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㈠ 谁有莫泊桑先生的小说《一家人》的原文
一家人
开往纳伊的市内小火车过了马约门,正沿着林荫大道向塞纳河岸驶去。小车头拉着一节车厢,鸣着汽笛驱开挡路的车辆行人。它直喷蒸汽,像一个人在急速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它的活塞里发出快节奏的响声,好似火车的铁腿在跑动。夏天傍晚的闷热笼罩着大道,虽然没有一丝风,路面上却扬起粉笔灰似的白色尘土,浓厚、呛人而且热烘烘的,还黏附在人的皮肤上,迷糊人的眼睛,甚至钻进人的五脏六腑。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出来透透气的居民。
车上的玻璃窗都大敞着,车速很快,窗帘在疾风中飘扬。车厢里的乘客寥寥无几,因为天气闷热,大多数乘客都爱待在顶层和车厢外的平台上。一部分乘客是打扮得俗里俗气的胖太太,属于住在郊区的小市民,就靠装腔作势来代替自身所缺乏的高雅气质。另一部分乘客是腻烦了办公室生涯的公务员,由于长期伏案工作,脸色蜡黄,腰弯背驼,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他们愁苦憔悴的面容,表明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负担沉重,经济拮据;也表明他们早年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如今加入了衣衫破旧的穷人行列。他们在巴黎边缘当垃圾场用的田野安家,住在刷了白灰的破房子里,门口一块花坛就算是自家的花园,日子嘛,当然是省吃俭用,过得紧巴巴的。
紧挨车门,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他脸颊臃肿,大腹便便,直垂到双腿的叉开之处。他一身黑色服装,佩戴着勋章绶带,正同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在聊天。此人不修边幅,穿一套脏乎乎的白色斜纹布服装,戴一顶旧兮兮的巴拿马草帽。那矮胖子说话慢吞吞的,有时真像个结巴,他是海军部主任科员卡拉望先生。那瘦高个子从前在商船上当卫生员,后来在古尔博瓦圆形广场附近定居,利用他漂泊了一生之后仅余的那点浅薄的医学知识,给当地穷老百姓治病糊口。他姓舍奈,要人家称呼他“大夫”。关于他的为人品行,当地颇有不少流言飞语。
卡拉望先生一直过着公务员循规蹈矩的生活。三十年来,他天天早晨去办公室上班,走的是同一条路,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遇上同一批上班族,傍晚下班,还是走同一条路,遇上同一批眼见着日渐衰老的面孔。
每天早晨,他在圣奥诺雷区的大街口,花一个苏买一份报纸,再买两个小面包,然后走进部里大楼,那神态就像一个投案自首的罪犯。他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心里惶惶不安,总是担心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疏忽而会受到斥责。
他这种单调的生活规律,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因为除了办公室里的事务,除了升级与奖金,他什么都不关心。从前,他就不在乎嫁妆,娶了一位同事的女儿。长期以来,他不论是在部里还是在家里,都只谈论公务。他那点脑子,早已在办公室枯燥的日常事务中萎缩了,如今除了与部里有关的事情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计划、希望与梦想了。不过,虽然他对自己的公务员生涯知足常乐,但总掺杂着一种扫兴的苦涩感,那是因为一些海军军需官,军装上有几杠白条纹,被人称为“白铁匠”,光凭这一点,一调进部里就当上副科长或科长,对此,他与妻子都愤愤不平。每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就大发议论,列出种种理由,证明将巴黎的官职如此轻易地给了那些本应航行在海上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极不公平的。
韶光易逝,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老了。早年,自打出了校门,就直接进了衙门,他在学校里见了就发抖的学监,后来换成了他怕得要命的上司。他只要一到那些办公室暴君的门口,就浑身上下直打哆嗦。由于长期处于这种惶恐不安的状态,他也就形成了猥琐可笑的举止习惯,见了人就局促不安、低声下气,说起话来则神经质地直结巴。
他对巴黎的了解少得可怜,不比那个每天由狗领到同一个门檐上乞讨的瞎子知道得更多。他从一个苏一张的小报上,也读到一些社会消息与桃色新闻,但认为纯系杜撰编造,是专供小职员消遣解闷的。他一贯奉公守法,是一个没有鲜明观点的保守派,但对“新事物”还是有强烈憎恨的。凡是报上的政治新闻,他一概跳过不看。不过,话得说回来,那份小报在这方面作报道时,总要为了某一方收买者的需要而歪曲事实。每天傍晚,他沿着香榭丽舍大街步行回家,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与川流不息的车马,那神情就像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异乡旅客。
这一年,卡拉望先生按规定服务三十年的期限满了。一月一日那天,他因此而得了一枚荣誉团勋章。须知,在这种军事化的机关里,那些被缚在绿皮卷宗上的公文奴隶,经过长期悲惨的苦役,也就是“竭诚效力”之后,就会获得此种奖赏。这一出乎他意料的荣誉,使他对自己的才干刮目相看,评价更高,同时也彻底改变了他的日常习惯。从那以后,他不再穿杂色的裤子和不伦不类的上装,而换上黑色的礼服与裤子,这样才跟勋章宽宽的绶带般配协调,相得益彰。与此同时,他每天早晨都要刮脸,仔仔细细地修指甲,隔一天就换一件衬衫。总之,眨眼之间,卡拉望就像换了一个人,衣着整洁、神气十足但又平易谦和,而所有这一切,他都是出于对国家“勋位团”的尊重,出于一种合情合理的团体精神,要知道,他本人就是这团体中的一员呀!
他在家里,总喜欢把“我的勋章”挂在嘴边。他这种自豪感极度膨胀,甚至不能容忍别人在扣眼上挂任何别的勋章,见了外国勋章更是火冒三丈,他认为:“根本就不应该允许他们在法国佩戴出来。”他特别反感每天傍晚在小火车上遇见的舍奈“大夫”,此人居然也总挂着一种勋章绶带,白不白蓝不蓝、黄不黄绿不绿的,说不上是个什么玩意。
从凯旋门到纳伊这一段路,他们两人交谈的话题大同小异。这一天与往常一样,先是谈论本地区的种种弊端,对所有这些,他俩都甚为憎恶,但区长却熟视无睹,不闻不问。接着,卡拉望把话题转到疾病方面来。与医生结伴同行,这是自然而然的,他指望在闲聊中能免费拾些牙慧,得些指点,只要不着痕迹,问得巧妙,说不定等于能得到一次诊断。何况,他近来很替他母亲的健康状况担心。她时常昏厥过去,隔许久才苏醒过来。她年已九旬,偏又不肯求医就诊。
母亲垂垂老矣,卡拉望一说起就要大动感情,他一再对舍奈“大夫”说:“您能经常见到这么高寿的人吗?”说着,就喜滋滋地搓搓双手,这倒不见得是他希望老母亲永远活在世上,而是因为他母亲的长寿,也是他本人将长寿的预兆。
他接着说:“哈哈,我们家的人都长寿,因此,我敢肯定,如果不出意外,我会活得很老。”
老卫生员向身边的这位伙伴投去怜悯的一瞥,再打量打量对方红光满面的脸,肥嘟嘟的脖子,垂在两条肉乎乎大腿上的大肚子,还有那容易中风的圆滚滚的体型,然后掀了掀扣在头上的那顶灰不溜秋的巴拿马草帽,嘿嘿地一笑,回答说:“老兄,不见得吧,令堂身体干瘦干瘦,而您却胖得像个皮球。”卡拉望窘得发慌,便一声不吭了。
这时,小火车到站了。两个同伴下了车。舍奈先生提议到对面他俩常去的那家环球咖啡馆去,请卡拉望喝一杯苦艾酒。老板跟他们挺熟,隔着柜台上的酒瓶伸出两根手指,他们握了握,然后走过去,瞧瞧从中午起就一直在那里玩多米诺骨牌的三个牌友。大家彼此热烈地互致问候,又少不了打听打听“有何新闻”。然后,牌迷们继续玩牌。待这两位告辞时,他们头也不抬,只把手伸过来,他俩握了手,就各自回家吃晚饭了。
卡拉望住在古尔博瓦广场附近的一所三层小楼里,楼下开了一家理发店。
他的住宅里有两间卧房、一间饭厅和一个厨房,几把修理过的椅子要按需要在几个房间里搬来搬去。卡拉望太太的时间,几乎都花在打扫房间上了。十二岁的女儿玛丽·路易丝与九岁的儿子菲力浦·奥古斯特,则整天在街边的泥坑里,跟本街区的顽童嬉闹玩耍。
卡拉望的母亲被安置在楼上。她在附近这一带以小气而出名,而她本人又精瘦精瘦的,所以有人说,上帝把他老人家自己精打细算的原则全都用在她身上了。她脾气很坏,没有一天不跟人吵架,不大发雷霆的。她从窗口里大骂站在自家门前的邻居,大骂蔬菜贩子、清道夫与孩子。孩子们为了报复,就在她出门的时候,远远跟随其后,高声叫喊:“老——妖——精,老——妖——精!”
家里雇了一个女佣,专干家务活。她是个矮小的诺曼底人,粗心大意得令人难以置信。她睡在三楼,就在老太太的旁边,以防老人有三长两短。
卡拉望回到家中时,他那有洁癖的妻子,正在用一块法兰绒擦拭那几把散放在空荡荡几间屋里的红木椅子。她总是戴着线手套,头上扣着一顶便帽,缀在帽子上五颜六色的缎带,时不时滑落到一侧耳朵上,她老是打蜡呀、擦拭呀、洗呀、刷呀,每逢被人撞见时,就总是这么说:“我不是有钱人,我家里的陈设很简单,我的奢华就是洁净,这可不亚于其他种类的奢华。”
她生来就讲求个实在,而且固执己见,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是她向丈夫发号施令。每天晚上,先是在饭桌上,而后又在床上,两夫妻都要喋喋不休地议论办公室的事。虽然丈夫比妻子大二十岁,但是如同向神甫做忏悔一样,什么事都告诉她,并且还得遵照她的意见去行事处世。
卡拉望太太从来就没有漂亮过,她原本又矮小又干瘦,现在更称得上是丑陋了。这也怪她不会打扮,如果穿戴得体,她那点很有限的女性特征,也可以巧妙地有所突显,然而现在却被她自己的不当弄得不见踪影。她的裙子总是穿歪了,扭向一边。她还爱在身上东抓抓西挠挠,不管是什么地方,也不管是什么场合,这种习惯已经成为了一种怪癖。在家里,她通常戴着一顶软帽,帽上缀着一大簇丝绸彩带,她觉得这是唯一适合她的打扮,自认为这样很美。
一瞧见丈夫回来,她立刻站起来,亲了亲他的颊髯,说:“亲爱的,你还想去波坦百货店吗?”他原本答应过妻子到那店里为她办一件事,这是第四次忘得一干二净了。妻子一问,他简直就吓坏了,一下就倒在椅子上。他说:“太糟了,这件事我惦记了一整天,可是没有用,一到后半晌还是忘掉了。”看他的确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妻子就安慰道:“你明天别忘记就是了。怎么,部里没有什么新闻吗?”
“怎么会没有呢?又有一个白铁匠被任命为副科长了。”
他妻子的神情猛然一下肃穆起来:“是哪一科?”“国外采购科。”
妻子立即就火了:“这么说,是接替拉蒙的职位喽?这正是我想要你得到的位子。拉蒙呢?他退休了吗?”
卡拉望讷讷地答道:“他退了。”
妻子火冒三丈,头上的软帽滑到了肩头上,她泄愤着说:“完了,瞧吧,这个鬼地方,现在一点指望也没有了。你说的那个军需官姓什么?”
“博纳索。”
她把存放在手边的海军年鉴,拿过来一查,念道:“博纳索。——上校。——一八五一年生。——一八七一年任见习军需官,一八七五年任助理军需官。”
“他出过海吗?”
卡拉望听此一问,愤愤的情绪消释了,笑意骤然而生,直乐到心坎里去了。他答道:“同巴兰一样,同他的上司巴兰完全一样。”接着,放声笑了起来,讲起他那个部的人都觉得妙不可言的笑话:“派他们俩去视察黎明军港,千万别走水路,他们即使乘小火轮,也会晕船的。”
但妻子仍然板着脸,对这个笑话似乎充耳不闻。过了片刻,她慢吞吞地搔着下巴,喃喃道:“要是认识一个议员就好了,一旦议会了解部里发生的这一切,部长非下台不可……”
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她的话。玛丽·路易丝与菲力浦·奥古斯特从街上的泥坑里回来了。姐弟俩每上一级,都要你打我一个耳光,我踢你一脚。母亲大为恼火,冲了过去,抓住两人的胳膊,使劲摇晃,一把将他们推进屋里。
两个孩子一见父亲,立即就扑了上去。父亲慈爱地搂着他们亲了亲,然后,让他们坐在他膝上,跟他们谈心。
菲力浦·奥古斯特是个丑孩子,头发蓬松,像堆乱草,从头到脚都脏乎乎的,而且一脸傻相。玛丽·路易丝长得像母亲,说话也像母亲,爱重复她的话,甚至还模仿她的手势。小姑娘也这么发问:“部里有什么新闻吗?”而做父亲的,则快快活活地答道:“丫头啊,你的朋友拉蒙,也就是每月都来吃饭的那位先生,很快就要离开咱们了,有位新任副科长要接替他的职位。”小女孩抬眼看了看父亲,以早熟孩子那种同情的口吻说:“这么说,又有一个人踩着你的后背爬上去了。”
父亲收起笑容,未作回答,接着就岔开话题,问正在擦玻璃窗的妻子:
“妈在楼上好吗?”
卡拉望太太停下来,转过身去,把滑到背上的软帽扶正,嘴唇颤动着说:“哼!好吧,咱们来谈谈你妈吧,她可真给了我个好瞧的!你想想看,理发匠的老婆勒博丹太太,上楼来找我借一包淀粉,正巧那时我出去了,你妈就骂人家是‘要饭的’,把人家撵走了。我回来就把老太婆狠狠说了一顿。她跟往常一样,别人一说到她的不是,就装聋作哑,其实,她不见得比我耳背,是不是?她那是在装蒜。我这么讲是有根据的。她当时什么话都不说,立刻就赌气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卡拉望甚为尴尬,沉默不语。这时,女仆跑来通知饭已准备好了。于是,卡拉望拿起藏在墙角的一根扫帚把,往天花板上捅了三下,通知老母下楼就餐。然后,大家来到餐室里,卡拉望太太把汤分好,等老太太下来。可是,等得汤都凉了,还不见下来,他们就只好先慢慢吃了起来。每人的汤喝完了,他们又等。卡拉望太太一不耐烦,就真的来火了,便拿丈夫撒气:“你瞧瞧,她是在成心闹别扭,可你老是偏袒她。”卡拉望左右为难,没有办法,于是打发玛丽·路易丝去请奶奶,自己则垂着目光,坐在那里没有动。他的妻子则气鼓鼓地用餐刀的尖端,不断敲打着酒杯的杯脚。
门突然打开,只有小女孩一个人跑回来,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说:“奶奶倒在地上啦!”
卡拉望一下蹦了起来,把餐巾往桌上一扔,跑了出去,楼梯上响起了他嗵嗵嗵的脚步声。他太太认定婆婆是在玩花招,轻蔑地耸耸肩,慢吞吞地跟着上楼。
老太太直挺挺地趴在房间中央。儿子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只见她那张面孔毫无知觉,没有表情,皮肤发黄,遍布皱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动也不动,那干瘦的躯体已经僵硬了。
卡拉望跪在她身边,呜咽着:“我可怜的妈妈呀!我可怜的妈妈呀!”
但是,他的妻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蛮有把握地说:“得啦,没有什么事,又是昏过去了。不用说,就是不想让我们吃晚饭!”
夫妇二人把老太太抬到床上,脱掉衣服,再加上女用人,一齐给她按摩,费了半天的劲,仍不见她苏醒过来。于是,他们便打发女用人罗萨莉去请舍奈“大夫”。他住在河边,靠近苏雷恩,路很远,等了好久,他才赶到。他检查了一番,号了号脉,拍了拍老太太,大声宣称:“人不行了!”
卡拉望扑到母亲身上,号啕大哭,哭得全身直发抖。他拼命吻母亲僵硬的脸,大颗大颗的眼泪,像下雨一样纷纷落在死者的脸上。
卡拉望太太的悲痛发作得适度而又得体,她站立在丈夫的身后,轻声地哭泣,用手揉着眼睛。
卡拉望的脸肿胀得更大了,稀疏的头发也全乱了,悲痛欲绝使得他的面相显得十分丑陋。他猛然站起来,说:“真的……大夫,您有把握……您绝对有把握吗?……”
卫生员连忙走过去,以行家里手的熟练动作摆弄着尸体,就像商贩夸耀自家的货物一样,说道:“喏,老兄,你瞧瞧这眼珠嘛。”他翻开老太婆的眼皮,手指下露出的那颗眼珠,看上去并无变化,只不过瞳孔好像大了一点儿。
卡拉望心如刀割,吓得浑身发软。舍奈“大夫”先抓起老太婆那肌肉已经缩拢的胳膊,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就像面对一个抬杠者那样气冲冲地对卡拉望说:“您自己瞧瞧这只手嘛,尽管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卡拉望又扑到床上打滚,哭得像牛在哀号。这当儿,他妻子一边装作仍在啜泣,一边料理她该做的事。她将床头柜挪过来,铺上一块台布,放上四根蜡烛,点着以后,又从壁炉台上取下吊在镜子后面的一根黄杨树枝,搁在四支蜡烛之间的一个盘子里。没有圣水怎么办,盛满在盘子的清水就算是吧。不过,她略微考虑了一下之后,又捏了一小撮盐放进清水里。毫无疑问,她以为如此这般,就算是完成了临终法事。
她布置了灵堂之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卫生员帮她摆这摆那安排停当后,低声提醒她说:“应当把卡拉望先生拉开。”她点头同意,走到一直跪在那里痛哭的丈夫身边,同舍奈先生一人架一条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两人先扶他坐在椅子上。妻子吻了吻他的额头,便开导他起来。卫生员也在旁边帮腔。他们劝他要认从天命,要节哀自持,要坚强振作,殊不知他们开出的这几味药,正是大悲大痛的人难以消化的。于是,这两人又重新搀起他,把他领出去。
他像一个胖孩子一样,抽抽噎噎,浑身绵软,双臂耷拉着,两腿无力。他跟着他们走下楼,却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
他们扶他坐在他平日吃饭坐的那把椅子上,餐桌上还放着几乎空了的汤盆,汤匙仍浸在汤里。他坐在扶手椅上一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杯,脑子里一片空白。
卡拉望太太在角落里跟舍奈先生谈话,打听该办哪些手续,了解办丧事方方面面的事情。舍奈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最后他抓起帽子,说他还没有吃晚饭,行了个礼表示要走,卡拉望太太高声地表示意外:
“怎么,您还没有吃晚饭吗?那就留下来,留在这里吃吧!有什么吃什么,不必客气,您知道,我们家从来都吃得很简单。”
“大夫”婉言推辞,卡拉望太太执意留客:“您这是为什么呢?请您还是留下来吧。在这种时刻,有朋友在身边,真是万幸;再说,您劝劝我丈夫,他也许会吃点东西,他真需要补充补充,恢复点气力才行呀。”
“大夫”躬身从命,把帽子放回家具上,答道:“既然如此,太太,我就只好领情啦。”
卡拉望太太向吓昏了头的罗萨莉吩咐了一番,自己也坐到餐桌前,说是要“陪陪大夫”,自己“装装样子,也得吃点东西”。
他们把已经凉了的剩汤都喝掉了。舍奈先生还添了一次。接着,端上来一盘里昂风味的牛肚,散发着一股洋葱的香味,卡拉望太太也决定尝一尝。舍奈大夫赞道:“好吃极了。”主妇笑了笑说:“是不错吧?”然后扭头对丈夫说:“你也吃点吧,我可怜的阿弗雷特,哪怕只是垫垫肚子也得吃点呀,想想吧,你还得熬夜呢!”
卡拉望驯服地把餐盘拿过来,开始吃了,现在,他凡事顺从,既不抵制也不思考,即使是让他上床去睡,他也会听命照办的。
舍奈“大夫”自己动手,往自己盘子里添了三次;卡拉望太太也不时用叉子叉一块牛肚,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吃下去。
接着又上了满满一盆通心粉,“大夫”再次喃喃赞道:“哟,这真是好东西!”这回,卡拉望太太给每人都足足分了一份,连小孩的盘子里也都盛满了。两个孩子就搅和着往嘴里塞,有时趁人不注意,还偷喝原汁葡萄酒,并且在桌子底下互相踢脚。
舍奈先生突然想起罗西尼喜爱意大利通心粉,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嗬,还挺押韵的呢,可以写一首诗嘛,就这么开头好了:
罗西尼这音乐家
爱吃通心面粉条……”
谁也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卡拉望太太忽然间心事重重,她在考虑这次突发事故会引起哪些后果。她丈夫则把面包一块块揪下来,搓成一个个小面团,摆在餐桌上,然后两眼死死地盯着,全然一副白痴的神情。他觉得嗓子眼里干得火辣辣的,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斟得满满的葡萄酒一饮而光。他的脑子经受了这场打击与悲痛,本来就已经是乱糟糟的,现在更是晃晃悠悠,就像暴饮暴食后肠胃壅塞、昏昏欲睡之时飘飘然的那种感觉。
舍奈“大夫”不再客气了,喝起酒来像个无底洞,他显然已经醉了。卡拉望太太经过这一阵子神经紧张之后,不免焦躁不安、心烦意乱,虽然只喝了些清水,却也感到脑袋晕晕乎乎了。
舍奈先生闲聊起几户人家死了人的情况,在他看来,那都很不近人情的。因为在巴黎郊区,住的全是外省人,他们还保留了乡下人对死者的那种冷漠的态度,即使死的是自己的亲爹亲娘。固然,在乡下人中,这种对死者的不敬、这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冷酷无情,是极为常见,不足为奇的,但在巴黎就十分罕见了。他说道:“喏,我就碰上了,上周,普托街有户人家来请我,我连忙赶去,一看,病人已经咽气了。可是,家属们却在床榻旁边喝茴香酒,那是头天晚上专为临终病人买来给他过瘾的,这一家子人还非得从从容容喝光这一瓶才肯罢休。”
然而,卡拉望太太根本没有在听,她心里正在想着遗产这桩大事。卡拉望脑子里则一片空白,舍奈先生所讲的,他什么也没听懂。
咖啡端上来了,为了提神,咖啡煮得很浓,每个杯子里还兑了白兰地,一旦下肚,人人的面颊上就泛起一层红晕,脑子里仅存的那点模糊意识,也都被搅乱了。
最后,“大夫”又猛然抓起酒瓶,给每人斟了一点白兰地涮涮杯子。他们不再说话,慢慢地啜着加糖白兰地在杯底和成的淡黄色甜浆,一个个沉湎在消化美食时的甜蜜温馨之中,而美酒则更使他们像动物一样,在酒足饭饱的舒适感里沉沦若失。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罗萨莉把他们送上了床。
卡拉望像所有遭遇不幸的人一样,机械地顺从一种要使自己变得麻木的下意识,又接连几次喝了白兰地,他那呆滞迟钝的眼光居然炯炯有神了。
“大夫”终于起身要走了,他抓住朋友的胳膊,建议道:
“来,跟我一道出去,透透空气对你会有好处的;一个人有了烦恼,不应当闷在家里不动。”
卡拉望听从了这个建议,他戴上帽子,拿起手杖,随“大夫”出去了。两个朋友挽着胳膊,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朝塞纳河走去。
㈡ 求 几篇 小说 简介
红旗谱故事梗概(简介)
根据梁斌同名小说改编。
在冀中平原滹沱河畔的锁井镇,恶霸地主冯兰池为霸占48村的公产,阴谋砸碎作为公产凭证的古钟,农民朱老巩挺身而出,反抗地主的无理侵占。但冯兰池依仗强大的封建势力,砸碎了古钟。朱老巩因斗争失败,一气病死,女儿受辱自尽,幼儿虎子——朱老忠被迫逃离家乡。25年后,流落关外的虎子怀着一颗复仇的心,带着全家返回家乡。这震动了地主冯兰池,他悔恨当初没有斩草除根,于是又设毒计,将朱老忠的儿子大贵抓去当兵。朱老忠闻讯奔到院中,拿起铡刀要去找冯兰池报仇,忽然想起当年父亲护钟惨死的情景,决定暂时吞下这口气。朱老忠的朋友伍老拔是地下党员,在他的引导下,朱老忠结识了地下党领导人贾湘农,并走上革命道路。在党的关怀教育下,朱老忠认清要报仇,只有走革命道路。朱老忠年幼时的穷兄弟严志和的两个儿子江涛、运涛及受苦的农民兄弟,在朱老忠的带动下,在锁井镇展开了革命工作。由于革命形势的发展,运涛被派往黄埔军校学习,参加了北伐。北伐战争鼓舞着锁井镇农民,地主则万分恐慌。蒋介石叛变革命,革命转入低潮,运涛被捕。朱老忠带着江涛前去探望,朱老忠从运涛那里受到更深刻的革命教育,向贾湘农表示了入党的愿望。在党的培养下,朱老忠成为一名无产阶级战士。冯兰池返乡后,比以前更加猖獗,他和反动政府的县长狼狈为奸,在年关时节利用权势勒索农民,设“割头税”,包收税款,禁止农民设立杀猪锅。在党的领导下,朱老忠率领锁井镇的农民群众展开轰轰烈烈的斗争。朱老忠的儿子大贵也从国民党军队中逃回家乡,和父亲一起参加到斗争的前列。冯兰池不甘失败,驱车到县城,企图利用反动政权势力镇压群众。朱老忠率群众尾追而来,砸毁税局冲进县衙门。反动政府的县长在群众强大的压力下,不得不宣布免除“割头税”,农民的斗争狠狠打击了地主冯兰池。农民群众在党的领导下,经过一场激烈的斗争终于取得胜利。
影片以深沉,雄浑的笔触,描绘了朱老忠等农民走上自觉革命道路的轨迹,并折射出我国北方农村二、三十年代的社会状况和斗争风貌。
该片人物众多,各种矛盾错综复杂,编导者将农民与地主之间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作为主线,并多层次、多侧面地表现了其他各阶层人物及其矛盾,在诸多矛盾斗争中使人物形象得以确立。
崔嵬饰演的朱老巩及朱老忠父子,具有铁骨铮铮的农民英雄气派和悲歌豪壮的人物力度。他以强烈的感情体验和精深的艺术造诣,将朱老巩的侠肝义胆与朱老忠的耿耿正气表现得淋漓尽致。浑然天成。
影片不论是音乐,美术或其他方面,都始终体现着冀中平原浓烈浑厚的乡土气息,使之有着令人感奋的“燕赵之风”的气质。吴印咸的摄影相当出色,从构图到色调,都突出地表现了影片的主调。
山乡巨变:
本书可以说是《暴风骤雨》的续篇,虽然一个写的是东北地区的土地改革,一个写的却是湖南山乡的农业合作化运动。它们是中国农村的两次暴风骤雨。小说集中深入地描写了一个僻静的山乡,在农业合作化运动中引起的异常深广的变化:相沿几午年的私有制的经济基础,古旧的社会习俗,家庭生活以及人和人的关系等,在一个短时期中被连根掀翻。作者用细腻的自我批评, 带著亲切的乡士气息,刻画了几个革命干部和农民的形象,其中邓秀梅、李月辉、陈在春、盛佑亭等,各有自己鲜明的性格和特徵,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暴风骤雨:
根据周立波同名小说改编。 1946年的冬天,是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最艰苦的年代。国民党军队在美帝国主义的指使和援助下,以精良的装备和数量众多的优势兵力,对我解放区发动疯狂进攻。我东北四野大军在毛主席的战略思想指导下, “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相继从几个大城市撤出,并根据党中央的指示,抽调一大批干部到农村去发动群众,实行土地改革,以便我军扎根立足,积蓄力量,准备反攻。我军一支农村土改工作队在年轻指挥员肖祥队长的领导下,来到了东北某解放区元茂屯。元茂屯的情况非常复杂,恶霸地主韩老六仍是屯内政治、经济上的实际统治者,农会也在他的狗腿子张富英等人的控制之下。农民群众还没有发动和组织起来,对党的土地改革政策还很不了解。肖队长带领工作队一方面揭露地主的阴谋,打击地主的拉拢和收买;另一方面,深入发动群众,培养农民积极分子赵玉林、郭全海等人,改组农会,与恶霸地主韩老六展开斗争。韩老六在无计可施时,勾结国民党武装残余袭击工作队。肖队长率领农民自卫队消灭了国民党武装残余,活捉了韩老六,然而农民赵玉林却在战斗中不幸牺牲。在工作队的领导下,发动和组织起来的农民群众,像一场迅猛异常的暴风骤雨,终于打垮了地主阶级的反攻,完成了土地改革的任务。这时农民们一面积极生产,一面踊跃报名参军,正如赵玉林生前所说,全力“保住穷人的天下”,将革命进行到底。1947年的冬天,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大反攻。在浩浩荡荡的南下队伍中,元茂屯的青年人郭全海、刘桂兰,与回到部队的年轻指挥员肖祥并肩前进着。 影片以简炼细腻而富有概括性的手法,准确、形象地表现了解放区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的土地改革运动,塑造了赵玉林、郭全海等在土改运动中成长起来的一批新型农民形象。肖队长、白玉山、老孙头等人物,也都具有鲜明的个性。赵玉林形象比小说更加丰满,具有较高的典型意义。 该片情节波澜起伏,风格朴素平实,多用东北口语,生动活泼,显现出一种雄浑、厚重的气派,公映后受到观众的热情赞扬,曾被推荐参加了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
红日:
据陈其通同名歌剧改编。 柯山地处康藏交界,背靠雪山,三面峭壁,历称天险。柯山土司——柯陆亚德和他的老婆加洛呷据险称霸,私设非刑,随意抓人杀人,无恶不作。工农红军长征时曾路过柯山,撒下革命的种子。柯山至元山境内有个著名的歌手名叫麦力生,他渴望自由和解放,被亚德刺破左眼,滚油泼身。麦力生终于唱出奴隶的心声:“红军啊!快来救救我们!”1950年冬,当年的红军——中国人民解放军回到柯山。听到此讯,柯陆亚德家慌作一团。这时,从西藏噶厦反动集团派来的特务罗家前来投靠,他们共商对策,准备明从暗斗,等待时机。党为了等待藏族少数上层分子的觉悟,没有马上实行民主改革,解放军进行了艰苦的建设,为藏民造福。八年过去了,阿侯土司主动要求改革,洛卡土司也拥护改革,只有柯山土司执迷不悟。女土司加洛呷趁亚德开会未归,在罗家的支持下,抓走了我军分区司令员杨凡的爱人黄英和通讯员小李,想使解放军扣留亚德,然后以此为借口发动叛乱。特务阴谋未逞,又设计请杨凡上山饮宴。杨凡只身赴会劝其悔改,而亚德土司坚持反动立场,并妄想杀害杨凡,未遂。为挑起叛乱,特务罗家枪杀了通讯员小李。柯陆亚德离开柯山寨,企图联合洛卡向解放军进攻,解放军不得已采取军事行动。加洛呷进了洛卡寨,威逼洛卡谋反,并妄想收买黄英,黄英身受酷刑,坚贞不屈。叛匪企图偷袭解放军,但放军早有准备,里应外合,彻底消灭了叛匪。奴隶的枷锁被彻底粉碎了,吃人的制度一去不复返了,柯山顶上插上了红旗,红日照亮了黑暗的柯山。 该片以歌剧的形式,将解放西藏的史实予以再现。错综复杂的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均给进藏的人民解放军带来重重困难,正是在这种特定环境中,使几位军人的精神风貌和个性特征得到充分的展现。他们为维护民族团结、实现国家统一所作出的牺牲十分感人。 影片对几位不同阶层的藏民形象也做了精心的描绘。并通过他们表现了藏民的生活习惯与心理特点,影片保持了原歌剧的风格,注重用音乐手段表现人物的感情,烘托场景的气氛,其高亢、优美的韵律,具有鲜明的时代感和突出的民族特色。
林海雪原:
讲述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历史背景下,一只骁勇善战的小分队与在东北山林盘踞多年的数股土匪斗志斗勇的故事。 女县长鞠萍率领的工作队正在夹皮沟开展土改,深夜遭到奶头山匪许大马棒的突袭。危难中通讯员白茹突出重围向牡丹江民主联军二团部求救,途中被进城买粮食的团部炊事员杨子荣所救……
鞠县长的亲弟弟二团参谋长少剑波带兵火速援救夹皮沟,可土匪已逃之夭夭。 由于土匪作战的游击特性,军分区领导决定由少剑波组建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深入林海雪原追剿土匪,并要求他们寻找一张标有牡丹江地区潜伏特务分布情况的地下联络图。 少剑波意识到局势的严峻和自己身上责任的重大,精心挑选了一批身怀绝技的战士,如身高力大的“坦克”刘勋苍,夜行千里的“长腿”孙达得,攀缘能手“猴登”栾超家等等。军分区田司令则将身边懂得土匪黑话,了解东北风情的炊事员杨子荣安排进了小分队。
少剑波听说老杨身上有很多江湖气息,成分复杂,不太想接受,碍于田司令员的命令,决定先让他当伙夫,看看再说…… 白茹也央求田司令替她说情,积极要加入小分队为鞠县长报仇…… 驻扎在牡丹江的苏联红军突然包围了二团团部并缴了械,杨子军从跟随苏联红军的翻译身上看出了破绽,夜里和坦克溜出团部,在大烟馆活捉了正和土匪串谋陷害民主联军的翻译,解除了危机。杨子荣也因此赢得了少剑波和小分队其他成员的初步信任。 小分队第一站决定驻扎夹皮沟摸清匪情,没想到他们刚到,原土改工作队的房子就不明不白地着了火,杨子荣在火场发现了一只可疑的破旧胶皮鞋,决定以此为突破深入侦察。杨子荣和刘勋苍密林侦察数天终于发现了重要情报,胶皮鞋的主人是个小炉匠,真名栾平,是奶头山的联络副官,杨子荣在没有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活捉了栾平……
在审问栾平的过程中发现在夹皮沟寄居多年的外乡女人槐花失散多年的老公就是奶头山的土匪“老北风”,而槐花也无意中发现杨子荣居然就是在山东老家和她订过亲的杨大贵。 杨子荣因此开始琢磨如何里应外合剿灭奶头山的办法…… 首先,他们通过顶替栾平接捻子,捉到了土匪刁占一,从刁占一打开了栾平的缺口。顽固不化的栾平终于供出地下联络图由他老婆李月娥保管,并交代出联络图全是日文,他根本看不懂。藏匿大烟土的地点也只有奶头山的老北风和军需副官最清楚。 为了进一步掌握敌情,少剑波派要子荣等去寻找李月娥,自己则去赶集。集市的不太平让少剑波分析到各路土匪为了加紧找寻联络图,都坐不住了。他决定尽快剿灭奶头山。 杨子荣和孙达得在寻找李月娥期间,发现了对奶头山了如指掌的蘑菇老人。白茹治好了蘑菇老人的病,赢得了老人的信任。经过蘑菇老人的详细介绍,少剑波了解到形势的严峻和作战的困难。栾超家则对蘑菇老人提到的鹰嘴崖产生了兴趣…… 杨子荣设计活捉了下山接捻子的老北风,并借助槐花的力量让老北风里应外合,打了个措手不及,将奶头山一举歼灭。
奶头山取得的巨大胜利使小分队士气高昂,少剑波鼓励群众生产自救,启动了日伪时期留下的小火车头,夹皮沟的第一列火车开到了牡丹江。
小火车的开动使土匪们气急败坏,他们要给立足未稳的小分队点颜色……小火车运行遭到土匪的伏击,负责押车的高波等战士英勇牺牲,而随车送牡丹江受审的小炉匠栾平却中途溜走了。
栾平在火车上同样被抓获的土匪处得知李月娥被威虎山的土匪挟持的消息,溜到土匪联络点神河庙了解情况。被守在外面侦察的杨子荣等人发现,突然袭击搜庙,摧毁了据点缴获了电台,从栾平手中救出了李月娥,栾平滚下山崖…… 李月娥流产大出血,白茹英勇献血。小分队安排李月娥住在槐花家中,槐花竟然在李月娥棉袄的夹层中发现了一张联络图。可是,军分区却无法破译这张联络图…… | 少剑波总结了小火车被炸的教训,按照军分区的指示准备攻打大锅盔。但是大锅盔是平原,小分队的马追不上土匪的爬犁。少剑波从功联红军的记录片中想到了滑雪,军分区派来了苏军少校萨沙前来教小分队滑雪,很快就在茫茫林海里出现了一支行动飞快的滑雪小分队……
随后,小分队充分利用集体智慧和滑雪的优势,“将计就计”、“调虎离山计”、“毁巢毁屁股”、“槽头炸马”、“林海雪原大周旋”等一系列的智勇之战,将林海雪原中的大锅盔山和四方台上4个旅的匪徒逐一剿灭。 此时的杨子荣已不是当初满身江湖气的炊事员老杨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智勇双全的侦察英雄。他将各路匪徒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并与孙达得、老北风一起活捉了日本女特务野田清子,巧妙地利用马的特性设计击毙了胡彪,找到了大烟土。老北风也因此得到了田司令的亲自接见,正式加入了民主联军。 这些性格、外表、年龄、出身迥然不同的革命军人,在共同的剿匪战斗生涯里逐渐结下了比同志更亲密的兄弟情谊。 为了彻底消灭最后也是最顽固的威虎山上的顽匪,少剑波和杨子荣数夜未眠,共同上演了一出机智壮烈的“智取威虎山”……
泥鳅:
泥鳅,一个刚刚离婚的农村女人,带着她的双胞胎女儿来到北京。在火车上,她遇到了一个也叫泥鳅的包工头。他一直试图说服她与他"晚上一起睡觉做个伴",还经常说要给她"买个大宅子",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但是女泥鳅始终不能接受没有爱情的性,就像她坚信没有住着一家人的房子不能叫做家一样。
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然而他们一起挣扎着学会了很多东西:怎样生存,怎样爱,怎样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磨难,伤痛,恐惧,威胁,接踵而至,然而两颗心开始一点点地靠近。他们相依为命,在困苦中寻找欢乐,期望明天。
但是这一切最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击得粉碎。有幸活下来的人,靠着心中爱情的暖意在风雪中走向明天……
《苦菜花》以抗日战争时期胶东半岛昆嵛山区的王官庄为背景,以仨义嫂及其一家的际遇为中心线索,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抗日根据地军民在反扫荡中所进行的不屈不挠的英勇斗争,鲜明地表现了根据地人民那种英勇不屈的精神,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普通而感人的革命母亲的艺术形象。首先,作品真实而深刻地揭示了抗日战争时期根据地斗争的复杂性,并在这种复杂的斗争中表现了人民的觉醒和成长,歌颂了革命人民的崇高品质。抗日游击队虽然一下子就结束了汉奸、大地主王唯一对王官庄的统治,成立了抗日民主政权,但斗争并未就此结束,而是更深入、更尖锐地展开了。王唯一之子王竹当了伪军中队长,充当日寇扫荡战中凶恶的刽子手,成为王官庄人民的死对头。而更阴险、也更凶恶的则是王柬芝。他以开明地主身分献地、办学,伪装进步,骗取信任,钻入抗日民主政权内部,但暗中却网罗党羽,从事特务活动。王官庄的几次被扫荡,村干部的被杀,陈政委的被害,都和王柬芝送的情报紧密相关。而他的这些罪恶活动,又与为他所胁迫的无辜的长工王长锁的悲剧性的爱情纠缠在一起,这就使他的阴谋更加难以揭露。在侵略者与汉奸地主这两种势力明明暗暗的勾结下,王官庄人民的抗日斗争就变得更加复杂和残酷。但是,革命人民没有屈服,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经受了极其严峻的考验,并在斗争的锻鍊中迅速地成长起来,懂得了生命的意义。作品用饱含激情的笔触,细腻地描绘革命人民的成长,赞颂他们那种善良而又不屈的崇高精神。在严酷的斗争中,面临生与死、革命与个人、干部与亲人之间抉择的关头,他们总是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来维护党和革命的利益。副村长、共产党员七子固伤未能和乡亲们一起转移,被王柬芝出卖,敌人想活捉他。七子英勇地战斗,宁死不屈的顽强意志,使他把最后一颗手榴弹留给了自己和妻子。敌人设毒计让妇女认亲人以捕杀区干部,花子正向丈夫老起走去,突然发现区委书记姜永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克服了感情上的矛盾,毅无反顾地走向姜永泉,眼睁睁地看著患难与共的丈夫惨死敌手;而老起明白她的心迹,宣布自己是八路军,以自己的牺牲保全了党的领导。就连被王柬芝胁迫的王长锁和杏莉母亲,也醒悟到“做个好人死了,强似劣人活著”,再也不愿屈辱地生活下去,终於在斗争中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其次,作品所塑造的母亲——仁义嫂的形象,是当代文学史上第一个比较完整而丰满的革命母亲的英雄形象,具有相当的典型意义,为我国社会主义文学的人物画廊增添了一个光彩夺目的艺术形象,同时,也标志著作品本身的艺术成就。可以看出,作者是怀著无限的深情来塑造母亲的形象的,鲜明地刻画了母亲思想性格的主要特徵:慈爱心肠和革命意志。作品把母亲置於王官庄极其严峻复杂的矛盾冲突之中,在公与私、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充分展示她性格中慈爱心肠与革命意志这两个特徵,真实地描写了她的觉醒和成长,具体地写出她从一个只知爱自己子女的母亲到爱革命、爱一切革命的子女,勇於为革命奉献一切的革命母亲的性格发展过程,并注意揭示母亲性格发展过程中多方面的矛盾心理,使得母亲的形象血肉丰满,也使得读者清晰地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怎样变为灵魂高尚的革命母亲的过程。当大女儿娟子拿起猎枪参加革命活动时,母亲的一家正处在极端困苦的生活中。大伯一家数口被恶霸地主王唯一害死,丈夫又被逼走,母亲独自拉扯著5个年幼的孩子,娟子是她唯一的帮手,母女相依为命,而且,斗争的环境又是那样的险恶,母亲怎麼能不为娟子担惊受怕呢?但是,公审大会和娟子亲手枪毙大仇人王唯一的现实教育了她,“有一种东西,像是一把火从她内心裏烧起来”——母亲的革命意识开始苏醒了。面对封建家族的传统压力,她更加认定“娟子是好孩子”,毅然支援娟子干革命工作。敌人烧毁母亲的房子,她咬紧牙根:“这前世的冤,今世的仇,我烂了骨头也要跟你们算清!”这冤仇,不仅是个人的,而且是阶级的,因此,大儿子德强参军时,母亲满意地“点头”。随著斗争的深入,在共产党员革命精神的感召下,她那母亲的慈爱和革命的意志在不断地发展。她从娟子、姜永泉、星梅和八路军战士身上,愈来愈深刻地感受到了革命的力量,认识到革命才是苦难农民的唯一出路。她把对儿女的爱扩大到对每一个革命战士的爱,上升到对革命的爱。当敌人逼她说出兵工厂埋藏机器的地点,并以杀害她的小女儿嫚子相威胁时,为了革命,为了保住兵工厂,她忍受了一切酷刑和巨大的悲痛,眼睁睁地看著心爱的小女儿被敌人残酷杀害。酷刑,摧毁不了她钢铁一样的革命意志;残杀,只能激起她更强烈的仇恨。这时,母亲的慈爱心肠和革命意志已经升华到了一种崭新的境界。她自觉地为革命工作,直到拿起武器亲手消灭敌人。母亲的觉醒反映了千百万贫苦农民的党醒;母亲的成长代表了千百万革命母亲的成长。《苦菜花》还善於提炼生动而富於特徵性的情节,描绘惊心动魄的场面,这对於刻画人物、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都有重要作用。《苦菜花》的不足之处是,由於对当时斗争的历史背景展示不够广阔,致使作品未能涵纳更为深广的社会历史生活内容。
《青春之歌》是当代文学史上第一部描写学生运动、塑造革命知识分子形象的优秀长篇小说。作者杨沫,出生于北京一个没落的官僚地主家庭,曾在河北省定县等地教书,后又在北京做过家庭教师和书店店员,在此期间接触了马列主义思想,并加入了共产党。这种个人的生活经历对她的小说创作有很大的影响。《青春之歌》正是以“九·一八”到“一二·九”这一历史时期为背景,以学生运动为主线,成功地塑造了林道静这一在三十年代觉醒、成长的革命青年的典型形象。
林道静出生于一个大地主的家庭,是一个中学生毕业生,为了反抗封建家庭的束缚,她毅然出走,只身逃到了北戴河谋生。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和打击之后,她对前途绝望了,在这样的时刻,那个在她眼中具有“骑士兼诗人”风度的余永泽闯入她的生活,成为她生活的伴侣。然而,渴望着“独立生活”做“自由的人”的林道静并不满足于做余永泽的家庭主妇。她对下层劳动人民的同情,使她同那个冷酷自私的余永泽感情上出现了裂痕;余永泽的蝇营狗苟也使她看清了这个自私、平庸的男子的本来面目。更为关键的是,通过同共产党员卢嘉川等人的交往,革命的新天地更使她感到同余永泽的格格不入。终于,林道静斩断了小资产阶级感情的羁绊,离开了余永泽,从此义无反顾地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她参加游行、散发传单、宣传鼓动群众参加抗日救亡运动,并经受了铁窗的考验,最后迎着敌人的水龙大刀,和革命队伍一道勇往直前。小说生动地描绘了林道静由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逐步成长为一名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所经历的曲曲折折、反反复复的人生历程,从中透视出整整一代革命知识分子所走过的艰苦道路。
除林道静之外,小说还塑造了卢嘉川、林红、余永泽、王晓燕等一大批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人物形象,其中有为民族解放英勇献身的革命烈士,有投机钻营以求平步青云的统治阶级的奴才,也有叛徒、特务以及自甘堕落的青年,形形色色人物的精神面貌得到了展示,这又使得小说包含了广阔、丰富的时代内涵。
在艺术特色上,整部作品结构宏伟,情节曲折复杂,在处理人物形象时作者避免了简单片面的处理,而是以细腻的笔触伸入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中,真实地刻划人物的心理,较为全面地把握了人物的多重侧面,因而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