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小說結局
『壹』 情深深雨蒙蒙書中的結局
1.如萍自殺了。來
2.雪姨進了監獄稿鄭(依萍提供了情報)。
3.夢萍打胎。
4.陸家敗了,房子為給陸振華治病賣掉了但陸振華還是死了源。鍵顫頌
5.方瑜當了修女。
6.尓豪住在平民窟。知
7.尓傑在孤兒院。
8.書桓無法原諒依萍道,出國了。洞尺(主要是如萍死了)。
9.依萍很後悔。
『貳』 《情深深雨蒙蒙》結局比原著有什麼大的差別
情深深雨蒙蒙裡面的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真愛,最後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但是原著裡面的依萍從頭到尾都沒有放棄仇恨,因為仇恨最終把如萍逼的自殺了,而何書桓也因為愧疚並沒有和依萍在一起。爾豪根本就沒有遇到方瑜,所以最終也住進了貧民窟。至於依萍他爸在雪姨逃跑之後就因為急火攻心當場去世,而依萍她媽因為還愛著老爺子所以最終也沒有開心起來。總結一句話,就是原著簡直是慘絕人寰。
原著裡面的司令結局也不好,戎馬一生,但是最終卻因為雪姨的逃跑急火攻心之後當場就一命嗚呼了。而依萍的媽媽因為真心的喜歡著司令,所以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甚是悲傷,根本就沒有一點點報仇之後的快感。所以原著根本就是一部悲劇的復仇史,而電視裡面卻演成了一部愛情劇。
『叄』 情深深雨蒙蒙:原著結局非常凄慘,陸家家破人亡,如萍開槍自殺
情深深雨蒙蒙:原著結局非常凄慘,陸家家破人亡,如萍開槍自殺?
《情深深雨蒙蒙》大家基本都看過,可謂是一部經典,好多人依然在回憶細品。感覺沒看盡興,如萍和杜飛後來是在陵川定居了嗎?可雲一生沒結婚嗎?依萍和書桓生活在上海沒有回去南京嗎?好多都不清楚,很好奇,於是就想看看原著有沒有結局,結果看了原著讓我大吃一驚,這簡直是一部復仇大戲,依萍將陸家搞得家破人亡,結局凄慘,看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可是原著當中發現,原來依萍並不是電視劇中那麼善良,也並沒有放棄復仇。她一步步復仇,不僅搶如萍的男朋友,更是將陸家害得很慘。如萍其實是開槍自殺了,而且原著中如萍長相平凡,資質平庸,並不是電視劇那樣的白富美。尓豪也不是申報記者,他最後住進了平民窟,半工半讀。老爺子在雪姨卷前逃跑後怒氣攻心,大病一場就去世了。書桓對如萍的罪惡感,和依萍分手了。
依萍在復仇之後,才發現媽媽對他爸是真愛。最後結果人人都很苦,非常悲慘,就是一個苦情戲。原著中並沒有杜飛這個人,方瑜和尓豪根本沒有交集,方瑜喜歡學校的一個學長,但是發現學長有女朋友,她傷心難過,當了修女。依萍也沒有當過歌女。
電視劇和原著有很大不同。依萍最終復了仇,搞得大家都傷痕累累,錢沒了,愛情沒了,也傷害了媽媽,什麼也沒得到,一無所有。
『肆』 情深深雨蒙蒙書中的結局
原著小說是雪琴卷錢逃走--〉如萍開槍自殺--〉書桓離開--〉陸振華得病癱瘓,依萍賣了房子照顧振華--〉爾豪夢萍生活在貧民窟--〉雪琴和魏被抓進監獄,爾傑進了孤兒院--〉陸振華去世--〉書桓出國--〉依萍最後冷冷清清一個人 。
原著結局.
「到紐約已整整一個月,置身於世界第一大城,看到的是高樓大廈和車水馬龍的街道,心底卻依然惶惑空虛!依萍,我們都有著人類最基本的劣根性,或者,我們並不是犯了大過失,只是命運弄人,一念之差卻可造成大錯。你說得對,時間或可治癒一些傷口,若干年後,我們可能都會從這不快的記憶里解脫出來,那時候,希望老天再有所安排——使一切都能合理而公平……」
信紙從我手上落下去,我抬起淚霧朦朧的眼睛,獃獃的凝視著窗子。是嗎?會有那一天嗎?老天又會做怎樣的安排?
窗外,蒙蒙的煙雨仍然無邊無際的灑著。
『伍』 瓊瑤小說<<煙雨蒙蒙>>的結局
雪姨和魏光雄的走私案終於宣判了,魏光雄判了十五年徒刑,雪姨七年,走私品充了公。案子判決時,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了。我不知道爾傑的下落如何,報上既沒有提及,我也沒有去打聽。至於雪姨捲逃的案子,既然財產已不可能追回,我就不再去追究了。事實上,也沒有時間再讓我去管這些事了,我全心都在爸爸的身上。爸爸,在十一月初,就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但是,我知道他的神志依舊是清楚的。有時,他竭力想跟我說話,而徒勞的去蠕動他的嘴唇,喉嚨里沒有聲音,舌頭無法轉動,瞪著的眼睛裡冒著火,我可以領略他內心是何等的焦灼、不耐和憤怒。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恨不得代他說話,恨不得有超人的本領,能知道他想說些什麼。接著,他連蠕動嘴唇的能力都沒有了,只能轉轉眼珠,睜眼,及閉眼。我日日伴在爸爸的病床前面,看著生命緩慢的,一點一滴的,從他體內逐漸消失,這是痛苦而不忍卒睹的。有時,望著他瞪大眼睛想表示意思,我會無法忍耐的轉開頭,而在心中祈求的喊:「乾脆讓他死吧,乾脆讓這一切結束吧!這種情形是太殘忍,太可怕了!」十一月底,爸爸已瘦得只剩下一層皮,緊綳在骨頭上,他的濃眉凸出來,眼睛深陷,顳骨聳立。乍然一看,像極了一具骷髏。黑豹陸振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曾叱吒風雲,打遍天下,而今,卻成了個標準的活屍,無能為力的躺在這兒等死!這就是生命的盡頭?未免太可悲了!意識和神志已經成為爸爸最大的敵人,僵硬的躺在那兒,而不能禁止思想,我可以想像他那份痛苦,整日整夜,他瞪著眼睛,腦子里在想些什麼?童年的坎坷?中年的跋扈?和老年的悲哀?這些思想顯然在折磨他,而一直要折磨到死,生命,到此竟成了負擔!一天,我倚在爸爸病床前面,看一本傑克倫敦的《海狼》,看到後面,我放下書來,瞪著爸爸發呆。傑克倫敦筆下的「海狼」是一個何等頑強的人物,爸爸也是,不是嗎?可是,再頑強的生命也斗不過一死!一時間,我對生命充滿了疑惑和玄想,怔怔的落進了沉思里。
爸爸的眼珠轉動得很厲害,顯然他又在想著表示什麼了,我俯近他,他立即定定的望著我,眼睛是熱烈而渴切的。我端起了小茶幾上的茶杯,這是每次他望著我時唯一可表示的要求,用小匙盛了開水,我想喂給他喝。但,他憤憤的閉上了眼睛,我弄錯他的意思了。放下杯子,我苯拙而無奈的問:
「你要什麼?爸爸?」他徒勞的瞪著我,眼珠瞪得那麼大,有多少無法表達的意思在他心中洶涌?我努力想去了解他。但,失去了語言做人與人之間的橋梁,彼此的思想竟然如此難以溝通!我獃獃的瞪著他,毫無辦法了解他。
「你有痛苦嗎?爸爸?你哪兒不舒服嗎?」
他的眼睛噴著火,狂怒的亂轉一陣,他已經生氣了。我皺皺眉,緊接著問:「你想知道什麼事嗎?我一件件告訴你,好不好?」
於是,我坐在他的床邊,把我所知道的各人情況,一一告訴他:雪姨的判刑,夢萍已出院,爾豪在半工半讀……種種種種。當然,我掩飾了壞消息。像房子已賣掉,爾豪住在貧民窟里,夢萍,據說身體一直很壞,以及書桓的離我而去。但,當我說完之後,爸爸依然徒勞的轉著眼珠,接著,他失望的閉上了眼睛,我知道,我始終沒有弄清楚他的意思。
我倚床而立,默然的凝視著他。他希望告訴我什麼,還是希望我告訴他什麼?但願我能了解他!過了一會兒,我看到有水份從他的眼角滲了出來,沿著眼尾四散的皺紋流下去。我大吃一驚,這比任何事都震動我!陸振華!不,他是不能哭的,不能流淚的!他是一隻豹子,頑強的豹子,他不能流淚!我激動的喊:「爸爸!」他重新睜開眼睛,那濕潤的眼睛清亮如故,年輕時,這一定是一對漂亮的眼睛!是了,爾豪曾說我有一對爸爸的眼睛,事實上,爾豪也有對爸爸的眼睛!現在,當我面對著爸爸,如同對著爾豪和我自己的眼睛。我心緒激盪,而滿腹凄情,這一刻,我覺得我是那樣和爸爸接近。
爸爸潮濕的眼珠悲哀的凝注在我的臉上,我倚著床,也悲哀的望著他。那一整天,他都用那對潮濕的眼睛默默的跟蹤著我。晚上,我疲倦的回到家裡,聽到一陣鋼琴聲,彈奏得並不純熟,不像是媽媽彈的。我敲敲門,琴聲停了。給我開門的是方瑜!我驚異的說:「好久沒看到你!」方瑜笑笑,沒說話,我們上了榻榻米,方瑜倚著鋼琴站著,微笑的說:「依萍,你一定會嚇一跳,我要去做修女了!」
「什麼?」我不相信我的耳朵。
「下星期天,我正式做修女,在新生南路天主堂行禮,希望你來觀禮。」「你瘋了。」我說。「一點都不瘋!」「大學呢?」「不念了!」「為什麼要這樣?」「活在這世界上,你必須找一條路走,是不是?這就是我找的路!此後,我內心只有平靜。只有神的意志,再也沒有沖突、矛盾、慾望和苦悶!」
「你不是為信教而信教!你是在逃避!」我大聲說:「你想逃避自己,逃避這個世界,逃避你的感情!」
「或者是的!」她輕輕說。
我抓住她的手,懇切的說:
「方瑜,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什麼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呢?」她問。
我茫然了。感到人生的彷徨,生命的空虛,這不是我的力量所能解決的了。「我不知道。」我低聲說。
「你用你的方法解決你的問題。」方瑜說:「我要請問你一句,你解決了嗎?」我不語。方瑜說:「你只是製造了更多的問題。」
「說不定你也會和我一樣。」我說。
她笑了笑。我說:「不要!方瑜,你應該讀完大學……」
「大學里沒有我要的東西!」
「修道院里就有了嗎?」我有些生氣的說:「據我所知,你要的是愛情!」「那是以前,現在,我要找出人生的一些道理來……」
「我保證你在修道院里……」
「依萍!」她叫。我望著她,於是,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改變她了。沉默了一陣,我握住她的手,輕輕說:
「希望你快樂!」「我也同樣希望你。」她說。
我們對望著,彼此凄苦的笑了笑。我明白,我們都不會再快樂了!我們是同樣的那種人,給自己織了繭,就再也鑽不出來。第二天早晨,我和平常一樣到醫院里去。一路上,我想著方瑜,想著她的放棄大學而做修女,想著我自己,也想著爸爸,心裡迷迷茫茫的。走進爸爸的病室,我筆直的向爸爸的病床走去,心裡還在想著那紛紛雜雜的各種問題。直到我已經走到了病床前面,我才猛然收住了腳步,獃獃的面對著床,不信任的睜大了眼睛,那張爸爸睡了將近四個月的病床,現在已經空空如也了。「陸小姐!」一位護士小姐走了過來,把手同情的壓在我的肩膀上,四個月來,我和她們已經混熟了。
我依然動也不動的站著,腦子里糊塗得厲害,也空洞得厲害,凝視著那張床,我竟然無法思想,我不能把爸爸和空床聯想在一起。我努力想集中我亂紛紛的思緒,可是,腦子是完全麻木的。「陸小姐,看開一點吧,這一天遲早會來的。」
護士小姐的話從我身邊輕飄飄的掠過去,遲早會來的,什麼東西遲早會來的?爸爸?空床?於是,我腦中一震,清醒了,也明白了。我深吸了口氣,緊緊的盯著那張床,這一天終於來了,不是嗎?爸爸,他走完這條路了,他去了。
我仍舊站著不動,護士小姐拍拍我的肩膀,忍不住的再叫了一聲:「陸小姐!」我甩甩頭,真的清醒了。咬了咬嘴唇,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在低低的,酸澀的問:
「什麼時候的事?」「昨天夜裡三點鍾,他去得很平靜。」
是嗎?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平靜?有誰能明白他在臨死的一剎那有些什麼思想?我里立著,眼淚慢慢的涌進了我的眼眶,迷糊了我的視線,又沿著面頰流下來,滴在我的衣襟上面。我緩緩的走上前去,低頭望著那張爸爸睡過的床,現在,這床上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被單和枕頭套,我卻依稀覺得爸爸仍然躺在上面。我在床沿上坐下來,輕輕的用手撫摸著那個枕頭,新換的枕頭套漿得硬而挺,被單是冷冰冰的。我垂下頭,用只有我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凄然的輕喚了兩聲:
「爸爸。爸爸。」就在這兩聲甫叫出口,我覺得心中一陣翻攪,一慟而不可止。我緊緊抓住那枕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失聲。在我自己的痛哭里,我第一次衡量出我對爸爸的愛,我始終不肯承認的那份愛,竟那麼深,那麼切,而又那麼強烈!我哭著,在奔流的淚水中,在我翻騰的愁苦裡,許多我強迫自己忘記,我禁止自己思索的事也都同時勾了出來,離我而去的書桓,因我而死的如萍……一時間,我心碎神傷,五內俱焚。
我哭了很久,彷佛再也止不住了。在這一刻,我竟渴望能對爸爸再講幾句話,只要幾句!我將告訴他,我愛他,我是他的女兒,我從不恨他!是嗎?我恨過他嗎?我詛咒過他嗎?我把他當仇人看過嗎?是的,一直是如此,不是嗎?直到他死,他何嘗知道我愛他?我自己又何嘗知道?我只熱中於報復他。爸爸,終於去了。他一生沒有得到過什麼,甚至得不到一個女兒!「陸小姐,人已經死了,哭也沒有用了!別太傷心吧!」護士小姐在一邊勸著我。沒有用了!我知道!一切的懊悔也都沒有用了!我並不是哭爸爸的死,我哭我自己的糊塗,哭我曾經擁有而又被我拋擲掉的許許多多東西!於是,我想起昨天,爸爸和我說話的嘗試,他已經預知他要死了?他希望我告訴他什麼?我永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能再見爸爸一面嗎?」我收住了眼淚問。
護士小姐點點頭,當我跟著護士向太平間走時,我聽到病房裡有一個病人嘆著氣說:
「好孝順的一個女兒!」
好孝順的一個女兒?我是嗎?我對爸爸做過些什麼?好孝順的一個女兒!我是嗎?這世界是太荒謬,太滑稽了!
爸爸靜靜的躺在太平間里,我望著他那一無表情的臉,昨天,他還能對我轉轉眼珠,睜眼閉眼,而今,他什麼都不會了。這就是死亡,一切靜止,一切消滅,苦惱的事,快樂的事,都沒有了。過去的困頓,過去的繁華,也都消失了。這就是死亡,躺在那兒,任人凝視,任人傷感,他一切無知!誰能明白這個冰冷的身子曾有一個怎樣的世界?誰能明白這人的思想和意志也曾影響過許多人?現在,野心沒有了,慾望沒有了,愛和恨都沒有了!只能等著化灰,化塵,化土!
我大概站得太久了,護士小姐用白布蒙起了爸爸的臉,過來牽著我出去。我已經收束了淚痕,變得十分平靜了。走到樓下帳房,我以驚人的鎮定結算了爸爸的醫葯費。
付了爸爸的醫葯費,我只有一萬多塊錢了,大概剛剛可以夠辦爸爸的喪事。媽媽聽到爸爸的噩耗之後,一直十分沉默,她的一生,全受爸爸的控制和戕害,我相信她對爸爸的死自不會像我感到的那樣慘痛。因而,在她面前,我約束自己的情緒。夜裡,我卻對著黑暗的窗子啜泣,一次又一次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在那不眠的夜裡,我哭不盡心頭的悲哀,也喊不完衷心的懺悔。我決心把爸爸葬在如萍的墓邊。下葬的前一天,我在報上登了一則小小的訃聞,爸爸的一生,仇人多過友人,我猜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真正憑吊他。因此,我自作主張,廢掉了開吊的儀式,只登載了安葬的日期、地點及時間。另外我寄了一個短簡給爾豪。這是十一月末梢,寒意已經漸漸重了。站在墓地,我四面環顧,果然,我登的訃聞並沒有使任何一個人願意在這秋風瑟瑟的氣候里到這墓地來站上一兩小時。人活著的時候,盡管繁華滿眼,死了也只是黃土一堆了。人類,是最現實的動物。爾豪和夢萍來了,好久以來,我沒有見到夢萍了,一身素服使她顯得十分沉靜。她和爾豪都沒有穿麻衣,我成了爸爸唯一的孝女了。爾豪對我走來,低聲說:
「我接到消息太晚,我應該披麻穿孝!」
「算了,何必那麼注重形式?如此冷清,又沒有人觀禮!」我說,眼睛濕了。爸爸,他死得真寂寞。
我看看夢萍,她蒼白得很厲害,眼圈是青的。我試著要和她講話,但她立刻把眼睛轉向一邊,冷漠的望著如萍的墳,如今,這墳上已墓草青青了。我明白她在恨我,根本不願理我,於是,我也只有掉轉頭不說話了。
又是媽媽撒下那第一把土,四個月前,我們葬了如萍,四個月後,我們又葬了爸爸。泥土迅速的填滿了墓穴,我站著,寂然不動。媽媽站在我身邊,當一滴淚水滴在泥地上時,我分不清楚是我的還是媽媽的,但我確知,媽媽在無聲的低泣著。墓穴填平了,一個土堆在地上隆了起來,這就是一條生命最後所留下的。我挽住媽媽向回走,走了幾步,我猛的一震,就像觸電般的呆住了,怔怔的望著前面。
在一株小小的榕樹下面,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正木然佇立著。這突然的見面使我雙腿發軟,渾身顫栗,終於,我離開了媽媽,向那榕樹走了兩步,然後,我停住,和那青年彼此凝視。我的手已冷得像冰,所有血液都彷佛離開了我的身體,我猜我的臉色一定和前面這個人同樣蒼白。
「書桓,」終於,還是我先開口,我的聲音是顫動的。「沒想到你會來。」「我看到了報紙。」他輕聲而簡短的說,聲音和我的一樣不穩定。「我以為你已經出國了。」我說,勉強鎮定著自己,我語氣客氣而陌生,像在說應酬話。
「手續辦晚了!」他說,同樣的疏遠和冷淡。
「行期定了嗎?」「下個月十五日。」「飛機?」「是的。」我咬咬嘴唇,沒有什麼話好說了。半天,我才想出一句話:「現在去不是不能馬上入學嗎?」
「是的,准備先做半年事,把學費賺出來,明年暑假之後再入學。」我點點頭,無話可說了。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我身邊,面對著書桓,她顯得比我更激動。這時,她渴切的說話了:「書桓,走以前,到我們家來玩玩,讓我們給你餞行,好嗎?」「不了,謝謝您,伯母。」何書桓十分客氣的說:「我想用不著了。」「答應我來玩一次。」媽媽說,聲音里帶著點懇求味兒。
「我很抱歉……」何書桓猶豫的說,眼光縹緲而凝肅的落在如萍的墓碑上,那碑上是當初何書桓親筆寫了去刻的幾十簡單的字:「陸如萍小姐之墓」。
我很知道,媽媽在做徒勞的嘗試,一切去了的都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現在,我和書桓之間又已成陌路,舊時往日,早已飛灰湮滅,我們永不可能再找回以前的時光了。如萍的影子沒有放鬆我們,她將一直站在那兒——站在我與他之間。我凄苦的佇立著,慘切的望著他,在他憔悴與落寞的神態里,我可以看到自己的惶然無告。我們手攜手的高歌絮語,肩並肩的郊原踏青,彷佛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看到媽媽還想再說話,我不由自主的打斷了媽媽,用幾乎是匆遽的語氣說:
「那麼,書桓,再見了。你走的那天,我大概不能去送行了,我在這里預祝你旅途愉快。」「謝謝你,依萍。」「希望將來,」我頓了一下,鼻子里湧上一陣酸楚,聲音就有些哽咽了:「我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我相信——」他也頓了頓,嘴唇在顫抖著。「總會有那一天的。」是嗎?總會有那一天嗎?那時候,他將攜兒帶女的越海歸來。我呢?真的會已是「綠葉成蔭子滿枝」嗎?我的喉嚨收緊了,眼光模糊了,我無法再繼續面對著他。匆匆的,我說了一句:「再見了,書桓。」「再見。」他的聲音那麼輕,我幾乎聽不見。挽住了媽媽,我像逃走似的向下沖去。我看到爾豪去和何書桓打招呼,這一對舊日的同學,竟牽纏了這么復雜的一段故事,他們還能維持友誼嗎?我不想再去研究他們了。拉住媽媽,我們很快的向下走去,秋風迎面撲來,我的麻衣隨風飛舞,落葉在我面前飄墜,我從落葉上踏過去,從無數的荒墳中踏過去。爸爸,他將留在這荒山之上了!盡管他曾妻妾滿堂,兒女成群,但他活得寂寞,死得更寂寞。山下停著我們的車子,我讓媽媽先上了車。旁邊有兩輛出租汽車,大概分別是爾豪和書桓坐來的。我倚著車門,沒有立即跨進去,抬頭凝視著六張犁那荒煙彌漫的山頭,我悵然久之。然後,爾豪和夢萍從山上下來了,何書桓沒有一起下來,他還希望在山上找尋什麼?還是憑吊些什麼?爾豪對我走了過來,家庭的變故使他改變了很多,他好像在一夜間成熟持重了。往日那飛揚浮躁的公子哥兒習氣已一掃而空。站在我面前,他輕聲說:「很抱歉我沒有幫到忙。」
我知道他指的是爸爸的喪事,就黯然的說:
「沒有開吊,一切都用最簡單的辦法,人死了一切也都完了,我沒有力量也不必要去注意排場。」
「是的。」他說。停了一會兒,我問:「雪姨怎樣?」「在監獄里。」他說:「我把爾傑送進了孤兒院,我實在沒力量來照顧他。」我點點頭,他也點點頭說:
「再見吧!」他剛轉過身子,夢萍就對我走了過來,她的面色依然慘白,眼睛裡卻冒著火,緊緊的盯著我,有一股兇狠的樣子。站在我的面前,她突然爆發的惡狠狠的對我嚷了起來:
「依萍,你得意了吧?你高興了吧?你一手拆散了我們的家,你逼死了如萍,逼走了媽媽,又促使了爸爸提早結束了他的生命,你勝利了!你報復成功了!你應該放一串鞭炮慶祝慶祝!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誰供給警察局的情報,你把我母親送進了監獄,把我的弟弟送進了孤兒院!你偉大!你的毒辣簡直是人間少有!一年之間,你顛覆了我們整個的家庭!使我和哥哥無家可歸!我告訴你,依萍!我不像哥哥那樣認命,怨有頭,債有主,我不會饒你!我告訴你!我化成灰也要報今天的仇!我永不會原諒你!記住你給了我們些什麼,將來我會全體報復給你!你記住!你記住!你記住!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們之間的債還沒有完,我會慢慢的找你來算。……」「走吧!夢萍!」爾豪把夢萍向汽車里拉,夢萍一面退後,一面還在狂喊:「你是條毒蛇,是個惡魔,是個劊子手!我不會饒你!如萍的陰魂也不會饒你!你去得意,去高興吧!我總有一天要讓你明白我陸夢萍也不是好欺侮的,你等著看吧……」
爾豪已經把她拖進了車子,同時,她那輛車子立即開動了。但,夢萍把頭從車窗里伸了出來,在車子揚起的塵霧和馬達聲中,又高聲的對我拋下了幾句話:
「依萍!記住我們之間的債還沒有完,你看看你手上有多少洗不幹凈的血污!」他們的車子去遠了。我上了車,叫司機開車。一路上,我和媽媽都默默無言。夢萍那一段話,媽媽當然也聽得很清楚,但她什麼都沒有表示。我愣愣的望著車窗,望著那塵土飛揚的道路,心底像壓著幾千幾萬的石塊,沉重、迷惘得無法透氣。「我們之間的債還沒有完」,是嗎?還沒有完?到哪一天,哪一月,哪一年?這筆債才能算清楚?「你看看你手上有多少洗不幹凈的血污!」是嗎?我的手上染著血嗎?我做了些什麼?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媽媽把她的手壓在我的手背上了,我轉過頭來望著她,她正靜靜的凝視著我。她的眼睛那樣寧靜安詳!她怎能做到心中沒有仇恨、怨懟與愛憎?我把頭靠過去,一時間,覺得軟弱得像個孩子,我低低的說:「哦,媽媽,但願我能像心萍。」
媽媽攬住了我,什麼話都沒說。
回到了家裡,我走進房內,蓓蓓正躺在鋼琴前面,用一對懶洋洋的眸子望著我,如萍的狗!我在鋼琴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如萍,夢萍,依萍……我們的名字里都有一個共同的字,血管里都有二分之一相同的血液!可是,「我們的債還沒有完」!我打了一個寒噤,夢萍,和我有二分之一相同血液的人!鋼琴上那幾個雕刻的字又躍入了我的眼簾:
「給愛女依萍
父陸振華贈×年×月×日」
我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幾個字,「愛女依萍」!我把頭仆在琴上,琴蓋冷而硬,我閉上眼睛,輕輕的喊:
「爸爸,哦,爸爸!」但是,他再也聽不到我叫他了。
15
坐在那庄嚴肅穆的教堂里,我望著方瑜正式成為一個修女。那身白色的袍子裹著她,使她看來那樣縹緲如仙,彷佛已遠隔塵寰。在神父的祈禱念經里,在小修生的唱頌里,儀式庄嚴的進行著。方瑜的臉上毫無表情,自始至終,她沒有對旁觀席上看過一眼。直到禮成,她和另外三個同時皈依的修女魚貫的進入了教堂後面的房間。目送她白色的影子從教堂里消失,我感到眼眶濕潤了。
我看到她的母親坐在前面的位子上低泣,她的父親沉默嚴肅的坐在一旁。方瑜,她彷徨過一段時間,在情感、理智和許多問題中探索,而今,她終於選擇了這一條路,她真找對了路嗎?我茫然。可是,無論如何,她可以不再彷徨了,而我仍然在彷徨中。我知道,我決不會走方瑜的路,我也不同意她的路,可是,假若她能獲得心之所安,她就走對了!那我又為什麼要為她而流淚?如果以宗教家的眼光來看,她還是「得救」了呢!人散了,我走出了教堂,站在陰沉沉的街道旁邊。心中迷惘惆悵,若有所失,望著街車一輛輛的滑過去,望著行人匆匆忙忙的奔走,我心中是越來越沉重,也越來越困惑了。人生為什麼充滿了這么多的矛盾、苦悶和困擾?在許多解不開的糾結和牽纏之中,人到底該走往哪一個方向?
有一個人輕輕的拉住了我的衣袖,我回過頭來,是方伯母。她用一對哀傷的眼睛望著我說:
「依萍,你是小瑜的好朋友,你能告訴我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嗎?我是她的母親,但是我卻不能了解她!」
我不知該怎樣回答,半天之後才說:
「或者,她在找尋寧靜。」
「難道不做修女就不能得到寧靜嗎?」
「寧靜在我們內心中。」方伯伯突然插進來說,口氣嚴肅得像在給學生上課。他頭發都已花白,手上牽著方瑜的小妹妹小琦。「不在乎任何形式,一襲道袍是不是可以使她超脫,還在於她自己!」我聽著,猛然間,覺得方伯伯這幾句話十分值得回味,於是,我竟獃獃的沉思了起來。直到小琦拉拉我的手,和我說再見,我才醒悟過來。小琦天真的仰著臉,對我揮揮手說:
「陸姐姐,什麼時候你再和那個何哥哥到我們家來玩?」
我愣住了,什麼時候?大概永遠不會了!依稀恍惚,我又回到那一天,我、方瑜、何書桓,帶著小琦徜徉於圓通寺,聽著鍾鼓木魚,憧憬著未來歲月。我還記得何書桓曾怎樣教小琦拍巴巴掌:「巴巴掌,油餡餅,你賣胭脂我賣粉……」多滑稽的兒歌內容!「倒唱歌來順唱歌,河裡石頭滾上坡……」誰知道,或者有一天、河裡的石頭真的會滾上坡,這世界上的事,有誰能肯定的說「會」或「不會」?
方伯母和小琦不知何時已走開了,我在街邊彷彿已站了一個世紀。拉攏了外套的大襟,我向寒風瑟瑟的街頭走去。天已經相當冷了,冰涼的風鑽進了我的脖子里。我豎起外套的領子——「你從不記得帶圍巾!」是誰說過的話?我摸摸脖子,似乎那條圍巾的余溫猶存。一陣風對我撲面卷來,我瑟縮了一下,腳底顛躓而步履蹣跚了。
一年一度的雨季又開始了。十二月,台北市的上空整日整夜的飛著細雨,街道上是濕漉漉的,行人們在雨傘及雨衣的掩護下,像一隻只水族動物般蠕行著。
雨,下不完的雨,每個晚上,我在雨聲里迷失。又是夜,我倚著鋼琴坐著,琴上放著一盞小台燈,黃昏的光線照著簡陋的屋子。屋角上,正堆著由「那邊」搬來的箱籠,陳舊的皮箱上還貼著爸爸的名條「陸氏行李第×件」,這大概是遷到台灣來時路上貼的。我凝視著那箱子,有種奇異的感覺緩緩的由心中升起,我覺得從那口箱子上,散發出一種陰沉沉的氣氛,彷彿爸爸正站在箱子旁邊,或室內某一個看不見的角落裡。我用手托著頭,定定的望著那箱子,陷入恍惚的沉思之中。「依萍!」一聲沉濁的呼喚使我吃了一驚,回過頭去,我不禁大大的震動了!爸爸!正站在窗子前面,默默的望著我。一時間,我感到腦子里非常的糊塗,爸爸,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窗前呢?我仰視著他,他那樣高大,他的眼睛深深的凝注在我的臉上,似乎有許多許多要說而說不出來的話。
「爸爸,」我囁嚅著。「你……你……怎麼來的?」
爸爸沒有回答我,他的眼睛仍然固執的,專注的望著我,彷佛要看透我的身子和心。
「爸爸,你……有什麼話說?」
爸爸的眼光變得十分慘切了,他盯著我,仍然不說話。但那哀傷的、沉痛的眼光使我心臟收縮。我試著從椅子里站起來,顫抖著嘴唇說:「爸爸,你回來了!為什麼你不坐下?爸爸……」
忽然間,我覺得我有滿心的話要向爸爸訴說,是了,我明白了,爸爸是特地回來聽我說的。我向他邁進了一步,扶著鋼琴以支持自己發軟的雙腿。我有太多的話要說,我要告訴他我內心的一切一切……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好半天,才掙扎的又叫出一聲:
「爸爸!」可是,爸爸不再看我了,他的眼光已從我身上調開,同時,他緩緩的轉過了身子,面對著窗子,輕飄飄的向窗外走去。我一驚,他要走了嗎?但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他怎麼能就這樣走呢?他這一走,我如何再去找到他?如何再有機會向他訴說?不行!爸爸不能走!我絕不能讓他這樣走掉,我要把話說完才讓他走!我追了上去,急切的喊:
「爸爸!」爸爸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繼續向窗外走去,我急了,撲了過去,我喊著說:「爸爸!你不要走,你不能走!我要告訴你……我要告訴你……」我嘴唇發顫,底下的句子卻無論怎樣也吐不出來。心裡又急又亂,越急就越說不出話來,而爸爸已快從窗外隱沒了。「不!不!不!爸爸,你不要走!你等一等!」我狂叫著:「我有話要告訴你!」急切中,我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一把抓住爸爸的衣服。好了,我已經抓牢了,爸爸走不掉了。我死命握緊了那衣服,哭著喊:「爸爸,哦,爸爸!」我抓住的人回過頭來了,一張慘白的臉面對著我,一對大而無神的眸子正對我凄厲的望著,我渾身一震,鬆了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這不是爸爸,是如萍!我退到鋼琴旁邊,倚著琴身,瑟縮的說:「你……你……你……」
如萍向我走過來了,她的眼睛哀傷而無告的望著我,我緊靠著鋼琴,如萍!她要做什麼?我已經失去書桓了,你不用來向我討回了,我早已失去了,我咬住嘴唇,渾身顫栗。如萍走到我面前了,她站定,凝視著我。然後,她張開嘴,不勝凄然的說:「依萍,你比我強,我不怪你,我只是不甘心!」
「如萍!」我輕輕的迸出了兩個字。
「我不怪你,」她繼續說:「我真的不怪你,你對我始終那麼好,我們一直是好姐妹,是不是?」
我咬緊了嘴唇,咬得嘴唇發痛,哦,如萍!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們為什麼要玩弄我?為什麼——」
她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