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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先生与顾总裁小说

发布时间: 2025-01-14 03:40:12

1. 已亥杂诗 所有的诗 全!

共有315首
己亥杂诗 清·龚自珍
1. 著书何似观心贤?不奈巵言夜涌泉。百卷书成南渡后,先生续集再编年。
2. 我马玄黄盼日曛,关河不窘故将军。百年心事归平淡,删尽蛾眉惜誓文。
3. 罡风力大簸春魂,虎豹沈沈卧九阍。终是落花心绪好,平生默感玉皇恩。
4. 此去东山又北山,镜中强半尚红颜。白云出处从无例,独往人间竟独还。
(余不携眷属仆从,雇两车,以一车自载,一车载文集百卷出都。)
5.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6. 亦曾橐笔侍銮坡,午夜天风伴玉珂。欲浣春衣仍护惜,乾清门外露痕多。
7. 廉锷非关上帝才,百年淬厉电光开。先生宦后雄谈减,悄向龙泉祝一回。
8. 太行一脉走蝹蜿,莽莽畿西虎气蹲。送我摇鞭竟东去,此山不语看中原。
(别西山)
9. 翠微山在柘潭侧,此山有情惨难别。薜荔风号义士魂,燕支土蚀佳人骨。
(别翠微山)
10. 进退雍容史上难,忽收古泪出长安。百年綦辙低徊遍,忍作空桑三宿看。
(先大父宦京师,家大人宦京师,至小子,三世百年矣!以己亥岁四月二十三日出都。)
11. 祖父头衔旧颎光,祠曹我亦试为郎。君恩够向渔樵说,篆墓何须百字长。
(唐碑额有近百字者)
12. 掌故罗胸是国恩,小胥脱腕万言存。他年金匮如收采,来叩空山夜雨门。
13. 出事公卿溯戊寅,云烟万态马蹄湮。当年筮仕还嫌晚,已哭同朝三百人。
14. 颓波难挽挽颓心,壮岁曾为九牧箴。钟簴苍凉行色晚,狂言重起廿年瘖。
15. 许身何必定夔皋,简要清通已足豪。读到嬴刘伤骨事,误渠毕竟是锥刀。
16. 弃妇丁宁嘱小姑,姑恩莫负百年劬。米盐种种家常话,泪湿红裙未绝裾。
(有弃妇泣于路隅,因书所见。)
17. 金门缥缈廿年身,悔向云中露一鳞。终古汉家狂执戟,谁疑臣朔是星辰?
18. 词家从不觅知音,累汝千回带泪吟。惹得尔翁怀抱恶,小桥独立惨归心。
(吾女阿辛书冯延巳词三阕,日日诵之,自言能识此词之旨,我竟不知也。)
19. 卿筹烂熟我筹之,我有忠言质幻师:观理自难观势易,弹丸垒到十枚时。
(道旁见鬻戏术者,因赠。)
20. 消息闲凭曲艺看,考工文字太丛残。五都黍尺无人校,抢攘廛间一饱难。
(过肆市有感。)
21. 满拟新桑遍冀州,重来不见绿云稠。书生挟策成何济?付与维南织女愁。
(曩陈北直种桑之策于畿辅大吏)
22. 车中三观夕惕若,七岁灵文电熠若。忏摩重起耳提若,三普贯珠累累若。
(余持陀罗尼已满四十九万卷,乃新定课程,日颂普贤、普门、普眼之文。)
23. 荒村有客抱蠹鱼,万一谈经引到渠。终胜秋燐无姓氏,沙涡门外五尚书。
(逆旅夜闻读书声,戏赠。沙涡门即广渠门,门外五里许,有地名五尚书坟,五尚书,不知皆何许人也。)
24. 谁肯栽培木一章?黄泥亭子白茅堂。新蒲新柳三年大,便与儿孙作屋梁。
(道旁风景如此)
25. 椎埋三辅饱于鹰,薛下人家六万增。半与城门充校尉,谁将斜谷械阳陵?
26. 逝矣斑骓罥落花,前村茅店即吾家。小桥报有人痴立,泪泼春帘一饼茶。
(出都日,距国门已七里,吴虹生同年立桥上候余过,设茶,洒泪而别。)
27. 秀出天南笔一支,为官风骨称其诗。野棠花落城隅晚,各记春骢恋絷时。
(别石屏朱丹木同年雘。丹木以引见入都,为予治装,与予先后出都。)
28.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照人胆似秦时月,送我情如岭上云。
(别黄蓉石比部玉阶。蓉石,番禺人。)
29. 觥觥益阳风骨奇,壮年自定千首诗。勇于自信故英绝,胜彼优孟俯仰为。
(别汤海秋户部鹏)
30. 事事相同古所难,如鹣如鲽在长安。从今两戒河山外,各逮而孙盟不寒。
(光州吴虹生葆晋,与予戊寅同年,己丑同年,同出清苑王公门,殿上试同不及格,同官内阁,同改外,同日还原官。)
31. 本朝闽学自有派,文字醰醰多古情。新识晋江陈户部,谈经颇似李文贞。
(别陈颂南户部庆镛。)
32. 何郎才调本孪生,不据文家为弟兄。嗜好毕同星命异,大郎尤贵二郎清。
(别道州何子贞绍基,子益绍业兄弟。近是孪生,皆据质家为兄弟。)
33. 少慕颜曾管乐非,胸中海岳梦中飞。近来不信长安隘,城曲深藏此布衣。
(别会稽少白山人潘谘)
34. 猛龙当年入海初,婆娑曾否有仓佉?只今旷劫重生后,尚识人间七体书。
(别镇国公容斋居士。居士睿亲王子,名裕恩,好读内典,遍识额纳特珂克、西藏、西洋、蒙古、回部及满汉字,又校订全藏,凡经有新旧数译者,皆访得之,或校归一是,或两存之,或三存之,自释典入震旦以来,未曾有也。)
35. 丱角春明入塾年,丈人摩我道崭然。恍从魏晋纷纭后,为溯黄农浩渺前。
(别大兴周丈之彦)
36. 多君媕雅数论心,文字缘同骨肉深。别有樽前挥涕语,英雄迟暮感黄金。
(别王秋畹大令继兰,秋畹,济宁人。)
37. 三十年华四牡腓,每谈宦辙壮怀飞。樽前第一倾心听,兕甲楼船海外归。
(别直隶布政使同年托公。公名托浑布,蒙古人。)
38. 五十一人皆好我,八公送别益情亲。他年卧听除书罢,冉冉修名独伤神。
(别南丰刘君良驹、南海桂君文耀、河南丁君彦俦、云南戴君綗孙、长白奎君绶、闽黄君骧云、江君鸿升、枣强布君际桐。时己丑同年留京五十一人,匆匆难遍别,八君即握手一为别者也。吴虹生已见前。)
39. 朝借一经覆以簦,暮还一经龛已灯。龙华相见再相谢,借经功德龙泉僧。
(别龙泉寺僧唯一。唯一,施南人。)
40. 北方学者君第一,江左所闻君毕闻。土厚水深词气重,烦君他日定吾文。
(别许印林孝廉瀚。印林,日照人。)
41. 子云识字似相如,记得前年隔巷居。忙杀奚童传搨本,一行翠墨一封书。
(别吴子苾太守式芬。子苾,海丰人。)
42. 夹袋搜罗海内空,人才毕竟恃宗工。笥河寂寂覃溪死,此席今时定属公。
(别徐星伯前辈松。星伯,大兴人。)
43. 联步朝天笑语馨,佩声耳畔尚泠泠。遥知下界觇乾象,此夕银潢少客星。
(别共事诸宗室)
44. 毫霜掷罢倚天寒,任作淋漓淡墨看。何敢自矜医国手,药方只贩古时丹。
(己丑殿试,大指祖王荆公上任宗皇帝书。)
45. 眼前二万里风雷,飞出胸中不费才。枉破期门佽飞胆,至今骇道遇仙回。
(记己丑四月二十八日事)
46. 彤墀小立缀鹓鸾,金碧初阳当画看。一队佽飞争识我,健儿身手此文官。
47. 终贾华年气不平,官书许读兴纵横。荷衣便识西华路,至竟虫鱼了一生。
48. 万事源头必正名,非同综核汉公卿。时流不沮狂生议,侧立东华儜佩声。
(官内阁日,上书大学士,乞到阁看本。)
49. 东华飞辩少年时,伐鼓撞钟海内知。牍尾但书臣向校,头衔不称閷其词。
(再国史馆日,上书总裁,论西北塞外部落源流,山川形势,定《一统志》之疏漏,初五千言,或曰:非所职也。乃上二千言。)
50. 千言只作卑之论,敢以虚怀测上公?若问汉朝诸配享,少牢乞附孙叔通。
(在礼部上书堂上官,论四司政体宜沿宜革三千言。)
51. 客星烂烂照天潢,许署头衔著作郎。翠墨未干仙字蚀,云烟半榻掖门旁。
(官宗人府,奉旨充玉牒馆纂修官,予草剏章程,未竟其事,改官去。)
52. 齿如编贝汉东方,不学咿嚘况对扬。屋瓦自惊天自笑,丹毫圆折露华瀼。
(予每侍班引荐,奏履历,同官或代予悚息。丁酉春,京察一等引见,蒙记名。)
53. 半生中外小回翔,樗丑翻成恋太阳。挥手唐朝八司马,头衔老署退锋郎。
(选授楚中一司马矣,不就,供职祠曹如故。)
54. 科以人重科益重,人以科传人可知。本朝四十九科矣,搜集科名意在斯。
(八岁,得就登科录读知,是搜集二百年科名掌故之始。)
55. 手校斜方百叶图,官书似此古今无。只今绝学真成绝,册府苍凉六幕孤。
(程大理同文修会典,其理藩院一门及青海西藏各图,属予校理,是为天地东西南北之学之始。大理没,予撰蒙古图志竟不成。)
56. 孔壁微茫坠绪穷,笙歌绛帐启宗风。至今守定东京本,两庑如何阙马融?
(戊子岁,成尚书序大义一卷,太誓答问一卷,尚书马氏家法一卷。)
57. 姬周史统太销沈,况复炎刘古学瘖。崛起有人扶左氏,千秋功罪总刘歆。
(癸巳岁,成左氏春秋服杜补义一卷,其刘歆窜益左氏显然有迹者,为左氏决疣一卷。)
58. 张杜西京说外家,斯文吾述段金沙。导河积石归东海,一字源流奠万哗。
(年十有二,外王父金坛段先生授以许氏部目,是平生以经说字、以字说经之始。)
59. 端门授命有云礽,一脉微言我敬承。宿草敢祧刘礼部,东海绝学在毘陵。
(年二十有八,始从武进刘申受受公羊春秋,近岁成春秋决事比六卷,刘先生卒十年矣。)
60. 华年心力九分殚,泪渍蟫鱼死不干。此事千秋无我席,毅然一炬为归安。
(抱功令文二千篇,见归安姚先生学塽,先生初奖惜之,忽正色曰:“我闻著墨不著笔,汝文笔墨兼用。”乃自烧功令文。)
61. 轩后孤虚纵莫寻,汉官戊己两言深。著书不为丹铅误,中有风雷老将心。
(定裴骃史记集解之误,为孤虚表一卷,古今用兵孤虚图说一卷。)
62. 古人制字鬼神泣,后人识字百忧集。我不畏鬼复不忧,灵文夜补秋灯碧。
(常恨许叔重见古文少,据商周彝器秘文,说其形义,补说文一百四十七字,戊戌四月书成。)
63. 经有家法夙所重,诗无远诂独不用。我心即是四始心,泬寥再发姬公梦。
(为诗非序、非毛、非郑各一卷。予说诗以涵泳经文为主,于古文、毛、今文三家,无所尊,无所废。)
64. 熙朝仕版快茹征,五倍金元十倍明。扬扢千秋儒者事,汉官仪后一书成。
(年十四,始考古今官制,近成汉官损益上下二篇,百王易从论一篇,以竟髫年之志。)
65. 文侯官冕听高歌,少作精严故不磨。诗渐凡庸人可想,侧身天地我蹉跎。
(诗编年始嘉庆丙寅,终道光戊戌,勒成二十七卷。)
66. 西京别火位非高,薄有遗闻琐且劳。只算初识镜背字,敢陈法物诂球刀。
(为典客道古录、奉常道古录各一卷。)
67. 十仞书仓郁且深,为夸目录散黄金。吴回一怒知天意,无复龙威禹穴心。
(年十六,读四库提要,是平生为目录之学之始,壬午岁,不戒于火,所搜罗七阁未收之书,烧者什八九。)
68. 北游不至独石口,东游不至卢龙关。此记游耳非著作,马蹄蹀躞书生孱。
(东至永平境,北至宣化境,实未覩东北两边形势也,为纪游合一卷。)
69. 吾祖平生好孟坚,丹黄郑重万珠圆。不才窃比刘公是,请肄班香再十年。
(为汉书补注不成,读汉书,随笔得四百事。先祖匏伯公,批校汉书,家藏凡六七通,又有手抄本。)
70. 麟经断烂炎刘始,幸有兰台聚秘文。解道何休逊班固,眼前同志只朱云。
(癸巳岁,成西汉君臣称春秋之义考一卷,助予整齐之者,同县朱孝廉以升。)
71. 剔彼高山大川字,薄我玉箧金扃中。从此九州不光怪,羽陵夜色春熊熊。
(年十七,见石鼓,是收石刻之始。撰金石通考五十四卷,分存、佚、未见三门,书未成,成羽琌山金石墨本记五卷。郭璞云:“羽陵,即羽琌也。”)
72. 少年薄录睨千秋,过目云烟浩不收。一任汤汤沦泗水,九金万祀属成周。
(撰羽琌之山典宝记二卷)
73. 奇气一纵不可阖,此是借琐耗奇法。奇则耗矣琐未休,眼前胪列成五岳。
(为镜苑一卷,瓦韵一卷,辑官印九十方为汉官拾遗一卷,泉文记一卷。)
74. 登乙科则亡姓氏,官七品则亡姓氏。夜奠三十九布衣,秋灯忽吐苍虹气。
(撰布衣传一卷,起康熙迄嘉庆,凡三十九人。)
75. 不能古雅不幽灵,气体难跻作者庭。毁杀流传遗下女,自障纨扇过旗亭。
(年十九,始倚声填词,壬午岁勒为六卷,今颇悔存之。)
76. 文章合有老波澜,莫作鄱阳夹漈看。五十年中言定验,苍茫六合此微官。
(庚辰岁,为西域置行省议、东南罢番舶议两篇,有谋合刊之者。)
77. 厚重虚怀见古风,车裀五度照门东。我焚文字公焚疏,补纪交情为纪公。
(壬辰夏,大旱,上求直言。大学士蒙古富公俊五度访之,予手陈当世急务八条,公读至汰冗滥一条,动色以为难行,余颇欣赏。予不存于集中。)
78. 狂禅辟尽礼天台,棹臂琉璃屏上回。不是瓶笙花影夕,鸠摩枉译此经来。
(丁酉九月二十三夜,不寐,闻茶沸声,披衣起,菊影在屏,忽证法华三昧。)
79. 手扪千轴古琅玕,笃信男儿识字难。悔向侯王作宾客,廿篇鸿烈赠刘安。
(某布政欲撰吉金款识,属予为之。予为聚拓本穿穴群经,极谈古籀形义,为书十二卷。俄布政书来请绝交,书藏何子贞家。)
80. 夜思师友泪滂沱,光影犹存急网罗。言行较详官阀略,报恩如此疚心多。
(近撰平生师友小记百六十一则)
81. 历劫如何报佛恩?尘尘文字以为门。遥知法会灵山在,八部天龙礼我言。
(佛书入震旦以后,校雠者稀,乃为龙藏考证七卷;又以妙法莲华经为北凉宫中所乱,乃重定目次,分本迹二部,删七品,存廿一品,丁酉春勒成。)
82. 龙树灵根派别三,家家楖栗不能担。我书唤作三桠记,六祖天台共一龛。
(近日述天台家言为三普销文记三卷,又撰成龙树三桠记。)
83. 只筹一缆十夫多,细算千艘渡此河。我亦曾穈太仓粟,夜闻邪许泪滂沱!
(五月十二日抵淮埔作)
84. 白面儒冠已问津,生涯只羡五侯宾。萧萧黄叶空村畔,可有拥书闭户人?
85. 津梁条约遍南东,谁遣藏春深坞逢?不枉人呼莲幕客,碧纱幮护阿芙蓉。
(阿,读如人疴之疴,出续本草。)
86. 鬼灯对对散秋萤,落魄参军泪眼荧。何不专城花县去?春眠寒食未曾醒。
87. 故人横海拜将军,侧立南天未蒇勋。我有阴符三百字,蜡丸难寄惜雄文。
88. 河干劳问又江干,恩怨他时邸报看。怪道乌台牙放早,几人怒马出长安。
89. 学羿居然有羿风,千秋何可议逢蒙?绝怜羿道无消息,第一亲弯射羿功。
90. 过百由旬烟水长,释迦老子怨津梁。声闻闭眼三千劫,悔慕人天大法王。
91. 北俊南孊气不同,少能炙毂老能聪。可知销尽劳生骨,即在方言两卷中。
(凡驺卒谓予燕人也,凡舟子谓予吴人也,其有聚而轇轕者,则两为之舌人以通之。)
92. 不容水部赋清愁,新拥牙旗拜列侯。我替梅花深颂祷:明年何逊守扬州。
(同年何亦民俊,时以知府衔驻黄河。)
93. 金銮并砚走龙蛇,无分同探阆苑花。十一年来春梦冷,南游且吃玉川茶。
(同年卢心农元良,时知甘泉。)
94. 黄金脱手赠椎埋,屠狗无悰百计乖。侥幸故人仍满眼,猖狂乞食过江淮。
(过江淮间不困戹,何亦民、卢心农两君力也。)
95. 大宇东南久寂寥,甄陀罗出一枝箫。箫声容与渡淮去,怀上魂须七日招。
(袁浦席上有限韵赋诗者,得箫字,敬赋三首。)
96. 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谁分苍凉归棹后,万千哀乐聚今朝。
97. 天花拂袂著难销,始愧声闻力未超。青史他年烦点染:定功四纪遇灵箫。
98. 一言恩重降云霄,魔劫成尘感不销。未免初禅怯花影,梦回持偈谢灵箫。
99. 能令公愠公复喜,扬州女儿名小云。初弦相见上弦别,不曾题满杏黄裙。
100. 坐我三熏三沐之,悬崖撒手别卿时。不留后约将人
误,笑指河阳镜里丝。
101. 美人才调信纵横,我亦当筳拜盛名。一笑劝君输一著,非将此骨媚公卿。
(友人访小云于杭州,三至不得见,愠矣。箴之。)
102. 网罗文献吾倦矣,选色谈空习性存。江淮狂生知我者,绿牋百字铭其言。
(读某人与友人书,即书其后。)
103. 梨园爨本募谁修?亦是风花一代愁。我替尊前深惋惜,文人珠玉女儿喉。
(元人百种,临川四种,悉遭伶师窜改,昆曲鄙俚极矣,酒座中有征歌者,予辄挠阻。)
104. 河汾房杜有人疑,名位千秋处士卑。一事平生无齮龁:但开风气不为师。
(予平生不蓄门弟子)
105. 生还重喜酹金焦,江上骚魂亦可招。隔岸故人如未死,清樽读曲是明朝。
106. 西来白浪打旌旗,万舶安危总未知。寄语瞿塘江上贾,收帆好趁顺风时。
107. 少年揽辔澄清意,倦矣应怜缩手时。今日不挥闲涕泪,渡江只怨别蛾眉。
108. 六月十五别甘泉,是夕丹徒风打船。风定月出半江白,江上女郎眠未眠?
109. 四海流传百轴刊,皤皤国老尚神完。谈经忘却三公贵,只作先秦伏胜看。
(重见予告大学士阮公于扬州)
110. 蜀冈一老抱哀弦,阅尽词场意惘然。绝似琵琶天宝后,江南重遇李龟年。
(重晤秦敦夫编修恩复)
111. 家公旧治我曾游,只晓梅邨与凤洲。收拾遗文浩无涘,东南一部小阳秋。
(太仓邵子显辑太仓先哲丛书八帙,起南宋迄乾隆中,使予序之。)
112. 七里虹桥腐草腥,歌钟词赋两飘零。不随天市为消长,文字光芒聚德星。
(时上元兰君、太仓邵君,为扬州广文;魏默深舍人、陈静蓭博士乔扬州;又晤秦玉笙、谢梦渔、刘楚桢、刘孟瞻四孝廉,杨季子都尉。)
113. 公子有德宜置诸,有德公子毋忘诸。我方乞■忽诵此,箴铭磊落肝脾虚。
114. 诗人瓶水与谟觞,郁怒清深两擅?H绱烁卟攀じ叩冢�废巫吩�∪�啤?
(郁怒横逸,舒铁云瓶水斋之诗也;清深渊雅,彭甘亭小谟觞馆之诗也。两君死皆一纪矣。)
115. 荷衣说艺斗心兵,前辈须眉照座清。收拾遗闻归一派,百年终恃小门生。
(少时所交多苍老,于乾隆庚辰榜过从最亲厚,次则嘉庆己谓,多谈艺之士。两科皆大兴朱文正为总裁官。)
116. 中年才子躭丝竹,俭岁高人厌薜萝。两种情怀皆可谅,阳秋贬笔未宜多。
117. 姬姜古妆不如市,赵女轻盈蹑锐屐。侯王宗庙求元妃,徽音岂在纤厥趾?
118. 麟趾褭蹄式可寻,何须番舶献其琛?汉家平淮书难续,且仿齐梁铸饼金。
(近世行用番钱,以为携挟遍也,不知中国自有饼金,见《南史•诸彦回传》,又见韩偓诗。)
119. 作赋曾闻纸贵夸,谁令此纸遍京华?不行官钞行私钞,名目何人饷史家?
120. 促柱危弦太觉孤,琴边倦眼眄平芜。香兰自判前因误,生不当门也被除。
121. 荒青无缝种交加,月费牛溲定几车?只是场师消遣法,不求秋实不看花。
(所僦寓有治圃者,戏赠。)
122. 六朝古黛梦中衡,无福秦淮放棹行。想见钟山两才子,词锋落月互纵横。
(欲如江宁,不果,亦不得见马湘帆户部、冯晋渔比部两同年消息。)
123. 不论盐铁不筹河,独倚东南涕泪多。国赋三升民一斗,屠牛那不胜栽禾?
124. 残客津梁握手欷,多君郑重问乌衣。故家自怨风流歇,肯骂无情燕子飞。
(重晤段君果行、沈君锡东于逆旅,执手言怀。两君,家大人旧宾客也。)
125.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过镇江,见赛玉皇及风神雷神者,祷词万数。道士乞撰青词。)
126. 不容儿辈妄谈兵,镇物何妨一矫情。别有狂言谢时望:东山妓即是苍生。
127. 汉代神仙玉作堂,六朝文苑李男香。过江子弟倾风采,放学归来祀卫郎。
128. 黄河女直徙南东(金明昌元年),我道神功胜禹功。
安用迂儒谈故道,犁然天地划民风。(渡黄河而南,天异色,地异气,民异情。)
129. 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舟中读陶潜,诗三首。)
130. 陶潜酷似卧龙豪(语意本辛弃疾),万古浔阳松菊高。
莫信诗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骚。
131. 陶潜磊落性情温,冥报因他一饭恩。颇觉少陵诗吻薄,但言朝叩富儿门。
132. 将左晨星一炬存,鱼龙光怪百千吞。迢迢望气中原夜,又有湛卢剑倚门。
(江阴见李申耆丈、蒋丹棱秀才。丹棱,申耆之门人也。)
133. 过江籍甚颜光禄,又作山中老树看。赖是元龙楼百尺,雄谈夜半斗牛寒。
(陈登之别驾座上,重晤盛午洲光禄。)
134. 五十一人忽少三,我闻陨涕江之南。箧中都有旧墨迹,从此袭以玫瑰函。
(闻都中狄广宣侍御、苏宾嵎吏部、夏一卿吏部三同年忽然同逝。)
135. 偶赋凌云偶倦飞,偶然闲慕遂初衣。偶逢锦瑟家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
136. 万卷书生飒爽来,梦中喜极故人回。湖山旷劫三吴地,何日重生此霸才?
(梦顾千里有作。忆己丑岁与君书,定五年相见,君报书云:“敢不忍死以待。”予竟爽约。君以甲午春死矣。)
137. 故人有子尚饘粥,抱君等身大著作。刘向而后此大宗,岂同陈晁竟目录。
(千里著《思过斋笔记》,校定六籍、百家,提其文字,且生陈、晁后七百载,目录方驾陈潮,亦足豪矣。嗣君守父书,京师传闻误也。)
138. 今日闲愁为洞庭,茶花凝想吐芳馨。山人生死无消息,梦断查湾一角青。
(拟寻洞庭山旧游,不果,亦不得叶山人昶消息。)
139. 玉立长身宋广文,常州重到忽思君。遥怜屈贾英灵地,朴学奇才张一军。
(奉怀宋于庭丈作。于庭投老德楚南一令,奇才朴学,二十年前目君语,今无以易也。)
140. 太湖七十溇为墟,三泖圆斜各有初。耻与蛟龙竟升斗,一编聊献郏侨书。
(陈吴中水利策于同年裕鲁山布政。郏瞧,郏亶之子,父子皆著三吴水利书。)
141. 铁师讲经门径仄,铁诗念佛颇得力。似师毕竟胜狂禅,师今遟我莲花国。
(江铁君沅是予学佛第一导师,先予归一年逝矣。千劫无以酬德,祝其疾生净土。)
142. 少年哀艳杂雄奇,暮气颓唐不自知。哭过支硎山下路,重钞梅冶一奁诗。
(舅氏段右白,葬支硎山,平生诗晚年自涂乙?S璞�洹睹芬毙��芬痪怼#?
143. 温良阿者泪涟涟,能说吾家六十年。见面恍疑悲母在,报恩祝乳后昆贤。
(金媪者,尝保抱予者也。重见于吴中,年八十有七。阿者,出《礼记•内则》,今本误为可者。悲母,出《本生心地观经》。)
144. 天教梼杌降家门,骨肉荆榛不可论。赖是本支调护力,若敖不馁怙深恩。
(到秀水县重见七叔父作)
145. 径山一疏吼寰中,野烧苍凉悼达公。何处复求龙象力,金光明照浙西东。
(明紫柏大师刻《大藏》,版在径山,康熙中,由径山迁嘉兴之愣严寺。今十不存四矣。求天台宗各书印本,亦无所得。)
146. 有明像法披猖后,荷担如来两尊宿。龙树马鸣齐现身,我闻大地狮子吼。
(拜紫柏、藕益两大师像)
147. 道场馣馤雨花天,长水宗风在目前。一任拣机参活句,莫将文字换狂禅。
(示愣严讲主逸云。讲主新刻明人《愣严宗通》一书。)
148. 一脉灵长四叶貂,谈经门祚郁岧嶤。儒林几见传苗裔?此伏高邮冠本朝。
(仿嘉兴太守王子仁。子仁,文肃公曾孙,石臞孙,吾师文简公子。)
149. 只将愧汗湿莱衣,毁极堂堂岁月迟。世事沧桑心事定,此生一跌莫全非。
(于七月初九日到杭州,家大人十年七十有三,倚门望久矣。)
150. 里门风俗尚敦庞,年少争为齿德降。桑梓温恭名教始,天涯何处不家江?
(家大人扶杖出游,里少年皆起立。)
151. 小别湖山劫外天,生还如证第三禅。台宗晤后无来去,人道苍茫十四年。
152. 浙东虽秀太轻孱,北地雄奇或犷顽。踏遍中华窥两戎,无双毕竟是家山。
153. 亲朋岁月个萧闲,情话缠绵礼数删。喜尽东华尘土否?一秋十日九湖山。
154. 高秋那得吴虹生,成轺西子湖边行。一丘一壑我前导,重话东华送我情。
(时已知浙中两使者消息,非吴虹生也。祝其他日使车莅止耳。)
155. 除却虹生忆黄子,曝衣忽见黄罗衫。文章风谊细评度,岭南何减江之南?
156. 家住钱塘四百春,匪将门阀傲江滨。一州典故闲征遍,撰杖观涛得几人?
(八月十八日侍家大人观潮)

2. 传奇(张爱玲著小说集)详细资料大全

《传奇》初版的确切时间是1944年8月15日,上海“杂志社”印行,平装。初版的《传奇》收入了十个张爱玲在1943-1944年发表的中、短篇小说,它们分别是:《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茉莉香片》、《心经》、《花凋》、《年轻的时候》、《倾城之恋》、《金锁记》、《封锁》、《琉璃瓦》;再版时加入了一篇《传奇·再版的话》。1947年出版《传奇增订本》时加收了五个短篇,分别是:《红玫瑰与白玫瑰》、《留情》、《鸿鸾禧》、《桂花蒸·阿小悲秋》、《等》,另有前言《有几句话与读者说》和跋语《中国的日夜》。此后,由香港天风出版社和台湾皇冠杂志社分别出版的《张爱玲短篇小说集》都是《传奇增订本》的翻版,其中香港天风版的书前有张爱玲写的序。

基本介绍

  • 中文名 :传奇
  • 初版 :1944年8月15日
  • 出版社 :上海“杂志社”印行
  • 装订 :平装
  • 作者 :张爱玲
作品简介,作者介绍,收录作品,

作品简介

《传奇》是张爱玲解放前唯一的一个小说集,同时也代表了她创作的最高成就,一经发表便轰动了当时的上海文坛。“从1943年到1945年,张爱玲是上海最走红的作家”。 《传奇》所表现的大多是上海中上层阶级和抗战时期香港人的生活情形,作者以一种十分冷静的态度,仿佛不动声色地讲述著一个个遥远而动人的传奇。 张爱玲笔下的洋场社会,乃是西方现代文明和东方最古旧最腐朽的封建文化结合的畸形产物,她在揭示这种畸形社会生活时,所选择的特殊角度是两性关系、婚姻关系和亲情关系。与五四时期大多数女作家所表现的婚姻、爱情、母爱的主题相反,张爱玲所表现的是人性中丑恶卑劣的一面,她的所有作品似乎都在告诉人们:人间无改氏野爱,至多有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在她的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是现代人的疲惫感,婚姻制度的不合理,夫妻关系的虚伪以及不负责任的婚外情调,甚至于疯狂的性报复与 *** 关系等等。从而反映了在旧的传统观念面临挑战而新的道德体系尚未确立,表现了40年代这一特定时期的西方现代文明和东方封建文化结合的畸形商业社会生活圈中那种普遍的迷核腊惘、失落与疯狂。

作者介绍

张爱玲最有名的一本集子取名叫《传奇》其实用传奇来形容张爱玲的一生是最恰当核喊不过了。张爱玲有显赫的家世,但是到她这一代已经是最后的绝响了,张爱玲的童年是不快乐的父母离婚,父亲一度又扬言要杀死她,而她逃出父亲的家去母亲那里,母亲不久就又去了英国,她本来考上了伦敦大学,却因为赶上了太平洋战争,只得去读香港大学,要毕业了,香港又沦陷,只得回到上海来。她与胡兰成的婚姻也是一个大的不幸。本来在文坛成名是件好事,可是这在解放后居然成了罪状,最后只得远走它乡。

收录作品

《沉香屑·第一炉香》:薇龙这一开壁橱,不由得回忆到今年春天,她初来的那天晚上,她背了人试穿新衣服,那时候的紧张的情绪。一晃就是三个月,穿也穿了,吃也吃了,玩也玩了,交际场中,也小小的有了点名了;普通一般女孩子们所憧憬著的一切,都尝试到了。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如此看来,像今天的这一类事,是不可避免的。梁太太牺牲年轻的女孩子来笼络司徒协,不见得是第一次。她需要薇龙做同样的牺牲,也不见得限于这一次。唯一的推却的方法是离开了这儿。 《沉香屑·第二炉香》:罗杰坐车往高街去,一路想着,他对于这件事,看得太严重了,怕羞是女孩子的常态,愫细生长在特殊的环境下,也许比别人更为糊涂一些;他们的同居生活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目前的香港是昨天的愉快的回忆的背景,但是他们可以一同到日本或是夏威夷度蜜月去,在那遥远的美丽的地方,他可以试着给她一点爱的教育。爱的教育!那一类的肉麻的名词永远引起他的反感。在那一刹那,他几乎愿望他所娶的是一个较近人情的富有经验的坏女人,一个不需要"爱的教育"的女人。 《茉莉香片》:传庆想着,在他的血管中,或许会流着这个人的血。呵,如果……如果该是什么样的果子呢?该是淡青色的晶莹多汁的果子,像荔枝而没有核,甜里面带着点辛酸。如果……如果他母亲当初略微任性、自私一点,和言子夜诀别的最后一分钟,在情感的支配下,她或者会改变了初衷,如果她不是那么瞻前顾后——顾后!她果真顾到了未来么?她替她未来的子女构想过么?她害了她的孩子!传庆并不是不知道他对于他母亲的谴责是不公平的。她那时候到底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那么坚强的道德观念,已经是难得的了。任何人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只能够"行其心之所安"罢了。他能怪他的母亲么? 《心经》:小寒站在门口,楞了一会,也走进客室里来。阳台上还晒著半边太阳,她母亲还蹲在凉棚底下修剪盆景。小寒三脚两步奔到阳台上,豁朗一声,把那绿磁花盆踢到水沟里去。许太太吃了一惊,扎煞著两手望着她,还没说出话来,小寒顺着这一踢的势子,倒在竹篱笆上,待要哭,却哭不出来,脸挣得通红,只是干咽气。许太太站起身来,大怒道:"你这算什么?"小寒回过一口气来,咬牙道:"你好!你纵容得他们好!爸爸跟段绫卿同居了,你知道不知道?" 《年轻的时候》:照说,一个规矩的女人,知道有人喜欢她,除非她打算嫁给那个人,就得远着他。在中国是如此,在外国也是如此。可是……谁不喜欢同喜欢自己的人来往呢?难道她非得同不喜欢她的人来往么?沁西亚也许并没有旁的意思。他别误会了,像她一样地误会了。不能一误再误……果真是误会么? 《倾城之恋》:白流苏和范柳原这一对现实庸俗的人,在战争的兵荒马乱之中被命运掷骰子般地掷到了一起,于“一刹那”体会到了“一对平凡的夫妻”之间的一点真心。摘---“流苏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懊悔她有柳原在身边,一个人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险。一弹子打不中她,还许打中他,他若是死了,若是残废了,她的处境更是不堪构想。她若是受了伤,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横了心求死。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个人死得干净爽利。她料著柳原也是这般想。别的她不知道,在这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金锁记》: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这些年了,她跟他捉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原来还有今天!可不是,这半辈子已经完了——花一般的年纪已经过去了。人生就是这样的错综复杂,不讲理。当初她为什么嫁到姜家来?为了钱么?不是的,为了要遇见季泽,为了命中注定她要和季泽相爱。她微微抬起脸来,季泽立在她跟前,两手合在她扇子上,面颊贴在她扇子上。他也老了十年了,然而人究竟还是那个人呵!他难道是哄她么?他想她的钱——她卖掉她的一生换来的几个钱?仅仅这一转念便使她暴怒起来。 《封锁》:电车停了,马路上的人却开始奔跑,在街的左面的人们奔到街的右面,在右面的人们奔到左面。商店一律的沙啦啦拉上铁门。女太太们发狂一般扯动铁栅栏,叫道:"让我们进来一会儿!我这儿有孩子哪,有年纪大的人!"然而门还是关得紧腾腾的。铁门里的人和铁门外的人眼睁睁对看着,互相惧怕著。 《琉璃瓦》:姚先生大大小小七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美。说也奇怪,社会上流行着古典型的美,姚太太生下的小姐便是鹅蛋脸。鹅蛋脸过了时,俏丽的瓜子脸取而代之,姚太太新添的孩子便是瓜子脸。西方人对于大眼睛、长睫毛的崇拜传入中土,姚太太便用忠实流利的译笔照样翻制了一下,毫不走样。姚家的模范美人,永远没有落伍的危险,亦步亦趋。适合时代的需要,真是秀气所钟,天人感应。 《红玫瑰与白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在振保可不是这样的,他是有始有终的,有条有理的。他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纵然他遇到的事不是尽合理想的,给他自己心问口,口问心,几下子一调理,也就变得仿佛理想化了,万物各得其所。 《留情》:滚烫的纸口袋,在他手里热得恍恍惚惚。隔着一层层衣服,他能够觉到她的肩膀;隔着他大衣上的肩垫,她大衣上的肩垫,那是他现在的女人,温柔、上等的,早两年也是个美人。这一次他并没有冒冒失失冲到婚姻里去,却是预先打听好、计画好的,晚年可以享一点清福艳福,抵补以往的不顺心。可是,他微笑着把一袋栗子递给她,她倒出两颗剥来吃;映着黑油油的马路,棕色的树,她的脸是红红、板板的,眉眼都是浮面的,不打扮也像是描眉画眼。米先生微笑望着她。他对从前的女人,是对打对骂,对她,却是有时候要说"对不起",有时候要说"谢谢你",也只是"谢谢你,对不起"而已。 《鸿鸾禧》:结婚那天还下雨,娄家先是发愁,怕客人来得太少,但那是过虑,因为现在这年头,送了礼的人决不肯不来吃他们一顿。下午三时行礼,二时半,礼堂里已经有好些人在,自然而然地分做两起,男家的客在一边,女家又在一边,大家微笑,嘁喳,轻手轻脚走动着,也有拉开椅子坐下的。广大的厅堂里立著朱红大柱,盘著青绿的龙;黑玻璃的墙,黑玻璃壁龛里坐着小金佛,外国老太太的东方,全部在这里了。其间更有无边无际的暗花北京地毯,脚踩上去,虚飘飘地踩不到花,像隔了一层什么。整个的花团锦簇的大房间是一个玻璃球,球心有五彩的碎花图案。客人们都是小心翼翼顺着球面爬行的苍蝇,无法爬进去。 《桂花蒸·阿小悲秋》:主人回来了,经过厨房门口,探头进来柔声唤:"哈罗,阿妈!"她男人早躲到阳台上去了,负手看风景。主人花三千块钱雇了个人,恨不得他一回来她就驯鸽似地在他头上乱飞乱啄,因此接二连三不断地揿铃,忙得她团团转。她在冰柜里取冰,她男人立在她身后,低声说:"今天晚上我来。"阿小嫌烦似地说:"热死了!"她和百顺住的那个亭子间实在像个蒸笼。——但她忽然又觉得他站在她背后,很伶仃似的;他是不惯求人的——至少对她他从来没有求告过。

3. 龚自珍的所有诗句

剑胆箫心--龚自珍[z]
剑胆箫心--龚自珍

龚自珍字璱人,号定庵,更名巩祚,又号羽山民,浙江杭州人。龚自珍三十八岁中进士,留京任礼部主事,主客司主事等职,提过一些改革政治的建议,不被人重视。他和林则徐、魏源、等人同为禁烟派,议论激烈,得罪权贵,受到排挤。后回到杭州任紫阳书院讲席,又到丹阳云阳书院教书,一八四一年暴卒于丹阳。

龚自珍一生敢爱敢恨,深沉练达,悲愿无尽,哀乐过人,剑胆箫心,感人至深,“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消魂味”。龚自珍以“剑”喻抱负,以“箫”喻诗魂。横剑为国为民,吹箫以心寄情。“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激越和温柔,郁闷和深情,人生沧桑,仕途坎坷、集满了他的一生。终于写出了名垂久远的三百一十五首《己亥杂诗》,中国成为古诗史上最后的一座高峰。《己亥杂诗》是龚自珍一生经历的记录,其中有的是廓然胸襟,深切感时的激越,没有丝毫的消极与颓唐的诗篇。展现了龚自珍一种深沉的奋迅救世的境界和豪迈情怀。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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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龚自珍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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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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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番禺会馆――龚自珍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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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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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龚自珍纪念馆--上城区马坡巷1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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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2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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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情归禅心>

每个人的一生中,也许都会有难忘的梦。梦是一种寄托,情也是一种寄托,旧日的感情总象一场梦,而今日的梦又重温旧日的感情。无论感情是否仍在,梦总是在的,人也总会有梦。虽然虚无飘渺,但情都会是最真。当真挚的故事都化着了教人悲哀,教人一生回味的梦时,该是如何心痛啊。龚自珍为了悼念他的这一帘又一帘幽梦,在他的《己亥杂诗》里写下了这么多悱恻哀艳的诗句,透露出情感生活都叫人无从说起,犹如一首首幽怨的箫声,似乎至今却仍然能感受到经久而不散的绕梁余音。

相传在佛教欲界天的上界,异性只要相互握手或相视一笑,就可获得满足。龚自珍和佛教的缘和慧根,为自己找到了解脱的法门,也为他的精神恋爱找到了理论依据,终使他从常人难以排解的痛苦中走了出来,恢复了内心的平静。一八三七年,龚自珍写道:

“九月二十三日夜,不寐,披衣起,菊影在扉,忽证法华三昧。”
狂禅辟尽礼天台, 掉臂琉璃屏上回。
不是瓶笙花影夕, 鸠摩枉译此经来。

龚自珍认为自己开悟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欲望消除了,激情化解了,伤痛抚平了。

佛言劫火遇皆销,何物千年怒若潮?
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
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
心药心灵总心病,寓言决欲就灯烧。

“幽光狂慧”犹如钱塘江潮来,是斩之不断,挥之不去的。磅礴而出的激情,根本不是寂寞禅心可以抑制的。对自己破碎生命的狂吼,对不公正人世的愤懑悲怆。深昧了人生的短暂、孤独,存在的虚无、荒谬,周遭的死寂、虚伪,只愿以爱来作为人世最末的温暖罢了。

龚自珍母亲段淑斋是著名经学家段玉裁的女儿,第一次婚姻由父母作主与他的外祖父的孙女段美贞成亲,第二年段氏因庸医误治而死。后又续娶何氏为妻。好象龚自珍并不满意包办的婚姻,追求个性解放的他便开始了艰难的,也许是踏上了感情上的不归路。

龚自珍一生,放浪形骸,且形于吟咏,存于文集,以至颇为人所诟病。甚至传说后来他己亥年匆匆出都和后来暴卒于丹阳,即因为和顾太清一段情事。又说是被姬人毒死,皈依佛门不仅没有挽救了自己的心,也没有挽救了自己的命。是不是龚自珍太轻薄了,如他的这首诗表露出的心境?

偶赋凌云偶倦飞,偶然闲慕遂初衣。
偶逢锦瑟佳人问,便说寻春为汝归。

龚自珍究竟有多少个红颜知己,究竟有多少次投入感情的艳遇,真叫人无从说起。

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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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旗女·太液投情>

龚自珍十一岁从父入都,十五六岁时与旗女发生恋爱。“此为嘉庆丙寅、丁卯间事”。丙寅丁卯间,龚自珍正十五六岁。龚自珍《无著词》言自己十九岁时至光明殿与情人相会,则他们恋爱的时间,约有五年之久。龚自珍这样记叙他们幽会的事,写得极其哀艳动人。

鸾笺偷写伊名字,琴语依稀,
筝语依稀,花影无媒忽进帏。
兰因絮果从头问,吟也凄迷,
掐也凄迷,梦向楼心灯火归

《无著词·南歌子》
香雾漫空湿,珠帘暗地横,
云围月拥见卿卿,受尽轻怜痛惜不分明。
红泪弹前恨,心香警旧盟,
瑶华密帐絮三生,怊怅五更风急断魂惊!

<表妹·湖畔恋情>

其实龚自珍一直在暗恋着西子湖畔和他青梅竹马另一个漂亮的表妹,表妹对他也情有独钟,不过,两人一直没有挑明。他表妹还没有出嫁时就匆匆离世,在弥留之际,吐露了隐藏在心底的爱情,盼望能见到远在北京的龚自珍。龚自珍得到她的噩耗,哀恸万分。回忆起她门默默地倾心相爱,便悲伤不已,于是写下了十六首伤感的挽歌。后来他回到杭州老家,已是人去楼空,香消玉殒,触目凄凉,相见无期了。十三年后,诗人再来寻觅这段旧梦,只有景物依然,连梦境早已都不再了。南屏晚钟天天在响,西溪的花年年还开,表妹的那缕芳魂和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永远地消逝了。龚自珍只能用这些诗句在西子湖畔为她立一块心中诗碑,供后世多情的人们吟咏,惆怅。

阿娘重见话遗徽,病骨前秋盼我归。
欲寄无因今补赠:汗巾钞袋枕头衣

女儿魂魄完复完,湖山秀气还复还。
炉香瓶卉残复残,他生重见难复难.

拊心消息过江淮,红泪淋浪避客揩。
千古知言汉武帝,人难再得始为佳。

昔年诗卷驻精魂,强续狂游拭涕痕。
拉得藕花衫子婢,篮舆仍出涌金门。

小婢口齿蛮复蛮,秋衫红泪潸复潸。
眉痕约略弯复弯,婢如夫人难复难。

女儿魂魄完复完,湖山秀气还复还。
炉香瓶卉残复残,他生重见艰复艰。

一百八下西溪钟,一十三度溪花红。
是恩是怨无性相,冥祥记里魂朦胧。

花神祠与水仙祠,欲定源流愧未知。
但向西泠添石刻,骈文撰出女郎碑。

湖西一曲坠明璫,猎猎纱裙荷叶香。
乞貌风鬟陪我坐,他身来作水仙王。

<太清·丁香花陨>

能赋诗词擅丹青,著红续说第一人。
名满京华凭谁问,一代才女顾太清。

清代道光年间,被称为京城“丁香花公案”的绯闻广为流传,女主角是贝勒王的遗妃顾太清,顾太清名春,字梅仙,姓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因自小父母双亡,由家在苏州的汉族文士姑父抚养长大,便随了姑父姓顾。顾太清从小在江南文风和青山秀水的滋润和熏陶下,不仅诗词书画称绝,而且身材苗条,美貌如花水。纯正的吴侬软语,一个典雅的南国佳人。一次,乾隆第五子荣纯亲王永琪之孙贝勒王奕绘南游来到苏州,一见妙龄的顾太清便倾心,纳为侧室福晋。婚后夫妇唱和,伉俪情深,太清多才多艺,且一生写作不辍,著有词集《东海阁集》和诗集《天游阁集》。太清晚年还自署“云槎外史”之名,著作小

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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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说《红楼梦影》,成为中国小说史上第一位女性小说家。不过,婚后九年,贝勒王奕绘突然就抛下了爱妻顾太清和一双儿女离开人世。然而就在奕绘王爷去世的第二年初秋,龚自珍写的《己亥杂诗》,象他的其它诗作一样,很快就在京城中传抄开来,其中一首诗是这样的:

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
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

诗后还有一句小注:“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太平湖畔有一片茂密的丁香树,开花时节,清香袭人,袭自珍常留连其间。诗中“缟衣人”是谁呢?人们都认为是顾太清,因为她住在“朱邸”王府中,王府离太平湖极近,顾太清又常着一身白衣裙,到太平湖去赏丁香花。而顾大清又名“春”,诗言“梦见城西门苑春”,托梦见丁香花,而喻梦会顾太清。就在这时龚自珍又写了《记梦·桂殿秋》词传出,词云:

明月外,净红尘,蓬莱幽谧四无邻;九霄一脉银河水,流过红墙不见人。
惊觉后,月华浓,天风已度五更钟;此生欲问光明殿,知隔朱扁几万重。

月夜幽会,亦假亦真,很难说那首丁香花的诗和这首记梦的词有什么联系,反正如此香艳歌甜,龚自珍是说不清楚了。结果是王妃顾太清被逐、从此沉伦市井,龚自珍则引疚自责,郁郁地离开了京城。龚自珍一走,传闻更成了事实。好在晚年的顾太清在清贫的生活中得到了超脱。而龚自珍以后对此事始终却讳莫如深。

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6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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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灵箫·呜咽声断>

三百年前第一流,飞仙剑侠古无俦。
只恐辜负灵箫意,北驾南舣到白头。

这是柳亚子记叙龚自珍和灵箫浪漫史的一首诗。《己亥杂诗》中有一组专为灵箫而作的《寱词》,共三十三首,另外还有六首和灵箫有关的诗作,竟占去了《己亥杂诗》八分之一。它们真实记录了龚自珍和灵箫一段悲欢离合的情事,记录了龚自珍丰富的内心世界,其中微妙曲折的境界,是一般爱情诗中所希见的。道光十九年,龚自珍辞官南归时,在清江浦(今淮阴)结识了歌妓灵箫,灵箫本是苏州良家少女,因家遭巨创而沦落为娼,又为避仇,移居清江浦。龚自珍少年时舞剑吹箫的狂侠之气又复活了:

大宇东南久寂寥
甄陀罗出一枝箫。
箫声容与渡淮去,
怀上魂须七日招。

少年击剑更吹箫,
剑气箫心一例消。
谁分苍凉归棹后,
万千哀乐聚今朝。

天花拂袂著难消,
始愧声闻力未超。
青史他年烦点染,
定庵四季遇灵箫。

一个月后龚自珍回到杭州,为官十一年未能施展宏愿,又被情所困,颇多感慨。想到灵箫鄙视官场,怀念过一种平静隐逸的生活,就在昆山建了一个“羽琌山馆”便赶回清江浦,灵箫迫不及待要求龚自珍为她赎身,龚自珍担心灵箫耐不住寂寞,没有答应。这时灵箫捧出了一个石榴,经霜裂的石榴蕴含着相思,哀愁和沧桑,龚自珍动了情,但又不能不为自己考虑,终没有替灵箫赎身。当是龚自珍嗜赌,灵箫规劝,龚自珍不以为然,两人发生了分歧。没多久龚自珍不辞而别,不过船行仅三十里,龚自珍很快就后悔了修书灵箫要求和好,然而缈无音信,只得怅然离去。两年后龚自珍在丹阳逝去。不过他还是有意将灵箫纳为妾,但终不能够。灵箫一曲,无疑是他一生中最真挚动人的乐章。

一言恩重降云霄,魔劫成尘感不销。
未免初禅怯花影,梦回持偈谢灵箫。

云英化水景光新,略似骖鸾缥缈身。
一队画师齐敛手,只容心里贮秾春。

绝色呼他心未安,品题天女本来难。
梅魂菊影商量遍,忍作人间花草看。

难凭肉眼识天人,恐是优昙偶现身。
故遣相逢当五浊,不然谁信上仙沦?

风云才略已消磨,甘隶妆台伺眼波。
为恐刘郎英气尽,卷帘梳洗望黄河。

玉树坚牢不病身,耻为娇喘与轻颦。
天花岂用铃旙护,活色生香五百春。

眉痕英绝语谡谡,指挥小婢带韬略。
幸汝生逢清晏时,不然剑底桃花落。

灵箫合贮此灵山,意思精微窈窕间。
区壑无双人地称,我无拙笔到眉弯。

此是春秋据乱作,升平太平视松竹。
何以功成文致之?携箫飞上羽琌阁。

豆蔻芳温启瓠犀,伤心前度语重提。
牡丹绝色三春暖,岂是梅花处士妻?

对人才调若飞仙,词令聪华四座传。
撑住东南金粉气,未须料理五湖船。

何须讌罢始留髡,绛蜡床前款一尊。
姊妹隔花催送客,尚拈罗带不开门。

去时栀子压犀簪,次第寒花掐到今。
谁分江湖摇落后,小屏红烛话冬心。

盘堆霜实擘庭榴,红似相思绿似愁。
今夕灵飞何甲子?上清斋设记心头。

凤泊鸾飘别有愁,三生花草梦苏州。
儿家门巷斜阳改,输与船娘住虎丘。

一自天钟第一流,年来花草冷苏州。
儿家心绪无人见,他日埋香要虎丘。

酾江作醅亦不醉,倾河解渴亦不醒。
我侬醉醒自有例,肯向渠侬侧耳听。

收拾风花傥荡诗,凌晨端坐一凝思。
勉求玉体长生诀,留报金闺国士知。

喜汝文无一笔平,坠侬五里雾中行。
悲欢离合本如此,错怨蛾眉解用兵。

美人才地太玲珑,我亦阴符满腹中。
今日帘旌秋缥缈,长天飞去一秋鸿。

青鸟衔来双鲤鱼,自缄红泪请回车。
六朝文体闲征遍,那有萧娘谢罪书?

万一天填恨海平,羽琌安稳贮云英。
仙山楼阁寻常事,兜率甘迟十劫生。

美人捭阖计频仍,我佩阴符亦可凭。
绾就同心坚俟汝,羽琌山下是西陵。

金釭花烬月如烟,空损秋闺一夜眠。
报道妆成来送我,避卿先上木兰船。

未济终焉心缥缈,百事翻从缺陷好。

作者: 虚容 2005-10-30 14:27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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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回复:剑胆箫心--龚自珍[z]
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余情绕?

欲求缥缈反幽深,悔杀前翻拂袖心。
难学冥鸿不回首,长天飞过又遗音。

明知此浦定重过,其奈尊前百感何?
亦是今生未曾有,满襟清泪渡黄河。

绝业名山幸早成,更何方法遣今生?
从兹礼佛烧香罢,整顿全神注定卿。

少年虽亦薄汤武,不薄秦皇与汉皇。
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

客心今雨匿旧雨,江痕早潮收暮潮。
新欢且问黄婆渡,影事休提白傅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虽然没有了文人轻薄心态,流露出的是深沉的知己之感。但诗里诗外都浸透着一片悲凉,凄楚。“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世间一切万物那能永远鲜活呢?爱情帮助龚自珍排遣了孤独,但也带来更深的无助;爱情带给龚自珍无边的欢悦,但龚自珍却放手让幸福滑过,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人生虚无的幻灭。这组《寱词》,细腻曲折,回肠荡气,表现了前人未有的缠绵和细腻。灵箫在龚自珍离开清江浦后,就回到了家乡苏州,从此闭门谢客,孤独地度过了一生,为这段的情事添上绵绵幽恨的一笔。也许爱情就和人性一样,也会有丑陋的一面;龚自珍在黯然写下了《寱词》最后一首,“从此后不复为此人有诗矣!”

阅历天花悟后身,为谁出定亦前因。
一灯古店斋心坐,不似云屏梦里人。

<小云.扬州一梦>
我不知道如何叙写这段文字,龚自珍和灵箫第一次分别之后,马上在扬州又认识妓女小云。他非常喜爱小云,从心里来讲他想为自己的“薄幸”辩解,其实这种辩解是苍白无力的,这稍纵即忘的短暂缘分,将更加折磨自己。龚自珍写道:

能令公愠公复喜,扬州女儿名小云。
初弦相见上弦别,不曾题满杏黄裙。
坐我三熏三沐之,悬崖撒手别卿时。
不留后约将人误,笑指河阳镜里丝。
美人才调信纵横,我亦当庭拜盛名。
一笑劝君输一著,非将此骨媚公卿。
坐我三熏三沐之,悬崖撒手别卿时。
不留后约将人误,笑指河阳镜里丝。

<蜡炬成灰>

佛言劫火遇皆销,何物千年怒若潮?
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
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
心药心灵总心病,寓言决欲就灯烧。

在帖子结束之际,再把这首诗录下,是想强调龚自珍晚年的写这首诗那种内心苦苦挣扎的深刻忏悔。剑箫治世的理想给他带来的迷茫,哀乐过人的气质给他带来的痛苦,极度的苦闷和流逝的情爱给他带来煎熬,使他始终处在孤独之中。所以他皈依佛门,妄图求得内心的平衡。这首诗与其说是忏悔,忏悔自己不能达到佛教的大智慧,不如说是对自己已将老去生命的呐喊,对灰灭的爱情的无奈和悲怆。在龚自珍内心激烈挣扎的时候,是不是还请求那些为爱付出的一生的女人们的宽恕呢?

4. 傅雷 论《张爱玲的小说》出自哪里

傅雷先生那篇写于一九四四年四月七日、发表于同年五月上海《万象》第三卷第十一期的雄文《论张爱玲的小说》(署名“迅雨”)

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

在一个低气压的时代,水土特别不相宜的地方,谁也不存什麼幻想,期待文艺园地里有奇花异卉探出头来。然而天下比较重要一些的事故,往往在你冷不防的时候出现。史家或社会学家,会用逻辑来证明,偶发的事故实在是酝酿已久的结果。但没有这种分析头脑的大众,总觉得世界上真有魔术棒似的东西在指挥著,每件新事故都像从天而降,教人无论悲喜都有些措手不及。张爱玲女士的作品给予读者的第一个印象,便有这情形。「这太突兀了,太像奇迹了,」除了这类不著边际的话以外,读者从没切实表示过意见。也许真是过於意外怔住了。也许人总是胆怯的动物,在明确的舆论未成立以前,明哲的办法是含糊一下再说。但舆论还得大众去培植;而文艺的长成,急需社会的批评,而非谨虑的或冷淡的缄默。是非好恶,不妨直说。说错了看错了,自有人指正。——无所谓尊严问题。

我们的作家一向对技巧抱著鄙夷的态度。五四以后,消耗了无数笔墨的是关於主义的论战。彷佛一有准确的意识就能立地成佛似的,区区艺术更是不成问题。其实,几条抽像的原则只能给大中学生应付会考。哪一种主义也好,倘没有深刻的人生观,真实的生活体验,迅速而犀利的观察,熟练的文字技能,活泼丰富的想像,决不能产生一样像样的作品。而且这一切都得经过长期艰苦的训练。《战争与和平》的原稿修改过七遍;大家可只知道托尔斯泰是个多产的作家(彷佛多产便是滥造似的)。巴尔扎克一部小说前前后后的修改稿,要装订成十余巨册,像网络辞典般排成一长队。然而大家以为巴尔扎克写作时有债主逼著,定是匆匆忙忙赶起来的。忽视这样显著的历史教训,便是使我们许多作品流产的主因。

譬如,斗争是我们最感兴趣的题材。对,人生一切都是斗争。但第一是斗争的范围,过去并没包括全部人生。作家的对象,多半是外界的敌人:宗法社会,旧礼教,资本主义……可是人类最大的悲剧往往是内在的外来的苦难,至少有客观的原因可得诅咒,反抗,攻击;且还有廉取时情的机会。至於个人在情欲主宰之下所招致的祸害,非但失去了泄忿的目标,且更遭到「自作自受」一类的谴责。第二斗争的表现。人的活动脱不了情欲的因素;斗争是活动的尖端,更其是情欲的舞台。去掉了情欲,斗争便失去了活力。情欲而无深刻的勾勒,便失掉它的活力,同时把作品变成了空的僵壳。在此我并没意思铸造什麼尺度,也不想清算过去的文坛;只是把已往的主张缺陷回顾一下,瞧瞧我们的新作家为它们填补了多少。

一 金锁记

由於上述的观点,我先讨论《金锁记》。它是一个最圆满肯定的答覆。情欲(Passion)的作用,很少像在这件作品里那麼重要。从表面看,曹七巧不过是遗老家庭里一种牺牲品,没落的宗法社会里微末不足道的渣滓。但命运偏偏要教渣滓当续命汤,不但要做儿女的母亲,还要做她媳妇的婆婆,——把旁人的命运交在她手里。以一个小家碧玉而高攀簪缨望族,门户的错配已经种下了悲剧的第一个原因。原来当残废公子的姨奶奶的角色,由於老太太一念之善(或一念之差),抬高了她的身份,做了正室;於是造成了她悲剧的第二个原因。在姜家的环境里,固然当姨奶奶也未必有好收场,但黄金欲不致被刺激得那麼高涨,恋爱欲也就不至压得那麼厉害。她的心理变态,即使有,也不至病入膏肓,扯上那麼多的人替她殉葬。然而最基本的悲剧因素还不在此。她是担当不起情欲的人,情欲在她心中偏偏来得嚣张。已经把一种情欲压倒了,缠死心地来服侍病人,偏偏那情欲死灰复燃,要求它的那份权利。爱情在一个人身上不得满足,便需要三四个人的幸福与生命来抵偿。可怕的报复!可怕的报复把她压瘪了。「儿子女儿恨毒了她」,至亲骨肉都给「她沉重的枷角劈杀了」,连她心爱的男人也跟她「仇人似的」;她的惨史写成故事时,也还得给不相干的群众义愤填胸地咒骂几句。悲剧变成了丑史,血泪变成了罪状;还有什麼更悲惨的?

当七巧回想著早年当曹大姑娘时代,和肉店里的朝禄打情骂俏时,「一阵温风直扑到她脸上,腻滞的死去的肉体的气味……她皱紧了眉毛。床上睡著她的丈夫,那没生命的肉体……」当年的肉腥虽然教她皱眉,究竟是美妙的憧憬,充满了希望。眼前的肉腥,却是刽子手刀上的气味。——这刽子手是谁?黄金。——黄金的情欲。为了黄金,她在焦灼期待,「啃不到」黄金的边的时代,嫉妒妯娌,跟兄嫂闹架。为了黄金,她只能「低声」对小叔嚷著:「我有什麼地方不如人?我有什麼地方不好?」为了黄金,她十年后甘心把最后一个满足爱情的希望吹肥皂泡似地吹破了。当季泽站在她面前,小声叫道:「二嫂!……七巧」接著诉说了(终於!)隐藏十年的爱以后:七巧低著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喜悦……这些年了,她跟他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原来,还有今天!

「沐浴在光辉里」,一生仅仅这一次,主角蒙受到神的恩宠。好似项勃朗笔下的肖像,整个人地都沉没在阴暗里,只有脸上极小的一角沾著些光亮。即是这些少的光亮直透入我们的内心。

季泽立在她眼前,两手合在她扇子上,面颊贴在她扇子上。他也老了十年了。然而人究竟还是那个人呵!他难道是哄她麼?他想她的钱——她卖掉她的一生换来的几个钱?仅仅这一念便使她暴怒起来了……这一转念赛如一个闷雷,一片浓重的乌云,立刻掩盖了一刹那的光辉;「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被爆风雨无情地扫荡了。雷雨过后,一切都已过去,一切都已晚了。「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完了,永久的完了。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悔恨。「她要在楼上的窗户里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这一点,就使她值得留恋。」留恋的对象消灭了,只有留恋往日的痛苦。就在一个出身低微的轻狂女子身上,爱情也不会减少圣洁。

七巧眼前彷佛挂了冰冷的珍珠帘,一阵热风来了,把那帘子紧紧贴在她脸上,风去了,又把帘子吸了回去,气还没透过来,风又来了,没头没脑包住她——一阵凉,一阵热,她只是淌著眼泪。

她的痛苦到了顶头,(作品的美也到了顶),可是没完。只换了方向,从心头沉到心底,越来越无名。忿懑变成尖刻的怨毒,莫名其妙地只想发泄,不择对象。她眯缝著眼望著儿子,「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钱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多怆痛的呼声!「……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於是儿子的幸福,媳妇的幸福,在她眼里全变作恶毒的嘲笑,好比公牛面前的红旗。歇斯底里变得比疯狂还可怕,因为「她还有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凭了这,她把他们一起断送了。这也不足为奇。炼狱的一端紧接著地狱,殉体者不肯忘记把最亲近的人带进去的。

最初她用黄金锁住了爱情,结果却锁住了自己。爱情磨折了她一世和一家。她战败了,她是弱者。但因为是弱者,她就没有被同情的资格了麼?弱者做了情欲的俘虏,代情欲做了刽子手,我们便有理由恨她麼!作者不这麼想。在上面所引的几段里,显然有作者深切的怜悯,唤引著读者的怜悯。还有「多少回了,为了要按捺她自己,她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十八九岁姑娘的时候……喜欢她的有……如果她挑中了他们之中的一个,往后日子久了,生了孩子,男人多少对她有点真心。七巧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一下,那一面的一滴眼泪,她也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上,渐渐自己干了。」这些淡淡的朴素的句子,也许为粗忽的读者不曾注意的,有如一阵温暖的微风,抚弄著七巧墓上的野草。

和主角的悲剧相比之下,几个配角的显然缓和多了。长安姊弟都不是有情欲的人。幸福的得失,对他们远没有对他们的母亲那麼重要。长白尽往陷坑里沉,早已失去了知觉,也许从来就不曾有过知觉。长安有过两次快乐的日子,但都用「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自愿舍弃了。便是这个手势使她的命运虽不像七巧的那样阴森可怕,影响深远,却令人觉得另一股惆怅与凄凉的滋味。Long,longago的曲调所引起的无名的悲哀,将永远留在读者心坎。

结构,节奏,色彩,在这件作品里不用说有了最幸运的成就。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下列几点:第一是作者的心理分析,并不采用冗长的独白或枯索繁琐的解剖,她利用暗示,把动作、言语、心理三者打成一片。七巧,季泽,长安,童世舫,芝寿,都没有专写他们内心的篇幅;但他们每一个举动,每一缕思维,每一段对话,都反映出心理的进展。两次叔嫂调情的场面,不光是那种造型美显得动人,却还综合著含蓄、细腻、朴素、强烈、抑止、大胆,这许多似乎相反的优点。每句说话都是动作,每个动作都是说话,即使在没有动作没有言语的场合,情绪的波动也不曾减弱分毫。例如童世舫与长安订婚以后:……两人并排在公园里走著,很少说话,眼角里带著一点对方的衣裙与移动著的脚,女子的粉香,男子的淡巴菰气,这单纯而可爱的印象,便是他们的栏杆,栏杆把他们与大众隔开了。空旷的绿草地上,许多人跑著,笑著谈著,可是他们走的是寂寂的绮丽的回廊,——走不完的寂寂的回廊。不说话,长安并不感到任何缺陷。还有什麼描写,能表达这一对不调和的男女的调和呢?能写出这种微妙的心理呢?和七巧的爱情比照起来,这是平淡多了,恬静多了,正如散文,牧歌之於戏剧。两代的爱,两种的情调。相同的是温暖。

至於七巧磨折长安的几幕,以及最后在童世舫前诽谤女儿来离间他们的一段,对病态心理的刻画,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彩文章。

第二是作者的节略法(racconrci)的运用:风从窗子进来,对面挂著的回文雕漆长镜被吹得摇摇晃晃。磕托磕托敲著墙。七巧双手按住了镜子。镜子里反映著翠竹帘和一幅金绿山水屏条依旧在风中来回荡漾著,望久了,便有一种晕船的感觉。再定睛看时,翠竹帘已经褪色了,金绿山水换了一张丈夫的遗像,镜子里的也老了十年。

这是电影的手法:空间与时间,模模糊糊淡下去了,又隐隐约约浮上来了。巧妙的转调技术!

第三是作者的风格。这原是首先引起读者注意和赞美的部分。外表的美永远比内在的美容易发见。何况是那麼色彩鲜明,收得住,泼得出的文章!新旧文字的糅和,新旧意境的交错,在本篇里正是恰到好处。彷佛这利落痛快的文字是天造地设的一般,老早摆在那里,预备来叙述这幕悲剧的。譬喻的巧妙,形象的入画,固是作者风格的特色,但在完成整个作品上,从没像在这篇里那样的尽其效用。例如:「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年青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惘。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些凄凉。」这一段引子,不但月的描写是那麼新颖,不但心理的观察那麼深入,而且轻描淡写地呵成了一片苍凉的气氛,从开场起就罩住了全篇的故事人物。假如风格没有这综合的效果,也就失掉它的价值了。毫无疑问,《金锁记》是张女士截至目前为止的最完满之作,颇有《狂人日记》中某些故事的风味。至少也该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没有《金锁记》,本文作者决不在下文把《连环套》批评得那麼严厉,而且根本也不会写这篇文字。

二 倾城之恋

一个「破落户」家的离婚女儿,被穷酸兄嫂的冷潮热讽撵出母家,跟一个饱经世故,狡猾精刮的老留学生谈恋爱。正要陷在泥淖里时,一件突然震动世界的变故把她救了出来,得到一个平凡的归宿。——整篇故事可以用这一两行包括。因为是传奇(正如作者所说),没有悲剧的严肃、崇高,和宿命性;光暗的对照也不强烈。因为是传奇,情欲没有惊心动魄的表现。几乎占到二分之一篇幅的调情,尽是些玩世不恭的享乐主义者的精神游戏;尽管那麼机巧,文雅,风趣,终究是精练到近乎病态的社会的产物。好似六朝的骈体,虽然珠光宝气,内里却空空洞洞,既没有真正的欢畅,也没有刻骨的悲哀。《倾城之恋》给人家的印象,彷佛是一座雕刻精工的翡翠宝塔,而非莪特式大寺的一角。美丽的对话,真真假假的捉迷藏,都在心的浮面飘滑;吸引,挑逗,无伤大体的攻守战,遮饰著虚伪。男人是一片空虚的心,不想真正找著落的心,把恋爱看作高尔夫与威士忌中间的调剂。女人,整日担忧著最后一些资本——三十岁左右的青春——再另一次倒帐;物质生活的迫切需求,使她无暇顾到心灵。这样的一幕喜剧,骨子里的贫血,充满了死气,当然不能有好结果。疲乏,厚倦,苟且,浑身小智小慧的人,担当不了悲剧的角色。麻痹的神经偶尔抖动一下,居然探头瞥见了一角未来的历史。病态的人有他特别敏锐的感觉:… …从浅水湾饭店过去一截子路,空中飞跨著一座桥梁,桥那边是山,桥这边是一块灰砖砌成的墙壁,拦住了这边的……柳原看著她道:「这堵墙,不知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地毁掉了,什麼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候再在这墙根底下遇见了……流苏,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好一个天际辽阔胸襟浩荡的境界!在这中篇里,无异平凡的田野中忽然现出一片无垠的流沙。但也像流沙一样,不过动荡著显现了一刹那。等到预感的毁灭真正临到了,完成了,柳原的神经却只在麻痹之上多加了一些疲倦。从前一刹那的觉醒早已忘记了。他从没再加思索。连终於实现了的「一点真心」也不见得如何可靠。只有流苏,劫后舒了一口气,淡淡地浮起一些感想:流苏拥被坐著,听著那悲凉的风。她确实知道浅水湾附近,灰砖砌的一面墙,一定还屹然站在那里……她彷佛做梦似的,又来到墙根下,迎面来了柳原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移到柳原身边,隔著他的棉被拥抱著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两人的心理变化,就只这一些。方舟上的一对可怜虫,只有「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这样淡漠的惆怅。倾城大祸(给予他们的痛苦实在太少,作者不曾尽量利用对比),不过替他们收拾了残局;共患难的果实,「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仅仅是「活个十年八年」的念头。笼统的感慨,不彻底的反省。病态文明培植了他们的轻佻,残酷的毁灭使他们感到虚无,幻灭。同样没有深刻的反应。

而且范柳原真是一个这麼枯涸的(Fade)人麼?关於他,作者为何从头至尾只写侧面?在小说中他不是应该和流苏占著同等地位,是第二主题麼?他上英国的用意,始终暧昧不明;流苏隔被扑抱他的时候,当他说「那时候太忙著谈恋爱了,哪里还有工夫恋爱?」的时候,他竟没进一步吐露真正切实的心腹。「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未免太速写式地轻轻带过了。可是这里正该是强有力的转折点,应该由作者全副精神去对付的啊!错过了这最后一个高峰,便只有平凡的、庸碌鄙俗的下山路了。柳原宣布登报结婚的消息,使流苏快活得一忽儿哭一忽儿笑,柳原还有那种Cynical 的闲适去「羞她的脸」;到上海以后,「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由此看来,他只是一个暂时收了心的唐·裘安,或是伊林华斯勋爵一流的人物。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但他们连自私也没有迹象可寻。「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世界上有的是平凡,我不抱怨作者多写了一对平凡的人。但战争使范柳原恢复一些人性,使把婚姻当职业看的流苏有一些转变(光是觉得靠得住的只有腔子里和身边的这个人,是不够说明她的转变的),也不能算是怎样的不平凡。平凡并非没有深度的意思。并且人物的平凡,只应该使作品不平凡。显然,作者把她的人物过於匆促地送走了。

勾勒的不够深刻,是因为对人物思索得不够深刻,生活得不够深刻;并且作品的重心过於偏向顽皮而风雅的调情,倘再从小节上检视一下的话,那麼,流苏「没念过两句书」而居然够得上和柳原针锋相对,未免是个大漏洞。离婚以前的生活经验毫无追叙,使她离家以前和以后的思想引动显得不可解。这些都减少了人物的现实性。

总之,《倾城之恋》的华彩胜过了骨干;两个主角的缺陷,也就是作品本身的缺陷。

三 短篇和长篇

恋爱与婚姻,是作者至此为止的中心题材;长长短短六七件作品,只是variations upon a theme. 遗老遗少和小资产阶级,全都为男女问题这恶梦所苦。恶梦中老是霪雨连绵的秋天,潮腻腻,灰暗,肮脏,窒息的腐烂的气味,像是病人临终的房间。烦恼,焦急,挣扎,全无结果,恶梦没有边际,也就无从逃避。零星的磨折,生死的苦难,在此只是无名的浪费。青春,热情,幻想,希望,都没有存身的地方。川嫦的卧房,姚先生的家,封锁期的电车车厢,扩大起来便是整个社会。一切之上,还有一只瞧不及的巨手张开著,不知从哪儿重重地压下来,压痛每个人的心房。这样一幅图画印在劣质的报纸上,线条和黑白的对照迷糊一些,就该和张女士的短篇气息差不多。

为什麼要用这个譬喻?因为她阴沉的篇幅里,时时渗入轻松的笔调,俏皮的口吻,好比一些闪烁的磷火,教人分不清这微光是黄昏还是曙色。有时幽默的份量过了份,悲喜剧变成了趣剧。趣剧不打紧,但若沾上了轻薄味(如《琉璃瓦》),艺术给摧残了。

明知挣扎无益,便不挣扎了。执著也是徒然,便舍弃了。这是道地的东方精神。明哲与解脱;可同时是卑怯,懦弱,懒惰,虚无。反映到艺术品上,便是没有波澜的寂寂的死气,不一定有美丽而苍凉的手势来点缀。川嫦没有和病魔奋斗,没有丝毫意志的努力。除了向世界遗憾地投射一眼之外,她连抓住世界的念头都没有。不经战斗的投降。自己的父母与爱人对她没有深切的留恋。读者更容易忘记她。而她还是许多短篇中1刻画得最深的人物!

微妙尴尬的局面,始终是作者最擅长的一手。时代,阶级,教育,利害观念完全不同的人相处在一块时所有暧昧含糊的情景,没有人比她传达得更真切。各种心理互相摸索,摩擦,进攻,闪避,显得那麼自然而风趣,好似古典舞中一边摆著架式(Figure)一边交换舞伴那样轻盈,潇洒,熨帖。这种境界稍有过火或稍有不及,《封锁》与《年青的时候》中细腻娇嫩的气息就会给破坏,从而带走了作品全部的魅力,然而这巧妙的技术,本身不过是一种迷人的奢侈;倘使不把它当作完成主题的手段(如《金锁记》中这些技术的作用),那麼,充其量也只能制造一些小骨董。

在作者第一个长篇只发表了一部分的时候来批评,当然是不免唐突的。但其中暴露的缺陷的严重,使我不能保持谨慈的缄默。

《连环套》的主要弊病是内容的贫乏。已经刊布了四期,还没有中心思想显露。霓喜和两个丈夫的历史,彷佛是一串五花八门,西洋镜式的小故事杂凑而成的。没有心理的进展,因此也看不见潜在的逻辑,一切穿插都失掉了意义。雅赫雅是印度人,霓喜是广东养女,就这两点似乎应该是第一环的主题所在。半世纪前印度商人对中国女子的看法,即使逃不出玩物二字,难道没有旁的特殊心理?他是殖民地种族,但在香港和中国人的地位不同,再加上是大绸缎铺子的主人。可是《连环套》中并无这二三个因素错杂的作用。养女(而且是广东的养女)该有养女的心理,对她一生都有影响。一朝移植之后,势必有一个演化蜕变的过程;决不会像作者所写的,她一进绸缎店,彷佛从小就在绸缎店里长大的样子。我们既不觉得雅赫雅买的是一个广东养女,也不觉得广东养女嫁的是一个印度富商。两个典型的人物都给中和了。错失了最有意义的主题,丢开了作者最擅长的心理刻画,单凭著丰富的想像,逞著一支流转如踢哒舞似的笔,不知不觉走上了纯粹趣味性的路。除开最初一段,越往后越著重情节,一套又一套的戏法(我几乎要说是噱头),突兀之外还要突兀,刺激之外还要刺激,彷佛作者跟自己比赛似的,每次都要打破上一次的纪录,像流行的剧本一样,也像歌舞团的接一连二的节目一样,教读者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描写色情的地方,(多的是!)简直用起旧小说和京戏——尤其是梆子戏——中最要不得而最叫座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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