國兒童文學經典書系》之一,該書系既是有史以來中國原創兒童文學作品的集大成出版工程,也是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和歷史價值的文化積累與傳承工程,又是將現代中國兒童文學精品重塑新生的推廣工程。
1983年由吳貽弓導演的電影《城南舊事》在中國上線公映。並獲得了中國電影金雞獎、菲律賓馬尼拉國際電影節金鷹獎、厄瓜多基多城國際電影節赤道獎、南斯拉夫貝爾格萊德國際兒童電影思想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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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預覽:
傳奇奶娘
作者:俺是混吃的
第一章 應聘高薪奶娘
更新時間2012-11-29 22:36:55 字數:3235
「李先生!這是五位奶娘的詳細身體檢查資料,請您過目!」一位身材中等衣著利落的女士把一疊資料放到了一位男人的手中,態度相當恭敬。
「嗯!」那位男人坐在凳上,冷著臉接過資料認真地看了起來。
「這些都是三十歲以下、相貌端正、家庭清白的、身體健康並且身上沒有任何疤痕、紋身的奶娘,全部符合您的要求選的。我可是從五百多位人選中選出來的,你看?」她還在那低眉順眼地說著,看來這位男人是個大主顧,不然她做為一中介公司的小老闆,也不用這個樣子的。
「好!你進去讓她們都把上衣脫了,我想看看她們的胸形好不好?還有就是奶水多不多?質量好不好你有沒有做過檢測?」他的聲音乾冷而清晰,話意中一點沒為說了這些不太上臉的話而感到不好意思。
「是這樣的,一般平論奶水的質量問題是以這樣子的方式來測定的,以生出孩子後的時間長短來定的,越短越好。而這幾位的奶水都很充足,而且時間也不長。」說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說下面的了,看胸形,這事?好像從沒人選奶娘時會提這樣的要求。人家是來做奶娘的,又不是來賣身看肉的,看什麼胸形啊!不就是次占女人便宜的王八專做的破事嗎?心裡那個火啊!她不由偷偷扁了扁嘴,可是錢也是個好東東啊!心裡的正反兩個小面人打架不休,她臉上也變得猶豫不決了,想想,還是算了,唉!錢啊。
「好了!你去讓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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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Where is paradise|盛可以《福地》簡評
盛可以的這本書早前一段時間就出了,我也早就入手。隔了一段時間我才拿出來讀。
讀完了,又被「打」到了。
我讀盛可以的東西,讀完之後,大多是這種感覺:《留一個房間給你用》、《誰侵佔了我》、《北妹》,無不被「打」到。--其實這是我讀過的所有的盛可以的東西。我被吸引,然後,開始關注她,再然後,《福地》來了。
《福地》是盛可以的短篇小說集,一共包含了《福地》、《喜迎門》、《彌留之際》、《香燭先生》、《算盤大師張春池》、《小生命》6篇短篇小說。
最「打」到我的,是《福地》、《喜盈門》、《香燭先生》和《小生命》這4篇,下文就著重寫這4篇。
第一篇《福地》,讀完之後隱隱覺得是向福克納致敬的作品:如此真實,又如此荒誕;讀完上一秒,覺得這絕不可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然而下一秒文字里展示出的細節卻像針一樣,立刻扎得人心生疼。
《福地》以看似荒誕不經的筆觸寫了一個代孕的故事:哈(傻)里哈氣的流浪女「桃子」,誤打誤撞之中被一個代孕「基地」的人盯上,帶到基地里取了一個數字水果名字「桃子」和一個數字代號,開始代孕的事業。經歷了一番真實又荒誕的生活,「桃子」的孩子成了死胎,她無處可去,又回到了「基地」,最後在隨時隨地噴奶水和半醒半夢之間,「基地」一鬨而散了。
「基地」是身處其間的每個女人的「福地」,她們在這里好吃好喝,無需勞作,無需煩憂,甚至無需多想,她們只要把肚子不停的變圓,然後安安心心的生下客戶想要的「貨物」(也就是孩子)就可以了。--還有優厚的酬勞呢!
在這么一條生產嬰兒的生產線中,在荒誕不經的生活里,細細讀來,潛藏著許多讓人心驚膽戰同時又無比心痛的人性故事:女人們有的為了自己的丈夫來到這里,心甘情願的懷孕、生產、掙錢;有的則是經歷了女兒被前夫當作要挾自己的人質之後自願來到這里;有的則是被自己的家裡人騙到這里……期間,還穿插了偷情、政變、妒忌和僅僅為了一點點兒葷菜而進行的勾心鬥角。--正常的人類社會、女人之間發生的事情,這里一件都不少,甚至還多一些呢!
第二篇《喜盈門》,圍繞著姥幾(方言,意思是曾祖父)的死和他的喪事,我(虎虎)和我的親戚們在這幾天里所發生的爭執和他們面對這件事情不同的情態。--不過好像除了虎虎和他那早就跟著別人跑了還另生了兒子的媽,其他人對姥幾的死都不怎麼傷心--甚至在小說中,作者隱晦的暗示了是我的爸爸以某種葯摻上糖放進瀕死的姥幾的吃食里,加速了他的死亡。
第三篇《香燭先生》,說實話,這篇文章,用我的家鄉話講,第一遍讀完「把我嚇夠嗆」:出於對一切和死人、葬禮相關事情的熱愛和對小弟弟豐收奪取母親愛的嫉妒,「香燭先生」李九天(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藉由幫豐收躲貓貓的名義把他自己的小弟弟豐收封在了一口「上等的棺材、上好的千年屋」里,並且「最終他是得意的,因為他的主意,李豐收才藏得這么隱秘,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我的害怕並不是因為李九天的行為有悖於這個現實世界的最基本常識,而是,基於整篇小說的詭異氣氛鋪墊,我一直有一個期待:(被作者吊起來的)看一下李九天最後究竟能成為一個怎樣的「香燭先生」。沒想到的是,等到最後等來了這樣一個既出人意料又非常合理的李九天:他以自己的天賦和對喪葬事宜過早的熟稔知道,那口棺材蓋棺之後的確是嚴絲合縫的。躲貓貓藏在里頭,別人肯定是找不見豐收的。所以他幫了豐收,並且得意於自己的主意。
第四篇《小生命》,這是《福地》這個小說集中4篇「打」到我的小說當中,在我看來唯一一篇略有亮色,並沒有通篇塗滿荒誕與絕望的:「姐姐」未婚先孕,大著肚子回了老家,一家人著急上火,把「那小子」揪過來商量姐姐的婚嫁問題,沒想到「那小子」一家子都是毫無臉面的社會渣滓,除了耍無賴之外毫無誠意,姐姐的思想雖然經過反復,最終,攆走了「那小子」的姐姐,在肚裡小生命的召喚和感動下,決定生下孩子,和一家人一起把孩子養大。一家人鬆了一口氣,都笑了。
其餘的2篇《彌留之際》、《算盤大師張春池》,個人覺得和第一篇《福地》風格有些類似:都是設定一個極端荒誕的情景,在這極端荒誕的情景當中人物摸爬滾打,憑著生命的本能左沖右突,然後平靜的走向自己命運的結局。
整本作品集的筆調充滿了盛可以一貫的細致與尖銳,甚至讀一些行文的遣詞造句,有在筆尖上走鋼絲之感。六篇短篇小說,整體風格都是有些怪異乃至荒誕的,在這荒誕怪異的情景當中,人究竟會如何行動、如何反應、如何應對與消化突發事件,作者則在行文中一直都埋下伏筆,而通過文章主人公們一步步的行動,我們藉由荒誕的情境見識到的卻是最真實的人性的樣子。所有真實世界裡有的情慾、冷酷、癲狂、精神分裂、親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和相互依靠,這里都有。--並且正因為情境的荒誕,作者能讓小說的主人公們卸下真實世界中人類的偽裝,以當時情景中自己最真實最接近於生物本能的反應來應對一切,從而讓我們看見了人性最真實的樣貌。(悄悄說,個人認為荒誕情景其實更討巧。)
被稱作「福地」的「基地」沒有了,「基地」里的那群只有水果名字和代號的女人們不知道去了哪裡,只留下小將(《福地》重要人物,「基地」的管理者,一個情慾發達,情緒簡單的男人)被抄得十分凌亂的辦公室;喜歡看金庸武俠小說,最愛「除卻種花不低頭」的姥幾不明不白的就這么死了,除了被人稱道了許多年的盛大喪事,只有他的曾孫虎虎記得這個清瘦的老頭子;李九天把弟弟豐收藏在了最好的千年屋裡,媽媽哭了,李九天卻很得意--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香燭先生了;一家人同心協力趕走了「那小子」,姐姐的手放在肚子上,像個聖母;一個瞎子住在一棟長滿青苔的板樓里,每天畫著同一個女人那具醜陋的軀體,向你講述著他年輕時候由兩只蒼蠅引發的種種故事;算盤大師張春池就這么消失了,也不回國,不知道去了哪裡……
本書的封底上有這樣一句話,沒有標點:直面人性的黃金囚籠|有人破獄而出|有人畫地為牢
是啊,人性可不就是這么一個黃金的囚籠么!
本書《福地》的英文譯名是「paradise」--天堂
But where is paradise?
I'm afraid no one can know。
P.S:細細看了「讀書」欄目的投稿要求,內心頗惴惴,待到提得筆來,猶如擠牙膏,遂打開播放器把手機里現有歌曲自動循環,企圖放鬆心情。怎知好彩不彩,第一支歌就系Mr.Leslie Cheung嘅Passion Tour Concert版 《共同渡過》,聽到他逐漸顫抖的聲音,腦海里自動對應他唱到最後,一滴熱淚滾落臉頰的畫面。是為小插曲,一記。
最後的最後,算是彩蛋,放上Leslie謝幕靚照一張應景,多謝閱讀:)
F. 金庸的短篇小說《月雲》
《月雲》,當代著名作家金庸著,是一部略帶有自傳性質的短篇小說。最初發表於《收獲》雜志(2000年第1期)。 《月雲》在《收獲》雜志上一發表,立即在文壇引起一定反響。這是一篇懷舊散文,是金庸的自傳,而這又不僅僅是一篇自傳,而是金庸企望通過月雲這個典型形象的塑造,來詮釋自己幾十年的創作理念。
這篇作品講述了小名叫宜官的金大俠幼時和一個叫月雲的小丫環交往的故事。整篇文章沒有小說跌宕起伏的情節,也沒有散文華麗抒情的筆調,有的只是作者平淡無奇的娓娓敘懷。作者就像拉家常似地將自己天真無邪的童年刻畫得入木三分,並以此反襯出月雲窮困潦倒的家庭生活和月雲悲戚無奈的童年時光。這篇萬把字的文章中,作者對月雲一家及月雲本人的遭遇寄予深深的同情,令人潸然淚下。
對人欺壓人的舊制度的無限厭惡,對芸芸眾生的無限同情,對天下一家的無限嚮往,構成了金庸小說的一個十分鮮明的特色。倘若對此還不甚了了,就讓我們再到《月雲》中去尋找答案吧。在《月雲》的結尾,金庸這樣寫道:「金庸的小說寫得並不好,不過他總是覺得,不應當欺壓弱小,使得人家沒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極大的痛苦,所以他寫武俠小說。他正在寫的時候,以後重讀自己作品的時候,常常為書中人物的不幸而流淚。他寫楊過等不到小龍女而太陽下山時,哭出聲來;他寫張無忌與小昭被迫分手時哭了;寫蕭峰因誤會而打死心愛的阿朱時哭得更加傷心;他寫佛山鎮上窮人鍾阿四全家給惡霸鳳天南殺死時熱血沸騰,大怒拍桌,把手掌也拍痛了。 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世上有不少更加令人悲傷的真事,旁人有很多,自己也有不少。 」
這段近乎表白的文字,不禁使我想起金庸為今年第一期《青春潮》雜志題寫的一段話:「中國人在春秋戰國之時,就嚮往天下一家、世界大同,這個理想,應在21世紀中奠定基石。」金庸就是這樣,自始至終把這個理想當作自己寫作上孜孜以求的目標。因此,盡管近年來,海內外學者對金庸作品褒貶不一,但金庸都能泰然若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一九三幾年的冬天,江南的小鎮,天色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北風吹著輕輕的哨子。突然間,小學里響起了當啷、當啷的鈴聲,一個穿著藍布棉袍的校工高高舉起手裡的銅鈴,用力搖動。課室里二三十個男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收拾了書包,奔跑到大堂上去排隊。四位男老師、一位女老師走上講台,也排成了一列。女老師二十來歲年紀,微笑著伸手攏了攏頭發,坐到講台右邊一架風琴前面的凳上,揭開了琴蓋,嘴角邊還帶著微笑。琴聲響起,小學生們放開喉嚨,唱了起來:
一天容易,夕陽又西下,
鈴聲報放學,歡天喜地各回家,
先生們,再會吧……
唱到這里,學生們一齊向台上鞠躬,台上的五位老師也都笑眯眯地鞠躬還禮。
小朋友,再會吧……
前面四排的學生轉過身來,和後排的同學們同時鞠躬行禮,有的孩子還扮個滑稽的鬼臉,小男孩宜官伸了伸舌頭。他排在前排,這時面向天井,確信台上的老師看不到他的頑皮樣子。孩子們伸直了身子。後排的學生開始走出校門,大家走得很整齊,很規矩,出了校門之後才大聲說起話來:「顧子祥,明天早晨八點鍾來踢球!」「好。」「王婉芬,你答應給我的小鳥,明天帶來!」「好的!」
男工萬盛等在校門口,見到宜官,大聲叫:「宜官!」笑著迎過去,接過宜官提著的皮書包,另一隻手去拉他的手。宜官縮開手,不讓他拉,快步跑在前面。萬盛也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兩人走過了一段石板路,過了石橋,轉入泥路,便到了鄉下。經過池塘邊柳樹時,萬盛又去拉宜官的手,宜官仍是不讓他拉。萬盛說:「少爺說的,到池塘邊一定要拉住宜官的手。」宜官笑了,說:「爸爸怕我跌落池塘嗎?萬盛,你去給我捉只小鳥,要兩只。」
萬盛點頭,說:「好的,不過現在沒有,要過了年,到春天,老鳥才會孵小鳥。」
「鳥兒也過年嗎?它們過年拜不拜菩薩?」
「鳥兒不會過年,它們唱歌給菩薩聽。到了春天,天氣暖和了,小鳥孵出來才不會凍死。」
兩人說著走著,回到了家,萬盛把宜官送到少奶奶跟前,表示平安交差,宜官叫聲「姆媽!」就回自己房去,他掛念著他的八隻白色瓷器小鵝。
「月雲,月雲!拿白鵝出來排隊!」
月雲是服侍他的小丫頭,答應道:「噢!」拉開抽屜,小心翼翼的把瓷鵝一隻一隻拿出來,放在桌上。她黃黃的臉上罩著一層陰郁的神色,小小的手指一碰上瓷鵝的身子就立刻縮開,似乎生怕碰壞了鵝兒。
宜官把瓷鵝排成兩排,每排四隻,左右相對,他唱了起來:「小朋友,再會吧……哈哈,哈哈,咦!」拿起右邊的一隻小鵝,仔細審視它的頭頸。長長的頭頸中有一條裂痕,「咦!」左手稍稍使勁,鵝頸隨著裂痕而斷,啪的一聲,鵝頭掉在桌上。「月雲,月雲!」叫聲發顫,既有傷心,又有憤怒,小臉慢慢漲紅了,紅色延伸到耳朵,拿著沒了頭的瓷鵝的右手輕輕發顫。
「不是我,不是我打斷的!」
月雲嚇得臉上有點變色,右手不由自主的擋在自己面前,似乎怕宜官打她。她和宜官同年,但幾乎矮了一個頭,頭發黃黃的稀稀落落,如果宜官要打,她逃也不敢逃,兩條腿已在輕輕發抖了。
宜官驀地里感到說不出的悲哀,他也不是特別喜愛這些瓷鵝,只是覺得八隻鵝中突然有一隻斷了頭,一向圓滿喜樂的生活忽然遇上了缺陷,這缺陷不是自己造成的,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外力突然打擊過來,摧毀了一件自己喜愛的物事。他應付不來這樣的打擊,瞧著左邊一排四隻小鵝,而右邊一排只有三隻,一隻斷頭的小鵝躺在一旁。他忽然坐倒在地,放聲大哭。
月雲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宜官伸手打她的頭,她默默忍受就是了,哭也不敢哭,因為那個鵝頭確是她不小心碰斷了的。當時她馬上去找大姐姐瑞英。瑞英是少奶奶(宜官的媽媽)的贈嫁丫頭,她從小服侍小姐,小姐嫁過來時,小姐的爹娘就把她當作禮物,送給了姑爺家。姑爺在鎮上管錢庄,時常不在家,小姐懦弱而疏懶,瑞英就幫小姐管家,管理官官寶寶們(別的地方叫少爺、小姐。在江南,如果老太爺、老奶奶在堂,第二代的叫作少爺、少奶奶、小姐;第三代的是官官、寶寶),管理廚子、長工和丫頭。瑞英心好,見月雲嚇得發抖,叫她不用怕,出了個主意,把熟粽子的糯米煮成了糊,做成粽膠,把斷了的鵝頸黏了起來。
瑞英聽得宜官的哭聲,忙趕過來安慰,唱起兒歌來:「宜官宜官乖官官,賣鵝客人不老實……」宜官問:「瑞英姐姐,什麼賣鵝客人不老實?」
瑞英撒謊:「昨天街上賣這八隻鵝給我們的賣鵝客人,是個滑頭,八隻鵝中有一隻是斷了頭頸的。他騙我們,用粽膠黏了起來,假裝八隻鵝都是好的。」她又唱了:「宜官宜官乖官官,賣鵝客人不老實……」江南人一般上很有禮貌,不大說粗魯的話,把賣瓷鵝的小販稱為「賣鵝客人」,這只鵝的頭頸這樣容易斷,可能本來真的有裂縫,但瑞英只說他「不老實」,輕輕的責備一句話就拉開了。月雲小小的臉上現出了一點點笑容,大大的放心了。
宜官心中落了實,找到了這一場災禍的原因,不再是莫名其妙、毫沒來由地忽遭打擊。他知道是一個陌生人的「不老實」,不是身邊親人瞞騙他、欺負他,於是安心了。拿起床邊一本昨天沒看完的小說來看,是巴金先生的小說,他哥哥從上海買來的,不知是《春天裡的秋天》,還是《秋天裡的春天》,說一個外國小男孩和馬戲團的一個小女孩成了好朋友,有一點少年人的戀情,可惜兩個人在一起玩不了多久,就給大人硬生生地拆開了,不許他們兩人再在一起玩。宜官看著看著,心裡感到一陣陣沉重的凄涼,帶著甜蜜的凄涼,有點像桌上那盆用雨花石供著的水仙花,甜甜的香,香得有些寂寞和傷心。水仙還沒有謝,但不久就會憔悴而萎謝的。
瑞英見宜官臉上流下了淚珠,以為他還在為瓷鵝斷頸而難過,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哼唱:「宜官宜官乖官官……」
月雲把一隻銅火爐移近到宜官身邊,好讓他溫暖一些。宜官在朦朦朧朧中看到月雲黃黃的臉,想到了媽媽在月雲初來時的說話:「人倒是端正的,也沒有蹺手蹺腳,就是鄉下沒啥吃的,養得落了形,又黃又瘦,快十歲了,還這樣矮……」月雲的媽媽全嫂說:「少奶奶,我們苦人家,吃飯有一頓沒一頓的。鑊子里飯不夠,總是讓她爸爸和哥哥先吃,男人吃飽了,才有力氣到田地里做生活。我……我吃少了飯不生奶水,小娃子沒奶吃要餓死,所以……所以學雲常常吃不飽,熱天里還沒割稻時,米缸里沒米,學雲成天不吃飯……:宜官的媽媽嘆氣說:「真是罪過……」宜官斜眼瞧著學雲,說:「學雲不肯吃飯,調皮,不乖……」全嫂說:「官官啊,學雲不是不肯吃飯,是想吃沒得吃。」宜官有時不高興了,就不肯吃飯,表示不滿,最長久的一次,是因為媽媽給他做的拖鞋上綉的蝴蝶不好看,蝴蝶翅膀只綉一條邊線就算了事,不像二伯父家靜姐姐的拖鞋,蝴蝶的翅膀用不同顏色綉了實地,好看得多,後來媽媽央靜姐姐綉了兩塊實地蝴蝶的鞋面,宜官才高高興興地笑了。在他不肯吃飯的時候,媽媽和瑞英常說他「不乖,調皮」,他以為學雲不吃飯,也是像他一樣使小性兒搗蛋。
學雲是原來的名字。她爸爸初次領著她來宜官家裡時,宜官的爸爸說:「學雲的名字,聽起來好像是岳雲,那是岳爺爺的公子,冒犯不得,不如改作月雲。」她爸爸連忙陪笑說:「好,好,少爺改得好,我們鄉下人不懂事。」在那小鎮一帶,「學」字和「岳」字幾乎相同,岳飛岳爺爺是在杭州就義的,杭州離那小鎮不遠,岳爺爺很受當地人尊敬崇拜。從此之後,學雲就改成了月雲。
在江南這一帶,解放之前,窮苦的農民常將女兒賣或押給地主家或有錢人家做丫頭。小姑娘通常是十一二歲,可以做一點輕松家務了;八九歲的也有。賣是一筆賣斷,一百多塊或兩百多塊銀元,看小姑娘的年紀,以及生得好不好,人是不是聰明機靈,手腳是否伶俐而定;押是八九十塊或六七十塊銀元,通常父母在十年後領回,但押的錢要歸還。等於向主人家借一筆錢,不付利息,小姑娘是抵押品,在主人家做工,由主人家供給衣食,沒有工錢。雖說是押,但貧農到期通常沒錢贖還,不管是賣還是押,小姑娘十八九歲或二十歲了,主人家往往會做主將她嫁到鎮上或嫁給別的佃戶、長工,能收多少聘金就收多少。如果是買的,幾乎像是奴隸,小姑娘傷痛病死主人家沒有責任。押的丫頭地位略好,雖然主人家常常打罵,有時罰餓飯,但有什麼事要去和她父母商量,倘若不幸生病死了,往往會釀成重大糾紛,主人家少不免要賠一筆錢。
月雲是押的,她父母愛她,不捨得賣。宜官的媽媽說她又黃又瘦,長得很醜,不值得買。
宜官在睡夢中似乎變成了書中那個外國小孩,攜著馬戲團小女孩的手,兩人快快樂樂地在湖邊奔跑,那個小女孩好像是月雲,笑聲很好聽。他很少聽到月雲笑,就是笑起來,聲音也決沒有這樣柔嫩好聽。兩人見到湖裡有許多白色的鵝,白色的羽毛飄在碧綠的湖水上。這些白鵝慢慢排成了兩排,隔著柳樹相向而對,頭頸一伸一縮,好像是在行禮。宜官做個鬼臉,唱了起來:「先生們,再會吧!小朋友,再會吧……」他忽然聞到一陣陣甜香,是烘糖年糕的香氣,睜開眼來,見月雲拿著一隻碟子,送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宜官,吃糖年糕吧。」
快過年了,宜官家已做了很多白年糕和糖年糕。糖年糕中調了白糖和蜂蜜,再加桂花,糕面上有玫瑰花、紅綠瓜仁以及核桃仁。月雲揭開了火爐蓋,放一張銅絲網罩,把糖年糕切成一條一條的烘熱。年糕熱了之後,糕里的氣泡脹大開來,像是一朵朵小花含苞初放。
宜官接過筷子,吃了一條,再夾一條提起,對月雲說:「月雲,伸出手來!」月雲閃閃縮縮地伸了右手出來,左手拿過一根竹尺,遞給宜官,眼中已有了淚水。宜官說:「我不打你!」把烘得熱烘烘的一條糖年糕放在月雲伸出的右掌里,月雲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叫。宜官說:「燙的,慢慢吃!」月雲膽怯地望著宜官,見到他鼓勵的神色,似信非信地把年糕送到嘴裡,一條年糕塞滿了她小嘴。她慢慢咀嚼,向身後門口偷偷瞧了瞧,怕給人見到。宜官說:「好吃嗎?吃了還有。」月雲用力將年糕吞下肚去,臉上滿是幸福滿足的神色。她從來沒吃過糖年糕,一生之中,連糖果也沒吃過幾粒。過去烘糖年糕給宜官吃,聞到甜香,只有偷偷的咽下唾液,不敢給人聽到見到。
過了幾天,全嫂抱著幾個月大的小兒子,來看望女兒。瑞英留她吃了飯,又包了兩塊肉,讓她帶回去給丈夫和兒子吃。月雲抱了小弟弟,送媽媽出了大門,來到井欄邊,月雲不捨得媽媽,拉著全嫂的圍裙,忽然哭了出來。宜官跟在她們後面,他拿著一個搖鼓兒,要送給小孩兒玩。他聽得全嫂問女兒:「學雲乖,別哭,在這里好嗎?」月雲點頭。全嫂又問:「少爺少奶奶打你罵你嗎?」月雲搖頭,嗚咽著說:「媽媽,我要同你回家去。」全嫂說:「乖寶,不要哭,你已經押給人家了,爸爸拿了少爺的錢,已買了米大家吃下肚了,還不出錢了。你不可以回家去。」月雲慢慢點頭,仍是嗚咽著說:「姆媽,我要同你回家去,家裡沒米,以後我不吃飯好了。我睡在姆媽、爸爸腳頭。」全嫂摟著女兒,愛憐橫溢地輕輕撫摸她的頭發,說道:「乖寶別哭,我叫爸爸明天來看你。」月雲點頭,仍是拉著媽媽不放。全嫂又問:「乖寶,宜官打你、罵你嗎?」月雲大力搖頭,大聲說:「宜官給我吃糖年糕!」語氣中有些得意。
宜官心裡一怔:「吃糖年糕有什麼了不起?我天天都吃。」跑上前去,將搖鼓兒搖得咚咚的響,說道:「月雲,這個給小弟弟玩。」
月雲接了過去,交在弟弟手裡,依依不捨地瞧著母親抱了弟弟終於慢慢走遠。全嫂走得幾步,便回頭望望女兒。
後來宜官慢慢大了,讀了更多的巴金先生的小說,他沒有像《家》中的覺慧那樣,和家裡的丫頭鳴鳳發生戀愛,因為他覺得月雲生得丑,毫不可愛,但懂得了巴金先生書中的教導,要平等待人,對人要溫柔親善。他永遠不會打月雲、罵月雲,有時還講小說中的故事給她聽。他講故事的本領很好,同學們個個愛聽他講。月雲卻毫不欣賞,通常不信。「猴子只會爬樹,怎麼會飛上天翻筋斗?猴子不會說話的,也不會用棍子打人。」「豬玀蠢死了,不會拿釘耙。釘耙用來耙地,不是打人的。」宜官心裡想:「你才蠢死了。」從此就沒了給她講故事的興趣。
宜官上了中學。日本兵佔領了這個江南小鎮,家中長工和丫頭們星散了,全家逃難逃過錢塘江去。媽媽在逃難時生病,沒有醫葯而死了,宜官兩個親愛的弟弟也死了。宜官上了大學,抗戰勝利,宜官給派到香港工作。月雲沒有跟著少爺、少奶奶過江。宜官不再聽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後來怎樣,亂世中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失了蹤,不知去向。宜官跟家裡寫信時,不曾問起月雲,家裡兄弟姐妹們的信中,也不會有人提起這個小丫頭。
從山東來的軍隊打進了宜官的家鄉,宜官的爸爸被判定是地主,欺壓農民,處了死刑。宜官在香港哭了三天三晚,傷心了大半年,但他沒有痛恨殺了他爸爸的軍隊。因為全中國處死的地主有上千、上萬,這是天翻地覆的大變亂。在宜官心底,他常常想到全嫂與月雲在井欄邊分別的那晚情景,全中國的地主幾千年來不斷迫得窮人家骨肉分離、妻離子散,千千萬萬的月雲偶然吃到一條糖年糕就感激不盡,她常常吃不飽飯,挨餓挨得面黃肌瘦,在地主家裡戰戰兢兢,經常擔驚受怕,那時她還只十歲不到,她說寧可不吃飯,也要睡在爸爸媽媽腳邊,然而沒有可能。宜官想到時常常會掉眼淚,這樣的生活必須改變。他爸爸的田地是祖上傳下來的,他爸爸、媽媽自己沒有做壞事,沒有欺壓旁人,然而不自覺的依照祖上傳下來的制度和方式做事,自己過得很舒服,忍令別人挨餓吃苦,而無動於衷。
宜官姓查,「宜官」是家裡的小名,是祖父取的,全名叫做宜孫,因為他排行第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宜官的學名叫良鏞,「良」是排行,他這一輩兄弟的名字中全有一個「良」字。後來他寫小說,把「鏞」字拆開來,筆名叫做「金庸」。
金庸的小說寫得並不好。不過他總是覺得,不應當欺壓弱小,使得人家沒有反抗能力而忍受極大的痛苦,所以他寫武俠小說。他正在寫的時候,以後重讀自己作品的時候,常常為書中人物的不幸而流淚。他寫楊過等不到小龍女而太陽下山時,哭出聲來;他寫張無忌與小昭被迫分手時哭了;寫蕭峰因誤會而打死心愛的阿朱時哭得更加傷心;他寫佛山鎮上窮人鍾阿四全家給惡霸鳳天南殺死時熱血沸騰,大怒拍桌,把手掌也拍痛了。他知道這些都是假的,但世上有不少更加令人悲傷的真事,旁人有很多,自己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